愛心絕不能辜負【218】
「飛飛,你這些年來真的一直沒有出來過嗎?」許雪櫻捧著從和尚那裡領的蓮花香油燈,好奇地問穆飛飛。
穆飛飛想了想,輕聲說:「也不是,十四歲那年和爹爹到過鎮上,以前都是娘陪爹爹去,但娘身體不好了,我幫著爹一起去鎮上賣藥材,在鎮上住了一天。」
「什麼鎮呀?」許雪櫻輕攬錦袖,坐下給蓮花燈上寫祈福詞,漫不經心地問她。
「小溪鎮,你寫的什麼?」穆飛飛探過頭看她寫字。
「哦……不許看,」許雪櫻咬了咬唇,面上拂過一絲羞意,不好意思地說:「飛飛你轉過去,我不看你寫的,你也不要看我寫的,不然就不靈驗了。擺」
「啊?」穆飛飛怔了一下,掩唇笑道:「原來如此。」
許雪櫻往旁邊挪了一點,虔誠地寫完,小心地吹乾燈上墨跡,輕輕地舒了口氣瓜。
「你們兩個寫完了嗎?」傾心太后笑吟吟地過來,往二人的燈上看。
穆飛飛只寫了兩句話:「願天降福澤,永護我心。」
「飛飛寫的是什麼意思?」許雪櫻好奇地問。
「這裡太好了,人也好,地方也好,我希望我的心不要被榮華富貴給迷惑了。」穆飛飛有些靦腆地把燈抱在懷裡,伸長脖子想看許雪櫻的燈,「你的呢?」
「不要看,我去放燈。」許雪櫻臉漲得通紅,拔腿就往河邊跑。
「壞丫頭,你看了我的……我的不靈驗了怎麼辦?」
「你追我呀。」許雪櫻笑著扭頭看她。
「乾娘去嗎?」穆飛飛氣得頓腳,扭頭看傾心太后,等她搖頭了,這才快步追上了許雪櫻。
河中花燈隨著波浪緩緩往前,泗水河宛如巨龍披上了明晃晃的鱗甲,游往天際盡頭。穆飛飛站在許雪櫻身邊,眸子里映著火光,原本平凡無奇的臉在暖暖的光下顯得生動了許多。
「飛飛,你生辰什麼時候?」許雪櫻拉住她的手指,親密地和她偎在一起看燈河流動。
「夏天的時候,螢火蟲滿天飛舞,金龜子從有露珠的草葉上跳起來,燈籠花開得漫山都是……」穆飛飛輕輕地說。
「好美啊。」許雪櫻被她的話迷住了,羨慕地說:「是你的家嗎?」
穆飛飛靜了一會兒,點點頭,「對,那裡有座小山坡,我給那裡取了個名字叫燈籠坡,山上開滿燈籠花,夏夜結滿燈籠果,果子很甜。我常和爹去那裡採藥,後來大了,我也會自己去。燈籠山就是我發現的,我一個人躺在樹下,伸手一抓就是一把果子……月兒在天上,螢火蟲在眼前……」
「飛飛,燈籠坡太美了,等這裡安定了,你帶我去那裡看看吧。」許雪櫻期待地說。
「好啊。」穆飛飛手搭在額前,仰頭看著星星,喃喃地說:「我也想燈籠山了……」
許雪櫻拉住她的手指,傷感地說:「飛飛,你比我強,起碼你現在有你的乾娘,我卻是孤身一人……」
「有我呢。」穆飛飛和她手指緊扣,溫柔地說:「其實我在這裡就是一個外人,也挺孤單的,我們互相依靠吧。」
「飛飛……我們不如結拜姐妹吧。」許雪櫻抿唇笑笑,感動地說。
「我們已經是姐妹了呀。」穆飛飛沖她皺了皺鼻子,扮出調皮的模樣。
「對,姐妹。」
許雪櫻深深吐氣,滿眼放鬆的神情。她正為自己有了好姐妹而高興,而穆飛飛卻眼神迷茫地看向人沸騰的人群,唇角的弧度漸漸僵硬。
「飛飛在想什麼?」許雪櫻轉過頭來,捕捉到了她這一刻的奇怪表情。
「哦,沒什麼。」穆飛飛不自然地抵頭捋發,掩飾道。
許雪櫻心裡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但很快就被穆飛飛的熱情和善給擊散了,二人在河邊又追又鬧,玩得不亦樂乎。
————————————————分界線————————————————
陰沉沉的天氣,陰沉沉的氣氛,陰沉沉的氣氛,大殿里壓抑得讓人不敢大聲呼吸,連掉根針都能聽到聲音。
君博奕高坐龍椅之上,冰涼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大殿下的文武百官。泗水一丟,大元軍隊勢如破竹,又連得三城,直逼京都。若繼續打下去,軍心煥散,必敗無疑。
「沒人能拿出可行的計劃?」他身子往前微俯,冷冷地問。
仍是一陣死寂。
「養了一群廢物。」君博奕怒罵道。
眾臣互相看看,向花丞相投去求救的眼神。花丞相白眉微擰,往前邁了一小步,拱拳道:「皇上息怒,今日之敗,皆出有因。還望皇上下次出兵之前,與我們商量一下,或者勝算更大。」
殿中更靜了。
「哼,軍情機密,難道朕還要拿到這裡來討論再討論?」君博奕牙關發癢,冷冷地反問。
「這是國之大事,雖然不在這朝堂之上
來議,起碼臣和王大人幾位應當知曉一二,也能給出幾分建議。」花丞相不卑不亢地說。
「朕知道了,下回一定和丞相仔細地議議。」君博奕臉色驟變,憤然起身,拂袖就走。
「恭送皇上。」眾大臣趕緊跪下,膽戰心驚地目送他從龍椅后繞過屏風,揚長而去。
君博奕急步出了大殿,扭頭看了一眼,氣沖沖地說:「真不知道這些年朝廷的俸祿怎麼就養了這麼群吃乾飯的東西,若不是朕早有計劃,真會被這些蠢貨氣死。」
「皇上切不可大意。」權和跟在他身後,小聲提醒。
「放心,傾華送來的消息不會有錯,我承諾她,只要助我一臂之力,讓雲羅和大元像瘋狗一樣撕咬,讓朕得到雲羅國,朕就送她回曼海,讓她做曼海之主。曼海那彈丸小地,不過是些打漁的漁夫罷了,當初朕就不主張打下曼海,都是焱殤的私心罷了。鳳芹那狗東西狂妄自大,真以為能把我們玩
弄在掌心?雲羅國當了這麼多年披著羊皮的狼,繞過我們和各國交易,聽說皇宮裡四季開著黑牡丹,宮殿都是用古玉雕琢……哼,父皇也愚笨,居然養虎成患,如今讓朕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君博奕擰眉,滿臉懊惱。
權和點頭,往後看了一眼,輕聲說:「皇上,皇后那裡要不要去關照一下,她畢竟有孕了。」
「呼……」君博奕長長地舒了口氣,腦子裡情不自禁地又浮現出了青鳶的笑臉,花瑤太過溫柔,太過古板,若是青鳶那丫頭在,皇宮裡一定熱鬧。
他步子緩了緩,還是搖頭說:「朕心煩意亂,不想去。花丞相倚老賣老,朕若不是想用他凝聚人心,早想砍了他的腦袋了,現在實在不想去花皇后那裡裝笑臉。」
「皇上再忍忍的好。」
「權和,我這前半輩子都在忍,快忍無可忍了,做太子要忍,做皇帝還是要忍,什麼時候才能做隨心所欲?」君博奕眉頭越擰越緊,滿臉無奈地看向宮外。
權和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當年皇上救奴才一命,奴才就決定一輩子報效皇上。若皇上信得過,讓奴才出馬,去刺殺焱殤。奴才和顧尚宮也有幾分交情,說不定能得手。」
「你?算了吧,朕身邊就得你這麼個能說話的人了,你還是跟在朕身邊,好吃好喝地過著,若朕能闖過這一關,你也跟著享福,若實在闖不過,朕也會給你安排個去路。朕這一輩子,也有想當好人的時候,積點福報,說不定下輩子就不必這麼忍了。」
君博奕
「皇上……不然我們去英姿宅?您也有數日未去了。」權和想了想,細聲問。
「不想去,畢竟不是她。」君博奕搖頭,無奈地說。英姿宅里都是他搜羅來的長相像青鳶的女子,也有奔fang的,嫵媚的,但都不是青鳶那種女子,不是怕他,就是渴望討好他,爭得一分富貴榮華。
「那……」權和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安慰君博奕了,只能跟在他的身邊,默默地陪他往前走。
滿枝紅梅,滿眼熱烈,卻一點都勾不起君博奕的熱情,他腳步微頓,惆悵地說:「沒想到,在朕身邊能說上知心話的,只有一名太監。」
權和抬眸看看他,擔憂地抿了抿唇,又垂下了眼眸,小聲說:「皇上,花皇后是真的愛您。」
「可惜姓花,除非她父親死了,不然朕真不想見到她。」君博奕擺了擺手,繼續往前走,「走吧,朕要去安排雲羅之事,三個月之內,朕一定要達成心愿,結束讓朕厭惡的一切。」
「是。」權和趕緊點頭,快步跟著他往前走去。
花林深處,花皇後端著一隻精緻的瓷蠱,搖搖晃晃的從樹後走出來,大顆的眼淚直往下落。
「皇上,我花氏一門,對您忠心耿耿……」
「皇后……」侍女同情地扶住她,小聲說:「我們回去吧,皇上只是和丞相有點矛盾。」
「矛盾?這是不死不休的矛盾啊。我以真心付他……為何這樣對我?」花皇后無力的搖頭,手一松,瓷蠱跌到了地上,金黃的湯汁灑了一地,芳香四溢。
「所以說,你幫哀家才是對的。」秦蘭扶著婢女佩蓮的手緩步出來,笑容滿面地看著花皇后。有幾人快步上來,將花皇后的侍女捂住嘴,拖了下去。
「不可能。」花皇后怒瞪她,憤怒地說:「太后,你這樣會害得我們天燼四分五裂,萬劫不復的。」
「不幫我,就是你們花家萬劫不復,皇后,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秦蘭篤定地笑,微微扭頭,只見花丞相慢步走了出來,眉頭緊鎖,沉著地看著花皇后。
「爹?」花皇后驚訝地看著他,緊張地問:「您這是……」
「皇上弒君奪位,哀家和花丞相要主持公道,廢了皇上,再立新君。」秦蘭拳頭緊握,一字一頓地說。
「但現在正在打仗,你們這樣,會讓天燼國……」
「只要耀然登基,鳴金收兵,割
地賠償,和議停戰,大元也要休養生息,還要
和雲羅一爭高下,漢儀與青鳶有交情,到時候此戰可免。哀家這樣做,才是救天燼於水火之中。」秦蘭步步逼近,拉起花皇后的手,把一顆葯
丸放到了她的掌心。
花皇后嚇到了,連連掙扎。
「拿著,乖孩子,你以後就是太后,和你們花家永享福貴。」
「你這是讓我謀殺親夫……你以為人人會和你一樣?歹毒,無恥。父親……你怎麼能與這樣的人與伍?」花皇後轉頭,怒視著花丞相。
「皇后,我們花家百年來對皇族忠心耿耿,你幾名兄長為了皇上出生入死,但他卻想滅我花家滿門。雖說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但這樣昏
君,根本不配讓我們花家效力,更不配當天燼之主,他會斷送天燼江山。怎麼,你想看著你的老父親,你的哥哥們,你的侄兒們全都含恨九泉?」
花丞相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裡的風霜凌厲如刀,讓花皇后無言相駁。
「但我現在接近不了他,他不見我。」她匆匆轉身,含糊不清地回。
「放心,你明天會動胎氣,他會來的。」秦蘭笑笑,再度拉起她的手,把葯
丸放到她的掌心,「這葯,放進茶中,讓茶更加芳香,他怎麼都不會懷疑你的,你是如此的真愛他……」
花皇后猛地一抖,不寒而慄。
是啊,她愛他,所以他們讓她去殺他……
還有她會動胎氣……何意?想殺掉她腹中的孩子嗎?對了,他們想殺君博奕,就一定要除掉她腹中的孩子!
這些人真的太可怕了,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地方!
爾虞我詐,互相陷害,夫不像夫,父不像父……她慘笑著,低頭看向掌心的葯
丸,輕輕點頭。
「如你們所願。」她小聲說。
「太好了,這才是明理的孩子,以後你是太后,想做什麼都可以,甚至可以再挑選你滿意的夫婿。」秦蘭的手指從她冰涼光滑的臉頰上輕輕滑過,得意地笑著。
「別碰我。」花皇後退了兩步,深深地看了一眼花丞相,轉身就走。
「花丞相,成敗都在你女兒身上了,想必她不會拉著你們花家陪葬的吧。」秦蘭瞟了一眼花丞相,笑笑,帶著佩蓮走了。
花丞相閉了閉眼睛,輕輕搖頭,也大步往宮外走去。
夜漸深了。
花皇后枯坐了大半夜,面色煞白,眼睛紅腫,所有人都被她關在殿外,焦急地圍在一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花皇後轉頭看了看月光,終於下定了決心,猛地站了起來,大步到了書案邊,磨墨拎筆,開始寫信。
洋洋洒洒一大篇,不時停下,掩面哭泣,大顆絕望的眼淚落到信箋上,化開了墨跡,兩封信足足寫了一個多時辰,她才放下筆,把兩封信封好,一封壓在枕下,一封藏到襪底。
「來人,本宮要回趟娘家。」她換了身素色衣裳,打開了殿門。
「這麼晚?」侍女們嚇到了,趕緊攔住她。
「本宮夢到母親病逝了,本宮心中很不安,一定要回去。」她急匆匆地往外走。
「奴婢去稟報權總管。」侍女們散開,有去拿衣服的,有去備車的,還有去通知權和的。
忙亂半天,權和親自趕來了,見她哭成這樣,趕緊勸慰道:「皇后不要鬧脾氣,皇上這幾日太忙……」
「真是夢見家母病逝,實在不安,想回去看看,權公公你親自回去看看如何?」花皇后央求道。
權和沉吟了一會兒,小聲說:「那奴才就陪皇後走一遭。」
花皇后眼底一亮,帶著人匆匆出宮。她決定了,她下不了手,殺不了君博奕。但君博奕心狠,想殺誰都敢下手。儘管她只在信中說是秦蘭所迫,但君博奕會連她和花家人一併除去。橫豎,這些人都不會放過她,只有她和她的孩子是犧
牲品,所以她要帶著腹中的孩子逃跑,這些人不愛她的孩子,但她愛。這是上天賜給她的寶貝,她得好好活著,把孩子養大。她還要送信給顧青鳶,她希望青鳶能通融一下,在戰場上扣住哥哥們,再幫她把花家的孩子們救出去。她覺得顧青鳶不是心狠的人,或者可以成功。今後的是非成敗,全看天意了。
——————————
【ps:明天后天都是萬字大更,所以今天五千字,哇卡卡……焱哥哥要得天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