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是我們的家(萬更)【192】
小珍珠急得喳喳亂叫,爪子抓著青鳶的衣裳,撲扇著翅膀用力往上拎。
穆飛飛的眼神有掙扎,青鳶心中一沉,若穆飛飛稍起歹心,她就會被黃沙活埋了。
二人對視了片刻,青鳶突然沖穆飛飛一笑,趁她楞神之際,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大聲說:「相公不要擔心,我抓著飛飛的腳踝了。」
穆飛飛嘴角抿了抿,那表情分明糾結極了。
「嫂嫂抓緊。磐」
「飛飛也抓緊。」
青鳶抿著唇笑,故作鎮定,其實她掌心汗滲滲的,稍松一點力,都會跌進黃沙里去。胡楊樹皮很粗糙,裂開的樹皮硬生生地刮在她胳膊上。她拼了全力,雙腳環在胡楊樹的上,一點一點地往上撐,試圖抓住頭頂上方的一枝樹枝候。
黃沙繼續往上狂涌,這棵已枯邁的胡楊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嘎吱斷裂,往一側慢慢傾斜。
「冷青過來。」
焱殤手掌用力,猛地把傾心太后往上一頂。
冷青的身形隨即從另一棵樹上飛越過來,用肩膀頂住了傾心太后的腳。而他則一腳勾在了胡楊樹上,身體直接往青鳶她們的那棵樹上倒去,雙手緊緊抓住了胡楊樹枝。
「阿九抱緊樹,飛飛先從我背上過去。」他沉著地指揮兩個女人。
穆飛飛扭頭看他,緊張地說:「我不敢鬆手,她掉下去怎麼辦?」
「快點。」焱殤不理會她的問話,不容質疑地下命令。
穆飛飛還想猶豫,青鳶已經用雙腿緊
夾住了胡楊樹,鬆開了她的手指。穆飛飛咬唇,手腳並用,從焱殤的背上爬上了另一棵樹。
冷青扶住了她,再看著她爬上了冷衫用身體在兩棵樹之間搭成的橋,去了東面的樹上。
焱殤蹬上了青鳶的那株樹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往懷中拽來。
「抱緊。」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一臂摟住她的腰,腳往枝頭上用力一蹬,借力往上躍去。
最安全的地方,不在樹上,在那緩緩上升的外城城牆上!
「啊……」
落在城牆時,他站穩了,她的腳卻是懸空的,胳膊緊緊地攀在他的肩上,低眼看,黃沙翻湧的奇觀,這輩子只可能看到這一回,也只承受得了這一回驚嚇,她的小鳥心已經快被緊張的熱血給撐爆了。
「站好。」他側身,把她放到了身邊。
高牆還在往上升,離那彎月兒,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曾以為琉璃燈陣已是她見過的、最奇妙的東西了,那麼多燈懸浮於沙漠上,似夢如幻,讓她如墜幻境。但那樣的幻景在此刻所見的壯觀景象前,不得不向後退,讓出這個「最」字!
她現在看到的一切,才是最奇妙的!
「伸手摘星辰,低頭看滄海……」
青鳶被這樣的奇景震撼到了,人的智慧真是無窮盡,那個滿心想開花店的陸蔓,可從來沒有膽子幻想會看到這樣的場面。
「真好看。」她偎在他的手臂邊,貪婪地看著眼前的壯觀沙海。
焱殤低眸看她,眼眸含笑,「你一點都不怕?」
她的膽量很大,若是別人早就嚇得哭哭啼啼了,偏她還能吟出幾句詩。
「有你在,我怕什麼?」她輕揚細眉,笑吟吟地把小腦袋往他的胳膊上靠。靠著他,就靠住了最穩固的靠山,世間就沒什麼可怕的事了,她總是相信,他能把一切困難都擊成粉末。
他,就是這麼強大!
「相公,看那裡……」
她突然扭頭,眼睛漸漸睜圓,欣喜地拍打焱殤的胳膊。
焱殤飛快扭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內城出來了!
宮牆還在震動,一棟又一棟的大殿完整地從黃沙里冒出來。
黃沙從碧色琉璃瓦上飛速滑落,月光下,大殿頂上威嚴的白玉豹子雕塑慢慢顯現。朱紅的宮牆在沉寂了二十七年之後,再度進入人們的視線。
飛館亭樓,層層疊疊,看不到邊際!
很慢、很慢,慢到似乎有一兩百年的時光從眼前過去了,大元城還在繼續往上升。青鳶渾身都汗濕透了,她呼吸急促,緊張地看著眼前壯觀的宮殿。
「乾娘,這就是大元城?」穆飛飛她們也上了宮牆,明顯被這一幕震住了,一把抓住了焱殤的胳膊,欣喜萬分地問:「哥哥也是第一次來啊,冷青來過嗎?」
冷青搖搖頭,也是掩不住的欣喜若狂,躍躍欲試,想立刻跳下高牆。
「那裡、那裡就是你父親議政的地方!」傾心太后突然大喊了一聲,鬆開了穆飛飛的手,身子往前倒去……
「娘。」焱殤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往下墜的身子,落到了大元城的土地上。
「喂,沒事吧?」青鳶勾下頭,看著黑黝黝的底下大聲問。
「沒事。」焱殤朗聲說。
青鳶從他極力剋制的聲
音里聽出了激動,他忍耐了這麼長的時間,終於等來了這一天,能不攪動嗎?
冷衫興奮地揮著雙拳,大聲說:「走吧,我們下去。」
轟……
一聲巨響,宮牆上的人來不及反應,被這突然而來的巨烈震動掀下高牆,人遠遠近近地拋出去,摔了個天女散花。
青鳶趴在地上,她以為自己不摔死,也得摔成半身不遂,但現實是除了手臂撞了一下之外,倒沒什麼疼的……
「下去。」
身下傳來悶哼,她一個激靈,糟糕,婆婆被壓扁了!
「婆婆快起來。」她利落地來了個鯉魚打挺,把傾心太后從地上撈了起來,雙手往傾心太後身上揉,「婆婆對不住啊,我不是故意掉你身上的。」
「你每天到底吃了多少……」傾心太后氣得臉發青,又不好發作,這把老骨頭沒摔碎,快被青鳶給壓碎了。
青鳶訕笑,四處張望,「怎麼不見相公?」
冷青打著了火摺子,一群人揉著胳膊腿兒往四處找,微弱的火光只堪堪照到了兩步之外的距離,原本清冷的月光被雲層遮去了。
青鳶找侍衛要了個火摺子,驚喜地看著眼前居然有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葉片碧油油的,彷彿這二十七年就凝固在它們的葉片上,從來不曾流逝過。
「太神奇了,這是怎麼做到的?」青鳶驚訝地看著大樹,掩唇驚呼。
「天啦……」穆飛飛跑過去,伸手就摸,然後大叫了起來,「是假的,是玉嗎?」
「是琉璃!」傾心太后激動地走了過去,雙手在碧樹上撫挲,眼淚一涌而出,「這是聖帝給我栽下的,他說樹長青,情長青,他與我永世不分離……」
傾心太后最後幾句話是抽泣著說完的,她抱住了樹,把臉貼在上面,人不停地顫抖著,起初還在壓抑地哭泣,漸漸的,便開始嚎啕起來。
在外人面前,傾心太后一直端莊、大方、文靜、秀雅,就連回來的那天,她也沒有表現出過份的激動,而在此刻,她深埋在心裡的各種委屈和痛苦全都被這株樹喚醒了。她用額頭在樹上不停地碰著,呼喚著只有她能喚的焱容聖的小名「刀刀」。這時候,她不是太后,也不是一名老婦人,她是那個剛剛被焱容聖的真情打動,娶進皇宮的許傾心……
「我回來了……」她抽泣著,雙手在樹上不停地撫摸。
眾人靜靜地看著她,不知如何勸慰。穆飛飛試圖拿帕子給她擦去眼淚,也被她給推開。
「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走吧。」青鳶向冷青他們點頭,帶著大家退出了十數步,讓傾心太后獨自平復心情。
這過程一定很折磨人,失去愛人和家園,還無法與兒子相聚,多強大的內心,才讓傾心太后堅持到了這一天?
青鳶決定以後少和傾心太后頂嘴,她很不容易,以後多孝順她吧。
一道明亮的光照了過來,青鳶不適地捂了捂眼睛,緊接著整座宮殿都亮起了光,如同白晝,一磚一瓦,都在眼中清晰起來。
「是哥哥。」穆飛飛笑著說。
青鳶抬眸,那萬丈光芒的正中央站著一道高大的身影,衣袂飄飄,威風凜凜,一抬手,彷彿就握住了光源。
「阿九過來,看看我們的家。」焱殤的手指向青鳶。
穆飛飛的笑意淺了淺,隨即輕輕推了一下青鳶,「嫂嫂,快過去。」
青鳶拎著裙擺,大步奔向了焱殤。
這一路上雖然辛苦,但畢竟抵達了他和她的夢之家。這裡比幻想中的更奇妙,更壯觀。她踩過一百九十九級白玉台階,跑到了他的面前。
他正伸著雙臂,笑吟吟地看著她。青鳶抿唇一笑,一躍而起,撲進了他的懷中,脆聲笑起來。
「焱殤,我們發達了,這裡好大……好大……」
「哈哈……」焱殤被她的話弄得大笑起來,抱著她的小身子轉了好幾圈,才把她往地上一放,拖著她的手就往裡面跑。
跑了十數步,他才想起了被他丟在高台下的眾人,又大步折返過來,沖著眾人說:「各司其職,不許偷懶。」
「遵旨。」眾人抱拳跪下,大聲領命。
「快走,快走。」青鳶拖住了他的袖子,小聲催促。
焱殤臉上又有了笑意,和她十指相扣著,飛步往殿內衝去。
「德思殿,」青鳶仰頭看著鎏金的烏木匾,輕聲說:「這是議政的地方吧。」
「進去看看。」焱殤輕吸了一口氣,踏上了台階。
台階上有沙子,青鳶用腳趴下,看到了台階上雕刻的精美的圖案。
殿門大敞著,裡面維持著當初人們逃離時的模樣,桌椅翻倒,花瓶碎裂,幾片枯花被風一吹,成了灰。
層層金幔垂在眼前,掀開后,只見一道山水屏風在眼前倒著,上面的畫兒已看不清晰。屏風後面是一排一排的書架,有些倒了,有些歪了
,有些靠在牆上。書灑了一地,書頁還是新的。
青鳶撿起一本,輕輕磨挲片刻,走過去扶起了一把椅子,把書放到上面。
焱殤正把一隻書架扶正,又有書嘩啦啦地落下來,砸到他的頭上和肩上。青鳶扭頭看他,笑了起來。
「小心點,別把我最喜歡的臉給砸壞了。」
焱殤轉頭看她,薄唇微揚,那眼裡的歡喜感染了青鳶。她跑過去,用力摟住了他的肩,小聲說:「焱殤,你是大元王,給我封一個好聽的字,我叫什麼后?雪后?好聽嗎?青后?」
「吃后吧。」焱殤擰她的小臉,寵溺地說:「就由著你吃。」
「我哪有這麼愛吃!」青鳶不依了,扭著腰生氣,「你不給我想個好聽的字,我就不理你了。」
「我好怕。」焱殤拉開她的手,走過去扶另一隻書架。
青鳶沖他做了個鬼臉,又跑過去,緊跟在他的身後,笑著說:「焱殤,不如就封我……美后。」
「想得美。」焱殤忍不住笑了,搖了搖頭,把書架挪正位置。
青鳶伸了個懶腰,繞著書架走了一圈,跑到椅子邊坐下,手擱在扶手上摸了幾下,又驚呼起來,「金的,焱殤,這是金包玉的!嗨,還有寶石,你看,這裡有寶石!」
「看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焱殤走過來,摸了摸椅背上的寶石,抬目看向屏風。
這應當是御書房,想不到父親看的書涉獵如此廣泛,工、林、農、商,甚至星象,八卦……
「你臉上好臟。」青鳶抬手摸他的臉,笑著說。
「你也是。」焱殤的目光回到她的臉上,頓了頓,認真地說:「辛苦了,阿九。」
青鳶怔了一下,隨即輕輕地抱住了他的腰,喃喃地說:「不辛苦,這裡真好,又安靜,又漂亮……這是我們的家,我的家……」
「來,去後面看看。」焱殤任她抱了會兒,拉起她的手,笑著帶她出去。
這麼多宮殿,這麼多的樓台,長廊小亭,還有乾涸的小湖,蒙塵的玉橋……曾經的壯觀在夜色里顯出幾分悲壯凄美。
他們走過了小橋,後宮龐大的宮殿群映入眼中。
最巍峨的是帝宮。
焱殤飛身躍起,將歪斜的匾扶正,落到地上之後,仰頭看了許久,才沉聲說:「這匾上的字是開國之帝親筆題下的。」
「重宵宮。」青鳶輕輕地念,以後她和他就要住在這裡面了嗎?
「來,我們進去。」他向她伸出手。
青鳶趕緊把手放進他的掌心,和他一起到了高高的門檻前。大門是緊閉著的,二人伸手,用力推開了大門。
吱嘎……
沉悶的、彷彿來自遠古的聲音從略有些鈍的門栓上傳來,隨著大門大開,月光籠罩下的帝宮闖入二人的眼中。
他從地上撿起了一隻琉璃燈,裡面的蠟燭還在,用火摺子點著了,二人舉著燈籠,慢慢走向了那間大殿。
如此的靜。
就好像來到了另一個時空,青鳶突然想到了月宮,她想像不出,除了月亮上,還有什麼地方會如此靜謐。
他把白玉道兩邊的燈柱全都點亮,蓮花造型的燈柱上立著手臂粗的金色鳳燭,火苗兒照亮了進殿的路。
嘩啦啦……
突然有水聲鑽進了青鳶的耳朵里。
「水?」青鳶驚喜地輕呼,尋著水聲跑去。
在外面,她看到的小湖小河都乾涸了,這裡居然會有水聲!
掀開了後窗上的金色垂幔,只見傾心太后正枯站於一眼小泉邊,把手裡的一隻水囊往小泉中傾倒。
青鳶猛然醒悟過來,這帝宮是傾心太后和聖帝曾經住過的地方,今晚她和焱殤不應該留在這裡!
「走吧。」她縮了縮脖子,往外指了指,焱殤會意,和她一前一後地走出帝宮。
「去哪裡?」青鳶轉過身,和他手拉著手,倒退著走。
焱殤想了想,搖頭,「不知道,隨便走走吧。」
也是,肯定是睡不著的!
青鳶歪了歪小腦袋,輕聲說:「我們去城裡吧。」
他們進來的位置是皇宮北面,內城,皇宮外的皇城都在外面。
焱殤又想了想,點頭,唇角微揚,低低一字,「好。」
青鳶鬆開了他的手,拎著裙擺,笑著飛奔,「來呀,你抓我呀,抓得到我,我就是你的……抓不到我,就得叫我姐姐。」
「小東西。」他慢吞吞地走著,滿眼的笑,直到她跑出老遠了,才拔腿去追。
她說要出宮,可哪裡知道路?一頓亂跑,還是在後宮裡亂鑽。不知不覺,兩個人跑上了一座白玉拱橋。
水枯了,幾艘小船卧在湖底,隱隱可見魚的白骨。
生命與死亡離得這麼近,讓人心生敬畏。青鳶停下來,雙手撐在白玉欄杆上,小聲說:「你
猜,世人知道大元城重現人間,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君博奕會不會從此睡不著覺了?」
焱殤摸摸她的小腦袋,低聲說:「他還挺喜歡你的。」
「怎麼說這個?」青鳶轉過頭看他。
「感概。」他彎腰撿了枚小石子,往湖中的小船上擲去,啪……砸中了小船的窗子,把站在小船上的小珍珠給嚇跑了。
小珍珠生氣地尖鳴,展翅飛走。
「比賽、比賽……」青鳶指著小船笑,「看誰先跑到那裡,你讓我五十步,不許用輕功,誰輸了就學狗叫。」
說完,她也不等焱殤點頭,拔腿就跑,「一,二、三、三點一、三點二……」
「什麼鬼東西?」焱殤擰了擰眉,這小妖物又在說她「家鄉」才有的東西?
「你才是鬼東西!」青鳶扭頭看了他一眼,揮著手笑,「糟糕,我忘了數到哪裡了,一、二、三、四……四點一……」
焱殤低聲笑,漸漸的,笑聲漸朗,身形掠起,直接從小橋跳下,跑去攔截她。他那些被黑夜壓抑的童年,讓他過年失去了該有的喜怒哀樂。青鳶是把鑰匙,把他塵封的、應該屬於「一個人」的感情,全都激活了。
他像個大孩子,耍賴皮,作弊,非要用輕功,還躲到了假山後面,等青鳶下了橋,繞過了花壇,氣喘吁吁跑來,還不停往後偷看的時候,他突然跳出去嚇她。
青鳶果然嚇得哇哇大叫,在他懷裡拱了好久才肯放過他。
「可惡,皇帝還賴皮。」青鳶的鼻頭都紅了,指著他痛斥,「我的魂都要嚇飛了。」
「你的膽子呢?快學小狗叫。」焱殤擰著她的小臉,朗聲笑。
「不學!」青鳶氣惱地搖頭。
「快學,」他虎著臉,把她往假山上推,「快學春天的小狗叫。」
青鳶臉一紅,伸手就撓他的臉,「你才學春天的小狗叫。」
「哦,我教你,你才學?」他雙瞳微縮,額頭低了下去。
「呸……」青鳶臉越加的紅了。
「臉紅了……」焱殤低笑著,滾燙的唇尋上了她的粉唇,輕輕摩蹭幾下,舌尖往她的嘴裡抵。
青鳶張開唇,任他的舌尖進來,再輕輕咬住他的舌尖,吃吃地笑。
「小壞蛋。」他猛地把她抱起來,和她一起倒向了身後的一張玉石桌。
冰涼的桌面,刺激了青鳶緊繃的神經,讓她輕呼不止,趕緊用膝蓋抵住了他壓過來的身子。他的手掌從她的小腿一直往上,摸到了嬌軟的臀,再慢慢地往前滑來……
青鳶的呼吸越發地急,嘴被他堵著,連呼吸都只能跟著他的節奏,渾身軟綿綿的,一身燥熱。
「要……」當他的唇離開她的時候,她羞怯怯、又大膽地哼了一個字。
「要什麼?」他好笑地問。
青鳶立刻掩住了臉,嬌哼著,「討厭。」
他的笑聲越加的爽朗,手指勾開了她額前被汗水濡濕的頭髮,好半天,才低低地說:「我累了。」
青鳶啞然,慢慢地放下了雙手。
「而且,我們身上好多沙子……我可不想你裝滿肚子的沙子……」他又笑,深遂的雙瞳里有亮亮的月光在閃耀。
青鳶面紅耳赤,想反駁都找不出話。
他低笑了片刻,把她抱進了懷裡,手掌在她的頭髮上輕輕撫摩。
她能感覺到他正喉頭微顫,呼吸急促。
「阿九,如今我有國,有家,有妻子……二十年了……」
青鳶輕輕點頭,耳朵貼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跳很快,像是手最快的鼓手在敲打一面厚重的牛皮鼓……
「誰回去給他們報信?不然讓小珍珠去吧。」青鳶小聲問。
「小珍珠目標太大,鳳芹對它很熟悉,讓豹子去吧。」焱殤搖頭,負責引鳳芹去陷阱的侍衛人還沒有發出消息,也不知把鳳芹給困住了。
「但冷嘯他們還沒到,我有點擔心。」青鳶仰頭看他,擔憂地說。
焱殤眼神黯了黯,沉聲說:「天亮之後,待形勢明了,我們再去找。」
「菩薩保佑,萬事大吉。」青鳶雙手合十,沖著西邊拜。
「累了吧?我們去那裡住一晚。」焱殤看向湖邊的水榭,沉聲說。
青鳶猶豫了一會兒,輕聲問:「我們能進來,別人也能進來,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那些江湖大盜們離這裡也不遠,我們安全嗎?」
「放心,大元城在升起來的時候,附近的機關和陷阱也都同時啟動,這些江湖人雖然兇狠,但還不至於有這樣的本事。」焱殤沉著的說。
「那就好。」青鳶放下心,跟著他往水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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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中心的震動,讓遠處的人以為是沙塵暴,都躲得遠遠
的,直到能淹沒一切的沙潮湧過去,才一個一個地從沙里鑽出來。
「呸,他
娘的,這破地方哪有豹子。」有人不滿地大罵。
「哎,看在一萬兩黃金的份上,再找找吧,反正拿著帖子就能得到一千兩,這也是好買賣。」有人拍打著頭上的黃沙,大聲說。
更多的人附和,圍到了二人身邊,大家互相取笑了一番,開始清點人數。
「那個紅冬兒一直跟著那一行人,不知道那些人什麼來頭?」
「那娘們狠毒,你們離她遠點,別被她剝
光了皮,還以為自己在逍遙鄉。」
「咦,那裡的光怎麼有些怪?」終於有人發現了大元城的亮光。
人群最後面,半隻銀月面具覆面的一群男子慢慢近來,看向了前方隱隱透來的亮光。
「通知主子,大元城出現了。」領頭的人偏過頭,低聲吩咐。
跟在他身後的人立刻從背簍里取出黑鷹,往天上拋去。
黑鷹直飛漁村的方向。
「你們是什麼人?」有人扭頭,好奇地打量這群突然出現的面具男子。
「來找寶貝的。」為首的人笑笑,指著前面說:「你們看,寶貝就在那裡,那裡埋著絕世寶藏。」
「寶藏?哪有這麼好的事。」有人嗤笑道。
「是真的。」男人緩緩取下了面具。
笑聲戛然而止,隨即響起的是倒吸涼氣的聲音,男子的半邊臉覆蓋著大紅的火焰紋身,在月光下顯得極為詭異妖冶。
「那裡就是大元城,你們不知道嗎?」男子笑笑,拔腿就往前走,「大元城隨著黃沙消失,如今重現世間,這是我們的造化,現在那裡是空城,若我們能進去,就能大撈一筆。」
「大元城?」
這群大盜的眼中冒出貪婪的精光,這些人,都是窮凶極惡的人物,貪字讓他們無惡不作,又怎會放過大元城這傳奇的地方?
「消失了二十七年,真的出現了?」
「你們這麼多人,還怕過去看看。」
戴著銀月面具的人從他們中間穿過去,有一人大聲嘲諷道。
「哈,怕什麼?兄弟們,我們有緣才聚在這大漠里,若真是大元城,那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就過去瞧一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吵吵嚷嚷的,上百人踏著黃沙,直奔前方。而戴著銀月面具的人卻不慌不忙地跟著,始終和那些人保持著十多步的距離。
「主子為什麼要把這些人都召喚過來?」有人不解地問。
「主子一是想用這些人把焱殤他們拖住,另一個,大元城機關重重,主子不想我們有無謂的犧牲。這些人飛天遁地,都有幾把刷子,拿他們試水,再好不過了。」領頭的傲然地笑笑,沖著東邊拱了拱拳,低聲說:「我們主子是這世間最有智慧的人,焱殤和君博奕都自以為聰明,呵,我看,他們都只是我們主子手裡的玩
物罷了。這大元城一定是我們的。你們聽著,只要我們今晚試探出了進城的路,以後我們就是主子身邊的大功臣,從此青雲直上,門庭有光。」
「是。」眾男子齊齊抱拳,跟在他身後,直奔光亮透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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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鳶在陽光和水聲中醒來,眨了眨眼睛,只見金色的陽光從雕花的窗子撲天蓋地地湧入,把她籠了個釅實。
焱殤不在!
水聲很近!
難道又是傾心太后在往湖裡倒水?
她揉了揉臉,爬起來,跪在貴妃榻上往窗外張望——昨晚還枯乾的小湖此時滿滿的是瑩藍的水!
焱殤正在湖裡游泳,從小湖的那一頭,不慌不忙地往她這邊游來。
「喂!」她跪直了身子,興奮地沖他招手。
他從水裡浮出上
半
身,一頭長發海藻一樣在水裡浮著,水珠反射著金色,從他的肩頭滾落,結實的胸膛一半在水下,結頭微動時,說不出的性
感!
「下來。」他沖她笑。
青鳶左右看看,見沒有人,於是飛快地扒下了長袍,只著肚
兜和ru褲,爬上了白玉欄杆,伸開雙臂高呼,「我來了……」
縱身一跳,砸得水花四濺……
清涼的水凍得她直打哆嗦!
她忘了,這是冬天啊!
「焱殤,好冷,好冷!」她哆嗦著,尖叫著,在水裡亂撲騰。
焱殤啞然失笑,飛快地游到她的身邊,雙掌在她的背上和胸口上揉搓,試圖讓她儘快適應水溫。
「好冷。」青鳶苦著小臉,可憐兮兮地抱著他的脖子說。
「那你上去。」焱殤哭笑不得地把她往岸上送。
「可我身上好多沙子,得洗乾淨。」青鳶又哆嗦幾下,唇都白了。
「就這樣
。」焱殤掬了水,往她臉上、脖上,身上亂揉幾把,不由分說地抱著上岸,回了水榭。
青鳶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沮喪地拽掉肚
兜,高舉到他的眼前,「沒有換的了……」
他的視線往下低,一雙粉粉的花苞兒就在他眼前立著,誘得他熱血急涌。
「那就不要了。」他把她往後一推,正推到貴妃榻上,頭埋下去,一口就含住了一朵花苞。
青鳶一聲嬌呼,弓起背,抱住了他的腦袋。
嘶啦一聲響……他把她粘在身上的ru褲也扯裂了,隨手往地上一丟,強悍的身體直接抵進了她的身子……
青鳶被他頂得頭頂緊貼在牆上,他是站著的,她上
半
身橫在貴妃榻上,小腿在他的雙掌中。
他把他的激動、他的興奮、他難以言表的心情,都用在了她的身上。每一次的進攻,每一次的親吻,每一次的緊擁,每一次熱汗滴打,都讓她結結實實地感受到他傳遞來的熱情。
小珍珠在窗子上落下,歪著腦袋認認真真地看。
「出去。」焱殤的俊臉潮紅,眼中閃過一抹羞
潮,揮手趕它。
青鳶嘻嘻地笑,翻身看向飛了一圈又落下的小珍珠,沖它伸出手。小珍珠飛過來,落到她的掌心,小尖嘴往她的頭髮上輕啄,給她梳理濕漉漉的長發。
焱殤趴下來,一臂攬著她的腰,一手去摸小珍珠的羽,慢吞吞地說:「衛長風在附近?讓他不要犯傻闖城,機關無情,到時候可別怪我。」
青鳶一個激靈,猛地坐了起來,「那怎麼辦?他不會已經受傷了吧?」
焱殤眉頭擰起,微微有些不悅。
青鳶看著他這表情,怔了一會,伸手就打他,「焱殤,你敢套我的話!」
「你若真想和他來往,除非他向我俯首稱臣,幻塵宮為我所用。」焱殤坐起來,淡淡地說。
「懶得和你說。」青鳶爬下貴妃榻,把他的衣裳撿起來往身上套,再把她被他撕爛的ru褲往他身上丟,「皇上穿這個吧,皇上的腿美,可以光
著,臣妾腿短,羞於見人。」
焱殤抓著破爛的綢布,哭笑不得。
青鳶沖他做了個鬼臉,趿好鞋,快步出去。
後宮之中,衣裳應當隨時可得。那些垂幔方能保持新鮮顏色,衣服也應該如此。
傾心太后和穆飛飛昨晚就在帝宮,這二人衣衫怪異地出現在她們面前時,都趕緊側過了臉。
「怎麼弄得一身濕乎乎的,這麼冷,也不怕著寒了。飛飛,去把剛清出來的衣裳拿過來。」傾心太后小聲責備。
穆飛飛應聲,飛快地跑去龍榻邊,捧過兩身衣裳過來,羞紅著臉遞給青鳶。
「哥哥,嫂嫂,快換上吧。」
青鳶撫摸衣裳,冰涼的淡紅色綢緞上綉著精美絕倫的鳳凰穿雲。金銀頭飾也已經擺在妝台上了,銅鏡中映出她的模樣。
焱殤長長的袍子套在她的身上,她就像偷穿長輩衣裳的小孩,正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奇妙的世界。
太后和穆飛飛避了出去,等他二人穿戴完畢。
焱殤的衣服是他父親的,黑色的龍袍,是用暗金線繡的九龍飛天,若靜站著,只隱隱看到花紋,但一走動,那龍就隨著光線的變化顯現出來,就像真有龍在黑色的天空翻雲覆雨。
「戴上這個。」焱殤用帕子給她擦了濕發,把一頂鳳冠給她戴在頭頂。
沉甸甸的黃金壓得她脖子縮了縮,隨即興奮地用雙手捧好,在鏡前左右搖動腦袋,看著金流蘇在耳邊晃動。
「焱殤,我真感覺像作夢一樣。」
他負著雙手,站在她旁邊看,被她率真的動作弄得心情大好。
「王,冷嘯他們還沒有消息,不過皇宮大門打開了,王要不要去城中看看?」冷青在門口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