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澀的人啊【93】
「嗯……」
青鳶悶哼,腦子裡嗡嗡地響,本就燒得一塌糊塗,又被他折騰得魂不附體,哪聽得清他在說什麼?
她甚至感覺自己仍在夢境里,還在大元城,還在他的那張大到能跑馬的榻上,還在他身下,還在被他一次次地撈回身下,哭著求饒。
他不停,不停地進攻、不停地征服、不停地迫著她淪陷——不過他漸漸溫柔,呼吸也輕緩了許多,也正是這溫柔,讓青鳶再也剋制不住,輕泣著,求他……再多疼愛她一些……
他的呼吸這麼沉,這麼燙!他的指尖有火焰,停在哪裡,哪裡便被他點著肝。
青鳶去抓他的手指,放在嘴裡咬,咬斷這討厭的打火機,難道是zippo的牌子,如此堅
硬,硌得她牙疼。
他低笑起來,在黑暗中感受她像小老虎一樣的咬他的手指妝。
柔軟的唇,還有硬硬的牙,在他指尖上營造出讓他瘋狂的溫度。他快速撤回了手指,回到她的纖腰上,把她重重地往懷裡按來……
而他的唇,就停在她的瑣骨上,烙著鎖骨上那朵陳年舊疤。
這種極致的狂歡,讓她終於撐不下去,嬌軟的身子往後彎去,像一彎明媚的虹,展現出嬌得能滴出水來的誘huo……
他摸到了地上的一枚火摺子,啪地打開,一簇火苗兒燃了起來。
青鳶在昏過去之前,看到了地上鋪著的紫色蟒袍,袍子上巨蛟穿雲!
這是面癱君的王袍!他的臉隱於黑影中,火摺子微弱的光照不清他的臉,便是照得清,她也看不清了,她的眼睛被一層血淚淹著,模模糊糊,只見血色,再無別的顏色。
「呃,你穿面癱的衣服……瘋子……」
她合眼睛,無聲地笑,被他吻得紅紅的唇彎著,嘲笑著這世上的一切。
她一定是瘋了,這是臨死前的幻覺,在這場幻覺里,她居然看到了三個男人,挖她心的荀澤,有著妖媚紅眸的銀髮美男,為她而死的焱殤……
不對,還有面癱君的華貴王袍!
這算什麼,面癱君就派了一件衣裳來給她送行?好歹現身出來,讓她再嘲諷幾句,也不枉在輪迴崖下相守數日啊。
還是這兩個人感情已經好到了,面癱君在焱殤死後,用自己的蟒袍給他陪葬,以緬懷這位強有力的對手?
她往後倒去,手指抓著他的手臂,一點點地往下,指甲刮過了他的手腕,滑過他的手背,最後握住他的指尖,像握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阿九。」他把她抱入懷中,手指穿過她糾纏在一起的黑髮,輕輕地拍揉她的背,溫柔地親吻她的嘴唇,喃喃喚她,「我的小阿九……」
她淺淺呼吸,在他懷中靠著,平常張牙舞爪,古靈精怪,飛揚跋扈的樣子都不見了,如此柔軟,如此嬌弱,把她所有的重量都壓到他的身上,他才是她的依靠,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他心裡滋生出說不清的滿足感。
他站起來,匆匆穿好衣袍,揮劍斬下懸於眼前的明黃龍幔,給她擦身上的汗,再斬一塊乾爽的,把她滾燙的身子包好。點了一盞琉璃燈,放到龍榻前。她的小臉上蒙著一層薄汗,他又用袖子給她擦了擦,幽瞳里柔軟的光輕閃。
「睡會兒,我去找出路,我帶你走。」他溫柔地說。
青鳶昏睡著,只用淺淺的呼吸回應他。
但是,她活下來了!他抓了抓她的小手,準備出去找出口。邁了兩步,邁不動了,扭頭看,她的手指本
能地拉住了他的錦袍。
「乖阿九,我去找出口,很快回來接你。」
「我害怕……四哥,不要走……」她眉頭緊皺,腦子自動把身邊陪她的人認作她最信任的衛長風。
他臉色微變,一根根地扳開她的手指,大步往外走。
青鳶的手指垂下來,在空氣里抓了抓,再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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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有一牆木牆緩緩打開,出現了一扇黃金大門。沉悶的聲響中,大門往左邊挪去,數支火把的亮光撲了進來。正中的人也是紫色蟒袍,袍上繡的是麒麟吞雲。
「太子殿下,那裡真的有人!」侍衛指著龍榻驚呼。
「傾華。」君博奕眯了眯眼睛,奪過了侍衛手裡的一支火把,往龍榻邊衝來。
眼前的一切讓他怔住,她身上只有明黃的龍幔包裹,小臉紅撲撲的,雪白的脖頸上還留有明艷的齒印……
他太知道這些齒印是什麼了!
「太子殿下,這墓室里還有別人……」
有侍衛立刻拔出刀,警惕地打量四周。還有侍衛走過來查探。
「都背過身去!」君博奕惱怒地低斥。
侍衛們嚇得一抖,趕緊轉過身。
「搜!」他咬牙,
從齒縫裡擠出一字。
侍衛們拔腿就跑。
君博奕脫下蟒袍,把她包住,用力抱了起來,抱她的手臂很用力,帶了些許發
泄的怒意。
前面有人引路,即便如此,他也在墓道里費了些周折才找到這裡。
君鴻鎮天性多疑,這墓道里用了三套機關,由不同的人安裝,三套機關交錯在一起,安完之後,便將那三人割去舌
頭,挖去雙目,放逐到了蠻荒之處,不許他們再回來。
君博奕急著找到傾華,已經沒時間去管機關,便帶人強行闖了進來,損失了數十人,才找到丟棄她和權瑛的墓室。權瑛已死,而她的木棺已經碎裂,她不見了!他以為是她自己逃出來,正擔心找不到她的時候,來到了這間墓室,這也是他最後的一線希望。
但他沒想到,有人比他更早進來!這個人是誰,只有她醒了之後才會知道。
抱著她沿原路返回,又花了半個時辰才出了墓道,他扭頭看了一眼墓室,眼中有狠戾一滑而過。
「關閉墓門,開啟機關,在外面守著,不管誰出來,格殺勿論。」
「是。」侍衛們領命,在墓室外重重圍住。
君博奕把青鳶放上馬車,快速離開。從明天起,他將是天燼的新王,他的臉上,開始有抑制不住的興奮的笑,甚至看青鳶的眼神,也跟著狂
熱了起來。
「金佛命之女,傾華,我要感謝你,為我剋死了這麼多攔路的人,等你醒來,幫我拿到遺詔,我會重重謝你。」
他的視線落在她雪色脖頸上,又變得有些厭惡,隨即轉開了臉。
她的命太硬,他不得不小心。有些美人,不能碰的,堅絕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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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道里的機關全部觸動,毒霧、利箭,尖銳的長刺,毒蛇,水銀暗河……
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地方會同時擁有這麼多致命的機關。
而且這裡小道縱橫,宛如迷宮,錯誤的小道,每一條都通往死亡。他進來時本來留了記號,但被潭水沖刷,早就消失無影了。
他已經小心地走過了兩條墓道,數次差點被暗器機關所傷,都鎩羽而歸。他開始著急,若不能及時回去,也不知阿九醒了會不會害怕。
前面有朵暗光,從石壁上方透進來。
他心中一喜,小心地靠近,這裡是一方水壁,冰涼的水從石壁上方落下來。暗光落在小潭上,模糊地能看到淺淺的水面,看樣子,他又繞到了小潭下面。他沒有火摺子,看不清潭底的東西,但他能想像潭底遍布的可怕機關,或者是尖刺,或者是鋒利的刀刃。總之,不是理想的出路。
他剛想走開,潭底有水聲嘩嘩地急涌,低眼看,幾團黑乎乎的影子伴隨著濃郁的腥臭味兒衝出潭底!
這水中居然還養著食人鱷!這東西個頭不大,只有他一條手臂長短,但是極為兇悍,就算是獅子來了,也會被它一口咬中咽喉,最後撕成碎片。這些兇悍的野獸明顯是剛剛被人放出來的,數十條,兇猛地竄上岸,往他的身上撲。
他拔地而起,一枚火摺子丟出去,照到了小潭上,那裡還有一些,正在往岸上爬。而他的頭頂上方,無數尖銳的刺像雨後春筍,往下面迅猛刺來!
「有人啟動機關……」
他神色凝重,人如蛟龍,往來時暗道撲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掌風掃開從牆裡打出來的暗器,疾速往回沖。裡面的暗器機關他都闖過了,所以不會再發難。
險險闖過來,這才發現手臂劇痛,錦袖被利箭刺過,劃破了皮肉,鮮血正往下淌。他來不及處理,匆匆趕回去看她。
龍榻空空,佳人不在!
他一身熱血全都往頭頂涌去,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撞擊著他的胸膛,有種叫憤怒的情緒突然就爆發了出來,揮掌,重重擊在龍榻的金柱上,金柱彎折,龍榻轟然倒塌。
榻前的琉璃燈滾在地上,燈油猛地燃起,又驟然熄滅。
「阿九……」他苦笑,往後退了兩步,靠到了牆上,長長地呼氣。這是不是叫做無緣?每回明明找到了,卻又莫名其妙地弄丟了。
「城主。」
有幾道人影帶著一身血腥味兒衝進了他的面前,踉蹌幾步,跌倒在他的面前。有火摺子燃起來,一團暖光照進他幽暗的雙瞳里。
「你們怎麼來了?」他看著被鮮血染透的三個人,淡漠地問。
「老爺子都快急死了,城主趕緊回去吧。大業未成,城主怎能為了一個女子,三番幾次改變心意呢?城主難道不顧我們的生死了嗎?」三人跪到他面前,焦急地勸說。
他眼神冰涼冷酷,語氣漠然,「怎麼,現在你們膽子大到要教訓我了?」
「屬下不敢。但老爺子讓屬下轉告城主,當初娘娘給您取名為殤,就是讓你記得,
王與娘娘死得有多麼凄慘,讓你記得大元城數十萬大軍死得有多麼凄慘,若城主你再繼續為一個女人執迷不悟,他就要毀掉顧傾華……」
「夠了!」他淡淡兩字,聽似平靜,卻冰涼刺骨,讓幾人不敢再多言半字。
墓室里靜了許久,才聽他問:「看到她了嗎?」
「是,君博奕帶她走了。我們二十人追進墓來,如今只有我們三個活著,外面被君博奕重重包圍。另外,衛長風已經突圍了,並且又親自帶人襲擊了我們的先鋒軍,他已經讓我們吃過一次大虧,您再不回去指揮,衛長風又要贏了!」有一人抬頭,急急回話。
「走吧。」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走幾步,他又停下來,指著那三人說:「回老爺子身邊,告訴他,別想碰我的人,一根頭髮也不許碰還有。」
「是。」三人連連點頭。
他緩緩拿出錦帕,系在臉上,輕輕合了一下眼帘,再抬起時,滿眼冷靜銳光。
見他已經冷靜,又是他們平常所見的城主,三人長長舒氣,快步跟上他。
地上龍幔散落,還散發著來自青鳶身上淡淡的芬香。他從龍幔上踩過,拳頭緊緊握起。
只有在她面前時,他才會綳不住,讓骨子裡的熱情噴涌而出;只有在她面前,他有血有肉,真實、有溫度、心裡頭也不光只有恨了,還有一種叫歡喜的東西,在他的胸膛里輕輕地拱、輕輕地撓,輕輕地抓,撒著歡兒在他的體內奔跑。
這就是阿九帶給他的快樂,哪怕是她挑釁他,氣他,沖他咧嘴呲牙,也都讓他歡喜。
他想,怎麼會這樣的女孩子呢,帶著小小的壞,小小的狠,小小的討厭,小小的任性,小小的張狂,這麼多小小的特質都裝在她小小的身子里,讓她獨特到無人可比,讓他抓心撓肺地喜歡上了她。
他多想擁有她啊!
這過程到底要多漫長呢?大業未成,哪敢說愛?大業不成,生死難斷!大業不成,他便,永遠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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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萬劫不復,縱然相思入骨,我也待你眉眼如初,歲月如故。」
低醇的嗓音鑽入青鳶的耳中,像月光,像春風,像一把細密的刷子,柔軟的絨毛輕刷過她腦子裡細密的神經,催她醒來。
她密密的睫微顫,緩緩張開,烏亮的瞳安靜又迷茫地看著頭頂微晃的淺綠色紗帳。
這是活著?還是再次重生?還是,一覺醒來,回到了家裡?這把好聽的聲音,是誰的?她扭頭,看到了衛長風。
「阿九。」衛長風張嘴笑,眼眶卻紅了。
不,他的眼眶本來就是紅的!又紅又腫,眼眶下黑黑的,一看就是整夜整夜的熬過。
「四哥……」她有氣無力的喚了一聲,閉上眼睛。
該死了,怎麼就沒死呢?又回來了!腦子亂了片刻,在墓室里發生的事都湧進腦海里——
那個夢,還有焱殤,到底是真的,還是她瀕臨死亡之時產生的幻想?有沒有搞錯,要死了還會做一場春
meng?
但若不是夢,那死了的焱殤怎麼會出現?她明明親眼看到焱殤被綁在鐵柱上,面癱君幾箭送他上了天!
慘了,她骨子裡到底流淌著什麼血,死就死吧,還要做那樣可恥的夢!
還有那個銀髮紅眸的美男,他的話是真的嗎?找到叫驪夷的人,她就能解脫了——驪夷在哪裡?是男還是女?
她摸自己的心口,這顆不時疼痛的心臟,原來是小白雀的心臟,難怪她可以聽懂那麼多種鳥兒的語言,難怪鳥兒很容易和她親近,呵,原來是把她它成同類了。
她算什麼?鳥
人?我了個去!她汗顏,她可不想頂著這麼個稱呼!還有,她若是鳥
人,焱殤是雞
霸……天啦!能不能優雅一些、美好一些?
正胡思亂想時,衛長風的手覆上她的額頭,聲音又緊又干,「阿九,感覺怎麼樣?頭還疼嗎?」
「四哥,我餓了。」她偏了偏臉,輕輕地說。
「好,馬上就有東西吃。」衛長風飛快地站起來,大步跑到門邊,沖著外面叫了一聲,「玉芬姑娘,傾華醒了,請把我熬的粥上來。」
「好。」梅玉芬清脆的聲音傳進來。
「我怎麼還在園子里。」青鳶頓時惱怒起來,「你怎麼沒把我帶走啊?」
「我昨日才打完仗,趕回來,是太子把你從皇陵救出來的。」衛長風回到榻邊,緊拉著她的手,擔憂地說:「你睡了整整十天。」
「啥?十天?我怎麼沒餓死?」青鳶傻眼了。
「玉芬姑娘每晚都給你喂參湯,太子讓御醫整夜守在這裡,才救回你的命。」衛長風眉頭緊皺,把她的小手摁在心口上,低聲說:「阿九,你快把我嚇死了。」
青鳶靜了會兒,小聲問:「他
登基了嗎?可以放我們兩個走了吧?」
「還沒有。我等下就去和他說,仗我幫他打了,他沒理由還扣著我們。我帶你走,我們去雲中山,以後你想幹什麼,我都陪你。」衛長風輕撫她微皺的眉頭,小聲安慰她。
「真好啊……」青鳶長長吐氣,有種解脫的輕鬆感。
梅玉芬輕手輕腳地進來,把粥放到榻前的小几上,過來扶青鳶坐起。
「我來吧。」衛長風端起小碗,低頭吹粥碗上的熱汽。
「衛將軍,你也歇會兒吧,都兩沒睡,也沒好好吃東西了。還有,你的傷也要換藥了,奴婢都把葯準備好了,奴婢給將軍換上吧。」梅玉芬看他一眼,柔聲說。
「玉芬姑娘,在我面前不要用稱奴婢,我們都是一樣的人。」衛長風溫和地沖她笑笑,眼神回到青鳶的臉上來,小勺遞到她的唇邊,小聲說:「吃吧,你最愛吃的香菇牛肉粥,我從早上開始給你熬的。」
衛長風就是溫柔,什麼都肯給她做。
青鳶張嘴喝粥,抬眸看他,嬌聲問他:「你傷到哪兒了?你讓玉芬姑姑給你上藥去吧。」
「我沒事,小傷,自己上就好。」衛長風笑笑,用帕子給她輕輕地擦唇角,又俯過來一些,給她把耳邊的頭髮捋上去,「你趕緊養好身子,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我們就可以走了。」
「對了,」青鳶猛地想到了傾華,趕緊把腦袋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你見到傾華和上官薇了嗎?她們兩個也來了。」
「聽說了,」衛長風淡淡點頭,額頭往她的額上輕抵,柔聲說:「你別管她們,她們死活和你沒關係。」
「怎麼能這樣說……她是我妹妹。」她微微擰眉。
衛長風微微變臉,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梅玉芬,壓低了聲音,「她們推你來送死……總之,以後和她們一刀兩斷了。」
青鳶不想管上官薇,但是她真放心不下傾華,想著那天她瘦骨嶙峋的樣子,她就難過。
「別想了,我要生氣了,你看看你自己,都瘦成什麼樣子了,你也不管我心疼不心疼。」衛長風削瘦的臉頰上湧起一抹紅意,大掌緊握她的小手。
青鳶的笑容僵住,乾巴巴地嘿了幾聲,從他手裡拿小勺,「四哥,我自己吃。」
「你拿得動勺子嗎?我喂你。」衛長風固執地握緊小勺。
青鳶又乾巴巴地嘿了幾聲,衛長風對她越好,她就越尷尬,腦子裡就越不受控制地想有關焱殤的那場討厭的夢!
她慘了,她變壞了!
「怎麼這樣傻笑?」衛長風納悶地看著她。
「四哥……咱們……別這樣吧……」
她沒說完,衛長風的手指又撫了過來,落在她的唇角上,輕輕一抹,沾了滿指尖的粥漬。
「快吃吧,你還有力氣說話嗎?」他輕嘆,俊朗的眉眼上蒙上淡淡的失落,「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丫頭,我知道,你以前只能接觸我,現在看到了這麼多出色的男人……宸王也天天來,你們在輪迴崖一起……你告訴我,你是不是……」
「不是的……我怎麼可能對他有什麼,他一個面癱,只會兇巴巴罵人,哪有四哥好。我只是……反正……」青鳶趕緊辯解,但又解釋不清自己這種感覺,尷尬了片刻,她才悶悶地說:「反正,四哥喜歡別人去吧,不要喜歡我就對了。我不僅不是完璧,更是一個不詳的人,什麼時候升天,什麼時候閉眼,都沒個准。四哥應當為自己打算,朝堂之爭、爾虞我詐一點都不適合你。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人,但……」
衛長風苦笑,把粥勺往她嘴邊遞。他的眼睛很紅,因為受傷和疲憊的緣故,嘴唇很白,每一次呼吸,好像都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在剋制,讓自己不那麼激動。
他把勺子塞到她的雙唇間,才緩緩地往下說:「後面的話就別說了,我知道你怨我,我是不應該計較……那件事……但我真的不僅僅因為你那個……而是恨那人那樣對你,我怨自己保護不了你。若知道你會為我那幾句話傷心,打掉我的牙,我也不會在你面前說。」
似是怕青鳶再說他不敢聽的話,他小勺才抽出來,又迅速舀了一口粥喂進她的嘴裡。
「還有,喜歡不喜歡你,是我的事。我願意守著你,也是我的事。只要你一天沒找到合心意的,我就守在你身邊。就算你找到了,你也得問問我,我是男人,比你會看男人,我覺得好,我才放心。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什麼時候逼過你?你高興了,我就高興,你難過了,我比你更難過。你想去哪裡,我都陪著你,直到你不要我再陪在你身邊為止……」
「四哥……」
青鳶能說,她快感動死了嗎?這麼多年來,衛長風就這樣守著她的。人生一世,居然有人對她如此之好,真是上天的恩賜啊!她這悲劇的穿越,因為有了衛長風,變得溫暖多了!
「快吃。」衛長風溫柔地笑,把小勺又遞到她的唇邊。
她乖乖張嘴,吞下了微燙的粥
,這暖意迅速佔領了她的四肢五骸,人又輕鬆舒暢起來了。
她一向很容易開心的,有人對她好,她就很開心。她連吃了三碗粥,伸了個懶腰,抬手抹嘴,左右亂看。
「這不是牡丹園,這是哪裡?」
「這是嫦曦宮。」衛長風用帕子給她擦額上的汗,低聲說:「這是皇宮中,唯一一個皇后的人進不來的地方。皇后不承認是她把你丟進墓地去的,太子還沒拿到有玉璽的詔書,所以還不能登基。」
「那我們走不走得成啊?」青鳶犯愁了,秦蘭敢殺君鴻鎮,還有什麼狠毒的事做不出來?
「走得成。」衛長風拍拍她的小手。
「對了,你打贏了吧?你怎麼贏的?」青鳶突然想到他被困的事,趕緊問他。
「還要謝謝你提醒我呢,我用了迷迷草,把對方的馬給放倒了。再用小支人去吸引他們,作出往那個方向突圍的假象,實則從相反的方向突然猛攻,撕開一條路,沖了出去。他們以為我們跑了,我又繞到了他們的西面,追著他們打了一路。」
「四哥真厲害呀。」青鳶眼睛一彎,由衷地贊他。
「你怎麼知道那裡有迷迷草的?」衛長風好奇地問她。
「小珍珠啊,它吃了草籽,還抓了幾粒來送給我吃。迷迷草有微毒,雖然葯
性持續不了多久,但只要你能抓准機會,讓對方有恐慌的心理,你就有機會了。」青鳶抿唇笑,沖他豎大拇指,「我以前就知道,四哥不是池中物,總有一天會名揚天下。你這兩仗打下來,只怕全天燼都知道衛大將軍了吧……對了,你也穿盔甲了嗎?是什麼樣子呀?」
「呵,也不算贏,他們後來突然勇猛起來,我每走一步,都在對方的算計里,最多只能算個平手。若有機會,真想見見對方的頭領。」
衛長風臉上又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開了頭。
梅玉芬這時候端著他的葯進來了,聽到二人的話,笑吟吟地說:「衛將軍太謙虛了,現在宮裡宮外傳遍了,衛將軍乃朝中第一美男子,長得英俊,又溫柔和氣,聽說在宮外,街邊女子只要見著了,遠遠地就會追過來看呢,只差沒大叫,衛將軍,娶我吧……朝中的大臣們都在琢磨著,要和衛將軍結兒女親家呢。」
梅玉芬掩唇笑了起來,眸子抬起,溫柔地看他。
「是嗎?」青鳶嘎嘎地笑,用食指戳他的胳膊,「快把盔甲穿好給我看看,我們衛大將軍有多威風。」
「別鬧。」衛長風的臉更紅。
「四哥,你說你現揚名立萬了,以後就算不當大將軍,我們開個鏢局,豎著你衛大將軍的牌子,不愁沒生意啊。」青鳶興奮起來,跪起身子,食指繼續在他的胳膊上戳。
「滋……」衛長風擰眉,身體連連後仰。
「我的尚宮大人,你還用力,衛將軍傷的就是胳膊。」梅玉芬趕緊阻止她。
青鳶的手指抬在半空中,小臉一皺,趕緊道歉,「四哥,對不起啊……我給你換藥吧。」
「不必了,我自己換。」衛長風紅著臉,從梅玉芬手裡接過了葯。
「衛將軍臉皮真薄啊。」梅玉芬又掩唇笑,「都不肯讓女子碰著他,倒比我們女子還害羞呢。」
「我四哥可純了……」青鳶又嘎嘎地笑。
衛長風的臉漲得像豬肝,突然就起身,拉開了腰帶,要當著她換藥。
換成青鳶臉紅了,她掩著臉,轉過頭去,小聲說:「玉芬姑姑給你上藥吧。」
「我來吧。」梅玉芬趕緊過來,幫他解開了衣襟盤扣,褪去左臂的袖子。
這是衛長風在青鳶面前穿最少的一回了,他渾身都綳得緊緊的,微微顫抖,衣袍也跟著微抖起來。衣袍敞開,露出他玉白的肌膚。他生得四肢修長,不是那種團實的肌肉,很精緻細膩,膚色白
皙光潔,比養尊處優的貴公子,還要顯得貴氣。
梅玉芬小心地解開他手臂上綁著的白布,露出他手臂上猙獰的傷口。雖然上了葯,但依然可以看出傷口附近的肌肉呈烏黑色,明顯是中毒的癥狀。
「呀……」青鳶從指縫裡看清了他的傷,心一緊,趕緊湊過來,俯到他的傷口上看,「誰傷的你?我滅了他去!」
「你能滅誰啊?」衛長風臉還紅著,小聲問她。
「哎,可惜這好皮膚了,不如你以後就在這裡紋個什麼,也顯得霸氣些。」青鳶咬著唇,歪著頭想了會兒,笑著說:「就紋小珍珠吧!」
衛長風嘴角輕抽,「紋一隻鳥有多霸氣?」
「你長得又不霸氣……」青鳶又沒心沒肺地笑,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別提有多快活了。
衛長風也不生氣,溫柔地看著她,突然就伸手往她的鼻頭上一擰,小聲說:「我能對你霸氣嗎?小笨蛋。」
青鳶的笑又噎住了,不過,不是因為他擰她鼻子,而是因為進來的兩個人。
君博奕和君漠宸一前一後進來了。
「傾
華醒了,太好了。」君博奕笑吟吟地過來,徑直到了她面前,一手輕摁她的肩,上下打量她。
君漠宸卻站在門口沒動,一如既往的面癱臉,眼神冷漠地從衛長風的身上掃過,落在她的臉上。
「太子殿下,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青鳶不理君漠宸,直截了當地向君博奕發問。
「隨時都可以。」君博奕還是笑,轉頭看了一眼梅玉芬,低聲說:「去外面守著。」
「是。」梅玉芬趕緊出去,輕輕掩上了門。
「傾華,你快告訴我,遺詔在哪裡?」君博奕小聲問。
「沒有遺詔,陛下駕崩的那天晚上,什麼都來不及了,他怕皇後會向你發難,所以故意讓我說,還有一封有玉璽的遺詔被他藏好,讓我交給你。」
「若是如此,皇后大可以直接對你用刑,逼問遺詔的下落,不必把你丟進墓室,你這是假話。」君漠宸漠然開口。
「你才是假話呢。」青鳶惱火地瞪他,一見面就針對她,真是討厭,頂完嘴,她又忿忿然地說:「怎麼,宸王見我沒死,太失望了嗎?」
君漠宸轉開頭,看向牆上掛著的山水畫。
「這個,可能是因為耀然的原因,耀然盯得很緊,秦蘭下不了手。」君博奕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君漠宸,「皇叔,既然沒有真的遺詔,您看,這事怎麼辦?」
君鴻鎮沒了,君漠宸在朝中的威信足以壓過所有皇叔級別的人物,他這時候站在哪邊,格外重要,所以君博奕很積極地去請他過來。更重要的是,君漠宸若也有心,依著他的實力,完全有可能突然出手。君博奕也不信任這位皇叔,他緊盯著君漠宸的臉,等著他出聲。
「何必問別人,你是太子,太子繼位,天經地義。」君漠宸沉默了會兒,淡淡開口。
君博奕的神情略略放鬆,輕拍了一下衛長風的肩,小聲說:「長風,你隨我來一下。」
「太子,臣想今天就帶傾華出宮。」衛長風抱拳,微微低頭。
「這個……今日恐怕不行,待我登基,安撫母后之後,你再帶傾華出宮居住。」君博奕微笑,拍拍衛長風的肩。
「太子,今日臣一定要帶傾華出宮。」衛長風攔到君博奕身前,不肯退步。
君博奕一臉為難,小聲說:「長風,你明知朝堂之上對此議論紛紛,就算我要放你們走,也得她養好傷啊。」
君博奕並沒有太多的兵權,君鴻鎮忌諱一個人手中握有太多的權勢,所以兵符分成六塊,君博奕手中只有一塊而已,君漠宸雖然也只掌控一塊,但他手下的天羽林軍是最強悍的。宏王和幾位君鴻鎮極信任的護國大將軍手中各有一塊兵符,這些人對君鴻鎮忠心耿耿,君鴻鎮的死一日不查清,青鳶就出不了宮。
聽他解釋,青鳶的小臉垮下來,小聲問:「你是太子,想個法子啊,我們悄悄走也不行嗎?以後隱姓埋名,改頭換面,一輩子都不來天燼了,這樣也不行?」
「我知道你與長風感情深厚,想一起遠走高飛,只是……」君博奕有些為難地看向衛長風,沉吟了一會,低聲說:「總之我答應你們,此事一了結,立刻贈你們房屋地契,黃金白銀,親自送你們出宮。」
君漠宸緩緩轉過頭,雙瞳里暗光漸涌。
君博奕繼續小聲勸她,「再說,長風的傷也得花時日去養,那種毒,不是一日兩日可以解的,養不好,手臂會廢掉。」
「可是……」青鳶陡然生起一股子煩意,她看看衛長風的胳膊,又頹然地坐回去。
「好好歇著吧,長風你隨我來一下。」君博奕一拍衛長風,慢步往外走。
君漠宸緩步走到榻前,手指輕掐她的下巴,突然就用力往上一抬。
他這動作太突然了,讓梅玉芬都楞在了原地,更別說青鳶自己,一時驚愕,連叫也沒叫出來。
「你作什麼……唔……」青鳶反應過來,想質問他,被他的雙指把聲音掐碎。
「王爺……」梅玉芬趕緊上前來,想攔開他。
「出去。」他轉過頭,冷酷的眼神直刺梅玉芬。
梅玉芬不敢出聲,只好出去。
他鬆了鬆手指,指肚子從她的臉頰上輕輕地刮過,啞聲說:「你以為,你和他能走得出去嗎?外面有天羅地網,等著你們兩個。馭鳥為陣,鋒芒盡露,陣前不知收斂,讓各位將軍顏面掃地,現在想要你和他命的人,如今滿朝堂都是。皇后恨你,太子忌諱衛長風,你覺得你們能走到哪裡去?別告訴本王,你是這麼幼稚單純的人。還有,你真的了解衛長風那個人嗎?」
青鳶又愣住了,獃獃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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