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接頭人(二更)
「你,你——」
……闈帳扯下,只傳出段櫻離嗚嗚的兩聲,之後便只見闈帳晃動。
慕風喜歡段櫻離身體的馨香,她像個好奇的孩子般,聞也聞不夠。段櫻離被折騰快要累垮了,之前吃的那點飯根本都不起作用了,她微閉著眼睛,小嘴微張,隨時都會陷入深睡,卻被慕風攪撓得不行,皺了皺眉頭道:「好多蒼蠅啊,這是什麼日子,為什麼都沒有人來找蒼蠅啊!」
慕風不想當蒼蠅,終於不再糗來糗去了,而是雙臂將她擁起在自己的懷裡,打算今晚就這麼過去了。
誰知道關靜那討厭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聖上,鳳大人求見。」
慕風很乾脆地道:「不見。肝」
關靜又道:「鳳大人說,有關珍妃的案子,有重大發現。」
慕風的頭腦終於清醒了一點,很是依依不捨地段櫻離分開,下了榻,道:「讓他到正廳等待,孤一會過去。」
「諾。」
慕風穿好衣裳,又將香爐里的香撥大些,這香有安神作用,希望段櫻離能夠睡得深長些,又叮囑宮婢不許打撓,若有叫喚,好好伺候,這才往正廳而去。鳳羽此時已經等了大約一住香的時間,面色略微蒼白,在燈火下,他的神情明明暗暗,讓人看不真切。
相反,慕風這幾日蒼白的臉色,卻似和緩過來,意氣風發的樣子,進來便直入主位,坐下后,才道:「鳳羽,查出什麼來了?」
鳳羽回道:「回聖上,微臣查驗了珍妃的屍體,發現她是中毒而死。」
這事慕風早就知道了,這時說了聲,「廢話!」
鳳羽又道:「可是她中的毒殊為奇怪,一般中毒者,毒物隨著食物而入體內,毒物經過的地方,比如喉管,食道,幽門,胃等,都會有不同程度的灼傷。但是珍妃卻並沒有這種現實。微臣由此覺得奇怪,因此大膽作主,將珍妃的屍體剖開,檢驗胃裡的情況,果然,胃裡的食物其實是無毒的。」
這倒的確是個重大的發現,因為珍妃的事情,已經有幾位女子被懷疑有機會向珍妃的食物里下毒,而被抓了起來,如今倒是可以將這幾個女子放了。
慕風道:「照你這麼說,珍妃胃裡無毒,那麼那個毒是哪裡來的呢?」
「微臣檢查了珍妃的血液,其血液發黑,而且因為血液中有毒,所以屍體雖然是被放在寒冷的房子里,卻依舊有輕微腐敗的味道。並且在珍妃的頸旁,還有手腕處,發現了三次空心針刺過的痕迹。」
「何為空心針?」
「學醫的人,大多聽說過這空心針,不過真正用的還是很少。也有人用細巧些的竹管代替,將尖端削細成針型,另一端則是空心的容器,裡頭盛著葯汁,可以直接利用推的原理,將葯汁打到人體內,若是治病的葯,則可以起死回生,治療很嚴重的病。若是毒藥,便如同這珍妃一樣,五髒髮黑中毒,但是食道與胃裡卻並沒有被毒燒灼的痕迹。」
慕風聽了,也大略的有幾分明白了,「可是照你的說法,便是大夫,也不一定知道這種方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那麼完美的打入到血液中去。」
「正是,所以這個兇手,必然是諳熟醫理。」
「那是否與太醫院的人有關呢?」
「這——還要經過查證才能確定,但是,太醫院的太醫多數都是醫藥世家,醫術傳承於正統,像這種偏門知曉的人恐怕並不多,反而是那位卞太醫,他卻一定知道這種方法。」
他將目標直指卞連玉,慕風卻反而沉默了。
卞連玉是關玉姬的人,關玉姬是關尚的女兒,而關尚是鳳羽的義父,若是將卞連玉扯出來,不知道又會扯出什麼事來,這一家子,在鬧騰什麼呢?
「有確鑿的證據了嗎?」慕風問道。
「還沒有,不過總會有的。」鳳羽抬眸看了眼慕風,又道:「如果微臣的女師爺能與微臣一起查案,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真相。」
慕風很認真地嗯了聲,「孤也是這麼認為的。」
鳳羽的眸中出現一抹驚喜,「那麼……」
慕風卻又緊接著道:「不過最近她要留下來給孤治傷。」
「治傷不是有太醫嗎?」鳳羽的神情微變,終是忍不住了這樣說,語氣也稍有不恭。
「太醫的醫術哪有櫻離的高呢。」
鳳羽還要說什麼,慕風已然站了起來,「就這樣吧,孤還有事,有消息你可以隨時來向孤稟告。對了,明天是國師的生日,會在國師府舉宴,你現在是他的義子,恐怕要好好的準備一份禮物給他。」
「是。」鳳羽終是沒有再爭執。
慕風出了正廳之後,又急忙往南書房而去,那模樣是個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鳳羽走出甘泉殿沒幾步,就遇到了關玉姬,她道:「你真是無能,段櫻離不是已經被你拿下嗎?怎麼現在又進宮來了?而且一下子就爬上了龍床,你的顏面何存?」
「皇後娘娘教訓的是
。」鳳羽的語氣不卑不亢。
「哼哼,我若是你,便立刻給她好看,便是讓她死了,也比此刻好。」
鳳羽忽然往前走了兩步,眸中的寒意令關玉姬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你想幹什麼?」
「告訴你,你不要打段櫻離的主意,若她出了什麼事,即便你是皇后,還有個權傾朝野的老子,我也一定要你好看!」
「你,你不怕我告訴我父親!不再承認你是他的義子!」
「你去試試看,看他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鳳羽說完,又是微微一禮,便轉身離去。
關玉姬錯愕地盯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恨得咬牙切齒,「好!好!段櫻離,人人都護著你!你憑什麼?我關玉姬,到底哪裡不如你!?」
……
鳳羽出了宮門,不久,便拐進煙花巷。
上了二樓,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往樓下看來,正有舞姬在檯子中間表演歌舞,樓下眾客都大聲地歡呼,有人開始往檯子上扔錢幣,自有小廝龜奴將這錢幣撿起來,邊說謝謝,等一場歌舞完,又有一始喊,「我們要芙蓉!芙蓉快上來!」
「是的是的,我們要看芙蓉跳舞。」
剛剛還很和諧的場面,剎那間有點失控了。
老~鴇只好上前來道:「各位,各位,芙蓉馬上就來,你們不要著急呀!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大家耐心一點,待芙蓉打扮好了,自然會更加的漂亮,你們也可以更加的開心呀!」
鳳羽聽著這名字,略微地皺了下眉頭,有些很令人不快的回憶,出現在腦海里。他看了看手中的紙條,上面寫的地址又的確是這裡,只能耐著性子等。
須臾,終隨著一段柔美的樂聲,一個女子風情滿滿地出場了,只見她手臂上戴著粉色的手套,頭髮高高地盤成飛雲髻,修長的頸子與纖細如柳的腰肢,立刻使台下男子們都直了眼睛,「芙蓉!是芙蓉!沒錯正是她!真是太漂亮了!」
「是呀是呀,真漂亮!」
只見女子上台後,便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舞姿亦是極優美,只是胳膊的動作很是奇詭,配上她美麗的身段,竟有種形容不出來的特異美麗。鳳羽觀察到,她的胳膊似乎能夠做到沉中人難以完成的動作,便是他是練武之人,也做不到呢。
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正在替自己倒茶,這時水溢出來了也沒有發覺。直到一個漂亮的小丫頭走過來笑道:「公子,您的茶水溢了。」
鳳羽才如夢初醒,只見這小丫頭一雙機靈的細長眼睛,此時一笑都眯成線了。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小丫頭忽然吟起詩來。
鳳羽卻知道,這正是他們的暗號。
於是道:「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小丫頭一笑,道:「鳳公子,我是柳兒,我們小姐恭候您多時了,請跟我來。」
鳳羽又向樓下圓檯子上看了眼,只見女子的面紗已經撩開,正是那幾乎被他遣忘了的容顏。他曾經想娶她,可是她不想嫁給他,而差點弄殘他的手。她曾經想嫁他,卻又被他絕情羞辱;他們傷彼此深重,卻又覺得那傷並不算什麼,他本以為,這世,再也不會見到她。
芙蓉,沒想到你又出現了。
鳳羽跟隨著柳兒進入一間房,裡頭布置的倒是相當大氣,也頗有幾件精貴之物,可見這女子在這裡是很受待見的。進入房裡后,柳兒便給他沏了茶,泡了香銘,卻不見她嘴中所說的小姐。
柳兒也是善解人意的,此時道:「小姐一會就來,請鳳公子稍等片刻。」
柳兒說完,便出去了。
鳳羽被房裡的香風熏得有點懶,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竟靠在椅上閉起了眼睛。門悄無聲息地被打開,剛剛在外跳舞的女子踩著蓮步走了進來,見到鳳羽歪在椅上,她的唇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這個冤家,當初可是害得她好苦啊。
手指輕輕地撫在他的臉上,她的笑意更加深重,幾年未見,這冤家可是越發迷人了,可惜的是,她再也不會輕信他的慌言了。
鳳羽終於被她撓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卻覺得她的手入手冰涼,並且內里好似鋼鐵般硬。
「怎麼是你?!」鳳羽略微吃驚,同時不動聲色地將她推開。
段芙蓉呵呵一笑,「怎麼就不能是我呢?怎麼了,吃驚啊?」
段櫻離將剛剛被他抓過的胳膊輕輕用力一扭,就卸了下來,然後把上面的手套扯掉,只見裡頭果然是用鐵製成的小臂和手,手指尖尖頗為鋒,倒如一件武器似的。不過她的斷臂還是令人可怕,模樣詭異,鳳羽不由自主地擰了擰眉。
「你發什麼瘋?」
「在你看來,我就是個瘋子嗎?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段芙蓉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將那斷臂送到他的眼前,「你瞧瞧,精巧不精巧?這可是蕭徹找了西凌最厲害的能工巧匠替我
製作的,有時候,我倒覺得這雙手臂比我以前的手好,以前的雖然好看,可是到底要嫌柔弱了些,不像這雙手,可以跳舞,還可以殺人……」
說到殺人的時候,她的鐵手忽然往前一送,不知道觸動了什麼機關,居然一下子掐住了鳳羽的脖子,鳳羽反應倒是也快,馬上拍了她一掌並且將那鐵手取下扔到地上,惱怒地看著被她拍倒在榻上的段芙蓉,「你即是與蕭徹扯上關係,那麼被九扉重用也沒什麼奇怪的,她果然是個不一般的女子,你曾經害過她,她卻不計前嫌,沒要你的命。」
段芙蓉被拍了一掌,像沒事人似的,用另一隻沒卸下的鐵手,拿了手帕和傷葯,「我替你包紮一下吧,你脖子上有傷。」
鳳羽也知道自己受了傷,到底還是被剛才那隻鐵手傷了。
不過他可不敢用段芙蓉這個瘋子的葯,只拿了自己的帕子抹去頸子上的血,道:「不勞費心。」
段芙蓉的出現,出乎鳳羽預料之外,他忽然想起來,之前段櫻離有提起過段芙蓉,看來她那時候便已經知道段芙蓉還活著,並且出現在上京的事情了。鳳羽不禁微翹了唇角,即使他將她看得那麼牢,她竟還是有他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