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只因,只因我欠債不還……」
這女子將她上下打量了兩眼,哦了聲,似乎並不相信段櫻離的話,不過她還是一把將她扯到轎子中來,「便隨我一起走吧,切莫要出聲。」
段櫻離感激地點點頭。
段櫻離上了轎子,那女子便向轎夫叮囑,「你們如常前行。」
轎子又開始向前走,向那些殺手迎面而去,殺手們從轎旁一閃而過,幸爾並未想到段櫻離是在轎中。
青皮小轎至東街花柳巷中停了下來,二人下了轎,那女子見她茫然四顧,低笑道:「不用看了,這裡便是上京最有名的花街,乃是煙柳巷。肝」
本以為段櫻離必是看不起這等地方,沒想到她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只向那女子道:「謝謝小姐救命之恩,敝人必圖后報。」
那女子嗯了聲,「若我是花街女子,你也會報恩嗎?」
「當然。」
那女子卻道:「報恩卻是不必了,不過我有樣東西,希望你能替我送到花間坊的三樓一號房,親手交給一個叫做柳生的人。你替我做完了這件事,便也算不欠我的了。」
「不敢推辭,樂意效勞。」說著伸出了手。
那女子將一隻封信送到她的手中,「去吧。」
其實轎子正是停在花間坊的後門,段櫻離敲響了門,好一會兒才有個小廝開了門,見到段櫻離這狼狽的模樣兒,便現出極度不耐煩的樣子,「什麼事?」
「有人讓我把一封信送到天字一號房,一個叫柳生的人。」
小廝伸手接信,「我送上去就好了。」
段櫻離將信微后一縮護住,「我需親手交給柳生。」
看來柳生是這花間坊的常客,而且來頭應該不小,這小廝對他頗為忌憚,看在柳生的面上,便讓段櫻離進入了花間坊,敲開一號房的門,開門的是一個大約二十幾歲的年青人,模樣頗為周正,只是一雙無神的死魚眼泄露出他縱~欲~過~度的事實。
看到段櫻離便將小廝罵了一頓,「你這龜奴,帶這窮酸來幹什麼?」
小廝忙笑著陪罪,「不知是哪家姑娘差她送情信來的,不是害怕柳爺您錯過桃花運嗎!」
柳生哈哈一笑,向小廝道:「你問問,她有什麼事?」
段櫻離道:「這裡有封信,交給你。」
說著把信遞到柳生的面前,他很嫌棄似的,還是讓小廝先接了信,然後由小廝遞給他,發現信上除了柳生親啟四字也別無其它,便疑惑地打開信,便在這時,信中忽然冒出一陣青色粉末,柳生一怔之下,信就從手裡掉落。
段櫻離見狀不好,轉身就要逃,卻被那柳生兩步跳到前面來,死死攔住,只見他瞪著眼睛道:「小娘們,竟跟老子玩陰的!」
就在這時,小廝喊道:「柳爺,柳爺,您的臉……」
段櫻離一瞧這人的臉,頓時也被嚇了一跳,原來竟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柳生的臉上青一片紅一片,好像被人用濃濃的彩色墨汁在臉上亂畫一通,但他自己尚沒有什麼感覺,只問,「想死啊,話不說完,爺的臉怎麼了?」
小廝畢竟還是不敢亂說,迅速地跑進屋裡拿了面鏡子出來,「爺,您自己看吧?」
柳生一見之下,啊地慘叫了聲,「這叫本爺以後怎麼見人?」
暴怒之下,兇狠的目光落在段櫻離的身上,「你這個賤女人,我殺了你!」
段櫻離忙道:「慢著!你不想解毒了嗎?」
柳生的手生生停在半空,惡狠狠地說:「你最好快把解藥交出來,否則我立刻殺了你!」
「柳公子勿怒,且聽我一言。此毒並非無解,只要找到施毒之人,自還是有機會解去的,若是找不到施毒之人,你便是殺了我也沒用,你下半生就要頂著這張臉過日子了!」
「你——」柳生反而更將她抓緊了些,像提小雞似的將她提起來,「帶本爺去見你家主子,否則立刻殺了你!」
段櫻離卻又道:「信還沒看,說不定她約了你呢?」
果然,打開的信封里的確露出半頁信紙,隱隱可見上面有字。
柳生自個可不敢再摸那信,道:「你去看看。」
段櫻離知道,這封信冒了那股青粉后,其實已經沒有危險了,她將信撿起來,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字,「八寶樓見。」
……柳生帶著段櫻離到八寶樓的時候,之前讓段櫻離送信的女子已經安坐在二樓臨街的雅座,正在喝茶。看到段櫻離倒有些意外,「你竟沒有被他給殺了,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段櫻離知道自己被這女子擺了一道,她分明就是讓她送命去的,若不是她懂得些醫理,又及時提醒柳生應該找到施毒的人,恐怕她現在已經被柳生給殺了。沒想到這女子看起來一幅清純良善的模樣,卻也是視人命如草芥。
不過段櫻離即是欠她一條命,也不能說什麼,只當還了她的恩吧。
柳
生倒似乎是認識這女子的,苦著臉坐到她的面前,「我說娘子,您這是何意啊?」
「誰是你娘子,你可不要亂叫嚷。」
柳生放開段櫻離,擺出嘻皮笑臉的模樣,「娘子,你我二人已經過了三媒六騁,就剩最後的大婚了,可不就是我的娘子。」
那女子也不多話,拿出一張紙,鋪在桌上。
「我和你,要解除婚約,除非你在這上在簽字,否則你這張臉一輩子也別想好。」
「解除婚約?娘子,你——」
那女子忽然怒了,不耐煩地道:「你簽不簽的給個話,若你不簽,我也沒有關係,你現在已經這麼丑,嫁給你你必也只能安安心心的留在家裡,也算對你對我都公平。你若想簽就快點簽,本小姐可沒有那麼多時間與你耗。」
「你——好你個孟珂,你竟然給老子出陰招!」
原來這女子叫孟珂。
此時,她一聲哧笑,「彼此,彼此。若不是你這個無賴出陰招,我堂堂刺史府大小姐,怎會與你這等人有婚約!」
「你——你——」
孟珂又繼續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所中之毒乃是我親自針對你而研製的,因為再沒有哪個人,如你這般愛惜你自己的臉了。頂著這張臉,你再也不能去勾~引良家女子了,恐怕花街的姑娘們,也會嫌棄你,就算你給再多的錢,這張臉還是讓人噁心啊。」
「你這個臭婊~子,算有你種!」
柳生咬破自己的手指,恨恨地按了個手印在那張解除婚約書上。
孟珂便從懷裡取出個瓷瓶,丟給柳生,「服了葯后,七天不要接觸陽光,否則你的臉會徹底潰爛。」
七天,對於柳生這等一刻都不能沒有女人的好~色之人來說,真是太大的懲罰。
「你這個臭婊~子!」
他這樣罵了句,忽然想通了什麼似的,懶洋洋道:「呵呵,我還要慶幸呢,幸好沒把你這臭婊~子娶進門,否則我的後半生不知道要過得多麼悲慘呢!你放心,我今後絕不會再糾纏於你家。」
孟珂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柳生捂著臉走了,回家找間黑屋子去吃解約。段櫻離這時便也上前向孟珂告辭,「孟小姐,我告辭了。」
「慢著。」孟珂接著道:「剛才的事,對不起。」
段櫻離沉默著沒說話,只是又向孟珂微施一禮,便轉身向門外走去。要知道她好在是活著回來了,若是被殺了,孟珂再說一百個對不起,也於事無補呀。
孟珂繼續道:「你有地方可去嗎?」
段櫻離道:「這就不勞小姐費心了。」
「你可知這柳生是何人?他的叔伯便是朝廷三品大員柳進,這廝仗此而橫行霸道,用邪門歪道的手段逼我嫁給他,自然他不敢對我怎麼樣,但是要殺你這樣的人,便如捏死一隻螞蟻簡單,不會負上任何責任。
你能夠活下來,證明你很聰明。
其實你應該能夠想得到,他每日里眠花宿柳,我實沒有機會對他下手,再說我這樣的身份實在不便出入那種地方,若是讓我身邊的人去送信,他們卻都不欠我的命,因此……」
段櫻離不想再聽下去了,向她道:「我完全能理解。」
段櫻離這一生,經歷的生死存亡關頭太多,早已經豁達看開,對於孟珂這種手段雖是覺得涼薄,卻也能夠接受,關鍵自己反正已經活下來了,就沒有必要去糾結已經過去的事情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隊官兵走來,手中拿著一個畫像,「你們誰見過此女的,立刻呈報!」
段櫻離一眼看到那畫像的模樣,雖然並不是很清楚,但還是能夠看出來,那正是自己的樣子的。她立刻轉過身去,不敢看那些官兵。孟珂自然也看到了,她主動走那邊去問,「小哥,不知道這上面的女子姓甚名誰,所犯何罪?」
「她叫潘娘,昨天殺了自己的丈夫逃了,現在我們正在到處緝拿她。」
「哦,殺人犯啊……」
「對,小姐你若是看到她,一定要向我們及時呈報。」
「好的,我知道了。」
官兵又往裡頭看了幾眼,就離開了。
孟珂走到她的面前坐下,「你別擔心,我是不會把你送給官府的那些人的。這些兵丁可不是衙門裡的官差,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可是皇宮衛隊神機營的人,他們的衣服與普通差役是不一樣的,若真的只是一個殺夫案,只會出動普通的衙門差役就可以,你這個潘娘,可是不簡單呀。」
「我不是潘娘,我也沒有殺死自己的丈夫。」
「你當然沒有,不過神機營若是想要殺誰,隨便羅例一個罪名就可以了。」
段櫻離當然也明白,也感嘆玉姬的速度夠快。明明是在大婚之中,竟然還是可以顧及到她,而且這麼迅速地安排了下面的事情,如今她若是城裡遊盪,顯然是一件很危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