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間,風雲變色
當然這都是有趙憲在旁督促的原因,只是旁的人並不知道。
「老三,你才來呀!」
「鳳旭,你居然謀奪皇位,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鳳羽沉聲喝道。
「老三,別裝腔做勢了,此時大局已定,你說什麼都沒用了,不信你瞧他們!」
他得意地抬手指指站在大殿兩側的文武大臣們,今日朝堂尚未完結,鳳旭便直闖入宮,將他們一個不漏地截留在這裡肝。
「來,再給我——哦,不,是朕,再給朕演練一個!」
文武大臣們也覺得尊嚴受到挑戰,紛紛側著身子低著頭,不肯再次按照鳳旭所說的做,鳳旭很具威脅性地嗯了聲,便看向趙憲,趙憲也不出手,只揮了揮手,馬上就有士兵將大刀駕在文武大臣們的脖子上。
大臣們無奈,還是跪了下去,對著鳳旭山呼萬歲。
鳳旭哈哈哈大笑起來……
便聽得鳳羽道:「父皇尚在,便想登龍位也得得到父皇的允許。」
鳳旭很拍張地拍拍腦袋,「是啊是啊,朕怎麼忘了這件事?朕還沒告訴你,父皇已經被老七給接回來了,不過他人已經……」說到這裡他彷彿萬分難過似的,「……聽說父皇是因為去救你,才導致中了圈套,這事你也得負上責任啊,現在靈堂已經布置好了,等到朕把這裡的一切打理好,就帶領群臣給父皇辦後事,至於老三你,既然父皇為了你才歸天的,你便去替父皇守陵吧!守一輩子!」
鳳羽嘲諷冷笑,「那我還得謝謝大哥的安排!」
鳳旭擺擺手,似乎覺得跟他說的話太多了,趙憲道:「三殿下,守陵是後面的事情,今日,你可得站對位置,才能去順利守陵呢。事已至此,您打算怎麼樣呢?」
「我父皇根本沒有死,況且,就算他真的歸天了,能夠繼承皇位的也不能是他!」他驀然指著鳳旭,「他是廢太子,是越邊王,況且居然大逆不道,入城逼宮,根本就是泯滅人性,這樣的人哪有資格當南昭的皇帝!」
鳳羽的話,只是讓鳳旭不屑地一笑。
趙憲更是不為所動,文武大臣們也只是嘆氣,如今可不是有沒有資格和能不能的問題,小命都被握在鳳旭的手中,他們又能如何?
鳳羽是個聰明人,當然早已經看出現在是什麼形式,然而他卻如一葉障目般,就是不肯承認鳳旭登位的事實。
鳳旭冷笑,「成為王,敗者寇。鳳羽,枉你聰明,此時卻是如此看不開。既然你不能與朕同一陣線,那麼就別怪朕了,來人呀,將鳳羽押起來,讓他給我跪下!」
立刻便有士兵上前,將鳳羽等人團團圍住。
段逸兇悍,擋在鳳羽的面前,惡狠狠地瞪著他們。
「你們誰敢動羽太子,我便讓誰死!」
他是咬牙切齒說出這些話的,聽起來有種森寒的味道。
士兵們一時倒不敢硬往上沖。
趙憲這時候才認真地看了眼段逸,卻是本該已死之人,他哈哈地笑道:「原來是段擎蒼的兒子,有意思,有意思啊!」
便在這時,有人稟報,說有八百里加急!
此時宮內混亂,送信之人怕根本不知道發生何事,趙憲想了想道:「讓那人進來,說不定是邊疆急報。」
那人進來了,他送來的卻是一封捷報。
段擎蒼與二皇子鳳青鸞,用了冰上截留法,大敗車師國,如今車師國沈羅剎已經暫時退兵,雙方於河岸兩旁對恃,不過沈羅剎經此一疫,大傷元氣,破了不敗神話,如今車師國方已經軍心動搖。信的最後,段擎蒼強調,「不日將可大敗車師國,班師回朝」。
鳳旭和趙憲看了,只冷笑道:「的確是好消息。」
目光交匯下,卻已經明白,必須在短時間內,將京內的事情穩住,段擎蒼回來時,大局已定,相信他也改變不了什麼。
趙憲讓讓信使消息,又派了另外一個信使去送信。
卻是口信兒,讓信使對段擎蒼說四個字,「趁勝追擊」。
打發了信使,眾人的目光再次落在鳳羽的身上,鳳旭眉頭微皺,用目光向趙憲詢問,鳳羽身邊有秦妙梧還有秦柄玉,特別是這個段逸,很好地繼承了他老子在戰場上的強悍風格,若他死護著鳳羽,只怕逼得鳳羽逃出宮去,他畢竟是名正言順的羽太子,若不能殺死他,反而使他逃了,事情恐怕難辦。
趙憲與鳳旭的眸中都出現凶光,此時此刻,殺了他是最好!
看到他們眸中的殺機,段逸忽然又說話了,「羽太子才是天命所定的真龍天子,你們算什麼!?」
趙憲聽得哈哈哈長笑起來,花白鬍子劇烈抖動,「你這黃口小兒,滿口胡說八道。如今坐上龍位的可是大皇子,若不是真龍天子,他是如何坐上皇位的?」
「趙憲,你會害得南詔亡國!」
「住口!段逸,別以為我們真的不敢動手!」
段逸
還要說什麼,便聽得鳳羽淡然道:「好,趙相說的對,所謂成王敗寇,只是事到如今,我心中尚有幾點疑問,還請趙相解釋。」
趙憲冷淡卻客氣地道:「請說!」
「首先便是我母親,趙氏的事,為何他們會被全部殺害?」
鳳旭看看趙憲,又看看眾人,趙憲微微搖頭。
鳳旭道:「此事算是家事,你們把這些人押到偏殿去,看好他們,不許逃走一個!」
唐瑞見狀,連忙主動退到大臣們中去,秦妙梧和秦柄玉也都離開,段逸還是護主的模樣,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的,而段櫻離剛準備離開,就被鳳羽牽住了手,「你留在我的身邊,看見你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段櫻離只好隨著鳳羽一起留下,大殿中,剎時間只剩餘幾個關鍵人物。
鳳羽道:「現在可以解釋了吧?」
鳳旭微微聳肩,「你可以先猜一下。」
「你——」
鳳羽即便再能忍,此時卻真正將鳳旭恨到咬牙切齒。
好在段櫻離站了出來,向鳳旭道:「據羽太子猜測,你們早已經在城外,之所以選擇趙氏做為突破口,是因為你們清楚,羽太子對趙氏的感情,如同親娘。你們為了殺害羽太子或者是陷害他,於是乾脆在某天夜裡,將趙氏及院中所部暗衛全部殺害,然後迅速易容成趙氏等人,只等羽太子回來,可以將他困在其中。」
說到這裡,她又想到了二公主鳳歡顏,這兩日的事情實在太多,鳳歡顏的靈堂還在那個院子里,雖然鳳羽來時已經派人把守,可是如今兵荒馬亂,實在不知道院中有無闖入其他人。
「至於二公主,當然也是你們殺害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讓陛下得知消息后,也奔往趙氏的院子,因為,二公主是皇上最疼愛的女兒,當你們確定陛下出宮奔往這個院子的時候,便啟動了隔山眼陣法,將陛下及三殿下皆困於院子里,而任由你們闖入宮中胡作非為。」
段櫻離將自己所分析的說出來,基本算是講清楚了此事的脈絡。
然而,鳳旭和鳳羽及趙憲的神情,都頗為奇怪。
鳳旭居然是滿面疑惑,「段櫻離,第一件事,你猜對了,第二件事,你也猜到了,我們殺了趙氏,安排人易容,讓鳳羽走進宅子里,這一點是對的。二公主被殺,兇手直指羽太子,這點也是對的,只是既然已經具備了這兩點,還有必要用隔山眼對付他嗎?」
趙憲也道:「隔山眼陣法,我們也是聽七皇子回宮說的而已。並非我們所為。」
段櫻離忽然想到,的確如此呢,大皇子鳳旭已經殺了趙氏,然後安排人易容,使鳳羽毫無戒心的入宅,然後二公主被殺,手心裡刻上「羽殺我」三個字。這已經是個很難對應的栽臟陷害計劃,明帝必然因為二公主之死,趕到宅內,鳳羽若沒有充足的理由,必被安上謀害二公主的罪名,最後被明帝廢掉太子之位。
其後,鳳旭所安排的暗衛則會殺死明帝與鳳羽,需要的只是廢太子的召書而已。因為廢了鳳羽,他鳳旭做為鳳家的長子,繼承皇位當然是名正言順的,天下百姓更易歸心。
當然,他們進宮后,一切順利,直到七皇子滿身是血的背著假明帝回來的時候,趙憲雖然也發現趙氏的院子里恐怕出了不同尋常的事,但是並沒有影響到大方向,因此他們只管先穩住內宮,沒有仔細的想這件事。
現在一想,問題大大的有。
比如,原本大皇子安排的暗衛,為什麼會變成了隔山眼陣法的木樁子?按照計劃,這些人應該以各種暗殺方法,忽然將鳳羽和明帝置於死地才對。
這些暗衛都是趙憲培養出來的最頂級的殺手,他根本未曾想過他們會失手,因此大軍入城,他們甚至沒有進入靜悄悄的趙宅去探一眼,以為那早已經是個死宅子。
進宮后,他們一直等著暗衛送來廢太子的召書,但是等到最後還是沒有等到。
……當時覺得,反正召書來不來,也只是一個正名與不正名的區別,百姓們懂什麼,只消得到時候再編造些什麼出來,說成故事流傳,將逼宮之事說成是一段佳話,為鳳旭正名並不是難事。
但是此刻,他們忽然想到,或許這件事,還有第三方參與。
可是鳳星辰已然滿身是傷的倒在地上……
鳳青鸞遠在邊疆與車師國大戰……
明帝更是已經被亂箭射死……
鳳羽如今被設計,一切都來不及再做應變,這個第三方,卻到底是誰呢?
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夜慕終於降臨。
這一日,如一個世紀那麼長。
段芙蓉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周圍黑洞洞的,她本能地用胳膊撐著床想要坐起來,卻感覺到一陣令人顫慄的疼痛,使她忍不住慘叫出聲。人也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刺了下,從床上滾了下來,慘叫翻滾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地站起來,往外面走了幾步。
借
著幽冷的月光,她發現自己還在趙氏的院子里,周圍安靜的連蟲鳴聲都沒有,好像連飛鳥昆蟲都在暗夜裡靜默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來,揮著自己的兩條斷臂,似乎失去了基本的平衡感,走幾步就摔一跤,一跤摔下去,最痛的便是兩條斷臂創口。她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看,終於在一個房間里找到了一面能照全身的大銅鏡。
然而此刻,她連燈都點不著,沒辦法只能用斷臂勉強地穩住銅鏡,費力地將它推到窗口,借著月光清輝,她站在鏡子前,往鏡子里看去。
只見裡頭一個頭髮散亂,衣冠不整的女人,瘋子似的盯著自己,而最為可笑的是她身體兩側,那兩根如同小木棍般的斷臂,令整個人看起來很詭異滑稽。她不信這就是自己,想要伸手整理一下自己蓬亂的頭髮,然而斷臂抬起,鏡子里的人顯得更加醜陋。
是醜陋噁心,因為它像厲鬼,像一隻可笑的愚蠢的厲鬼……
段芙蓉啊地尖叫起來,瘋狂地搖著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猛地向銅鏡撞去,將它撞得倒在地上,她才尖叫著衝出房間。
這黑洞洞的院落,空無一人。
他們都走了,將她扔在這裡……
他們全部都拋棄了她!
段芙蓉一路跑,一路尖叫,一路憤怒的吼,一路瘋狂的笑,這樣不辯方向的亂跑,居然好半晌還是沒有衝到大門口,反而到了之前被挖開的花圃前。氣溫下降,花圃里的死人們,臉上都凝了一層薄冰,幽幽泛著冷光,不知道怎麼的,顯得他們本來就難看的神情,更加的可怕了。
她只看了一眼,就想用手將自己的眼睛捂起來。
可是,她已經沒有手了……
她更加崩潰地跑了起來,最後倒在一個停放著棺材的房子里。
她倒在地上,好半晌都沒有動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腳步聲。
驀然抬眸,只見二公主鳳歡顏的棺材旁,立著兩個人,一個滿身都帶著隱隱天威,就算是在此刻如此昏暗的光線中,也能感覺到他高高在上,傲視一切的氣場。此時,他正滿面悲傷地看著棺材里,好半晌才顫顫地喚了聲,「二丫頭,父皇看你來了。」
果然就是明帝!段芙蓉又驚又喜,便掙扎著爬起來。
轉目卻發現棺材的另一邊,靜靜站著的人,卻正是慕風。
他也沒有看向她,只看著對面的明帝,深色的陰影,無法掩蓋他風華絕代的氣質容貌,而且他站在明帝的面前,卻絲毫沒有被明帝的氣場壓下去,反而有種淡淡的洒脫,然而他的神情卻是凝重的。
「我已經讓你看清真相,你也見了自己女兒的遺容,你該兌現之前承諾我的東西了。那個東西,到底在哪裡?」
明帝閉了閉眼睛,將視線從二公主的屍身上轉過去,才道:「那個東西,早已經失竊了,不在宮中了。」
「失竊?怎麼可能?」
「是真的,還記得當日,青鸞成親的日子,宮中忽然失竊,你要的東西便是在那日,被賊子盜走了。慕風,看著你我畢竟父子一場,我不得不提醒你,那東西很可能已經被你們的人盜走了,說不定已經到了該到之人的手裡,你來向朕要,卻是找錯了方向呀。」
慕風微怔了一下,接著卻搖頭,「不可能,他若是得到了,為何不立刻離開?」
「你說的是誰?」
慕風卻不願回答明帝的問題,只道:「誰得到,都不能被他得到。我雖不願做那風頭浪尖之人,但所負責任卻要背負得起,我至少應該給它找一個,真正能配得起它的主人。」
「若朕發現了它,畢竟先送到你的手中。」
「我不信。」
慕風這三個字,也不知是不信東西已然不在皇宮內了,還是不信明帝後面這句話的承諾,總之他的目光沒有稍稍放過明帝,「你真的不知道那東西在哪裡?」
明帝搖搖頭,表示真的不知。
又道:「慕風,我看得出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我可以承諾,這次的浩劫過去之後,朕會幫你光復東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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