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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只為樂趣

  「平常就這件,有什麼不同?」漁嫣接過念安遞來的帕子,擦了汗,抬眸看他。 

  夙蘭祺低笑,「璃驍兄下了朝就往回趕,若非此處藏了絕色,又怎會如此積極。」 

  「我去換身衣裳。」漁嫣笑笑,快步進了內室。 

  「璃驍兄今年的生辰已過了吧,王妃這麼早就開始準備,真是有心,璃驍兄有福氣,有如此蘭心蕙質的美人相伴身邊。」夙蘭祺走進了,四處打量,笑呵呵地在桌邊坐下妝。 

  御璃驍不置可否地一笑,抬腳踢開了地上的幾朵絹花。 

  念安奉茶上來,見他正在踢花,趕緊帶著宮婢把滿地的絹花收拾走。 

  「我已讓人押糧過來,直接送去受災的幾個地方,你要多少糧,我就給多少糧。但我要鄴郡五年漕運權。」夙蘭祺狹長的雙眸微揚,吹開茶沫品了一口碧綠的茶水。 

  汰州已毀,鄴郡的水路聯通南北,若有漕運權在手,那可是筆好處說不盡的買賣肝。 

  「夙蘭祺,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你斂集如此多財富,到底為何?」御璃驍瞳色微沉,緊盯他的眼睛。 

  夙蘭祺笑笑,轉頭迎向他的視線,「我為樂趣而已,那璃驍兄你呢,掙下如廝天下又是為何?」 

  御璃驍眼底漸漸有笑,「我也為樂趣。」 

  「那就成了,你我的樂趣正好合拍,你要糧,我要金銀。」夙蘭祺眼中笑意盎然,越看越像只老狐狸。 

  「怎麼,與御天祁的樂趣未談攏?」御璃驍問。 

  夙蘭祺笑道:「安鴻麾下的線報遍布三國,我有什麼動靜,當然瞞不過你,他是來找過我,想與和談,划幾城給他,你自做后青之王,他與你井水不犯河水。這事,我卻不好多嘴,話幫他帶到,談與不談,如何談,這是你們親兄弟的事,他與我,畢竟只是姨表親。」 

  「夙臨涵找我要翡翠谷的人。」 

  御璃驍看了他一會兒,笑了起來。這笑聲平和,怎麼聽都如沐春風,但才出來的漁嫣卻頓住了腳步。悄然勾開珠簾看二人。 

  夙蘭祺臉色尷尬了一會,自嘲道:「這是我惹出的事。我那日的派下去的都沒回來,折損的都是我最精幹的,回去后又被父親叫去痛罵了一頓。出宮時碰到了他,硬拉我去同飲了幾杯,也不知道怎麼就聊到此事,他對谷中的事大感興趣,問了很多。」 

  他頓了頓,目光有些黯淡,「你知道,我這位太子哥哥,向事行事咄咄逼人,我平常盡量繞著他,尤其是皇后,在我們之前,嬪妃生的皇子都沒活過一歲。若不是她後來大病,有高僧勸她積德,我們也不可能活下來。可太子與皇后一樣的性子,容不得別人強一丁點兒,看我們都不順眼。我是早早聲明,當閑散財主的,又有母親庇護。另幾位兄弟就沒我好命了。就怕父皇一倒,太子就會對付他們。所以現在聯手對付他,在父皇面前說盡他的壞話,偏巧皇后也病了,父皇新寵了一個小美人,這小美人怕太后今後殺她,索性與老五他們聯手。御璃驍,說句直白的,你我這種人,還不如老百姓們過得痛快。」 

  御璃驍的神色這才真正平和下來。 

  夙蘭祺斂財,不問朝中之事,這十多年來三國皇族都清楚。 

  「你不必疑心我,我只圖財。」夙蘭祺手腕一搖,翠骨摺扇打開,輕輕搖動,目光看向帘子后,「王妃跳這麼久的舞,又站這麼久,腿不酸么?」 

  「你們男人談事,我不便出來打擾,談完了?」 

  漁嫣掀開珠簾,盈盈而出。她新換上的是件水綠色的天絲長裙,走動時,如清風吹皺春水。一頭長發悉數挽上去,纖白的脖頸優雅地立著。那隻紅蝶就靜棲於額角,又增幾分艷。 

  夙蘭祺狹眸里亮光輕輕閃過,滿唇笑意:「王妃越發貴相了。」 

  「以前是窮相不成?」漁嫣打趣了句,伸手端茶喝。 

  「不敢。」夙蘭祺扇子一合,站了起來,「我先走,去瞧瞧錦程,聽說可憐到骨頭都裂了,我去嘲笑他幾句,樂呵樂呵。」 

  漁嫣嘴角輕抽,這人還有這愛好! 

  看他走遠,漁嫣腦袋微微往後靠,小聲說:「喂,此人以前與我交情如何?能送我白孔雀,想必與我也有些淵源吧。」 

  身後無人應她,扭頭看,御璃驍正站在窗口,雙手負在身後,仰頭看著那棵山茶樹,陽光落在他的側影上,硬朗的稜角微微顯出一絲憂鬱。 

  「怎麼了?」她走過去,和他並肩站著。 

  「需要他的糧食,又不想把漕運給他。」御璃驍眉頭皺皺,「不光糧食,軍餉也解決,若真的打起來,軍中糧草還沒著落。」 

  內憂外患,難怪他發愁。 

  漁嫣雙手捧住他負在身後的拳頭,搖了搖,笑著說:「所以,你想把夜家商號重辦起來?」 

  「這是其一,我正在新建幾艘適於海上航行的大商船,繞過玄泠,與外域直接通商。其二,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已遣人去天漠活動,幾大部落若能先亂起來, 

  也就顧不上我們了。」御璃驍反手拉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抱,讓她從他背後抱穩他。 

  「好陰險,」漁嫣吃吃地笑,「既有主意,你還愁成這樣。」 

  「漁嫣,你記得白城安給你的那把銀鎖嗎?」他微微側頭,輕聲問。 

  「我記得我叫莫問塵,世間一切皆是新鮮。」漁嫣的額頭抵在他的背上,幽幽地說。 

  「我重搜了太后寢宮,找到了一些東西,」他眉頭又皺,看向鳳闕宮的方向,「另外,我曾在那裡搜出過一把銀鎖,與你的一樣,傅公公認得那是你們安溪人出生時必帶的吉祥鎖,既然鎖在宮中,那一定還有安溪人在這裡。」 

  「啊?你找到了什麼?居然還有安溪的人在後青國?」漁嫣繞到他的身前,眸光一亮,「那她為何不來與我相認?好歹也是個伴哪。」 

  「要麼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要麼她的心思就很難琢磨。我見過賽彌,他向我坦白,是有人拿捏了他與晨瑤的情事,迫他殺掉天漠國的思聰。賽彌為脫身,嫁禍給了御清安。雖然御清安心有不軌,但思聰這件事卻非他所為,實在是陰溝裡翻船,陰差陽錯毀掉了之前的辛苦經營。」 

  「啊,我還以為,你真不關心晨瑤的事……」 

  漁嫣手指在紅唇上輕敲,故意把眸子輕垂,語氣清冷。 

  御璃驍抬起長指,往她額上重重一敲,「行了,你裝什麼,你去見她時說的話,我一字不漏都知道。我不見她,不是不管此事,而是見了只會適得其反。她性子執拗,只怕會越發鑽牛角尖,非要攬下這事。至於賽彌,在晨瑤被抓之後,他就一直跪在御書房外,我們去了幾日,他就跪了幾日,也算是至情之人。」 

  「這樣……」漁嫣輕撫額頭,「那你知道我準備做什麼了?還是你自己有了安排。」 

  「我希望你能少操心,就像今日一樣,去做女子喜歡的事,有些事交給男人就行。」御璃驍的雙瞳突然就被溫柔佔滿了,如溫暖的春光,映著漁嫣那微紅的臉頰。 

  她不是害羞,而是慚愧。 

  她也不愛跳舞,只是想著莫問離就愛這些…… 

  「對不起。」她突然說。 

  「嗯?」御璃驍怔了一下。 

  「那啥,你覺得我跳得好嗎?太難看了對不對?」漁嫣岔開話,抬眼沖他笑。 

  「湊和。」御璃驍眉眼全都舒展開,念安那個「笨」字,在她跳舞這件事上,實在用得對。 

  「嗨,算了。」漁嫣訕訕一笑,反正難看,就不去污他的眼睛了。 

  御璃驍稍一沉吟,小聲問:「你莫不是……想給別人看的吧?」 

  「哪裡……」漁嫣嘿嘿幾聲,一轉頭,指著藍天道:「有人放風箏,這麼熱,不怕風箏晒黑么?」 

  御璃驍臉色一沉,如此胡扯,不是心中有鬼,還是什麼?看上去他是白高興一場。 

  「娘娘,你看,我在十月的窩裡找到了這個,是不是偷偷拿了你的?晚上娘娘就罰它吃草!」念安捧著一隻錦帕興沖衝進來,見他臉色不善,趕緊換成淑女碎步,低眉順目地把那小瓶托到了二人眼前。 

  「你這丫頭,為何要罰它吃草?」御璃驍二指拈起玉瓶,不悅地看念發。 

  「回王上的話,十月把奴婢的繡鞋吃了。」念安有點兒委屈,沖著漁嫣使眼色。 

  「它不嫌你腳臭,你還讓它吃草。」御璃驍把小瓶給漁嫣,沖著念安一瞪眼睛。 

  念安愈加委屈,嘴角撇著,拖起了哭腔,「奴婢腳不臭,王上一聞便知。」 

  御璃驍臉一黑,冷哼一聲,走開了。 

  「這不是我的。」漁嫣拔開瓶蓋兒,聞了聞,一股酸敗的味道差點沒熏得她吐出來,趕緊塞上蓋子還給念安,「太難聞了。」 

  「可這瓶子可是宮制呢,您看這下面的印。」念安把瓶子翻過來,讓漁嫣看瓶底,御字很清晰。 

  「可能十月在哪個宮裡叼來的吧。」漁嫣嫌惡地擺手,「放回去,它最愛藏東西,若發現東西不見了,一撒野,大家都別想安寧。」 

  念安有些戀戀不捨,這上好的玉瓶若用來裝桂花露,每日再往身上抹上一點,一定極妙。 

  「慢著,拿過來。」御璃驍沖念安招招手。 

  念安趕緊把玉瓶捧過去,御璃驍聞了一下,趕緊扭開頭,略一沉吟,便打發人去叫傅總管過來。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傅總管才晃著胖胖的身子過來了,滿頭大汗一抹,給二人見禮。 

  「傅總管,你聞聞這個。」御璃驍把瓶子給他。 

  「是……」傅總管一面點頭,一面用力拔開了塞子,鼻子一湊,立刻就黑了臉,愕然地看著御璃驍,「王上這是要賜毒藥給奴才么?」 

  「這是毒藥?」御璃驍看他這表情,眉頭微擰。 

  「如此之臭,難道還是補藥?」傅總把瓶蓋塞好,小心地往桌上一放,往後連退數步,臉上被熏出的古怪神情久久不變,看御璃驍的眼神變得有些小心翼翼。 

  「這是十月不知從哪裡叼來的,我好奇,所以讓你看看,是否識得此物。」御璃驍轉動幾下小瓶,上好的玉,完美的雕工,為何裝這麼臭的東西? 

  傅總管猶豫一下,拿著小瓶子琢磨起來。又聞了聞,對著照光照了照,胖臉上的表情不時變得凝重。漁嫣看著他,越發覺得「人不可貌相」這話說得准。傅總管以往總是擺出一副圓滑的模樣,踩低就高的把戲也玩得極熟絡,用「小人」二字來形容,一點都不過份。哪知他這肥圓的肚皮里,裝的並非壞水,而是無處可訴的往事,還有別人想像不到的本事。 

  「難道是……」傅總管從門外折回來,讓念安取了碗清水,小心地滴了兩滴瓶中的臭水進去。 

  眾人圍過來看,滴出來的液體明明黑色,可滴到水中時卻一層層地蕩漾開了碧色的波紋,像朵碧色七瓣花,極為奇妙。 

  「原來是碧羅剎。」傅總管頓時一樂。 

  「這是什麼?」漁嫣又聽到了新名詞,過來問他。 

  「這東西,要用正暑那日的井水,把十年的碧羅剎的根熬上十天十夜,再在百年古槐樹下埋上整七年,於極燥的正午取出,曝晒十日,劇毒。」 

  一聽這劇毒二字,念安嚇得一聲尖叫,雙手在羅裙上用力抹個不停。 

  「但這東西的用途並非用來害人,它能救命。萬種毒藥之中,這一是最有燥性的,正克制極陰冷的毒,只要把握得當,便能剋制住那些陰冷之毒,這與我的赤翅蜂和毒蛛是一個道理,都能用來克制忘蝶之苦。」 

  傅總管端著小碗搖,看著那七瓣碧色茶的顏色越來越濃艷,方才還腥臭的味道漸漸淡了。 

  「這世上還真是無奇不有。」漁嫣連聲感嘆,又忍不住的樂,推著御璃驍的肩連聲說:「趕緊讓人去找問離。」 

  「只是克制?」御璃驍問。 

  「能剋制就好,王妃方才不是說,這世是無奇不有嗎?說不定就會找著除了換血之外的法子。」傅總管呵呵笑著,把小瓶蓋緊,用那方錦帕細細包好,交到御璃驍手中,「不過此物確實太毒,小心保管才是。」 

  「傅公公,你懂得可真多啊。」念安崇拜地看著傅總管。 

  「我們安溪人的大巫師可不是簡單角色,我從小侍奉在大巫師身邊,只學得他本事的一二,但也比尋常大夫要懂得多。」傅總管有些得意,搖頭晃腦地自誇了一回。 

  漁嫣輕聲笑著,抬手在他肩頭輕輕拍了幾下,把褶皺撫平。心胸狹窄的權貴,往往容不下有本事的人。安溪人若平凡,又怎會遭人嫉妒呢?也不知另一個曾經來過宮裡的安溪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紀了,是善是惡,長什麼樣子?是英俊的,普通的,多才的,還是什麼樣的?他現在,在哪裡? 

  ————————————————————我是風波即將狂掀的分界線————-—————————————— 

  第二日一早,城隍廟中便響起了整齊的木魚與頌經聲,一百八十八隻大紅燈籠把城隍廟團團圍住。 

  瘟疫之事,鬧得全城慌慌,雖有黑兔草為引,救治了大部分百姓,但還是有許多百姓沒能撐到病好的那日。百姓上請,希望御璃驍能請來皇廟高僧,為亡者超渡,在京中辦七日法事。 

  御璃驍要親手點燃第一柱香,晉獻給上蒼。這種場合,不許女子進,漁嫣只能遠遠看上一眼。 

  「但願以後不再有瘟疫了,保佑我們后青國,從此風調雨順,保佑王妃平平安安。」念安雙手合十,往四處拜,口中念念有詞。 

  「謝謝。」漁嫣轉過頭,笑著向她道謝。 

  念安臉紅了紅,繼續道:「保佑念安長命百歲。」 

  漁嫣素手掩唇,笑道:「一定會的,走吧,城中富人今日會布施素齋,這都是會沾福氣的。」 

  念安眼睛一亮,小聲說:「王妃你還記得啊?您剛進王府那一年,先帝爺駕崩,太后也舉行了這樣的法事,所有的大戶人家都敞開大門,布施錢糧齋菜,你帶著我們吃了好多。」 

  「說得好像我有多能吃。」漁嫣笑笑,目光落在前面的貴公子身上。 

  夙蘭祺與奉孝王府的三位郡王在前面,清晨正仰頭要一隻竹蜻蜓。她本想繞開,不想夙蘭祺一眼就瞧到了她。 

  「漁嫣姑娘。」他大步過來,直喚她的名字。 

  此是街市,免去別人注意也好。漁嫣微笑點頭,沖小郡王揮手。 

  「給王妃請安。」清晨舉著竹蜻蜓過來,放輕聲音給她行禮。 

  「不要多禮,這是外面,叫嬸嬸便好。」 

  「不敢愈矩。」御清晨靦腆地笑笑,白凈的小臉上有了一絲紅暈。 

  御家兄弟也過來,給漁嫣見禮,二人身上都帶著酒氣,看樣子是剛尋過了樂子。 

  「去前面看看。」夙蘭祺指前面的佛燈深處,路的兩邊都是大戶人家擺出的素齋棚,不少百姓抱著大碗,在那裡領飯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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