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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皇后,你到底是什麼人?來人,有刺客!」 

  蘇墨瞳大聲的說道,讓後面那些看不清情況的大臣們更加好奇了。 

  什麼?皇后不是皇后?這什麼情況歧? 

  「祁、祁悠然!」白楚顏知道自己中了計,她雙眼之中充滿了恨意,直直的看向祁悠然,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自己手上有一把刀,讓她能夠殺死祁悠然這個女人驁! 

  什麼幫她除蠱,什麼和她聯手對付蘇安,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祁悠然的謊話而已! 

  白楚顏努力的說出了祁悠然三個字來,而祁悠然在聽到了以後,竟蹲下了身子,微笑著問,「我在呢,你有什麼想說的?白姑娘。」 

  楚雲逸目不轉睛的看著白楚顏,腦子裡回想起來的,是他們小時候一起練功時的場景。曾幾何時,一切都變了,白楚顏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小姑娘了。 

  祁悠然在白楚顏絕望的注視下,把手伸向了她的臉。慢慢將她臉上的人皮撕了下來,讓她能夠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不,其實我還是應該稱呼你一聲皇后的,對不對?」 

  祁悠然眼眸平靜的看著眼前的白楚顏,並沒有因為這一刻的到來,而顯得有多麼的興奮難耐。好像這一切都該是順其自然的一樣,她凝望著白楚顏已經慘不忍睹的臉孔,輕聲同她說著話。 

  聚集在祁悠然身後的人越來越多,劉建輝和楚奕晨等人也已經走了過來。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兩人相互對了下視線,眉頭緊鎖著,又看向了楚雲逸。 

  皇上好像沒什麼要說的,也好像早就料到了會發生這一切。 

  「皇上,這……?」劉建輝代替眾人發了聲,「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雲逸側眸看了看劉建輝,又去看了白楚顏一眼。他和白楚顏的視線在空中碰撞,而後,白楚顏的眼睛里升起微弱的光芒。 

  白楚顏已經中毒太深,想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由不得自己的。現在,她能指望的只剩下楚雲逸了,她多希望楚雲逸能念在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放她這一條生路? 

  但是白楚顏忘了,她忘了祁悠然是個什麼樣的人。即便楚雲逸放過了她,但祁悠然又怎能放過呢? 

  獨自在外的那幾年,是祁悠然永遠壓在心裡的痛。不是因為有多辛苦,而是那時時刻刻都縈繞在她心頭上的恨,讓她覺得連天都是灰色的。 

  仇人的追殺,毒蠱的侵蝕。多少個日日夜夜,祁悠然都會從睡夢中驚醒,為的,不過是那在她夢中出現過多少次的蘇安嘲諷她的眼神,是慕纖淺依偎在楚雲逸身邊的笑顏,是楚雲逸口口聲聲說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的畫面。 

  當她夢懸一線,真的快要死了的那一刻時,祁悠然甚至感覺到了解脫。但是她若死了,她的孩子又該怎麼辦? 

  辛辛苦苦走過來的每一步,祁悠然都清清楚楚的記得。人活在世上,並不是每種仇恨都要去報,但有一些仇,卻也是不得不報的。 

  「她不是慕纖淺。」祁悠然開口,替楚雲逸回答了這個問題。「這個人,不過就是一個姦細而已,真正的慕纖淺,早就死在她的手上了。」 

  祁悠然站了起來,風輕雲淡的說著讓所有人都驚呆的事實。 

  「她是敵人派來的殺手,已經潛伏在宮中多時了,不過卻鮮少有人發現而已。」 

  姦細,殺手,等等敏感的字眼傳進了人們的耳朵里,讓他們有些無法迅速的就接受這樣的事實。 

  天下之大,想行刺皇上的人自然不會是少數。但,怎麼能是皇后呢?這殺手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才能潛伏進了皇宮,扮成了皇后的模樣而讓身邊的人都毫無察覺呢?而且,看祁悠然的樣子,好像知道這件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既然她知道,那麼皇上呢?是不是也早就有所察覺了呢? 

  楚雲逸轉身想要離開,在經過蕭子緗身邊的時候,他低聲開了口,總算是說了句話。 

  「帶去刑部,給朕嚴刑逼問,定要問出是什麼人派她來的。」 

  「臣遵旨!」 

  蕭子緗連忙領命,那些已經看傻眼了的侍衛,這時才像是緩過神來一樣,將癱倒在地,動也無法動一下的白楚顏扶了起來。 

  白楚顏的身上,還穿著明艷的衣裳。那淺黃色的顏色,和楚雲逸身上的是那樣的相配。 

  她的心在楚雲逸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早就已經如死灰一般,預想到了自己最後的下場。但,這又是她在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 

  白楚顏曾經想過很多種自己的下場,很多種和楚雲逸的可能。她想過楚雲逸會被自己所感動,也想過會和楚雲逸就一直冷戰下去,做個熟悉的陌生人。更想過楚雲逸在得知祁悠然的死訊時,記恨自己一輩子。 

  祁悠然的歸來是一場意外,更是讓白楚顏和蘇安措手不及的一種打擊。如今自己死在祁悠然的手上,那麼下一個,會輪到誰呢? 

  白楚顏被架著朝外面走去,在她到了門口的時候,眾人忽然聽到了她的笑聲。 

  本來連說話都困難,沒有力氣的白楚顏,現在卻發出了十分大的笑聲。那笑聲極為凄慘,讓人聽了有點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哈。」 

  她瘋狂的笑著,笑的人們不知所以,甚至會覺得她是瘋了。 

  「祁悠然,你永遠贏不到最後的!你鬥不過她的!!」 

  這是白楚顏在走出大殿之前,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也是給祁悠然的警告。而她口中所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祁悠然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贏不到最後嗎?人生在世,有贏就會有輸,祁悠然從來不認為自己會一直贏下去。但是,只有那個人,她是絕對不會輸的! 

  看著白楚顏被抓走,祁悠然知道,這也許是自己和她的最後一次見面。就算被抓進了刑部大牢也是沒用的,她身上的毒素早就已經擴散開來,不出一日,就會死掉的。 

  等白楚顏和侍衛都遠去之後,祁悠然才轉過身去,看向了其他的人。楚雲逸已經坐回到了皇上該做的地方去,而其他大臣們也都紛紛落座了。只有楚奕晨站在祁悠然的身後,一直在陪著她。 

  祁悠然沖著楚奕晨感激的一笑,然後,步伐堅定的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大臣們看向她的眼神是冰冷的,這種冰冷祁悠然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她走到他們的面前,出人意料的停了下來。 

  「我知道,我從來都不是一個討喜的人。也清楚,各位大臣有多麼不希望我坐上皇后的那個位子。」 

  祁悠然一開口,她的話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包括楚雲逸的。 

  楚雲逸握著酒杯的手愣住,他定定的看向祁悠然,不知她接下來是想要說些什麼。 

  「可是我想告訴你們的是,皇后之位,我祁悠然從來就沒有稀罕過。不管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今日的皇後身份是被我揭穿沒錯,但這不代表明日的皇后之位,就會由我頂替。既然你們那麼害怕,那不如我就成全了你們。我祁悠然今日就站在這裡向你們保證,齊墓王朝的皇后,絕對不會是我。」 

  她不想當皇后?那她做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祁悠然的話一說出來,眾人的第一反應是不信的,而也有些人的視線開始落在楚雲逸的身上了。他們想看看皇上會有怎樣的表情和反應。可是楚雲逸的表現,卻讓他們大為失望。因為他依舊平靜,平靜的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齊墓王朝的皇后若不是你,那也絕對不會是別人。」 

  就在眾人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坐在皇位上的楚雲逸,慢慢開了口。他的視線直盯著祁悠然,在祁悠然有些驚愕的回頭去看他的時候,他的右手輕輕一舉,杯中的酒進了口中。 

  祁悠然的腦子嗡的一下,他瘋了嗎?明知說這種話會引起大臣們的不滿,卻還是說了? 

  一場慶功宴,是在嚴肅的氣氛下開始的,卻又是在一場鬧劇中結束的。 

  祁悠然腦子一片空白,她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拖著沉重的雙腳走回到座位上的,又忘了最後是怎麼被楚雲逸給帶走的。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上滾燙,臉也是燙的。她心情有點不安有點焦躁,但莫名的,又好像有點開心。 

  「你也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我面前說那種話。」 

  回了寢宮,沒有那麼多人的注視,楚雲逸才算是放下了皇上的架子,有些不高興的對祁悠然說道。 

  祁悠然回過神來去看他,發現他的表情還真是有點不大高興。 

  「做我的皇后,就讓你那麼為難?」楚雲逸不解的看著祁悠然,她一直覺得祁悠然是個聰明的女人,可她今天的所作所為,卻不得不讓他改變之前的想法。她竟然蠢到在 

  那種場合去做那種保證,那她是想讓他怎麼辦?難不成她真的以為,他在好不容易把她找回來以後,還會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而無動於衷嗎?! 

  「祁悠然,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楚雲逸的聲音很低沉,他好像在極力的忍耐著,隱藏著自己的情緒。 

  祁悠然望著他,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他也會不安,也會有這樣焦慮的表現。 

  「是啊,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祁悠然重複著楚雲逸給的問題,她推開窗戶,望著外面的星空,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回答著楚雲逸的問題。 

  「我也想知道,對於你,我究竟還有怎樣的打算。」 

  楚雲逸的呼吸一頓,聽著祁悠然繼續緩緩說下去。 

  「『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幾年裡我究竟有多恨你。』我之前應該說過同樣的話,對吧?」祁悠然小聲的問著楚雲逸,然後又自言自語的說:「這種恨,在我回來以後也沒有停止過。我把白洛他們帶了過來,我其實是知道的,他們幫不上什麼忙。白洛武功雖然不錯,但如果對手是你的話,他一定打不過。」 

  楚雲逸安靜的聽著祁悠然的話,聽著她用著平淡的語氣去說那個叫白洛的男人,楚雲逸的心裡也是有些泛酸的。 

  他怎麼會不知道,在他不在她身邊的那些日子裡,是那個叫白洛的男人守在她的身旁?白洛曾經問過楚雲逸,他問楚雲逸知不知道祁悠然在生下兩個孩子后是怎麼樣的神情,又說了什麼樣的話?那對白洛而言,的確是炫耀的資本,而對楚雲逸,卻是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愚蠢過,軟弱過的鐵證。 

  「我本來是想在回來以後,殺了你,然後告訴白洛,我會和他回耀明,會和他成親的。我的這條命是他奶奶救回來的,我欠他們白家的。如果沒法用別的去還的話,那麼以身相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嗯,我當時真的有過這樣的想法。」 

  祁悠然扭頭和楚雲逸四目相對,苦笑。「可誰知,回來以後,我竟然下不了殺你的決心。我覺得這樣的自己,真的挺沒用的。甚至,還不如當年摔死在懸崖下算了。」 

  「悠然。」楚雲逸向前一步,拉近了自己和祁悠然之間的距離。在他還想再靠近一些的時候,祁悠然抬起手來,擋在了他的胸前,將他制止了。 

  「我殺不了你,更殺不了自己。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麼辦?那會兒在北冥,看著你被夏黎笙傷成那個樣子。在想到你可能再也活不過來的時候,我也還是恨你的。可我恨的是,如果連你都不在了,那我今後的日子裡,又該倚靠什麼活下去?沒有指望,沒有想殺的對象,我該怎麼辦?」 

  祁悠然的手握成拳狀,抵在楚雲逸的胸口。她說著話,慢慢把頭低了下去。 

  「在知道了所謂的真相之後,我覺得可笑。我不知道自己這幾年做的都是什麼,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相信過的人不多,背叛過我的人也不少,我……」 

  祁悠然的話,被楚雲逸的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打斷了。 

  楚雲逸握住自己胸前的那隻手,然後朝著自己的方向用力的一拉,另一隻手抬起,緊緊地將祁悠然禁錮在了自己的身前。 

  「你受苦了。」 

  楚雲逸的下巴正好抵在祁悠然的頭頂上,抱著她,感受著她的存在,楚雲逸深吸一口氣,幽幽說道:「無論背叛過你的人有多少,但我楚雲逸,絕不會是其中的一個。」 

  祁悠然的臉貼在楚雲逸的胸口,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還有他低沉優雅的聲音,祁悠然不安的心,也慢慢安定了下來。 

  「我曾經為了想保護你,而做出了不得不讓你離開的舉動。也為了所謂的保護你,做了那些傷你的事情。我想過萬千種你離開我身邊之後的好處,卻惟獨忘了一件,如果我們兩個能夠一直在一起,那該有多好。」 

  祁悠然咬著唇角,在聽到楚雲逸的這幾句話之後,身子猛地一怔。 

  「那種錯,我定不會再犯第二次。皇后的位子你若真是不稀罕,那就不要好了。反正我也答應過你,等一切都過去以後,帶著你離開這裡。」 

  祁悠然不喜歡皇宮,這是楚雲逸知道的。楚雲逸握著她的手,抱著她的身子。兩人就一直這樣站著,直到楚奕晨匆匆趕來,祁悠然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才掙扎著從楚雲逸的懷裡掙脫了出來。 

  楚奕晨的眼力是何等的好?房間的窗子可 

  是開的,祁悠然和楚雲逸又是站在窗戶前,外面的大月亮那麼大,什麼都照的那麼清楚,他打從踏進這院子里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兩個是以什麼樣的姿勢站在那裡的。包括祁悠然是如何慌慌張張從楚雲逸的懷裡掙脫出去的,楚奕晨都看的一清二楚。 

  楚奕晨暗暗嘆了口氣,心想,這對自己是不是也算另一種打擊?畢竟曾經年少的他,是每天每夜都想著要娶祁悠然為妻的。 

  「皇上。我進來了?」 

  楚奕晨賊兮兮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楚雲逸眸中帶笑的瞥了眼早的躥到一旁去的祁悠然,出聲說道:「進來吧。」 

  楚奕晨進屋之後,沒多看祁悠然,因為擔心祁悠然會惱羞成怒,回頭找自己算帳。 

  「皇上,今晚的事情太后那邊好像已經知道的。太後派了人去刑部,說是想看一下假冒的皇后,不過已經被蕭大人極力攔了下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蘇安再怎麼聰明,也肯定想不到白楚顏會這麼快的就失敗,成為一顆再也用不上的棋子。 

  祁悠然在一旁安靜的聽著楚雲逸和楚奕晨的對話,心裏面想著,不知蘇安現在會是怎樣的暴跳如雷,從今往後,又會如何來對付自己。 

  楚雲逸交代了楚奕晨一些事情后,就讓他離開了。楚奕晨也是痛快,二話不說,灰溜溜的走掉,把時間留給這兩人,讓他們繼續膩歪。不過楚奕晨的懂事,卻沒能換來楚雲逸的得逞。 

  「你要幹什麼去?」楚雲逸看著一副打算出門架勢的祁悠然,疑惑不解的問。 

  「閑著發慌,我出去走走。」祁悠然敷衍的回答,加快腳步,想追上楚奕晨的腳步,可惜,卻被楚雲逸從後面一下子就抓住了手腕。 

  「我……我想去長春宮看看。」祁悠然心一慌,不敢對上楚雲逸的視線,只好如實招來。其實,她只是想出去避避,剛才腦子一熱就說出那些話來,現在清醒了,就有點害怕再繼續和他獨處了。 

  楚雲逸怎會不知這些都是祁悠然的借口呢?無奈的看著她,楚雲逸長嘆一口氣。鬆了手,說:「好吧,早去早會。」 

  祁悠然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就這麼痛快放了自己,還有點怔愣的時候,楚雲逸又說:「再不走的話,我可不保證我會反悔。」 

  祁悠然一聽這話,趕緊掉頭跑掉了。楚雲逸望著她的背影,嘴角慢慢揚起。這樣的祁悠然,他可真是好久都沒有見過了…… 

  祁悠然紅著臉跑出房間,不一會兒之後,就來到了長春宮。 

  此時的長春宮是戒備森嚴的,祁悠然悄悄來到蘇安的寢宮外之後,屏住呼吸,仔細的聆聽著那房間裡面傳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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