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天女不死,天子必亡。
有一件事楚雲逸還是拿捏的很準確的,那就是祁悠然在某些時候臉皮很厚,可是在某些時候,臉皮卻薄的驚人。像她現在這個樣子,明眼人只要一看她就能猜得到究竟發生了什麼。想想,有哪個女人平白無故的會丟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而批著一件和她完全不合適的男子衣衫?再加上她那一張妖孽的臉蛋,想不讓人想歪,簡直是太難了。
祁悠然在平常是不在意外人的眼光的,可那僅僅是在她不心虛的情況下。而現在?連她自己都虛的不得了,又怎麼會硬著臉皮頂著心虛忍著煩躁去站在別人的眼前,讓他們揣測自己和楚雲逸之間發生的種種呢?
電閃雷鳴的狀況讓人心底越來越不安,像祁悠然這樣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並且已經親眼見識到了的人也還算好,只是可憐了那些一直被蒙在鼓裡,還不得不在留在這兒的奴才們。提心弔膽的以為是末日來了,卻只能扛著脖子繼續拚命。
夏東籬能走卻不走,也不管這兒到底有多麼的危險,始終留在這裡。祁悠然大致看了看,楚雲逸的人大概有五六十個。她今晚在跟蹤他從齊墓過來的時候,這些人並不是同行的,所以也就說明他們是早就出現在北冥,是楚雲逸早就安排好了的。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把整個夜空都給著照亮了。震耳欲聾的雷聲隨後響起,祁悠然裹緊身上的衣服,看著被狂風吹動的樹影,它們張牙舞爪著,如同群魔亂舞。安安分分的蹲在那裡當著自己的隱形人,祁悠然腦子裡只記得楚雲逸說過的話,他說讓她在這兒等著,他會回來。
夏東籬被圍在人群之中,不停的轉移著位置閃躲著那些楚雲逸手底下,像是被瘋狗咬了一樣不要命的奴才。他心神有些不寧的想著,楚雲逸已經離開這麼久了,那邊也應該有所行動了吧?
時間緩緩流逝,沒有人的心是能完全落地的。惡劣的天氣一直在持續,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終於,一切都在祁悠然身後的那棵樹,被雷劈斷的一瞬間爆發了瓜。
這個突發情況讓其他人的視線都轉移了過來,祁悠然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看著眼前的一幕,當她發現已經有人發現了她在這裡的時候,祁悠然也就不閃躲了。
雖然離的那麼遠,但夏東籬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她就是祁悠然!夏東籬眼神一晃,他萬萬沒有想到,祁悠然竟會出現在這裡!
祁悠然感覺得到夏東籬灼灼的目光,心裡還有一些疑惑沒有解開,祁悠然想了想,動了動身子,來到了夏東籬的面前。
夏東籬瞧了眼祁悠然的穿著打扮,眼中所蘊含的情緒是祁悠然再熟悉不過的嘲諷。
「你見過楚雲逸了?」夏東籬問,這衣服就是楚雲逸身上所穿的,毫無疑問。
「見過。」祁悠然不慌不忙,神色平靜的回答說:「你和徐夫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祁悠然開門見山的問,夏東籬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看來,楚雲逸什麼都沒告訴她。甚至很有可能,是騙她留在這個安全的地方的。
這麼一想,夏東籬不自覺的就笑了笑。他的笑容讓原本就不踏實的祁悠然更加覺得不對勁,向前一步,祁悠然低聲問夏東籬,「你說不說?」
祁悠然還沒察覺出自己這話里的殺氣是有多麼濃烈,只是那些衝上來以為她想要行刺皇上,試圖對她出手的侍衛,卻已經倒在了地上。
夏東籬聽著祁悠然威脅恐嚇的語氣,輕聲一笑。
「告訴你也無妨。」夏東籬很明顯的鬆了口氣,然後神情愉悅的對祁悠然說:「既然你在這裡,那麼也就是說,楚雲逸他是替你送死去了。」
「你以為這話,能唬的住我?」祁悠然諷刺說道:「再者說了,你手底下的人有沒有殺他的那個本事,你難道不清楚嗎?」
「幾個月前你還在朕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證,會幫朕如何如何對付楚雲逸。不過現在看來,你那些話也是白說了。朕早就應該想到,你這種女人的話是不能信的。」夏東籬一副是被祁悠然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給欺騙了一樣的表情,幽幽說道:「時間已到,不如你去瞧瞧他是如何代替你這個天女,命喪黃泉的如何?你那麼聰明,應該能感覺得到,今天的這一切並不尋常,對吧?」
祁悠然心裡有些動搖,因為發生的一切的確就是如此。想起楚雲逸不對的神色和說的那些話,就在祁悠然還沒下決定之前,夏東籬就又出了聲,對她說:「處決天女,必要有血光之災。天女不死,天子必亡。你我都躲在這安全的地方,你以為,楚雲逸是幹什麼去了?」
天女不死,天子
必亡。這八個字猶如警鐘一樣在祁悠然的心裡敲響,讓她想到了天命不可違這句荒唐卻又讓人無可奈何的話。
想也不想,祁悠然條件反射的轉身,想離開這裡。
「你可要想好了,也許他現在還沒斷氣,所以你去了,還是會有危險的。」
夏東籬「好心好意」的提醒,卻不見祁悠然的腳步有任何的遲疑。一股無名的怒火在他的心底躥出,這樣的無視和冷落,是他何時遭受過的?只有祁悠然這個女人,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
得不到的那便要毀了,死吧,就讓她和楚雲逸一樣,都死在自己的國土上吧!
夏東籬心中在咆哮著,目送著祁悠然遠走,夏東籬腥紅的雙眼裡充滿了兇殘的殺意。
走在漆黑的夜中,祁悠然竭盡所能的趕往楚雲逸和夏黎笙所在的地方。才不理會夏東籬剛剛的警告,祁悠然只想著,不能讓楚雲逸一死了之。他就算欠她的,要還,那也不能是以這種方式!
一路前行,祁悠然從來沒有覺得時間是如此的寶貴,且轉瞬即逝。希望就在眼前,當祁悠然終於見到了那火光,見到了她想要到達的地方時,她忍不住的笑了。
嘴角上揚著,祁悠然趕緊沖了過去。嘴裡面喊著楚雲逸的名字,可一連喊了兩聲,也不見有人回應。
祁悠然不停的在人群里搜尋著楚雲逸的身影,他是那麼的容易找到,但為什麼在這個時刻,她卻無法一眼就看到?
目光、身子,以及微微張開還沒來得及合上的嘴巴,在祁悠然看到了楚雲逸的那一刻,全部僵住。
他以一種祁悠然從未見過的姿態,單膝跪在那裡。他怎麼會向別人下跪呢?他不可能會這麼做的,但那身影,那身上的衣服,不是他又會是誰?
祁悠然在僵硬片刻之後,猛地回過神來。心中的那根弦,在她來到楚雲逸身前的時候一下子就綳斷了。她說不清楚雲逸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狀態,因為她眼中所看到的一切,是她連做夢都沒有想過的畫面。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祁悠然能聽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楚雲逸?」
她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眉頭慢慢蹙起,祁悠然深吸一口氣,抬手放在楚雲逸的肩上,卻只摸到了一手的血。
血,楚雲逸的身上身下,視線所到之處,全都是血。他的衣服早已經被血浸濕,他身下的泥土也已經被血所染紅。這裡很安靜,地上躺著很多人的屍體。遍地的狼藉,滿眼的不堪。而就在楚雲逸的腳邊,祁悠然看到了一個人的頭顱。
那女人是誰,祁悠然再清楚不過了。她曾在自己的眼前捅過楚小白一刀,她曾經對自己笑言所謂天女是怎麼一回事。她是夏東籬的左膀右臂,是這北冥國的頂尖軍士。如果沒有她,今天的這一切就不會發生,或許,她和楚小白也不會經歷那麼多的遭遇來到這裡。
她是夏黎笙,是徐夫人……
祁悠然的手指慢慢動了一下,下一秒,她猛地握緊了拳頭,蹲下身子把楚雲逸抱進了懷裡。
努力的想要自己保持著清醒和冷靜,祁悠然探了探楚雲逸的鼻息,按了按他的脈搏。他不會有事的,他不可能有事的,這是祁悠然腦子裡唯一的想法。
眼淚不知什麼時候流了下來,祁悠然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掉眼淚了,以為自己已經和它們無緣的。可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有很多事情,是不管你再怎麼努力,也不能改變的。
【感謝寶貝兒鄒愛蕾的鮮花,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