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抑鬱的夏父
由於夏父雙腿不便，房間的門一直都沒有上鎖，好讓別人去照料他。
夏子柒打開門，走進夏父房間，隻見夏父背對著她坐在輪椅上，麵對著露台。他那微彎的背瘦得可以看到骨頭，仿佛一座孤單的雕像。
他手裏拿著煙，放在唇間，嘴裏吐出淡淡的煙圈。房間四處彌漫著濃濃的煙草味道，夏父的手在顫抖，也許，他抽的不是煙，是寂寞。
以前為了生活，夏父在家裏還做些手工活養家，沒讓自己閑下來。現在，他們也算得上是衣食無憂了，他的生活就少了寄托。終日隻能這樣無所是事，就連到街上走走散散心，他也沒辦法一個人做到。
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她的心控製不住地疼起來。
也不知道是房間裏的煙味太弄，還是太過傷感，夏子柒忍不住了紅了眼眶。
夏子柒緩緩地走到夏父旁邊，用沙啞的聲音喊了一聲，“爸爸。”
直到聽到夏子柒的聲音，夏父才轉過頭去看她。他連忙掐掉手裏的煙，緊握著夏子柒的雙手，“柒柒，你回來了。過得好嗎？開心嗎？”
聽到父親的關懷，夏子柒的淚就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湧出眼眶，想收也收不住。
“爸爸，你還好嗎？怎麽抽柒煙來了？”夏子柒控製不住自己，將夏父緊緊抱著，湊到他的懷裏，急切地問到。
夏父垂著臉看她，眼中那看到夏子柒回家那一抹亮芒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他沒想到自己會讓女兒如此擔心，他安慰地拍了拍夏子柒的背。
“爸爸沒事，傻丫頭。”
夏子柒猶豫了一下，得到還是放心不下，再一次問到，“爸爸，到底怎麽了？這太不像你了，你很久之前就已經戒煙了，怎麽又抽起來了。有什麽事跟我說好嗎？”
夏父看著夏子柒那著急緊張的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但是也沒有出聲。
他們二人就這樣沉默地坐著。
夏父皺眉，見夏子柒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態，就那樣半蹲地抱著他，他欲將夏子柒扶起，“柒柒，起來，這樣你會很累的。”
“爸爸，有什麽事，你就告訴我好嗎？”
不為別的，他實在是不忍心看著夏子柒這樣子為他擔心，他不可以讓女兒為他擔憂。
他的眼中微有猶豫，到底要不要跟她說呢？
“爸爸。”夏子柒從他懷裏抬起臉，語氣中充滿忐忑地問，“你，真的不願意告訴我嗎？”
“傻丫頭。”夏父抬起手掌，將她拉了過來，緊緊地抱在胸口。“是爸爸沒用，什麽都做不了。”
夏子柒聽在耳邊，低罵出聲，“爸爸，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你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了。現在這樣不是你的錯，你是最偉大的爸爸，是你撐起了這個家。”
夏父抓住她的手，憋了那麽久的眼淚，終於在她麵前徹底淪陷。
“柒柒，爸爸好害怕。”
夏子柒拍了拍他的手，小聲的問，“爸爸，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夏父喉嚨一緊，將握著夏子柒的手越發收緊了幾分，“爸爸怕失去你們。”
夏子柒低罵出聲，聲音中滿是心疼的情緒，“怎麽會呢？你怎麽會失去我們。”
感覺到夏子柒那份激動的不安，夏父慢慢鬆開那緊握著她的手，小心地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而自己的眼中卻還含著淚。
“柒柒，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回到你的親生父母身邊，你會有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她搖頭，片刻，又抿了抿唇，像孩子一樣看著他，“可是，你永遠都是我的爸爸。除非你不要我了。”
夏父輕笑出聲，“爸爸怎麽會不要你呢？隻是…”
夏子柒大概已經猜到了些什麽，以她對夏父的了解，他是不會因為自己找回親生父母就害怕失去她的。反而他會祝福她，希望她過得更好。
“爸爸，到底怎麽了？你就告訴我吧。”夏子柒乞求到。
“柒柒，如果有一天我跟你媽媽離婚了，你不要怪她，是爸爸沒用，給不了你們幸福。”
心裏咯噔一聲，腦袋像是炸開了一樣。離婚？在家裏條件那麽差的時候，媽媽也沒有想過也離婚，一直不離不棄地照顧著他們，是不是爸爸沒事想太多了？
夏子柒怔了怔，然後就苦笑起來，“爸爸，我被你嚇死了，你跟媽媽怎麽可能會離婚呢？”
夏父皺了皺眉，臉色變得沉重起來，“這不能怪你媽媽，她跟了我這麽多年，受苦了，她有權利去選擇更好的生活。”
聽到夏父這麽一說，夏子柒愣住了，她本以為是夏父無中生有，想得太多了。但是，從夏父的話中就透露出了夏母應該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
她現在反應過來，心裏暗暗自責，竟然以為夏父是一個多疑的人。
“爸爸，你到底知道什麽了？為什麽會這樣說？”夏子柒忙著開口。
夏父輕歎了一口氣，才慢慢說到，“是子軒他們幼兒園裏麵的一個家長，現在你媽媽一得空就去他，說是幫忙照顧裏麵的花草。嗬嗬，就連子軒、子慧也鬧著說一起跟去。還跟我說要像他那樣的爸爸。”
夏父心裏冷笑，語氣卻說得那麽平淡，看來這個事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什麽時候開始的事？”夏子柒試著打探一下。
“其實，我們搬過來不久就已經開始了。當初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就在十天前子軒他們發了通知要舉辦家長觀摩日，讓父母一起參加。他們兩堅決不讓我出現。”
“可是…爸爸，你出去一躺很不方便，也許是你想太多了。”夏子柒急忙附和。
“不，他們說我出現會讓他們覺得丟臉，他們不想要我這樣的爸爸。說媽媽已經給他們找到爸爸去參加家長會了。”
夏父的聲音慢慢地變得哽咽起來，“當天晚上，我就問過你媽媽，她說，自從遇上他，她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可以這樣美好。”
一時之間，夏子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去安慰他了，她輕輕喚了一聲，“爸。”
“沒事，是爸爸沒用，讓她受苦了。柒柒，你也不要為了我們兩的事煩心，你媽媽還是你媽媽，這個永遠不會改變。”
本來想去安慰他，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沒想到現在居然反過去，她被安慰了。
夏子柒站在夏父旁邊，就這樣守護著自己的父親，兩人都沉默地沒用做聲，直至外麵響起敲門聲。
夏子柒轉臉走向房門，眼中微有疑惑，這個時候，夏母不可能那麽突然就回來了，那這個時候，是冷冰銳嗎？他要是看到他們現在這樣，會有什麽想法？
她抬手拉開房門，見冷冰銳一對微微眯著的眼睛此刻正審視地看著她。
她緊張地馬上擦了擦眼角，確定沒有留下半點哭過的蛛絲馬跡，才抬起臉去看他。
冷冰銳挑了挑眉，問，“眼睛怎麽紅紅的？房間裏麵煙味太重嗆到了？”
夏子柒點了點頭，冷冰銳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但是也沒有去拆穿她，想必是與夏父有關。
“爸，最近還好嗎？”冷冰銳大步流星地走到夏父身邊，卻發現夏父的眼角同樣是濕潤的。
夏父臉上有明顯的倦色，冷冰銳的目光掠過他那憔悴的臉，身上皺巴巴的襯衫，目光緩緩地從上往下移，平時靈動的眸子此刻隻是呆呆地看著他，這個男人，比起他上一次來，蒼老了許多。
爸？上一次來的時候，冷冰銳喊的是伯父，這麽快就改了稱呼了？夏父的目光同樣審視地落在冷冰銳身上。
繼而他又轉向了夏子柒，見到夏子柒那扭扭捏捏的小動作，也不去解釋什麽，想必自己女兒必然已經承認了。
難不成，已經被吃幹抹淨了？
他緊張地盯著冷冰銳，“冷少爺，你還是喊我伯父比較好吧？畢竟，你跟柒柒還沒有結婚。”
“可是柒柒已經喊我爸當爸，也喊過我老公了。”冷冰銳不以為然，淡淡地說到。
“你…”夏子柒氣得直跺腳。
“柒柒，是真的嗎？”夏父的語氣中明顯透露出喜悅，夏子柒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夏父大笑出聲，一掃之前的陰霾。
冷冰銳瞥了夏子柒一眼，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剛剛還擔心她不肯承認，沒想到幸福來得那麽突然。
他走到夏子柒旁邊，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老婆。”
聽到那甜到入骨子的聲音，夏子柒渾身打了個激靈，臉上刷的一下就紅了。
夏父與冷冰銳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大笑出聲。
“不理你們了。”夏子柒嗔語。
冷冰銳輕笑出聲，探手握住她的手掌，“在爸爸麵前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小丫頭還害羞呢，都發展到哪一步了？”夏父目光掠過二人緊握的雙手，笑得邪氣。
“你看，爸都認準我這個女婿了，你就不要躲躲藏藏的了。”冷冰銳揚起唇角，得意地說到。
夏子柒垂著臉，臉上紅燙得像被火燒一樣，一直沒敢出聲。
“柒柒，你出去準備些點心，我們去客廳坐坐吧！”夏父的語氣緩和過來。
冷冰銳已經猜到夏父定然是有什麽要跟他說，附和地支開了夏子柒。“去吧。”
夏子柒走到門外，目光還是有些擔心地看著房裏的二人，直到視線離開他們，才放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