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狀

  阿余心裡頭暗笑,臉上卻還是無辜地很:「小姬兄,你不看一看嗎?這可是我抓到的第一隻妖怪啊!

  「其實……嚴格來說,它也不算是妖。」

  姬良生平第一次,有點維持不住那完美無缺地笑容,「而且在逃妖靈的花名冊上,並沒有貓鬼,所以……」

  阿余做出一副好失望的樣子來,「所以不算數嗎?抓了也不能增加我的修為嗎?」

  「你也不用太失望,這隻貓鬼才被蓄養六年,根本談不上修為。」

  痰盂里當的一聲響。

  貓鬼表示自己傷自尊了——六年怎麼了!六年裡奶奶我也殺人無數了好的嗎?

  阿余順勢敲敲痰盂:「小姬兄有九千年的修為,自然瞧不上這六年嘍,可我不行呀,我才六百歲,正是該多吸修為、茁壯成長的年紀。」

  痰盂瞬間安靜了。

  九千年……

  六百年……

  她還是閉嘴吧,和這兩位斗,那都算不上是以卵擊石。

  那是以卵撞山啊,想一想都卵痛。

  她現在寧願自己是在阿余的肚子里呢,那裡熱乎乎的還比較有安全感一點。

  阿余抱著一動不動的痰盂走到窗邊,「那這貓鬼要怎麼處置?」捧起痰盂往前送了送,「你把它帶走嗎?」

  姬良往後閃了閃:「這倒是不必,貓鬼修為尚淺,還沒有入百妖摟的資格。」

  貓鬼表示心又被刺了一下下。

  姬良:「直接送去長安縣判那裡處置即可。」

  縣判隸屬於百妖摟監史台,專門負責管理人間百年以下的妖靈。

  阿余點點頭,直接把高舉著痰盂的手臂探出了窗:「你送?」

  姬良後退幾步,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連說了三個不字:「等這貓鬼與它主人的死契一解,自會有執兵來捉的。」

  執兵隸屬於百妖摟統兵府,是專門在人間捉妖的。

  阿余忍著笑:「哦,是嗎?」

  姬良心有餘悸地盯著她懷裡的痰盂,扯嘴笑了笑:「既如此,我就不久留了。」

  阿余慢悠悠地踱回去,將痰盂放好,再在妝台下坐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小姬兄,畢竟你府上有諸多蛋要看顧呢。」

  姬良笑容一僵,繼而點點頭,一揮長袖消失不見。

  這時候,織花的定術也被解了。

  「……就戴這支……哎喲。」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的織花沉吟一聲。

  「怎麼了?」

  織花搖頭:「沒事,就是好像閃到了腰。」

  「好端端地怎麼閃了腰?」阿余佯作不知,「可小心些,扭腰不是小事。」

  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到姬良可真是造孽。

  就不能等織花不在屋裡的時候出現嗎?偏要給人家施定身術。

  不過……

  阿余動了動眉毛,今天也算出了口氣嘿嘿。

  >>>

  承明殿外,薛敏珠第三次來請安。

  結果又吃了個閉門羹。

  偏殿內。

  榮秀撩簾而入,攏著手緩步來到薛賢妃身邊。

  薛賢妃:「人走了?」

  「是。」榮秀緊了緊手,「小娘子彷彿有些不大高興。」

  薛賢妃冷笑,「隨她去,扶不上牆的阿斗。」

  立在她另一側的何氏依然是宮婢裝扮,這時候柔聲道:「夫人病著,薛姐姐一直掛心呢。」

  薛賢妃看向她,唇畔的冷笑變得意味不明:「她是掛心姐姐,還是掛心能給她撐腰的薛賢妃呢?」

  何氏垂首不語。

  薛賢妃輕捋著手裡的絲帕,「我這個族妹是個蠢的,不堪大用。倒是你……對了,坐下說話。」對榮秀招招手,「去給何娘子拿個坐席來。」

  何氏謝恩,待得榮秀拿來坐席便十分規矩地跪坐下來。

  榮秀又給她上了茶。

  何氏小心翼翼:「謝夫人賜茶。」說完又轉向榮秀,「多謝榮姑姑。」

  榮秀笑了笑。

  薛賢妃姿態隨意地坐於墊上,半個身子都倚靠在身側的圈背上,「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

  若不是何氏有意無意地暗示、提點,戚氏也不會想到要在鐵環上動手腳。

  借刀殺人這一招,何氏倒是用得爐火純青。

  這個小娘子瞧著溫順聽話,小綿羊似的,卻不想是個極有手腕的。

  也是啊,小戶出身,沒有手腕如何能在這宮裡活下去呢?

  這種沒有背景的人,她用著也安心。

  對於薛賢妃的誇讚,何氏誠惶誠恐地放下茶盞,半側過身子道:「全仰仗夫人籌謀得當。」

  「你很聰明。」瞧著殿下少女烏黑的發頂心,「可這宮裡並不缺聰明的人。」

  「宮內聰明人多,聽話的人卻少。」何氏不疾不徐地說。

  薛賢妃笑起來:「不錯。」

  「臣女的心是夫人的,腦子也是夫人的,做出聰明事來也是因為夫人安排得好。」

  「哦?」

  「若離了夫人,那臣女是什麼也做不成的。」

  意思就是她就是薛賢妃的一隻傀儡。

  唯她命是從,唯她馬首是瞻。

  薛賢妃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端起了茶盞:「來,喝茶。」

  這就算是正式收了她的投名狀。

  另一邊。

  再次被拒之門外的薛敏珠氣呼呼地往回走。

  婢女崔珍在後頭追:「娘子慢些走,娘子慢些走!這是在御道上……您這般疾走,被人瞧見了可不好。」

  「瞧見就瞧見,大不了也打我幾板子!」

  「哎,瞧您說的,誰會打……」

  「怎麼不會?姨姐不理我,我可不就要受人欺負了么!」

  「薛夫人也沒說不管您呀。」

  「這還用說嗎?她的態度都表示得清清楚楚了。」

  薛敏珠才對薛賢妃生出的那點感激之心,又被衝散了。

  自從被何氏提醒了之後,她就一直想來給薛賢妃侍疾,本以為這是個拉近姊妹感情的好機會,卻不想薛賢妃見都不肯見她。

  「你瞧瞧太後娘娘,三五不日就要傳高氏過去陪著。再瞧我,這入宮都幾個月了?她統共就見了我一次,那些家人子嘴上捧著,背地裡還不知道如何笑話我呢!」提到其餘的家人子,薛敏珠就更有氣,「何氏說姨姐在為我鋪路,可那鋪得是什麼路?戚氏沒事,毛氏沒事,就連病重的羅氏竟然也撐了過來。一場獻舞,竟然就折了個姓蕭的。」

  可那蕭氏是和她一起排揎別人的呀!

  說起來也算是她的人。

  所以算計來算計去,就算計走一個自己人?

  姨姐真的是在幫她嗎?

  崔珍聽她什麼都說,嚇得直去捂她的嘴:「娘子可別說了!」

  薛敏珠揮開她,卻也壓低了音量:「怕什麼,現下也沒有別人。」

  崔珍也知道管不住她的嘴,於是只好勸:「娘子,此番不是還有個高氏倒霉了嗎?在中秋家宴上被太上皇奚落,也是鬧了個好大的沒臉。」

  想到她,薛敏珠的氣才稍微順了順。

  「聽說她病了?」

  「是呢,家宴過後就病倒了,不過聽說不嚴重。」

  「呵,想必是心病吧?」薛敏珠哼了哼,「高氏驕傲,將誰都不放在眼裡,如今出了丑,可不是要躲著不見人了。」

  見主子轉開注意力,崔珍暗暗鬆了口氣:「說的是呢。」

  薛敏珠心緒稍平,便又冒出個主意來,「喲,你瞧我這腦子!高姐姐生病,我與她同住群芳殿,怎麼也該去探望探望才是呀。」

  崔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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