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三雕

  她團著被子窩在外間的榻上,眼睛紅紅、鼻頭紅紅,整個人都有點腫。

  織花心疼得不行:「我就說這招不好,娘子何苦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呢?想個別的法子就是了。」

  阿余瓮聲瓮氣:「還能有什麼法子,裝病是行不通的。方才來的那位女醫,你真當是單純來給我瞧病的?以前家人子生病了,女醫可來得這麼快?這分明就是來看我是真病還是裝病的呢。」說完話,又一個噴嚏飆出來,還連帶著咳嗽起來。

  織花忙給她拍背。

  ……

  幾刻鐘前,有一位女醫來給阿余把脈。

  診脈的結果就是寒氣侵體引起的發熱,也不算嚴重,吃幾服藥就能好。

  織花送走了女醫沒多久,就見蕭氏被人抬了回來。

  躺在擔架上的她哭喊痛叫,隨行的婢女也是六神無主,不多時薛賢妃派了個司醫過來診看,鬧得動靜極大。

  即便離得不近,卻也是能聽到蕭氏的哭聲從她屋裡傳來。

  織花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今日練舞時,因為阿余稱病沒去,徐司舞本想讓戚氏頂上去先跳一場。

  畢竟有薛賢妃在,《攬月》必須有個領舞。

  可誰知戚氏也說自己身子不適,不肯去跳。無奈之下,徐司舞就又定了次之的蕭氏去跳。

  蕭氏逮著這個機會,自然是喜不自勝,樂滋滋去跳。

  雖然領舞定了毛有餘,可之前領舞的動作戚氏和蕭氏都練過,跳躍的動作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做的不如毛有餘好看,再加上最近暗地裡蕭氏也在偷偷練習,畢竟不到中秋當日,一切都還有轉機。

  結果這不,轉機就來了!

  所以現下蕭氏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她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可沒想到,在她握著鐵環凌空轉圈的時候,系著鐵環的繩索突然崩斷,蕭氏直接就被扔了出去。

  這一下摔得不輕,司醫還沒出來,不過估計腿是斷了。

  織花沒等到最終結果就回了房,反正不論如何這蕭氏鐵定是無緣獻舞的。

  回房將這事回稟給阿余。

  阿余瞭然:「原來是這樣啊。」

  織花心有餘悸:「幸虧娘子今日沒去,要不然摔斷腿的就是你了!只不知……這送紙條的人究竟是想做什麼?」

  阿余關心得卻不是這個:「為什麼戚氏今日不去跳呢?」

  「說是身子不適呢。」

  「這麼巧?」

  織花聽明白些:「娘子的意思是……」

  阿余看她一眼,接著又吸溜下鼻子:「我說呢,她最近總粘著我,原來是想出事時好把自己撇清啊。」

  如果大家都覺得戚氏和她交好,那她出事,戚氏不就沒有嫌疑了?

  可惜這段日子阿余都對戚氏客氣又疏遠。

  「戚娘子也太壞了些吧?那鐵環那麼高,摔斷腿都是輕的,萬一不小心摔到了腦子……」織花越說越后怕。

  「我不是沒中計么?今天蕭氏出了事,我和戚瑩都有嫌疑。索性我早有準備,雖說也可能會被懷疑故意把自己弄病,可我已經是領舞了,好好地害別人做什麼?那就只剩下戚氏了……

  她沒料到我今天沒去,一時亂了方寸也慌稱自己生病不肯去跳。可我有準備,她卻沒有,估計女醫來我這的同時,也有個女醫去了她那,如果她身強體健的,那可就說不清了。」

  「她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戚瑩是狗急跳牆了。」阿余咳嗽幾聲,接過織花遞過來的、已經沒那麼燙的薑湯喝了口,「但我覺得今日給我遞紙條這個人才可怕呢。」

  「娘子這話怎麼說?」

  「她這一計接連去了戚氏和蕭氏兩個人,我若再去跳這個領舞,怕是也落不得好。」

  「一箭雙鵰呀。」

  「還有我這個雕呢。」阿余搖搖頭,「這個領舞,愛誰跳誰跳,我可是不跳了,正巧借著這個病,就歇了吧。」

  「不跳了不跳了。」

  阿余還以為織花會勸勸自己呢,沒想到她這麼痛快:「你不勸我?」

  「我勸你做什麼?做領舞這麼危險,娘子當然不要做!聖寵什麼都不要緊,小命最要緊。」

  「沒想到啊,我家小花花這麼明白事。」

  「娘子!」織花紅了臉,「婢子去給您煎藥了。」

  娘子真是的,最近總愛叫她小花花!這名字,聽起來就跟叫小狗似的。

  織花氣呼呼地離開。

  阿余蜷在那笑,但沒高興多久,就被幾個噴嚏給弄蔫了。

  慘兮地蜷在那打了個盹。

  再度醒來時,織花已經把葯煎好了。阿余捏著鼻子把葯灌了,接著就滾去床上睡覺。

  當夜,她燒的更厲害了。

  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睡在外間的織花聽到動靜進屋一看,就見阿余小臉通紅,再探手一摸,更是燙嚇得人!

  當即急得不行,大半夜地就去求辛姑姑,卻被轟回來,只說有什麼事白天再說。

  這一宿織花不敢睡,一直守在阿余床前給她替換濕帕子,好不容易捱到早上,燒也終於是退下了些。

  再去求辛姑姑,得來的回應也是會請女醫來的,可一直等到晚上,也沒見女醫來看。

  織花如熱鍋上的螞蟻。

  阿餘一直燒得昏昏沉沉的,反而不覺得太難受。

  織花急得不行,就想去求坤平貴主。

  可到了玉陽殿才知道貴主去太極宮找太上皇玩了,現下不在宮中。

  就這樣接連燒了三日。

  也不必她想法子再推脫,這領舞鐵定就跳不成了。

  最終徐司舞又選了高氏做領舞。

  如今在家人子看來,這領舞就跟個瘟疫似的,原先的毛氏一病不起,後來的蕭氏又摔斷了腿。

  真是誰做誰倒霉。

  高氏也不想去,但也沒法子,只得硬著頭皮開始練,只想著別再出事才好。

  >>>

  壽安殿內

  太后撂下手裡的琺琅鏡:「這肯定又是那薛氏的手筆!」

  甘嬤嬤一時沒琢磨到:「她既要出手,為何不把自己的妹妹推到皇上眼前去?」

  太后搖頭:「薛敏珠沒什麼過人之處,推出去反而是害了她。」

  甘嬤嬤明白過來:「那她這是要替自家妹妹剷平前路啊。」

  太后冷笑一聲:「這一箭三雕的好計,也就她能想得出來。如今毛氏病重,蕭氏斷了腿,戚氏有害人的嫌疑,倒是把雯兒推了出來。你看吧,如今雯兒漁翁得利,說不準皇帝還得把這事記到咱們頭上來。」

  勻了勻氣,笑意更冷,「薛氏,真是好算計啊!」

  「可偏偏皇帝就那般信任她。」

  「賀家專出情種。」透過晃動的珠簾,太后看向正在外間跪著的宮裝女子,「爹這樣,兒子也是這樣。一個濫情,一個專情,都是一般可惡。」

  嫌惡地挪開目光,「叫她跪到外頭院子里去,別在這裡礙哀家的眼!」

  甘嬤嬤忙去。

  回來后,又聽太后吩咐:「叫人盯緊了,別叫雯兒再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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