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欠的薛氏

  蕭氏雖沒再說什麼,但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阿余有點不明白她為什麼被嗆還能嗆高興了?可她也懶得多想。

  兩人結伴一起去了尚禮局,雖然是最後到的,卻也沒晚,所幸是趕在平司棋之前到了。

  各自在矮桌前屈膝跪坐好,那邊蕭氏已經和旁邊的何氏聊起來了,這邊旁邊的戚瑩也和阿余搭話,「妹妹今日晚了些,可是昨晚沒休息好?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阿餘一笑:「多謝姐姐關心,無礙,就是懶床片刻。」

  她說得坦然,彷彿家人子懶床也不是什麼大事似的。

  言罷便坐正身子,不再吭聲。

  戚瑩也沒帶出什麼別的表情:「無事便好。」

  倒是坐在阿余另一側的羅氏忍不住說:「你可真是好運氣,平司棋臨時被薛賢妃喚了去,要遲一些才來,這要是換做以前,你又要挨罰了。」

  阿余聞言看去。

  羅氏的容貌英秀,艷美不足、清麗有餘,整個人瞧著十分利落,沒有什麼小女兒的嬌柔,卻又天生了一雙丹鳳眼,看起來既英氣又嫵媚。

  她目光坦蕩,叫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阿余不討厭她,所以即便沒多說什麼,卻回了一個誠摯的笑,「是啊,運氣的很。」

  不過羅氏的這個「又」字用得很妙啊。

  剛剛織花也提到她被罰分棋子兒的事,由可見以前的毛有餘有多蠢,沒事總挨罰。

  她就不同了。

  好歹活了六百年,還能叫這些凡夫俗子教訓了?什麼插花煎茶,略施法術就可以啦。

  沒錯,如今的阿余可還保留著些許法術呢。

  只是不多,也不能亂用。

  她出神的空當,有家人子好奇薛賢妃找平司棋做什麼。

  眾人聽完不由得齊齊看向另一個少女。

  屋子諾大,所有家人子分兩列、面朝中間而坐。

  眾人所看的這個少女,便坐在左列上首第一個的位置上。

  少女秀眉一斂、美眸微翻,儘是驕傲之態:「都看我做什麼?」

  「咱們都等薛姐姐解惑呢。」

  「是啊。」

  「薛賢妃是姐姐的姨姐,若是姐姐都不清楚的話,那咱們就更沒法知道了。」

  少女們你一眼我一語,有的陰陽怪氣,有的阿諛奉承。

  薛敏珠是薛賢妃的族女,是遠親,但論資排輩該稱她一聲姨姐。

  如今皇后不理後宮事,是薛夫人掌權,所以薛敏珠在一眾家人子之間很是受追捧。

  薛敏珠只聽著,似笑非笑地也不說話,待得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之後,才慢悠悠地說:「其實啊,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夫人棋藝超群,和聖人亦在伯仲之間,深得賞識。平素夫人最愛研究棋譜,喚平司棋過去切磋一二是常有的事,沒什麼稀奇的。」

  說完又得了一波吹捧。

  不過也有人沒搭腔,比如戚瑩,她是圖雅公主,溜須拍馬太跌身份;

  比如蕭氏,她性子直、甚至還有點兒虎,雖然不敢惹薛敏珠,但心裡也瞧不上她的傲慢,所以也不樂意奉承;

  再比如,那位坐在右列上首第一個的高氏,她是太后的侄女,身份甚至比薛敏珠更高貴些,所以犯不上奉承她。

  兩人分作兩列上首,也代表著如今後宮薛賢妃和高太后的分庭抗禮、暗潮洶湧。

  薛賢妃掌權、高太後有勢。

  她們倆都靠山硬,是這屆秀女的佼佼者,誰也不服誰。

  只不過高氏清高卻不傲慢,人緣要比薛氏更好一些。

  除了以上三位之外,阿余旁邊的羅氏也沒吭聲。

  她正托腮發獃呢。

  倒是通道中人。

  阿余收回目光,繼續發自己的呆。

  兩人一個托左臉,一個托右臉,均是一副百無聊賴,懶得聽的表情。

  不過你不理別人,不代表別人就不來招惹你。

  阿余神遊著,那薛敏珠不知怎麼的就把話給扯到她這來了。

  「哎,說起來,我和高姐姐也沒有什麼值得你們羨慕的。」

  莫名被點到的高氏不悅地看她。

  薛敏珠無視掉她的眼神,兀自說:「咱們入宮為妃,能得上位一二照拂是有福氣,但說到底真正要仰仗的不還是聖人?所以呀,得誰的庇護,都比不上能得到聖人的庇護。在這一點上,咱們都比不上毛娘子有福氣,你說是不是,高姐姐?」

  高氏心想你說你的,扯上我做什麼?

  可這時候,搭不搭話都不好。於是只用帕子掩唇咳了咳,不作理會。

  薛敏珠碰了釘子,心裡有火卻又不敢和高氏發,就看向戚瑩,「還是戚妹妹有眼光,他日毛娘子若得聖人聖寵,你們姊妹情深,自然也有你的好。哎,我們可就不行了,竟沒瞧出毛娘子也是個有本事的。不吭不響的,憑一道雷就得了聖人青眼,前後兩次遣了太醫來瞧呢。」

  這麼直接的挑撥,戚瑩自然聽的出來。

  薛敏珠這是想讓她和毛氏對上呢。這蠢貨,也當自己是傻的嗎?

  所以她並不上套,就當聽不出來似的,「薛姐姐說笑了,大家都是姐妹,不分遠近親疏,都是情深的。」

  「戚妹妹倒是會說話的很。」

  「我看不是戚娘子會說話,而是薛娘子眼神不好吧。」

  薛敏珠沒想到阿余會直接回嘴,一時間有些愣:「你說什麼?!」

  「看來薛娘子耳力也一般呀。」

  「你……」

  「我有點兒想不通,我一個大活人在這坐著,薛娘子有話不與我說,卻揪著高娘子和戚娘子不放,這到底是你眼瞎呀,還是我太沒存在感?抑或是薛娘子眼神太好,好得都長到頭頂上去了,所以瞧不上我們毛家,只肯與高娘子和戚娘子說話,不屑於搭理我?」

  阿余不說則已。

  一說就懟過去一長串,把個薛敏珠說得啞口無言。

  而她偏還是一幅真想不通的樣子,一雙杏眼眨巴眨巴的,毫無怒意。

  其實薛敏珠就是嘴欠,想找阿余的不痛快,本來家人子之間拌嘴是很正常的,可她卻把這事上升到了家族上面來。

  說薛敏珠眼瞎倒是輕的了,她若不承認自己眼瞎,那就是認了自己眼高於頂,瞧不上毛家。薛敏珠傲慢卻不是個傻子,毛家世代忠良,在祿國是數一數二的勛貴人家,自己哪裡敢瞧不上?

  她這回拔尖,是因為有個賢妃姨姐,可不是因為家世。

  若論家世,薛家和毛家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之所以敢找阿余的不痛快,也是因為以前的她表現得太蠢,看起來很好欺負。

  可如今再看,卻不是這樣。

  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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