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再世:語佛花開,心向明鏡,身為佛玄 1
(麒麟的話音還沒落下,從屋頂上忽然掉下一個人。)
一般人從頂上掉下來,必然是嗖的一下就摔到了地面,可從幻姬頭頂掉下來的人,卻是摔得十分有姿勢,甚至可以說是非常飄逸。看到是誰之後,幻姬驚訝得差點兒忘記反應,白色的身影縱起飛上高空,接住落下來的男子,看到一片銀絲飛舞在他的身後,她真的想說他這不是失誤摔倒是翩翩起舞。
幻姬半扶半抱的將千離放到她坐的椅子上,每次抱他的時候,她都需要掐訣用仙法才行,單單用兩人的身型來說,她實在不夠力氣抱起他。
看著一臉蒼白穿著裡衣的千離,幻姬道:「這次我沒有在殿頂弄出動靜,你出房間的理由是什麼?」她曉得,他肯定有理噸。
千離袖手揮過桌面,裝著六條彩色小蛇的金色晶球出現在上面,幻姬驚訝的看到小蛇長大了,而且兩倆纏繞在一起,蛇身也比起初大了很多,晶球都快裝不下它們了。
「一夜之間?」幻姬詫異的看著千離。
「你一直不回房間,我只好……」
幻姬點頭,懂了,是她誤會他了,以為他待不住跑出來,沒想到是讓她及時的看到毒蛇的變化,說不定從這裡能找到什麼線索。幻姬此時覺得,千離出現的剛剛好,因為麒麟在,說不定他曉得這蛇從哪兒來的。
麒麟饒有興趣的看著千離,將他上上下下打量好幾遍,笑嘻嘻的看著他,揶揄道:「喲,這是剛從哪個姑娘的被子里爬出來準備到屋頂上偷東西呢。怎麼,帝尊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連路都走不穩從上面掉下來了?」麒麟還用扇子伸到千離衣襟的位置,挑起一邊衣裳,不曉得是嫌棄還是笑話的,說著,「嘖嘖,身材好像沒以前好了啊,缺乏鍛煉。」
一隻纖細的手將麒麟的百色扇撥開,幻姬為千離整理好衣裳,對著麒麟說道,「帝尊現在仙體很虛弱,神尊就不要開他的玩笑了。」
麒麟眼底頗有些恨某人不成器的意思,她到底知不知道帝尊是什麼人物,又到底曉不曉得她男人,不,曾經是她男人的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強大。看她這麼關心他,難不成倆人舊情復燃了?不對,千離這小子的感情就沒死過,不算復燃,他現在的行為應該是『用真愛喚醒斷情絕愛的心上人』,看上去竟有那麼點點高尚的味道。
「離死還遠著呢。」麒麟不以為意的坐到椅子上,轉著自己手裡的暖手爐,不咸不淡的說了兩個字,「幼稚。」
千離像是沒聽見麒麟的話,看著幻姬,「有點渴。」
「我讓神侍送茶來。」
幻姬叫了神侍進殿,乍一看到千離時,神侍愣了楞,聽到幻姬的吩咐后很快出去,心中疑惑重重。
「看不出來啊,什麼時候你們倆有這份閑心逸致了,養答答天仙蛇。」麒麟將桌子上的晶球拿到手中,逗著球內的蛇,臉上帶著笑,一點看不出他對劇毒蛇的擔心,「養它們可得小心些。」麒麟抬頭看著幻姬,「你可千萬別被它們咬到。」
「多謝麒麟神尊提醒。」幻姬在麒麟對面千離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問他,「麒麟神尊知道這些蛇都生活在什麼地方嗎?」
聽到幻姬的問題,麒麟頗為詫異的看著幻姬,餘光朝千離瞟了一下,他們?還是他?她難道不知道答答天仙蛇是生活在天外天的東西嗎?不然這麼毒的蛇怎麼可能與『天仙』兩字扯上關係,不就是沾了天外天的光么。
「我愛美人可不愛這些東西。」麒麟笑著,「蛇嘛,我想到處都有吧,四海六道八荒這麼大,誰知道呢。天外天可能就有。」
幻姬蹙眉,看向答答天仙蛇,天外天里有這個物種嗎?她未曾了解過,以前也沒在天外天看到過。而且,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古心灼麗珠能引起大火,可答答天仙蛇能嗎?如果不能,為何被燒的宮殿里皆有六條這樣的蛇,如果能,它們是怎樣製造出大火的?
一名神侍從外面走了進來,「殿下,建造織女宮的天工想見你。」
「讓他進來吧。」
「是。」
幻姬拿起桌子上的卷宗走到旁邊,天工進來朝她行禮之後,便將織女宮的建造情況跟她彙報,幻姬則將卷宗完全展開,將自己發現要注意的地方跟天工認真的叮囑起來……
麒麟的目光從幻姬的身上收回,看著千離,「你倒是裝得像。」
千離瞟了麒麟一眼,沒說話,繼續看著不遠處的幻姬,發現她的側臉比當初更好看了,也是
,他的眼光絕對差不了。
「怎麼回事?」麒麟問千離,他來媧皇宮時,看到宮門口的神衛比之前多了很多,而且神侍們的神情也不像以前那麼輕快,總感覺有點兒嚴肅,似乎對每一個來媧皇宮的人都不信任的感覺。尤其,他看到有宮殿被燒,天工正在那裡忙碌。想想覺得不可思議,媧皇宮的房子誰敢燒?麒麟帶著懷疑的目光看著千離,「不會是你吧?」為了留下來,故而製造出這樣的事故,讓幻姬無暇催他回宮?在他的眼裡,除了他,應該不會有人有膽子做這樣的事情。
千離挑眉,懶懶的問,「你覺得我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嗎?」
麒麟很肯定的道:「是。」而且還是不二人選。
「滾!」
麒麟故作誇張的看著千離,「哎喲喲,病人還會罵人,不得了啊。」
「知道怎麼回事嗎?」麒麟又問。
「沒管。」
「那就是知道。」麒麟掃了下幻姬,壓低聲音,「就這麼看著她一個人受累?捨得?」
千離反問,「你覺得她真的需要我出手嗎?」
在這裡幾天,他感受到幻姬的懂事,細心和照顧,她做事情不再像萬餘年前一味的盲目善良,也不會單純的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她會想,會分析,會懷疑,會設局,或許她還有些地方不足,但這並不能掩藏她確實沉穩了很多進步。尤其她在他面前說話做事,比當初一味被他壓制和對他的順從要改變了太多,她會堅持她以為對的,並不會顧忌他是帝尊而妥協。現在的她在他面前,更放的開,更自然,也許從一開始,她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對等,而他誤以為什麼都聽他的,他來安排就是最好的。過去的他忘記了,幻姬不是飄蘿,星華為飄蘿安排一切,他樂意,她更是享受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可幻姬不同,她從小就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她也習慣承擔,她更享受別人依賴她,信任她。
麒麟不置可否的聳了下肩膀,反正不是他的人,他覺得不用出手就不用吧,有他在,幻姬的安全自然不用擔心。
「哎,告訴我吧,發生了什麼事。」
「跟你有什麼關係。」
麒麟白了千離一眼,這是什麼態度,作為朋友關心一下不行么。
「你不用這樣小氣吧?星華和獃獃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啊。就算是不知道的事情,問星華也能知道。他不說,問獃獃,她也很大方的就說了。」
麒麟很是鄙視的看著千離,「看看你,關於你和幻姬的,什麼都不肯對別人說。哎,我是別人嗎?是嗎?」
「是。」千離回答的很不含糊。
麒麟一口氣被噎在喉嚨里,不上不下的,自己將不爽咽下之後,「就算我是外人,那星華和飄蘿怎麼能說啊,他們能說,你們怎麼不能說。」幻姬也是,曾經他問過她和千離的事情,她也不肯說,覺得那是屬於他們倆人之間的秘密,不能與外人分享一樣。倆人都是這樣的性格,讓他的八卦之心怎麼能得到滿足,他的《三十三重天八卦大典》很久沒有添有趣的新鮮內容了,如果他們能貢獻故事,他相信會有非常多的神女仙娥們拜倒在他的神袍之下。
「你和幻姬就是因為什麼事情都不肯告訴我,所以你們之間有什麼問題也沒人能幫上忙,只能你們倆人解決。可是你們倆個又不是情聖,在愛情的道路上,你們需要以為懂情的人來為你們指明道路,這個人是誰呢?」麒麟很驕傲的看著千離,「就是我!星華和飄蘿為什麼能修成正果,原因就在於我的推波助瀾和從旁協助,我就是他們愛情道路上的守護神啊,出了問題找麒麟,保管能人到事除。相信我,我就是這麼厲害,值得你們擁有!」
千離慢悠悠的問了句,「你有媳婦兒嗎?」
「……」
麒麟為自己辯解道:「有媳婦兒的未必就懂情,你有過吧,也不見得你就是情聖啊。」
「有媳婦兒的不見得懂情。但是,沒有媳婦兒的,肯定不懂。」
「誰說的!」
「幻姬現在心中想的什麼?」
麒麟轉頭看著幻姬,「想著怎麼能讓天工建造出更精緻華美的宮殿。」
「錯。」千離看著幻姬,「想著我們在這裡說什麼。」
「她是你女人,不是,最起碼她曾經是你的女人,你比我了解她,你當然
曉得她現在想的什麼。但是感情不懂,你肯定沒我懂。」
千離淡淡一笑,「以前可能沒你懂是真,現在,你不懂。」
過去他看星華飄蘿膩歪在一起無感,覺得女人甚是麻煩。可萬年前他看瓏婉,對她的情意就不再覺得麻煩,而是覺得那姑娘對感情的堅持,豁達,很值得人欣賞。如果現在讓他看瓏婉對麒麟的情誼,他會惋惜麒麟的不懂,從涵養和內在來說,瓏婉是個極好的姑娘。可惜,她喜歡上的人無心情情愛愛。
「行,你不說算了。」以他的聰明才智,挖點他們的故事出來不是難事。
麒麟換了認真的表情,身子稍稍傾近了千離一些,小聲道:「半月之前,佛陀天天現異象,異動星宇最後落在了千辰宮方位。星華和河古都看到了,我去找了花花,他也看到了異象,但是在千辰宮裡外沒發現什麼,我特地過來找你,提醒你小心些。」
「還有別的么?」
「異動星宇是……」麒麟停頓了一下,「天狼星。」
天有異象對天界的神仙來說本算不得什麼大事,可異象極少出現在佛陀天,且是大異之象,連星華都算不出將要發生什麼事情,這不得不讓他們擔心是不是千離要出什麼事,畢竟萬餘年來他為了幻姬被天譴默默承受著自責,怪自己當年沒有保護好她。幻姬出來了,會不會天道是挨個兒的懲罰呢?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幻姬當初鑄成大錯初衷畢竟是為了他。
千離微微蹙了下眉。
「千離,不如你跟我回去吧。」
媧皇宮很好,幻姬也很好,但總歸不是他自己的地盤,現在異象已出,在不知道是不是沖著他來的情況下,他還是小心為妙。
「不會有大事的。」
「你又怎能知道!」
他是不是要跟幻姬在一起而不要自己的命了,他能修到現在的地位不容易,天道如何輪轉誰能曉得,若是降臨大禍,誰能保證回回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幻姬這時朝這邊走來,剛好聽到麒麟的話,看向千離,再好奇的看回麒麟,「知道什麼?」
麒麟轉頭,笑了,「知道我要來天外天找他這件事。」
幻姬笑了笑,坐到椅子上,沒說相信,也沒說不信。但她心裡很清楚,如果真是說得這個,他不可能用如此嚴肅的表情,一定是他不想她知道的事。既然他們不肯說,自己追問也不會有結果,她倒不如不問,就裝作相信好了。
兩個男人相互對了下眼,千離的臉色明顯在病態中,神侍早先送來的茶已經涼了許多,見他沒喝,幻姬問他,「要不要我給你泡一杯?」
「不用了,你忙。」
千離抬起手端了面前的茶杯,稍微喝了一小口。
幻姬確實有許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和千離麒麟沒說幾句話就去忙了。麒麟看著幻姬離開的背影,心中有唏噓沒有表現出來,若是沒被天譴之前,她應該不會如此吧,說不上疏離,她待人依舊很有禮貌,可是也不夠親近,總覺得她沒有把千離和他當成可以依靠的兄長,或者說朋友。從她眼底看到的是獨立,這樣的幻姬對外人來說是好,可對千離來說,得多難過呢。他不為自己招惹麻煩是真,他懶得出奇也是真,可當他的兄弟,他不是看不出他想照顧幻姬的心,幻姬的麻煩對他來說就是甜蜜的負擔,哪怕幻姬把自己女媧後人的責任都扔給千離承擔,他只怕也高興的要瘋掉。他不怕她找他的麻煩,就怕她不找他。一個男人想為一個女人承擔起責任,而那個女人卻不給他機會,就彷彿一個大力士有力使不出,只能在旁邊干看著,急在心裡卻什麼都不能表現出來,怕被她發現,從而連簡單的朋友都做不成。
「你這樣做,何年何月是個頭啊。」麒麟無奈的看著千離。
「不急。」
麒麟笑了笑,是嗎?不急。急不急,騙得了他,騙得了所有人,就是騙不了自己的心。
*
幻姬忙事情的時候,特地囑咐了神衛在暗處多加保護千離,暗處的人在哪兒盯著帝尊她不知道,也不能表現出自己已經發現了他的目的。或許對方曉得她曉得了,可面子上她能裝就裝,能迷惑對方一點就算一點。總要等到對方現身或者給她更多的線索才能曉得來人是誰。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呢?
白天忙了一天之後,幻姬回到自己的寢宮,發現千離不在,這才想起來,他和麒麟神尊在一起,
估計還在白天的那個大殿里,連忙出寢宮去找千離。結果卻在那兒聽到千離和麒麟倆人出去的消息,問神衛他們去哪兒了,沒人知道。
幻姬差人找千離,自己也在宮裡轉悠。最後在被燒光的東殿那兒看到他一個人站在空地上,不曉得看什麼,安靜極了。幻姬踏著輕輕的步子走過去,寒風吹著千離的單衣獵獵的抖著,幻姬顧不得自己是女子之身,將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批在千離的身上。
「風這麼大,加重病情怎麼辦。」
千離的目光從遠處收回來落到幻姬的臉上,「因為我?」
「什麼因為你?」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幻姬將自己的外袍扯緊一些,安慰千離,「一場意外的大火,怎麼可能是因為你呢,不要瞎想。」
「我要穿衣裳,於是織女宮被燒。我住的東殿,所以這裡也被燒。」千離抬起手抓著幻姬的手,「你讓我如何不瞎想?」
幻姬不想撒謊,帝尊能想到這些,即便她撒謊也瞞不過他,但她並不想他因此內疚,本來他就想離開媧皇宮。忽然,幻姬想到了麒麟,他來找帝尊,如果拜託他一路照顧帝尊回千辰宮,他定然願意,她也能放心。
「帝尊,麒麟神尊呢?」
「走了。」
「走了?」幻姬忙問,「什麼時候走的?」
「下午。」
想讓麒麟照顧千離回佛陀天的打算取消了,幻姬只能繼續安慰千離,「帝尊,你來天外天,有多少人曉得?」
「花探。」
「除他以外呢?」
千離搖頭。
幻姬毫不懷疑花探,他對千離的忠心她很相信。如果只有花探曉得他來,起碼肯定在千辰宮出發時,不會有人曉得帝尊的行蹤,更大的可能是他在路上遇到了什麼人或者事。他到天外天的洪荒際原只遇到了她,出發地和目的地都沒有可疑的地方,過程的嫌疑最大。
是了,幻姬是這樣想的。可是她卻忘記了,花探不會陷害千離,可花探能對別人說千離來了天外天。千離在洪荒際原表面上確實只是遇到了她,但暗處有多少雙眼睛看著他們呢?而她以為問題最大的路途中間,反而是最安全的。他飛過,誰能追得上,誰又能有足夠的本事與他同行,又怎會有事情能引得他駐足呢?
「外面太冷了,回房間吧。」
千離道:「其實,你可以不用管我。」
幻姬以為千離說的是他被人暗中追殺的事情,態度堅決的道:「不準這樣說。不管到什麼時候,只要我遇見了,我不會不管你。」她或許暫時還沒有輕而易舉就抓出是誰在暗處想傷害他的本事,但在媧皇宮裡,只要她小心防範,相信不會有人能得逞。若是真的傷到了他,她一定不會輕饒。
可,她沒懂。千離的意思是,她不用覺得他生病或者欠了他什麼來照顧他,她做她自己想做的女媧後人就好。如果按照他的方式相愛結果是讓她被天譴一萬五千年,那麼他願意配合她的步伐,用她喜歡的方式來與她默默相愛。
他要的,只是她的愛。
「如果是別人呢?」
「我會救。」
但,不會拚死相救。
而他,她非常清楚,不論到何時,她捨命都能救他。
有些話,幻姬忍住沒有告訴千離。她覺得給帝尊足夠的時間他會放下自己,可現在他的時間不夠,她不相信不到一年的時間帝尊就能放下他們的感情,就如同她用了一萬五千年,他縱然是帝尊也不可能就此放棄她。她不想讓她誤會自己還在給他機會,是看透也罷,是害怕也好,她是那個和他修不成正果的女子。她能做的,就是在能力範圍之內讓他安好。
大風刮過,幻姬在千離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孤寂,彷彿眼前的自己並不存在,帝尊就是一個人站在這裡,憑風吹,任月淋。有一瞬間,她很想不顧一切的擁抱他,然後跟他說,他從來不是一個人,起碼她非常的在乎他。或許她現在的在乎不是他需要的那種,但這樣的在乎她不可能再給第二個人。
「讓我走吧。」千離的聲音輕輕的,有點低沉,「幻姬。」
幻姬的心咯噔一下,或許是兩人身周再無其他人,又或者是他的聲音太嘶啞,聽到他喊她『
幻姬』的瞬間,她彷彿覺得倆人之間隔了千山萬水,像是一道跨不過去的鴻溝讓他們只能站在兩邊遙遙相望著彼此,再不能真心的交談,不能愉快的在一起聊天,甚至連走得靠近些都是奢望。他不大喜歡叫自己,與他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每每相遇他都會直接說話不呼喚她,直到他叫她『語兒』,他那之後才會喊她喊得多點。記憶里,他極少叫自己幻姬,而她也下意識的覺得幻姬就是一般人叫的,不適合從他的嘴裡喊出來。可沒想到,別後多年,在兩人相處好幾天之後,他竟然叫了自己。
「如果我說不呢。」
千離問,「留下我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你身體還沒好。」
千離用麒麟的話回答她,「忘記麒麟怎麼說的嗎,離死還遠著。」
幻姬問,「你想死嗎?」
「沒想過。但,不怕。」
活得長久一定要是快樂的活,如果心裡不痛快,活得久了,反而是種折磨吧。
是啊,他不怕。他從來就不怕任何東西,而她不行,怕這個,怕那個,沒有他的修為,沒有他的洒脫,也沒有他這麼看透生命時光,她設想過自己很久遠以後的樣子,也想過萬萬年後的天外天和三十三重天是什麼樣子,更想到四海六道八荒里去看看外面的人是如何生活。她想強大,強大到能改變一切不美好的事情。
幻姬狠了狠心,「好。明天白天,我送你出宮。」
在眾神侍面前,將千離帶到新的安寢的宮殿,幻姬正想帶著他回自己的寢宮,千離拒絕了。
「就這裡吧。」
「可是床……」
千離顯得無所謂的道:「人糙,湊合下。」
「……」
帝尊,你的生活什麼時候糙過?
深夜時,幻姬在洗完澡之後偷偷的潛入千離的房間,看到他睡得不踏實,輕輕的躺到他的旁邊,摟著他的身子,一晚上沒睡著,守著他,護著他。
臨近天蒙蒙亮的時候,幻姬聽到房間里似乎有什麼動靜,很細微,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她輕巧的轉身,打開自己的天眼小心翼翼的查看房間里的情況。忽然,看到在牆角放置的金色晶球被六條迅速膨大的答答天仙蛇撐大,透明的結界像是要爆裂開一般,六條彩色的蛇變成了三對,兩兩蛇身纏繞得她分不清到底哪條身子是哪條的了,似乎兩條蛇在相互融入彼此的身體。而且,三對蛇像是感覺到她在看著它們,六對眼睛定定的看著她,盯得她渾身起一陣雞皮疙瘩。
帝尊的結界應該能夠相信。
幻姬雖然這樣想,但還是在晶球的外面施術,又連加了三道結界。答答天仙色的蛇身越來越大,看得幻姬差點兒發出聲音,它們生長的方式太奇異了。
「呼……」
突然,幻姬耳尖的聽到在近身之處有聲音,這聲音帶著一股莫名的陰森之氣。瞬間,被子里的幻姬閃了出去,銀光閃現,衣袂飄飄的幻姬穿戴整齊的飛到了宮外,在昏暗的掃道上側身而立,看著數丈之外一根黑色的柱子。
「出來吧!」
掃道里寂靜無聲,幻姬等了等。
「不用藏了。」
看到藏身之人堅持不肯現身,幻姬纖指掐訣,一片白色的光芒射chu去,黑色的雕柱上立即飛出一個烏黑的影子,極快的沖向幻姬,從她的身邊掠過,帶起一陣微涼的風。
幻姬飛快轉身,不明的光線讓她什麼都看不到,人已跑得太遠。
幻姬站在掃道里暗暗思索,從剛才那人的身手速度來看,他倒是很有可能傷到她。只是,為何明明從她的身邊過去,卻沒有對她做什麼呢?對方似乎並不想傷到她,只是不想面對她。可對帝尊倒有耐心追殺。
誰呢?
掃道里一身白衣的幻姬想不明白為什麼,而她也不知道,在她的頭頂檐廊的上空,一個白色身影安靜的立在空中,空氣里的香氣被寒風吹得很遠,在她轉身回房間的時候,空中的男子瞬息間消失不見。一根銀絲,緩緩的從空中飄落,在空中轉轉悠悠的飄著,最後落到了幻姬站過的地方。
回到被子里的幻姬看向牆角,彩色的答答天仙蛇安靜了下來,身邊的男子睡夢之中翻身,一條手臂摟過她的腰肢,將她緊緊的鎖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