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白摩花開,心似琉璃,身似菩提 1
(鳥鳴酒香中,樓閣的上層傳來打鬥之聲,千離和星華對視一眼。)
瞬息間,原本坐落在溪水邊的精緻樓閣消失不見。毫無準備的幻姬從上層掉落,尚不及用仙法飛升,感覺到一道仙力托住了她的身子,讓她慢慢的降落。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千離的腿上,瞬間就讓她鬧了個大紅臉。不必幻姬想著說什麼話來化解眼前的尷尬,旁邊的打鬥便拉去她的注意力。
一男一女正在和狐狸精姍洱打在一塊兒級。
幻姬看著不遠處草地上的三人,好端端在被子里躺著,他們三人怎麼會出現房間里?兩人欺負姍洱一人,若是贏了,也是勝之不武。眼看著姍洱漸漸落了下風,幻姬從千離的腿上站起來,走了幾步,想著是不是出手幫一把狐狸精。奈何不醉無歸的酒力正在勁頭上,搖搖晃晃的腳步浮軟得很,三隻妖精若是斗得激烈,她還有點兒分不清他們誰是誰了,不得不站在原地緩緩醉酒噸。
樓閣消失后僅剩下千離和星華用著的桌椅,兩位尊神保持著悠閑的姿勢喝著酒,星華對著千離無聲唇語。
不謝!
千離抿唇一笑。
原來,幻姬以為托著自己徐徐降下的仙力是千離施出的,而事實上,是星華,他將她落到千離的腿上,算是剛才打擾他倆親熱的還禮。不過,星華覺得,對於他的好心,有人似乎不曉得抓住機會。若是換成他和他家那口子,完全可以演變成一場外人需要迴避三里畫面。
看著狐狸精姍洱將自己的敗勢扭轉,幻姬微微舒了一口氣,對於自己前幾天救下的這隻狐狸精,印象不壞。放鬆之餘,幻姬回頭看千離,他似乎喝了好幾杯,不會醉么?千離背對著幻姬,迎不了她的目光,倒是星華,在幻姬轉頭看千離的時候就把視線投向她,在她盯著千離看了一會兒之後與她不經意的目光碰上,微微勾起的嘴角讓幻姬瞬間紅了臉,羞赧的紅色一下染到了她的脖根。幻姬轉回頭,繼續看妖精們打架。
星華放下空空的酒杯,帶著笑意,「我覺得,她可能嫌棄我在這。」
「可能?」千離微挑尾音,目光淡淡的掃了一下星華。
「好吧。我走。」
星華倒也爽快,站起來后,什麼廢話都沒說的便消失了。
姍洱用盡全力,連續十三招將黑鶴精和蝴蝶精一同打傷滾在了地上,自己亦是不察他的反擊受了黑鶴精一掌,險些吐血。好在,她贏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偷襲幻姬殿下。」姍洱劍指地上的兩隻妖精,「若是沒有殿下與帝尊出手相助,我等還被青雨囚禁,為何如此不記殿下的恩情?」
黑鶴精將身邊的蝴蝶精扶了起來,鄙夷的看著姍洱,「說得比唱的好聽。我們是妖精,記恩是愚蠢的凡人才做的事,妖精需要記什麼恩,不幹壞事的我們還算是妖精嗎?狐狸精,你別以為幻姬殿下救過你,你跟比我們高了一等,你同樣是個妖,在我們妖的世界,你如此對付我們,以後別想……」黑鶴精的話沒有說完,和身邊的狐狸精忽然變成了輕煙消散在空氣里。看得狐狸精愣住了。
渾身無力的幻姬看著忽然消失的黑鶴精和蝴蝶精,怔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是誰滅了他倆,轉身,腳步虛浮的走到千離身邊,「他們尚未近身傷到我,其實不必……如此。」話說出來,幻姬覺得自己還是應該道謝,帝尊畢竟是在為她教訓人,「謝謝帝尊。」他無情的處事風格她素來不認同,但卻不能否認掉他對她的好。
千離瞟了眼幻姬,緩緩的道:「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有自作多情這個習慣。」
自作……多情?
難道帝尊滅了兩個潛入房間想傷害她的妖精不是為了她?!
幻姬盯著千離看了好一會兒,他明明就是為她才收妖的,怎麼就不能幹乾脆脆的承認?莫非是因為狐狸精在場么?幻姬自認為明白的理解了千離,他是男子,又是地位極高的帝尊,面子上肯定會有所顧忌,不想讓姍洱覺得太在乎她從而折了他男人的自尊心,她懂。但是,他要面子,難道她就不需要麼?
「如果我自作多情,那一定是有人先做出了讓我產生自作多情的誤會的事情。」
反應迅速的幻姬讓千離不免又看了她一眼。赫然,提劍站在一旁的狐狸精姍洱消失不見了。看著並沒有要傷害自己的狐狸精也被千離滅了,幻姬的火氣借著酒勁忽然就騰起來了。
「帝尊你這是什麼意思!」幻姬不忍狐狸精被滅,「姍洱是為了保護我才跟那兩隻妖精打起來的
。她沒有做壞事。你雖握有生殺大權,卻也不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你……你……」不曉得要如何表達自己不滿的幻姬瞪著千離。他對自己好時候,讓她恨不得一刻不與他分開,有種全天下的人都沒他好的錯覺。可他殘忍起來,能把她的肺都氣炸。
千離慢騰騰的為自己倒酒,輕言細語若微風一般,「本尊什麼時候連處理私闖寢室妖精的權利都沒有了?」若非瞧她看得認真,豈容那三人打完架才收拾。至於那隻狐狸精,本想留她一命,便是因為她是護她而與自己的妖類大打出手,不想她卻把他的習慣忘了個乾乾淨淨。他的寢室,豈容外人踏入。
火氣騰騰的幻姬聽到千離的話,一下子呆了。帝……帝尊滅妖是因為他們闖進了他的房間?細思起來,他確有不喜外人進入他房間的習慣,便是那千辰宮的隨身神侍都沒一人被允許進入他的寢宮,花探真君能幾度闖入而沒有被滅,大概是因為他跟隨了他太多年,且是千辰宮的總執大人,又是個男子。狐狸精他們仨妖精……想想,確實帝尊不會允許他們靠近他的生活,何況是休息用的私人房間。再一想,自己和他同床共枕多次,依帝尊的脾性來說,她和他豈非是不分彼此了?
忽然間,幻姬覺得確實是自作多情的以為帝尊滅妖是為她了。不過,就算這次不是為她,憑她能跟他一起睡覺,她覺得兩人的關係不必再多言,夫妻嘛,當然是要睡在一起。既是『夫妻』,她於他而言就非同一般,內心肯定自己對千離的重要性后,幻姬有了不少底氣。
「帝尊……」
千離淺酌小酒,一派風輕雲淡,臉色如常。幻姬覺得他肯定生氣了,不過是在心底暗暗生她的氣,對於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必要時,她得將自己的姿態放低些,再放低些。儘管,她很想辯駁他的處事風格,但覺不是時候,百萬年來帝尊的習慣豈是她三兩句話就能改變的。幻姬伸手輕輕拽著千離的衣袖,捫心自問,她不覺得自己錯了,不過就是個與他的小誤會,而他則是要了別人的命,可也不曉得為什麼,兩人在一起,先生氣的那個人總像是更有理一些,她和他在一起,每每都是她道歉。
「我以後不會再自作多情了。」
酒香飄散的空氣里,幻姬似乎更醉了,身子軟綿綿的只想找個什麼東西靠著,無奈樓閣消失,除了一把空著的椅子,再無其他可容她休息的地方。想走過去的時候,那把椅子竟也消失不見。幻姬不得不放棄走過去的打算,帶著怨念的目光看向千離。真是帝尊風格。但凡讓他不爽一下,立即就會嘗到他不高興的結果。
不過,酒壯慫人膽,醉酒的幻姬增了幾分膽量,對著千離說道:「不坐就不坐。」天為被,地為席,大自然是最慷慨的饋贈師。在媧皇宮的時候,她就曾在花園裡的草地上睡過半日,如今不過是睡到溪邊草地,沒有什麼不同。說完,自己搖搖晃晃的走到一旁的草地,躺下去,閉上了眼睛。開始還有點不適應,感覺青草不夠濃密,草地太硬,睡了一會兒之後,感覺不錯。漸漸的,竟真的睡著了。
千離將不醉無歸喝盡,已是下午時光的末尾迎上傍晚的來臨了,從椅子上起身後,見草地上睡著的幻姬,輕輕笑了。酒量不好,酒品倒是不錯,醉后能乖乖的找個地兒將自己放躺,不哭不鬧的睡覺。走到幻姬的身邊,也躺了下去。
靜靜的,千離支起一條腿,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看著浮上晚霞雲光澤的天空,不久后的天邊應該就會出現火燒雲的景象了。幾多曾經,他一個人躺在千辰宮的草地上看著夕陽西下,送走一天又一天的時光。那日日相似的時光里,他不知道世間有什麼事情什麼人是自己在乎的,或者更深些意義的說,是沒什麼能讓他上心的人與事。當年對星華的不理解,而今看來,似有些懂了。千離轉過頭,看著幻姬。慢慢的,再慢慢的,撐起身子朝她的臉傾首過去,俊臉快要貼上她時,沉睡的幻姬像是感覺到他的靠近一般,給了讓他滿意的回應,抬起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千離的唇,輕輕的落到了幻姬的唇瓣上。
可還未有下一步的動作,旁邊出現衣料悉索的聲音,千離緩緩轉臉,看著從天而降的星華,莫非他以為自己的脾氣變好了?
星華笑得特別無辜,「哎喲,看我,來得又不是時候。」
千離:「……」
星小華你還能再賤兮兮一點嗎?你就不怕跟世后『釣魚』的時候出現什麼不該出現的人,影響發揮?這種事,他眨眼就能做出來,一點內疚感都不會有。
「那個,我媳婦兒讓我捎句話給你,我剛才忘記說了。」星華摸摸鼻頭,「她讓我提醒你,注意點幻姬的身子,人身上的傷還沒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