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白摩花開，心似琉璃，身似菩提 9

  （麒麟回憶了一下，詫異了，又瞭然了。難道千離是因為那件事才出門兩個月？） 

  從麒麟的表情變化上，幻姬看得出他應該是知道帝尊幹什麼去了，心中雖有疑問，卻是不大方便細問帝尊的去處，只希望到兩月過完他就按時回來。星穹宮住著雖然也很自在，世后和世尊對她非常好，尤其是世后，她覺得同胞姐姐對妹妹應該也就是這樣了吧。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感覺，她總覺得自己住在星穹宮打擾到了世尊一家子，儘管她沒幹什麼，儘管在千辰宮被帝尊嫌棄，但總覺得他那樣明明白白的嫌棄她、打擊她，反而覺得輕鬆。 

  「麒麟上神，你覺得，帝尊兩個月時間能回來嗎？級」 

  「兩月？」麒麟問，「這個時間是帝尊親口跟你說的？」他去千辰宮裡時花花跟他說帝尊出門去了，應該有段時間才會回來，時間多久，不好猜測。這兩月若是千離明明白白的說出來，那事情就該在他的預計耗時之內吧噸。 

  幻姬搖頭，「帝尊不是跟我說的，是跟世尊說的。」 

  「噢……」麒麟拉長聲音，「若是千離對世尊明確的說出兩月，那就應該能回。」 

  麒麟暗暗的覺得，千離說的兩月是不是夠？若他猜測他去辦的事是對的，那應該不是兩月就能處理好，要是僅僅兩個月就能弄好的事情，那邊應該不會驚動千離才是。要知道，能請動千離出面的機會有多難得到，沒人不知道，那邊不至於如此輕易就浪費掉這個『金牌令箭』。兩月……呵呵，那怕是千離自己內心預期吧。 

  精如麒麟，閱人無數，幻姬心底算得坦蕩，當麒麟還是從她的問話里聞出點兒小味道，笑眯眯的調笑，「看來殿下對我們的帝尊大人很是想念啊。」 

  幻姬：「……」 

  全盤否認確實是在撒謊，她不想騙人，可到底多麼想念帝尊倒也沒覺得，只是認為自己住在千辰宮比較方便。 

  「帝尊對我有恩，他獨自外出，記掛幾分也是我這個受他恩情的人應該的。」幻姬輕輕一笑，「若是絲毫不聞不問，倒顯得我無情了。」 

  「殿下不用解釋。呵呵，聽過一句話么。挺老的一句話了，我覺得有幾分道理。」 

  幻姬恭敬道：「願聽上神教導。」 

  「殿下太客氣了，教導談不上。」麒麟將個人姿態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顯得他在故意賣弄自己博學多才，又給幻姬一種他頗有內涵的感覺，連小毛球都停下了吃東西的嘴，手裡拿著一塊點心看著他，四隻眼睛注視著的感覺讓麒麟很是受用，放慢語速，說道，「話說，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事實就是不需要解釋的。殿下，你覺得呢？」 

  乍一聽，幻姬覺得有點兒道理，可細細一想，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適用這句話，有時候解釋很有必要，它能阻止人與人之間的誤會加深加大，如果所有人都抱著『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事實就是不需要解釋』的想法來為人處事，那此世間不曉得要增加多少怨念了。 

  「我以為，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這樣說，很多事情得一件件具體看待，一概而論，不是好的習慣。」 

  麒麟看著幻姬無聲的笑了笑，微帶高深莫測的樣子，看得幻姬都懷疑自己的解釋是不是真的有點兒多餘。麒麟臉上的笑容越發加深，根正苗紅的姑娘就是這樣，哪怕是一件小事情都會很認真的回答你，如果這句話換成世后飄獃獃來聽，恐怕不曉得要被她歪曲成什麼樣子，在她那裡，沒有道理可言，她就是道理。 

  「麒麟上神，我說的不對么？」 

  「怎會，殿下是個客觀善良且聰慧的女子。」麒麟伸手從小毛球面前的點心盤子里拿過一塊小點心放到嘴裡，覺得味道不錯，又取了一塊吃下，「我笑，是覺得殿下的解釋不必要，你和帝尊的關係，我了解。」 

  小毛球的眼睛一直盯著麒麟的手，臉上寫著小擔憂，麒麟哥哥吃了一塊又吃一塊，他吃得這麼快，盤子里就這麼幾塊，他豈不是要沒的吃了？小心思冒出來，小毛球一隻小手抱著盤子自以為誰都沒有發覺的將點心盤子朝旁邊移了移，又移了移，覺得可以了，放心的吃起手中的小點心。不想，旁邊又伸過來一隻手，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把盤子里的點心又拿走了一塊。小毛球看著盤子里剩下的三塊點心，啊，就剩下三塊了，有些埋怨的看著正吃得高興的麒麟，「你吃的太快了。」 

  麒麟挑眉，「我還可以更快。」 

  聽到這句話，小毛球嗖的一下跳到了幻姬的身邊，挨著她，坐到了麒麟的對面，「你慢點兒吃，吃太快就不給你吃了 

  。」 

  「我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 

  小毛球嘴裡還包著點心，邊說話邊嚼著東西，一條手臂都要將盤子抱到懷中去了，對著麒麟說道：「我不小氣，我父尊比我更小氣，你怎麼不說他小氣。」 

  「你父尊那麼多優點你不學習，怎麼就學到了他的缺點？」 

  小毛球反問，「我父尊的優點是什麼？」 

  麒麟被問住，想了想，「也是，你的父尊沒什麼優點。哎，每次到這個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太殘忍，一個人佔了那麼多優點，叫別人怎麼活。」 

  「噗！」 

  幻姬實在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麒麟上神的這句話讓她想起了帝尊的一句自我評價，本尊唯一的缺點就是優點太多。三十三重天里的尊神是不是都有這樣的毛病，看自己，覺得哪兒都是優點，缺點愣是找不出。看別人，笑一笑都能被他們挑出一對的缺憾。 

  「從殿下的笑聲里，我似乎聽出了殿下對我的不認同啊。」 

  「豈會。」 

  幻姬暗想了想，和麒麟上神接觸次數算的是三十三重天里最多的一個人，若是細細尋來，還真是找不出他有什麼明顯的缺點。為人熱情，聰明，開朗，有親和力，和誰都能聊起來，在四海六道八荒里人緣好得一塌糊塗。 

  「麒麟上神，你會做飯嗎？」幻姬想，如果這一點麒麟上神都會的話，那可真是難得挑缺點出來了。 

  麒麟呆了下，隨即笑了。 

  「嘿嘿，這個嘛……呵呵，當然會！」停了停，繼續道，「只是殿下你也曉得，我大部分時間不在麒麟宮裡，在外遊歷哪裡需要自己親自燒菜。不過，要讓我認認真真做飯，還是難不倒本神的。不過，如果要拿我和世尊相比，那我可就不敢了，他畢竟拖家帶口的，有妻兒要照顧，每天都做飯的他我可比不上。」 

  幻姬輕笑出聲，「當然不跟世尊相比。可若跟旁的人比起來，麒麟上神很厲害了。」有人連素粥都不知道煮，起碼麒麟上神還能簡單的做幾道菜，這差距可就不是一點兩點了。 

  幻姬在三十三重天里打過交道的人不算多，她又不是一個沒有了解就隨便下結論的人，她嘴裡的旁人應該是特指，至於說的是誰，倒也沒多少可選擇的對象。 

  麒麟笑著問，「殿下說的旁人，是百曦古神還是帝尊？」 

  「麒麟上神為何只猜他們倆人？」 

  「莫非殿下私底下還接觸過三十三重天里別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幻姬有種如果她接觸了別人就是背叛的感覺，可她接觸誰都沒有問題吧，為何覺得除了帝尊和百曦古神，其他人都是不該接觸的呢？ 

  幻姬道：「千辰宮的花探真君也算得小有接觸。他煮的素粥……」幻姬不忍說下去了，「我覺得那是在浪費食材。」 

  「哈哈……」 

  麒麟大笑，「我覺得殿下對花花有誤解，他煮的素粥也許只是味道不對，可最起碼他還能知道用什麼東西煮。如果你讓帝尊煮粥，他恐怕連食材都不知道用什麼。」 

  什麼？！ 

  「帝尊他，有這麼笨？」 

  說來她也覺得奇怪，漫漫無極時光里，帝尊會的東西那麼多，為什麼對燒菜做飯一竅不通，難道他看到世尊如此厲害一點兒想法都沒有嗎？萬萬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笨倒也不是笨，只能說帝尊的心思就從來沒放到做菜這個上面。無極時光如此漫長，不僅僅是帝尊世尊無聊，很多修為到了一定程度的仙神都無聊，所以殿下看到每一個神仙好像都會十八般武藝，其實倒真不是他們願意學，而是沒事情可干，只能找新鮮的東西來打發時間。」如此，很容易就能理解，為什麼神仙一個個不是精通茶藝就是喜歡釣魚、種草養花、閱覽群書、研磨陶藝、養靈寵、研醫術、集藥材……甚至縫縫補補的女紅都有不少人玩得讓人嘆為觀止，沒別的原因，在福達蒼生之餘，他們只能自己給自己找樂子，萬萬年是多麼漫長的歲月，一不小心，大家就都鑽研成了大師。 

  麒麟看著大雨中遠處被雨滴打得搖擺的花朵，「帝尊嘛，他從來就沒想過燒菜做飯。」 

  「為何？」 

  「為何？」麒麟覺得驚奇，殿下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難道你覺得帝尊應該學習？」 

  幻姬搖頭，「時光如此漫長，帝尊別的東西都精研，為何做飯就不學呢？該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吧？」 

  麒麟笑得邪壞，「殿下對我們帝尊很有興趣？」 

  「啊，呃，沒有沒有，只是隨口一問。」 

  「哈哈，有興趣也沒關係。男未娶，女未嫁，你們也不是沒機會在一起。」 

  幻姬搖頭，臉上是表情變得十分嚴肅，「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我和帝尊的身上，定然不會出現的，麒麟上神莫要開這種玩笑。」 

  「難道殿下中意的是百曦古神？」 

  「不是。」 

  幻姬不好意思的笑笑，「百曦古神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帝尊嘛，雖然毒舌得厲害，倒真不是個壞人，我對他們充滿敬意。其他的，是萬萬不會想的。」 

  佛陀天的雨，一下便是一整天，到了晚上幻姬睡覺時，雨還沒有停的跡象。聽著雨聲，躺在床上的幻姬想到了白天的一個細節，她說佛陀天下了兩次雨時，麒麟上神出現了詫異的表情，雖然很快他就露出瞭然的神情，可她總覺得麒麟上神那一下不像是健忘，更像是莫名其妙。罷了，佛陀天這月下了幾次雨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帝尊既是一代傳奇的尊神，又怎會隨隨便便的受傷，她是多慮了。 

  第二日，幻姬醒來時，大雨還在下。 

  一連三日，佛陀天的雨勢長勁不弱，幻姬站在門前看著灰色的天空，覺得有種天河被打開了一道口子的感覺，她不討厭下雨，只是觀天象，這雨怕還是要落上些日子。 

  因為大雨，小毛球來廂殿的次數也變得少了，開始每天還來找她三四次，到了第四天，小毛球一整天都沒有出現，幻姬在廂殿覺得除了雨聲，什麼都沒有了。晚飯時，飄蘿送了幻姬的晚膳到廂殿，一改平時的輕鬆玩鬧，陪著幻姬吃了一點東西后，便要離開。 

  「姐姐。」 

  幻姬不笨，看得出飄蘿有事，關切的問道：「是不是星穹宮裡發生了什麼事？」 

  「不是星穹宮發生了事情。」 

  「那是？」 

  「西海那出了點意外。若是明天事情還不能解決，小毛球的父尊可能需要親自過去一趟，我想著，是不是跟他一起過去，他父尊不許。」 

  幻姬心中咯噔一下，能讓世尊親自現身的意外肯定不是小事，而且還能讓世後娘娘如此不放心，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姐姐你在宮裡照顧小毛球，不如讓我和世尊姐夫一道過去看看。」 

  飄蘿搖頭，「幻姬，你身上的才還沒好，西海離佛陀天太遠，你安心在宮裡養傷。」說完，飄蘿笑了，「別擔心，你姐夫不是那麼沒用的人。」 

  「西海出了什麼事？」 

  「具體的不大清楚，星華也只是簡單的跟我說明天事情若還不能解決，他恐怕得過去，但也沒說一定過去。」飄蘿輕輕笑了，「說不定一覺醒來，西海的事情就處理好了，不用他去呢。」 

  「姐姐，若是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請儘管直說。我身上的傷，不要緊。」 

  「嗯。」 

  雨夜，幻姬習字到子時，放下狼毫筆，不自覺的就想到了西海的事情，不知明天世尊要不要去西海，明天好像也正好是她在星穹宮住滿一個月的日子。時光果真匆匆如白駒過隙，一揮手就是一個月。 

  翌日。 

  飄蘿像平時一樣送早飯和午飯到廂殿，也沒有任何不安的陪著幻姬吃了飯，倒是幻姬，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臉色，怕自己這個姐姐是故意裝出來的平靜。當了晚膳，幻姬擔心得忍不住了。 

  「姐姐，西海的事情，可是處理好了？」 

  「應該好了吧。我剛來的時候小毛球的父尊說，他不用去了。」 

  幻姬心安了，笑著道：「那真是太好了。」 

  「呵呵，你是不是一整天都在擔心這個啊？」 

  幻姬沒有否認。 

  晚膳之後沒多久，下了五天的佛陀天大雨總算慢慢小了，過了一會兒，完全停了，空氣里的水汽慢慢沉下來，從檐角上滴下的水落到地上的小水窪里，發出叮咚的聲音，清清脆脆。 

  飄蘿走後，幻姬坐在窗下的美人靠里閉目養神。近子時，悠悠的睜開了眼睛。地上的 

  蛇尾從白紗里鑽了出來，忽然朝桌面橫掃，蛇尾的尾尖盤著一杯清茶送到了她的面前。看著茶杯水中自己的臉，一個月了……端過茶杯剛要喝，一道男聲忽然在她身後響起。 

  「涼成這般的茶也喝？」 

  幻姬猛的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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