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致命的錯誤
橘黃色的燈光從床頭傾泄下來,氤氳了一室的暗淡浮光。
柏美欣冷冷地睨著床/上唇角弧線已經隱褪的男人,「你今晚一反常態地願意跟我親/熱,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對不對?」
杜宇彬心底僅存的一絲希望終於灰飛煙滅,斂去嘴邊的笑意,他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冷冽,「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柏美欣深深地看進他的眼底,卻只覺得曾經的那一泓清澈山泉儼然幽深如潭,不管她怎麼努力,卻怎麼也看不到他心底最深處肝。
黯然垂眸,她笑得極是刺眼,「你是希望我曝光這件事呢,還是希望我低調處理掉尹秘書?」
杜宇彬眉峰深蹙,目光沉沉地看著這個被稱作他妻子的女人,從牆角保險柜前那暗淡的陰影下一步一步逼近床前,嘴角的冷笑刺得他瞳眸生疼。
他躊躇著,輕輕地按上自己額鬢兩邊的穴位,沉吟片刻之後,試圖勸阻她,「美欣,你冷靜點。別忘了,你弟弟君曜在牽涉在其中——」
柏美欣佇在床邊,與他對視,眉眼之間幾乎全是赤果果的譏誚,「那,老公的意思是,直接攆尹秘書滾蛋,柏氏永不再錄用她?哦,不對!她竟然敢打君曜的主意,我要讓她在A市連一寸立足之地也休想有!」
杜宇彬心臟陡然下沉,鬆開按在太陽穴的手指,他沉靜冷漠的臉龐竟然掠過了一絲郁躁,眸光閃爍著避開了她的視線,一言不發地點了一根煙,
「何必趕盡殺絕?她生下的,不也是你們柏家的骨肉嗎?再說,君曜對尹靜恩也一直挺好的,萬一他喜歡尹秘書,你這樣傷害他喜歡的人,他能跟你善罷甘休嗎?……」
沒想到,柏美欣竟突然大聲冷笑起來,「是君曜不肯善罷甘休,還是你不肯善罷甘休?!」
杜宇彬指間一顫,滾燙的煙蒂滾落下來,燙著他的手背,他「噝」地了一聲,伸手揮開,手背仍傳來尖銳的痛意。
柏美欣看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心底越發地冰涼,臉上掛著磣人的笑意,她抓著手中的DNA鑒定證書一片一片地撕了起來,讓那權威的字體在翻飛的紙屑中碎得再也拼湊不起來,「遲了!老公,你知道嗎?如果你沒有叫阿誠專程跑這一趟,我差一點……就差一點點,我就真的要相信你了!可是,你還是犯了『關心則亂』的錯誤。」
杜宇彬眉心跳得更厲害,雙眼一陣陣發暈,「美欣,你究竟做了些什麼?」
柏美欣卻緩緩地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探出雙臂,將他的脖子勾過去,嫵/媚地圈著,淺笑吟吟,「你求我呀,抱著我、吻著我,用盡心思地求我,說不定我就放過你心愛的恩恩了……」
她櫻紅的唇湊了過來,近在咫尺。
他聞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沐浴乳香味,不是他喜歡的味道,更覺眼暈得厲害。
他僵硬地錯開了臉去——
柏美欣一吻落空,俏臉禁不住扭曲起來,發狠地以雙手緊緊捧住男人俊逸的臉孔,厲聲低吼,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杜宇彬,你不是蓄謀已久的要跟我離婚,去娶你心愛的恩恩嗎?你不是還覺得你在我爸爸的公司受了很多委屈,覺得你比我弟弟有實力,可是,董事會那一關不好過嗎?我幫你!杜宇彬,我不顧柏家的名聲,不顧我弟弟的幸福,我親手締造了一則震撼全市的柏氏驚天醜聞,親手將你送上下任董事長的寶座,你說,你欠我的,你要怎麼還我?」
杜宇彬真的震驚了,瞳孔急劇地收縮著,俊臉竟然異樣地泛了白,「你——柏美欣,你什麼意思?!」
柏美欣又仰起臉,去吻男人涼薄性/感的薄唇,男人越是錯開,她就越是執拗地要湊上去,終於,杜宇彬忍不住,俊臉鐵青地扳開她捧住自己臉龐的雙手,用力地摔開,又怒聲低斥,「你鬧夠了沒有?!把話說清楚,今天下午阿誠來找你要文件,你到底說了什麼?」
柏美欣被他用力地這麼一摔,整個人狼狽地跌在床褥上,不痛,心卻冷硬起來,
「阿誠自然不可能告訴我這份DNA鑒定書的存在,是我自己無意中發現的。阿誠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你的心到底是怎麼想的!杜宇彬,你長出息了!天天在公司跟那個女人眉來眼去,還打算跟我離婚去娶她?!不願意委屈她、傷害她嗎?我告訴你,我現在就讓她知道,天底下什麼人的老公都可以染/指,唯有我柏美欣的,也連想一下都沒有資格!」
「幹什麼這樣看著我?恨我,想打我?怎麼,難道你還想
要弄/死我嗎?!呵呵……老公,你不要心急啊,等明天各大媒體把這則醜聞登上頭版頭條,你心愛的恩恩還有很多的苦要吃呢!」
「你想娶她嗎?真是遺憾啊!我弟弟要捷足先登了!」
「當然,你可能還會忍痛祝福她。不過,我想你的美好願意最終還是會落空的。就算我弟弟願意屈尊娶了她,我們柏家的兒媳婦也不是那麼好做的!首先,我媽不可能喜歡這種窮酸出身的親家——呵呵,對不起,老公!我忘了你也是這種窮酸出身。你在我們柏家受了多少氣,我就不說了,你可以想像得出,你心愛的恩恩會在這個家裡被折磨到如何不成人形!」
「還有,你也知道,我弟弟那個人一向很博愛,緋聞從來不間斷。要是有個像樣的娘家做靠山的話,婚後可能還可以束縛住我弟弟愛玩的心性。不過,你心愛的恩恩嘛,恐怕就只能天天以淚洗面了!我們柏家可不會同情她!」
「啊!老公,還有最壞的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弟弟要是不願意娶她的話,我們柏家也是不能讓骨肉流落在外面的,所以,你心愛的恩恩100%只能接受母子分離的生活,而且,還得永遠離開A市,永遠不再出現在孩子的面前。嗟嗟嗟……光是想想,就覺得很殘忍呢!要不,你拋下一切,凈身出戶,再去娶她?」
「…………」
夜空浩瀚、星光閃爍,迷人的戴河上波光粼粼,好一片夜色旖旎的美好景緻。
漆黑的夜色下,獨佇在別墅樓頂的杜宇彬,眉頭深鎖地緩緩吞吐著雲霧,指間煙蒂閃爍著忽明忽暗的一點紅光,莫名地,讓人更添幾分憂鬱:
結婚七年來,他第一次親眼目睹妻子近乎尖刻、猙獰的面孔,只覺得,心底異樣的沉甸甸,過往深藏的痛楚,在這一/夜,猶為清晰得可怕。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錯了?從他決定要為了金錢地位而委屈恩恩的時候,他就已經錯得太離譜?
可是,七年前,他已經傷透了她的心!
七年後,他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因為自己而承受更沉重的傷害嗎?
杜宇彬在想到那個刻骨銘心的名字時,心止不住地泣血! ……
而房間里,看著丈夫冷漠地甩袖而出,柏美欣所有張牙舞爪的利刺都瞬間軟/泄下來,房門「啪嗒」一聲關上,丈夫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也漸行漸遠……
房間里,空蕩蕩地可怕。
她關了燈,任由黑夜的恐懼一點一點地包裹住她僵硬的身體:她一定是瘋了!為了這個七年來都沒有真正愛過自己一天的男人,她竟然無所不用其極地企圖留住他,妄想將他永遠地和她一起困在這座荒涼的墳墓里!
她幾乎可以預見自己眾叛親離、一無所有的悲涼下場,可是,她並沒有後悔——但凡,有任何一種可能可以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她都會不遺餘力去做。
——老公,不管你當初是因為什麼目的而娶了我,可我卻是因為愛你才嫁給你的。
我愛你,在電視台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上你。我沒有說謊,這麼多年來,你的確中我唯一用心真正愛過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男人。
就算你恨我,恨不得躲我遠遠的,也無法改變我愛你的事實。
…………
夜涼如水。
空曠的庭院里,隱約傳來一陣乍然而響的車子引擎聲。
黑暗中的柏美欣似是突然想起什麼,伸手打開燈,快走兩步,踱至窗前,掀起窗帘的一角,正好看到樓下兩束車尾燈迅速消失在庭院里。
她只來得及看見那是丈夫常用的沃爾沃S60,車子就像離弦的箭一樣,光速一般飛快地衝進了漆黑的夜色里……
只一瞬間,已經遠至她無法看見的地方。
柏美欣有些擔心,折回床邊,撥下了丈夫的號碼。
信號接通的同時,她也在房間里聽到了另一陣熟悉的彩鈴聲:他的手機落在了家裡!
天那麼黑,A市那麼大。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找他!
…………
凌晨將近天亮的時分,萬物靜謐而美好。收音機里一直播放著一首泛著淡淡憂傷而不無
纏/綿的音樂,
「……無奈的手錶,孤單地走過每一秒。陽光靜悄悄,街上有人擁抱,我聽得到。沒有人知道,口袋裡我藏著,你的味道。想見你,沒有你,城市再炫也沒意義。熱鬧的,全都是你的幻影,想見你心太急。狂奔擁擠的人群里,多希望,下一秒就見到你……想見你……閉上眼,晃動的全都是你。想見你,我的心,其實從來不曾離去,全世界最重要的就是你……」
是無印良品的《想見你》。
很久很久以前,曾經風糜過一時的經典之作。
杜宇彬聽過無數遍,歌詞也已然爛熟於心多時,只是,從來沒有過這一刻的心潮澎湃。
「想見你……閉上眼,晃動的全都是你……想見你……多希望,下一秒就見到你……」一聲聲、一句句,唱的又何嘗不是他一直以來的心境?
開車從柏家出來之後,他就將車子停在了尹靜恩家的樓下,坐在車裡一直在聽這首歌,從漆黑的凌晨,一直聽到了天色灰白的清晨。
終於,她一襲白裙翩翩而來——
杜宇彬心下一下激顫,連忙推開車門,迎了上去,「恩恩……」
一大早在自家樓下碰見對自己糾纏不休的已婚前男友,尹靜恩的臉色實在好不到哪裡去。
她生份地避開男人探過來要牽她的大手,一臉防備,「杜副總,小劉馬上要過來接我——」
她頓住話音沒有再說下去。杜宇彬聽出了她話里的警告意味,晦澀地苦笑一記,「恩恩……」
卻驚覺小區門外突然湧上來無以數計的陌生面孔,將他們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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