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帝一后,白首不離【結局七】
「出面如何,不出面又如何?那是她的命……」
上官明聲音淡漠,穿透了感情的空洞。
只是,垂下的眸里,流淌過一絲漣漪,證明著他,並非一點無動於衷……哪怕如是,並無表露出來,似是隨著相府覆滅,剩下的只是一具軀體。
「呵……墮」
連城覺得,心上壓抑的厲害。
聽著上官明,所給予的回答,失望浮在了心頭,近乎帶著顫抖……側眸,看向了林詩涵墓前,有著冷意包圍住了她,讓她透不過氣來。
「所以,安然上山祭拜時,您並未出面,是不是?所以,安然到死,也不知,您還活著是不是……」
問這些話時,連城沙啞著,輕飄飄的無有重量。
上官明沉默,從著側面,給出了答案。
「我想不通,娘怎麼會愛上你?」
驀地,連城握緊了拳頭,微是閉了眼。
一步上前,同著上官明,並肩站在墓前,她終是沉不住氣……從小到大,她是清楚地,因著娘親的緣故,她並不喜二娘與上官長樂,安然是疼愛著的。
只是,縱是不喜,那還是親人。
看著她們死亡時,心會生生的疼,凝著她們的墓碑,忍不住傷懷……上官明對於自己,連城想,他是付出了精力的,然而,清楚了身份之後。
她才明白,他對待自己,多半是因著林詩涵的緣故。
一如,他不喜林詩夢,是而對於長樂安然,這兩個女兒,並未過多的用心……連城氣憤的,偏也是如此,不管怎麼樣,安然是他的女兒。
他怎能做到……這樣的淡漠?!
「我知道,你愛著娘,因為愛著娘,才對我視如己出!我也知道,你不喜歡二娘,我也不喜歡二娘,可是如今,她已經死去,就算再多的不喜,她也是我的親人!可是,長樂和安然呢?她們做錯了什麼!尤其是安然,她那麼善良,小小年紀嫁與景王,生下了天賜,她還那麼年輕!不久前,她死了,死在我的面前,你知道,她的那副樣子,多麼讓人心疼嗎?!」
連城猛然,側轉過了身,面著上官明,近乎聲嘶力竭。
「上官明,他是你的女兒!你的親生女兒,身上流著和你一樣的鮮血,你就是再冷漠,也不該連去看一眼,都不曾去!你討厭我,沒有關係,你恨我,也沒有關係,安然是無辜的,你懂嗎?!」
眼淚肆意流下,連城掩面而泣。
不遠處,君墨白並未走遠,聽到了動靜,快步的上了前來。
上官明側對著連城,之於她所說的這些話語,從始至終的保持著沉默。
清冷的墓碑前,只剩下連城,哭泣的聲音。
「城……」
君墨白忍不住,來到了連城的身邊,攬著她的肩膀。
睿兒跟了過來,朝著連城看了一眼,又是朝著上官明,看了一眼……最後,小步的移到了上官明身邊,伸出了小手。
「爹……」
上官明有了回應,握住了睿兒的小手。
連城看著這一幕,心下說不出什麼滋味,他疼愛睿兒,理所當然的……她是該放心,可是安然,同樣是他的孩子,她只有無盡的失望。
「我相信,娘要是還活著,一定不願看到這樣的你!上官明,安然是你的孩子,你連她的死活,置若罔聞!你簡直,枉為人父……」
連城說到這裡,停止了下來。
她甚至,生出不想讓睿兒,養在上官明身邊的想法,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因著情緒激動,腹中隱隱作痛,她只能盡量的,平息了下來……只是,不想再留下來,深深地看了眼,林詩涵與上官鷹墓碑,連帶著林詩夢與上官長樂的。
不覺,微是閉上了眼睛。
「睿兒,姐姐改日,再來看你。」
朝著睿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任著君墨白,扶著她的身子,將著不少的重量,倚在了他的懷裡……之於上官明,她已是無話可說,臨是離開之前,連城道下了最後一句。
「安然的墓,你該知道在哪兒。我不強求,你去看看她,我只希望,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前去,帶上你的歉意!作為一個父親,你虧欠了她……」
待著連城,離開了這裡。
睿兒陪著上官明,久久的站在了墓前。
最終,上官明身影,一點一點佝僂下來,在著墓前,俯下了身子……他撫著墓上,林詩涵的名字,拉著睿兒,跪在了面前。
「詩涵,我錯的離譜……是不是?」
喃喃的,這樣的自言自語,問上了一語。
末了,有意無意的,朝著林詩夢墓前方向,投去了一眼,有著記憶流淌……縱是,曾經多麼厭惡林詩夢,她始終是他的妾室,長樂與安然,確是他的孩子。
他在恨什麼,又在怨什麼。
過往,來不及追回,他該責怪的,還是自己!
上官明緩緩地,閉上了眸,有著眼淚落下來。
他知道,害了相府的兇手,早已付出了代價,他只想守著這裡,養大睿兒……愛著的在乎的人,不在這個世上,活著只是活著,無了真正的意義。
***
自從,山上回來,連城黯然了不少。
同時,對於君天賜,更加用了心,上官安然過於凄苦,留下這個孩子……連城不管說什麼,也一定讓他,活得安樂幸福。
只是,君天賜並不親近,她只能耐心來。
初秋的天,逐漸有了好轉,陽光灑落下,帶著一絲暖洋洋。
君墨白處理國事,連城身子沉重了不少,時常的歇在宮裡。
午後,小睡了一段時間。
起來之後,用了些補品,便去尋與君天賜,那是君墨白安排的地方……同著連城極近,分配了宮人前去照料,連城尋去時,君天賜並不在寢宮。
按著宮人所說,連城尋到了御花園。
一路上,除了宮人,並未遇上嬪妃之類,那些嬪妃安排下去,有些送出了宮……還有些有身份的,只等舉行封后大典,一同送出宮去,留下的也有,不過偏於上了年齡,不願出宮,只求生活的。
想到這裡,連城想到了上官芊芊。
一連多日,她不曾出現過面前,一點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不過,她不來尋她,連城也不去尋她。
而,原本打算,見一下上官朗,因著上官明,無心再去參與……相府不在,上官明不願承認她,她的身份又是和親公主,同著上官朗間,感情並不深厚。
知道,他還在,過得很好。
這一點,已是夠了。
眼看,到了御花園,傳來一許喧鬧,連城快步走近,看到了君天賜,正是抱著一個宮人……那宮人,似是在掙扎著,不明發生了什麼事,心有不安。
「天賜!」
連城喚了聲,加重了語氣。
下一刻,站在那裡,圍觀著的,還有幾個宮人,原本凝著君天賜動向……聽到連城聲音,紛紛的跪下了行禮,君天賜也停止下來。
當上前,看到一幕時,連城驚了下。
他竟是咬著宮人脖子,雖是牙齒還不鋒利,不過已是咬出了血跡。
「皇……皇後娘娘……」
連城的身份,已是默認了的。
被咬的宮人,慌亂不已行了禮,君天賜一言不發,回望著連城……連城是真的,有一點驚訝,對於這樣的情況,著實無法心裡好受。
「天賜,不能這樣!知道嗎?」
連城俯下身,宮人攙扶著,她拿出手帕,擦著君天賜的唇上。
聲音是帶了一絲嚴厲,發覺君天賜,不肯開口說話,連城感到一絲頭疼……看了眼,那些個宮人,直覺的察覺出,哪裡有著不對勁。
君天賜雖是性格怪異,不過不會平白攻擊誰人。
冷了心,帶了一絲施壓道:「本宮留你們,讓你們照顧天賜。倘若,他哪裡不開心,本宮拿你們是問!」
他是君長卿的孩子,留在宮裡,多有流言蜚語。
這一點,連城是聽過,浮萍與飄絮說過的,她能做的,便是保護好君天賜……那些宮人忙不失迭,點了點頭,事實上也確實,照顧一個謀反之人的子嗣。
該照顧的,雖是照顧下來,不過誰也不是心甘情願。
宮人退下,連城整理過,君天賜的衣衫:「天賜,以後不許,隨意傷人!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可以告訴我,知道嗎?」
連城交代著,偏是後者,惜字如金。
一番下來,得不到什麼回答,連城送了君天賜回去,考慮到他的年齡……到了讀書識字的年紀,該是請一位夫子才是,便是吩咐了下去。
君天賜留在寢宮,連城陪了他一會兒,便是離開。
他站在那裡,凝著女子離開的背影,默默地不語。
「你說,皇後娘娘為什麼,留下景王的孩子!按照慣例,謀朝篡位的,不該是滿門抄斬嗎?」
寢宮的宮人,在著連城離開后,隨意對著同伴問上。
「我聽說,景王的側妃,同皇後娘娘是舊識!皇後娘娘心善,可憐他失去雙親,才留在了身邊……」
如是的回答上,當著君天賜的面,並無任何避諱。
不過,兩人的眉眼裡,倒是如出一致的不屑嘲諷。
「真倒霉!怎麼就到了這裡,伺候這樣的主子!又被別人看不起,又沒油水可撈……」
兩人嘮嘮叨叨,敘說著瑣事,一心覺得君天賜,根本聽不懂。
而,對於這些,君天賜許是不夠懂,但並非一點不懂。
在著景王府時,甚至聽過,更加過分的,在著心靈上,已經刻上了無法磨滅的傷痕。
狠狠地,明明是乾淨的眸子,偏是淬了毒一樣,讓人感到了陰冷。
夜已深,君墨白回宮,陪著連城用過了晚膳。
過不多久,前去處理了朝政。
君墨白有心,在著連城產子前,舉辦封后大典,更是想好好地陪伴連城……是而,將著朝政事情,過早的處理過,縱是忙碌不已。
還是安排,一定的時間。
更多的,抽空出來,陪在連城身邊。
而,用過了晚膳,君墨白更是看著,連城入睡了之後,才返回到了御書房……連城本沒有睡著,不想君墨白擔心,這才佯裝睡了,她想去御書房,陪伴與他。
只因,君墨白不想打擾她休息,處理政事也是避開了她。
她想去御書房陪伴他,他也不讓,只差沒把她,當作瓷娃娃一樣照顧……連城想著,心頭微甜笑了下,轉而又因,想到了某個詞眼。
心頭一觸動,念起了故人來。
過於遙遠,她並未回到過南涼,相府出事前後,她很少見過那個孩子……她想,那個瓷娃娃一樣的孩子,定是躲過了劫難,她也希望他能躲過劫難。
星諾,神秘來歷的孩子。
時間太久,久到想到這個名字,泛起了一絲絲的陌生。
若是,不曾出了意外,或許,她還能見到他。
這樣的想著,寢宮的燭光,點亮著,連城不喜歡黑暗,除非是有君墨白在……燈火閃耀,火舌跳動著起舞,外面隱是傳來,風的低吟淺唱。
連城昏昏欲睡間,似是有著誰人,進到了寢宮裡面。
睡眠極淺,很快的睜開了雙眸,並無看到什麼人影。
正想,繼續閉上眼睛。
光影一閃,這一下,她確定不是幻覺,不由得起了身,因著起的過於著急了些,反而身體笨重了下,差點躺了回去。
緊接,便是下了床。
未來及,去喚浮萍飄絮,心下並不安穩。
按理而言,這裡是極為安全的,君墨白在外面,布置了暗衛……除非,武功極好的人,不然是沒有可能,闖到這裡,這一點,她是堅信的。
下床,站起身。
起身的瞬間,眼前花了一下,不覺抬手,撫上了
額頭。
裡面有著暈眩感,躺了久的後遺症。
尚未恢復過來,朝著後面一退,剛一坐回床上。
猛然的,腿肚上抽了筋,突如其來的生疼,疼的連城,近乎抽了一口氣……眼淚差點溢出來,平常的時候,君墨白會陪在身邊,幫她一點一點按著。
不然,需得忍耐一會兒,自動會好的。
連城疼的抽氣,也無心去喚人。
便是面前,一道人影閃過,連城只覺,有人到了面前,抽筋的腿上被點了下……疼痛減緩了些,這不是重點,重點卻是面前,半是蹲著一個人影。
他抬眸,同她的對上。
連城下意識的,朝著床裡面,退去了一下。
許是,因著早已察覺,房間裡面有人,並不是那麼的驚慌失措……更是,除了第一眼的詫異,隨之湧起的,便是並不陌生的感覺。
「是你……」
指著面前的人,連城是有著印象的。
他戴著面具,修長的身軀,包裹在披風之下,給予神秘的感覺……這人的名字,她還是記得,只是想了一些時間,才確定下來。
顏千塵,天下第一閣閣主。
她聽過傾之所言,天涯閣便是按著天下第一閣模式,訓練安排的……因著,傾之在那裡待過,她順帶著聽過一些,不過哪怕如是。
顏千塵驀地,出現在面前,還是讓她無法接受。
不明錯覺還是怎麼,她還從著顏千塵身上,讀到一絲熟悉的氣息……這樣熟悉,同著星諾一樣,她無法聯想到一塊,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你是上官連城?」
連城打量他的同時,顏千塵同樣的在打量。
同以前相比,女子成熟了些,如他所想一樣,長成了傾國傾城……只是,他不敢去認,從著下面人的彙報里,得到一股勢力,名為天涯閣。
同著天下第一閣,各方面有著相似。
原本,不過是普通的調查,直至調查出,主人不是別人,而是顧清之……他以為,顧清之已是不在人世,緊接追查下去,在這個時候,君墨白同著東陵和親。
他便起了,想來一看的心思。
或許,在得知,顧清之活著的消息時,他隱是想去猜,會不會連城也活著……他見到了她,終於見到了她,也終於知道,她如他所想,確是活著。
那一刻,他無法用著言語,表述心情。
相府出事,過於的異常,當他趕到的時候,只剩下了滔天的大火。
生命葬生裡面,一同葬生的,還有他對連城,不同的心思。
她不在後,再也無了星諾。
他守著天下第一閣,似乎也是了無樂趣,回到了以往那樣,冰冷的生活……原本,心上所懷的爭權心思,似乎也隨著她的不在,逐漸的化為了淡然。
人這一生,追逐再多的東西。
到了最終,皆是隨著生命的流逝,毀於一旦!
只是,沒想到,驚喜能降臨。
她還活著,這一點,出乎了意料之外。
「你怎麼在這裡?!」
連城豎起了防備,伸手擺脫了他。
「是我,你認不出我了嗎?你答應過的,我們永遠在一起……」
被著連城,這樣的對待,顏千塵先是心頭一僵。
緊接,將著曾經,兩人一起許下的諾言,忍不住的握上她的雙肩,提醒著激動著,便是忘了一個重點,他此刻的身份顏千塵。
連城驚住,避之不及,顏千塵的觸碰。
她拚命閃躲,他用力的牽掣。
一追一躲間,連城猛然的,掙扎了開來,想要一把推開了顏千塵……他不肯放手,腹中便是有些疼,連城唯恐傷到孩子,一時不去理會顏千塵。
皺起了眉,小心的垂下頭。
顏千塵張了張口,不明該是說些什麼,卻也意識到,她如今的情況。
不由自主的,鬆開了鉗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