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篇結局:東方鈺,若負如來不負卿(4)【
「請問施主,所找何人?」
僧人有禮問上,哪怕是出身佛門。
瞧著面前,男子清雅如蓮,女子艷絕傾城,眸里難言驚艷,鮮少看到這樣一對璧人……因而,心上不自覺,有了一絲探究,探究他們到這裡,尋與何人。
隨著僧人話落,連城已是舉步上前墮。
見此,君墨白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進到佛堂,面著前方一尊,極大的佛像,散發著神聖的光輝,燃氣的香火,縹緲著淡淡的香味,幾個僧人林立,站在那裡。
「施主,實在抱歉。塵緣謝絕,出來相見,老衲也是無法。」
離得近了,正逢聽得主持,對著東方秀,款款勸慰一言。
猜想證實,這裡的人,果然是溫氏與東方秀。
溫氏跪在那裡,背對著他們,看不清什麼神情,不過隱隱抽動的肩膀,昭示著她似乎在哭泣,東方秀則是一臉不甘願,祈求著主持。
感到有人進來,不覺齊齊望了過來。
「傾城,是你!你不是死了嗎?」
下一刻,一道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
卻是東方秀,凝著連城,一臉的不可置信,顫抖著手指,指向了她,活生生的她……因著清楚,華明珠死在了謀反里,是而看到這一幕,怎麼無法相信。
溫氏被著東方秀,這麼的一叫,同樣扭了過來。
雍容的臉上,有著斑斑淚痕,不是別的,正是東方鈺不願出來。
這幾日,她們近乎每一日,皆是前來。
奈何,始終不曾見到,東方鈺的身影。
以著主持所言,鈺兒重新皈依佛門,六根不凈,需得一段時間清修……他這回,不是帶髮修行,所謂俗家弟子,而是真的出家。
她縱是尊重,鈺兒的決定。
然後,禁不住想念,只想見一見他,說說話也好。
「郡主……這是……怎麼回事……」
驀然,看到了連城存在,溫氏同樣難掩震驚。
偏是,看到君墨白,同著連城姿態親密,不同於尋常關係,更是猜想連連……溫氏與東方秀,雖不認識君墨白,不過還是見過面的,是而有著印象。
君墨白微是蹙眉,這樣的情況,顯然超出了預料。
在著東陵國,不能讓人知道,華明珠還存在著,連城就是華明珠……最起碼,近段時間不能,不然指不定,招來意料之外的麻煩。
可面前,一時察覺不到,未曾避免。
偏是,連城並不在意,若論起來,當她是東方鈺,妻子的時候,這兩人也算與自己有些表面關聯……不過,就著目前,自是無了意義,無謂面對。
「夫人,我如今,已與東方府上,並無聯繫。你們權當,認錯了人……」
面著溫氏,連城尚算恭敬,回上了一語。
溫氏愣愣的,不明這是什麼情況,只是更多的,關注著連城肚子……裡面懷著的孩子,她自是覺得,那是東方家的血脈,不過東方秀,並不這樣想。
「傾城,你背叛了哥哥!哥哥因為你,選擇了還俗,如今又因為你,一心出家……可你,怎麼能詐死,跟別的男子在一起,這樣的傷害他!」
顯然,不明就裡的話,很是容易誤解。
東方鈺所給予的理由,正是心愛的女子死去,他看破了紅塵,這才一心的出家……雖是假的,卻也差不了多少,得不到連城的心,愛情註定埋葬,無法再去觸碰紅塵。
在場的人,聽過了下來。
僧人不免,朝著連城打量了眼,唯有主持。
在著連城,進來的那一刻,已是認出了她。
「阿彌陀佛,施主也來尋塵緣?」
主持上前,雖是問著,不過心有確定。
連城點了點頭,回了一禮:「還望大師,能夠恩准。」
並不阻攔,主持看向了一人,德高望重道:「你去,通知下塵緣。就說,有緣人前來尋他,他自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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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主持。」
弟子領了命令,快步的離了這裡。
東方秀神情激動,踉蹌著上了前,被著君墨白一舉,阻隔在了三步之外……哪怕如此,她還是恨恨地,將著連城望著,哥哥的傷痛,全部源自與她。
「傾城,你有什麼資格,來見哥哥!你把他害得這麼慘,還不夠嗎?!」
咄咄逼人的,東方秀如是問上。
溫氏也起了身,來到了面前,不過相比於東方秀,還是平靜了許多……她凝著連城,隱是嘆息了一語,事到如今,她突然感到,說什麼也沒了意義。
在鈺兒心裡,明顯的,傾城很是重要。
她突然想到,鈺兒怕是清楚,傾城還在人世,並為死去,他選擇了隱瞞……這樣看來,她插手不了,只是傾城肚子里的孩子,她還是惦記。
「東方秀,我承認,我欠了東方鈺。他恨我罵我,怎麼都行,我絕無怨言!只是,你又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連城冷冷的,收斂了溫和,迎了上去。
東方秀憤憤的,頗是不平。
尋常時,東方秀一直和氣,因而這幅模樣,讓著溫氏驚了一驚……她隱隱的,察覺到了什麼,秀秀對於鈺兒的感情,不同於他人。
只是,兩人的兄妹關係,讓她從未多想。
如今,縱是多想,也無了意義。
「秀秀,勿再多言。」
溫氏開了口,制止了下來。
「娘,可是她……」
東方秀不甘的,瞪了連城一眼,還想說些什麼。
不過,在著溫氏的拉扯下,終還是沉寂了下來。
「傾城,我不想問,你與鈺兒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有一事,我既是見了你,不得不管……」
溫氏猶疑了下,還是開了口。
連城點頭,鬆了一絲僵硬來:「您說。」
「你腹中的孩子,不管怎麼說,還是鈺兒的血脈。我希望,你能夠留下來……」
此言一出,周邊沉靜了下來。
面前,不是旁人,而是溫氏,東方鈺的母親。
還有不少人在,若是道出事實,不免是無形間,讓東方鈺遭到了難堪,連城躊躇著……君墨白已是上前,擋在了連城身前,皺眉的看著溫氏與東方秀。
他猜得到,連城的顧忌。
正想說些什麼,外面傳來腳步聲,赫然是剛才的僧人,後面還徐徐跟了一人。
身影熟悉,不過一身青色衣袍,統一的和尚裝束。
頭上,剃去了頭髮,蕭索自在。
「娘,孩子已經不在了。」
剛一進來,那人去到溫氏身側,在她耳邊道上。
因著壓低了聲音,旁人聽得不甚清晰,東方秀離得近,聽了個大概……剩下的,君墨白武功高深,也能聽個大概,只覺分外說不出。
東方鈺,的確不屬於塵世,生出這樣的感覺。
聞言,溫氏驚異了下,朝著連城,投去了一眼,不過還是過來人……看得出,連城的腰身不同,然而,鈺兒這麼說,她心下無法確定。
懷孕三月,肚子就是顯,也是不突出。
「娘,她也不是傾城。她是和親公主,你們都認錯了,所以回去,別再提起。」
東方鈺退後一步,淡淡的道上。
眉眼如畫,縱是梯了度,掩不住一身的風華。
只是,慈悲遍布他的身上,猶如光芒一樣,照射在了周圍,普渡了世人與眾生。
「鈺兒……」
「哥哥……」
溫氏與東方秀,聽著東方鈺這樣說著,忍不住低低一呼。
怎是不懂,東方鈺所透露的意思,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護著傾城……他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白,傾城已是不在人世,面前女子是另一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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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們撞見,回去之後,若是向她人提起,指不定掀起波瀾。
她的鈺兒,永遠這樣善良,為著她人著想。
尤其還是,傾城這一事上,他是真心的,愛上了傾城,才是這樣步步為她……溫氏忍不住潸然淚下,一同流淚的,還有東方秀,望著東方鈺。
他已梯度,真的成了佛門弟子,斷了她的痴想,也斷了自己的愛恨痴纏。
沒有了傾城,他便真的,不再涉足塵世。
她同娘,在這裡等了這麼久,他一直避而不見,傾城剛是一來,他便現身相見……足以見得,傾城是特別的,縱是他皈依了佛門,這還是事實。
「娘,我已剃度,如今是佛門弟子,需得六根清修。您回去,好好休息,別再上山來,我會為您祈福的。」
東方鈺垂首,靜靜地道上。
這幾日,娘與秀秀,每日上山來,他一直避而不見,她們還是堅持……無法勸言,剛才有人過來通傳,有緣人來到,他便知是傾城。
於她,或許心下,想過再見,也或許,不曾。
然,當得知,那一刻,還是前來。
正逢,娘與秀秀還在,趁著這一時候,將著事情說清,她們無需再來,心若菩提,唯有靜修,菩提本無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我的鈺兒……」
溫氏瞧著東方鈺,真的出了家,已是哭成了淚人。
東方秀何嘗不是,偏是除了默默垂淚,無言其他。
「你滿意了吧?傾城,你就沒有心嗎?為什麼……你為什麼傷害他啊……」
驀地,東方秀側過了頭,朝著連城埋怨。
「秀秀……」
東方鈺出言,算是阻止了下。
「哥哥,我……」
滿腹委屈,東方秀無處申訴。
凝望著東方鈺,那麼想告訴他,她愛著他,一直的愛著,卻是缺少了勇氣……或者,她心下是清楚地,哥哥並不是不知道,而是以著沉默的殘忍方式,逼得她,收回這份愛意。
這份,從未開始過得感情。
心,那麼傷,那麼痛。
他已剃度,她連著一絲絲的幻想,也完全破滅。
心死如灰,偏是他,還這樣的護著傾城,她實在無法接受,踉蹌著後退過去……捂著唇,壓抑著哭泣轉身,快步的跑了出去。
迎面而來,細雨清澈的打落在身上,微冷襲來。
東方秀不得不承認,心上的痴念,從這一刻開始,回歸到了最初。
從今以後,她唯有,重新開始。
連城望著東方秀,跑離了這裡。
一時間,竟是說不出什麼,明明剛才,還是強硬的駁回了東方秀,這一刻,卻是覺得,她是可憐的,相比之下的自己,自是可恨的。
事實上,從著東方鈺,出現那一刻。
她錯愕的,看著出了家的東方鈺,再也說不出什麼。
知道,他出家是一回事,真的看到他出家,又是另一回事,流淌過心頭的是震撼,震撼過後,濃濃的歉疚與無言,包圍住了她。
君墨白守在連城身側,將著她的一系列變化,盡收眼底。
止不住的,緊張了下。
他在意,真的在意,她對別的男子,流露出反常的情緒,尤其這個男子,還是東方鈺,只是對於東方鈺,這樣的境況。
不得不言,他是學不來,他這樣的平靜。
「鈺兒,娘對不起你!若不是,你爹那樣……」
溫氏的話語,沒有說下去。
同著東方毅,已是脫離了關係,她跟秀秀,算是住在了娘家,東方毅來尋過幾回……她已是看清,不再聽從東方毅任何話語,她只是想。
若是早些時候,能夠看清。
或許,鈺兒也不會這樣,而是陪在身邊。
「娘,不用自責,您沒有錯。」
東方鈺安撫了一句,發自真心的。
溫氏連連點頭,握著東方鈺的手臂,眼淚撲簌簌落下,實在是感到了傷心……怕是沒有母親,看到自己的孩子,出家以後,會是平靜的。
以往是俗家弟子,這一回,怕是一生青燈古佛。
東方鈺安慰了會兒溫氏,期間還解釋,與著連城已是和離,算是再無糾葛……溫氏信了東方鈺,不過孩子這一事上,東方鈺縱是不能說謊,還是隱瞞了下來。
知道了實情,溫氏定是不會平靜。
在此之間,東方鈺遙遙望了過來,定格在了連城身上。
他上前,只是看了眼君墨白,后而凝著連城。
「傾城,要走了嗎?」
淡淡問著,似是談論天氣一樣,簡單溫和。
不由自主,連城點了點頭。
君墨白並不願大度,只是這樣的情況下,還是忍了下來:「城,我在外面等你。」
如是說著,君墨白正待出去。
佛堂前,主持與其他僧人,不知何時,已是走了出去,將著空間留與了他們。
偏是,東方鈺伸手,攔住了君墨白。
「不用,我想說的,早已說過。」
那些相處的日子裡,他的情意與所想,不止一遍的,告訴過傾城。
了無遺憾,並無其他,想要挽留的。
她已選擇他人,他縱是再多想說的,也不過是浮雲。
君墨白怔了下,止步在了原地,朝著連城看了下,心頭微松,複雜的情感,糾葛在了心頭,他是難得的,東方鈺是情敵。
他對於他,卻是產生了一種,敬佩的感覺。
「東方鈺,對不起。」
連城恍惚了下,在他清澄如澈的目光里,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與他,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不論是哪方面,終究並不合適。
更何況,她的心上,一直藏著君墨白,這一點,不曾變過,無法再愛他人……她想,縱是再愛,手上沾染了鮮血的她,也無法同東方鈺,廝守一生。
「傾城,無需抱歉。你沒有錯,一直以來,你是我強求的緣分。就算,真的抱歉,也該是我,不用覺得欠了我,你從未欠過我。」
東方鈺身著樸素的衣袍,乾淨的無有一絲污漬。
容顏溫暖,如同旭陽一樣,唇上含笑如水,似乎包容得下,所有的罪孽與惡果,他朝那裡一站,便讓人的心靈,得到了一許滿足。
明明,他同君墨白,那樣的不同。
偏是,同樣地引人注目。
只是君墨白,似是天生的高貴清冷,擁有著風華絕代,站在那裡,談笑間指點江山,一個人溫柔了時光,一個人驚艷了歲月。
連城感到酸楚,東方鈺這樣的男子,明明是能夠,得到應得的幸福。
偏是,最終遁入空門,青燈伴古佛。
造成這樣的,不是別人,而是她,可是,他不怪她,反而是開導,將著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東方鈺不明白,正是因著這樣。
她愈加的,感到自己的卑微,那麼微不足道。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願意原諒我。東方鈺,你很好,真的很好……」
話到這裡,連城有些說不下去。
他很好,真的很好,除了這些,竟是說不出,其他的話語,用以描述他。
聞言,東方鈺只是微笑,斂下的眸里。
有著一絲光芒,一閃而過,她說,他很好,別的人,也說他很好,甚至所有的人,皆是這麼說,卻是無人明白,他寧願,不要這樣的好。
他再好,她也不曾愛上他,不是嗎?
既是這樣,他的好,又有什麼好?!
如是想著,將著這一情緒,藏在了心裡,他驚覺,自己尋不
回當初……出家人不打誑語,他卻是隱瞞了真實情緒,六根不凈,果然如此。
看破紅塵,豈是一朝一夕。
更何況,心上動了情,如何做到,真的清修。
只是,這一生的時光,還遙遠漫長,用一刻去愛上,再用一生去遺忘……愛那麼短,忘那麼長,在這個世間,定律何嘗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