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結髮為夫妻（1）【1更】
房間里，悄然無聲。
而，在這之間，並未點燃任何燭光，只是外面映入一縷縷月光，隱是充作光亮……四周，冰冷的寂寞，散落了一地的，凌亂雜物。
「傾之？」
明珠從著窗子，翻身進來驁。
凝望這樣的情形，心下不由一窒，細密的擔憂，逐漸生了出來……她快步的上前，並未走出房間，已是尋到一抹人影，跌倒在床前。
快步，移至過去。
男子飲了不少酒，在他的周邊地上，一壇壇的酒罈，滾落了到處……不時地，地上各處濕噠噠的，映入鼻間的，無疑是酒味。
「傾之……」
明珠俯身，伸手撫上他的容顏。
溫柔地摩挲，心下縈繞出淡淡的疼，他一直伴在身邊，他是她的依賴……一路走來，兩人磕磕絆絆，她不止一回想過，傷害誰，不能傷害傾之。
沒想到，還是傷了他！
而，她明明，明明能夠阻止。
「明珠，你來了。」
傾之雖是飲了酒，不過並未喝醉，聽著聲音傳來，已是恢復了意識……一抬眸，女子的容顏，已是近在咫尺，酒精隱是刺激著，讓他感到燥熱。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掌，一把將她拉過。
低低的，吻在她的唇上，輾轉反側，深入到裡面，探索著甜美……明珠僵了下身子，終是閉上了眸，隨了他的意思，反手一轉，勾上他的脖子。
寂靜的夜，曖昧的有些醉人。
傾之喘息著，之於明珠的回應，已是刻不容緩的，將她抱上了床……翻身而上，隔著衣料，撫摸著她的身子，清寂的眸里，燃著點點情.欲。
明珠仰起頭，看著他就在上方。
突然地，小心的以著手掌，將他臉上的面具，緩緩地取了下來……傾之一驚，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面具被摘下，半邊毀了容的臉，袒露了出來。
交錯的傷痕，刻骨的印在上面，心點點的痛著。
下意識的，傾之想要躲閃，明珠緊緊地纏著他，傾身吻上疤痕……帶著憐惜的，伸出舌頭舔舐，像是在舔傷，讓他不痛一樣。
意識清醒，醜陋的容顏，讓他生出了一絲逃避。
偏是明珠不許，他只能垂下頭，不去看她的眼。
從來厭惡，厭惡比著女子，更加艷麗的容顏，卻在這一刻，感到了卑微……面前的女子，如此的撩人心弦，而他的醜陋，玷污著她的清白。
不僅僅是容顏，更有身體已是不潔。
「傾之，只要你想，我願意給你。」
明珠微是笑著，真真的笑著，褪去了面著別人的疏離，如光一樣的溫暖……她以手解下羅衫，躺在他的身下，長長的青絲，鋪落在那裡。
怔了半晌，傾之只是垂首，吻了吻她。
壓下衝動，哪怕已是剋制不住，轉身猛然的，衝到了桌邊……倒了一杯接著一杯的茶水，茶水未換，早已冰涼，落入腹里，止住了一絲燥熱。
「明珠，對不起。」
久久的，傾之背對著明珠，坐在桌邊。
他以為，能夠忍得住，支持她的任何決定，只是當她嫁人的消息傳來……終究，他還是敗給了自己，心上似乎有著蟲子，在一點一點咬著。
密密的疼，讓他無法不在意。
明珠起身，衣裳已是凌亂，她不在意的起身，來到傾之的身後……從著後面，伸手圈攬過他的脖子，笑的瀲灧：「怎麼？吃醋了？」
語頓，感到男子是真的痛苦。
心下一凝，更加的擁緊了他：「假的，傾之。我與東方鈺成親，只是走個過場，換而言之，不過是有名無實……」
聞言，傾之愣了下，偏過頭來，想瞧著她。
卻是，被著明珠輕輕地一吻，他還是不解：「他能願意嗎？」
「他執意娶我，談什麼願不願意？我給過機會，讓他離我遠遠地，他偏一心招惹，怨不得我……」
明珠似是無情的說
著，言語間隱是透出別的意味。
傾之握上她的小掌，不是東方鈺一心招惹，而是遇上這樣的女子……世間無雙，又有幾個男子，能夠做到無動於衷？
他看得出，東方鈺是真的喜歡連城，如他一樣的喜歡。
「可，為什麼成親？」
這才是他，黯然的關鍵。
她說，等她到來，他便日復一日，從早到晚，守在這裡等待……然，這幾日，依賴著他的她，一直未來，直至她訂婚與成親的消息，接二連三傳來。
「因為，不得不。華商送了美人圖出去，意在和親。雖然，我設計讓他看到美人圖，從而來到東陵。但是，嫁給他？傾之，縱是報復，我也做不到嫁給他……」
明珠低低一笑，帶著幾分嘲弄的蒼白。
「至於，嫁給東方鈺，這原是華楓的意思。既然，不想和親，訂婚是迴避的法子！順手推舟，算是順了華楓的意思，一舉兩得！至於成親……」
語末，明珠似是想到什麼，手指微是彎曲著。
隱隱的，面容上有著陰謀，忽明忽滅的閃躲：「傾之，我要不惜所有，讓他愛上我！堂堂南涼君主，愛上一個有夫之婦，你覺得天下人，怎麼看他？加上東方鈺，又是極得民心，到時定是護著東方鈺，而東方鈺，為我所用！我要讓他在東陵，聲名狼藉，為天下人所不恥……」
恨意，灑落了一地，傾之沉默不言。
無聲的，握緊了她的手掌，給予一些慰藉，想道上什麼，卻是遲遲開不了口……偏在這時，女子已是將著下巴，擱在他的肩膀，蹭了幾下。
「傾之，待報了仇，我便隨你，流落天涯海角。到時，我們一邊走一邊看，什麼時候累了，尋個安樂的地方，定居下來。然後，靜靜過完這一生，你說，好不好？」
明珠微是眯了眼睛，像是一隻慵懶的貓咪，描繪著未來的生活。
傾之心間一動，似是已是看到了，多年以後的他與她，相依相偎……真的可以嗎？這樣的夢，他真的能夠擁有么，夢裡，有他，也有她。
可是連城，你從來不知，你就像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
撲閃著翅膀，無人能夠清楚，你何時便是離去，再也尋不到你的蹤跡……這樣無雙的你，我真的能去奢望，擁有下半輩子嗎？
明珠伴著傾之，許久許久，久到連翹打了哈欠。
偏是那裡的男子，還是靜靜地站著，等待著女子的歸來，連翹突然便是羨慕了下……只是小小的羨慕，羨慕主子有公子的疼愛，還有東方鈺的等待。
她想，不管主子以後，選擇哪個男子，都是幸福的。
只是，此時的連翹，尚且不知，不久之後，到來了那麼一個男子……她才知，主子無法幸福，因著她全身心的恨著，恨著一個人，關於痛苦與折磨。
也關於，鮮血淋淋的往事，出現在陽光下。
驀地，窗子被人打開，女子翩然的身影，從著上方一落而下，一舉到了地上……許是停留許久，身子有些發麻，落地的同時，身子踉蹌了下。
「小姐……」
連翹快速的，上了前去，伸手想扶住她。
比她更快一步，而是一道紫色的身影，穩住了她的身形，給予了支撐。
明珠抬眸，偏是望上東方鈺，片刻的思緒而過，恢復了平靜……甩開了他的手掌，正想隨著連翹一同，朝著府上趕回。
「傾城……」
東方鈺已是從著，他所騎的馬上，拿來了包裹。
「這……給你……」
他如是說著，俊顏上沾染了淡淡的紅。
明珠接過，包裹里是柔軟的什物，挑開了一角，看到如火的紅裳……手上一顫，很快的反應過來，隱藏了情緒，平靜無波。
嫁衣，他給她的，正是嫁衣。
曾經，他為了她，縫製了一件嫁衣，她完全不懷疑，手上的嫁衣，要麼是之前那套……要麼，就是東方鈺親手，重新縫製了一套，心是密密的疼。
隱是想到，剛才離開時，傾之擔憂的話語。
他說，能少
利用東方鈺，便少利用東方鈺，他是真心喜歡她……他雖甘被利用，然而，利用多了就是虧欠，這世上欠了什麼，都能還的清。
唯有情債，欠的愈多，愈是理不清。
「這個，我不能收。」
明珠思考了下，還與了東方鈺，堅定一語……東方鈺眸里，黯然了下，只是清雅一笑：「傾城，這本來就是屬於你的。」
如此一說，已是說明嫁衣，還是當年那件。
猶疑片刻，收了包裹，轉而問上：「你來，只是送這個？以後，送東西的話，差人送來就行……」
話頓，似是感到這樣，傷人了些許。
徐徐的，吸了口氣，接著添上一語：「我的意思是再過兩日，你我便是夫妻！不用這麼麻煩……」
「傾城，我知道的。」
聽她這麼解釋，東方鈺似是愉悅一笑，彷彿看得出，她並非無有一點感情……明珠有些頭疼，沒想到東方鈺，如此的執著，她果然註定欠他感情！
「我來，還有一件事，我在華府不遠處，買了宅院。你以後，可時常回華府，陪伴夫人。至於成親，也是在那裡，所以你無需擔心，有人再傷害你。」
隨著東方鈺，低沉的一語，這麼的道出。
明珠微是一怔，凝望著東方鈺，怕是讓著別的女子，看到東方鈺這樣的情深，指不定多麼的羨慕，多麼的希望，那個人是自己。
換了她，不僅不領情，反而一心想著利用他。
「東方鈺，我不愛你。」
「嗯，我知道。」
「東方鈺，我嫁你，不過是想利用你。」
「嗯，我知道。」
「東方鈺，我利用過你，便會離開。你，什麼也得不到……」
「嗯，我知道。」
……
似乎，已是無話可說。
明珠凝著東方鈺，後者笑意淡淡，似是不論什麼話語，他皆是不去在意……突然地，明珠便是有些啞口無言，她想，她對於心懷不軌的人，可以做到毫不心慈手軟。
偏偏，對於良善之人，尤其還是對待她，做到如斯的東方鈺。
她想，她終究不是狼心狗肺，還算有著一點良知，縱然心已死去……只是，他給予的關懷，還是感到了溫暖，真是令人討厭啊！
「連翹，我們走！」
半晌，明珠喚上連翹，騎了馬離去。
東方鈺站在原地，望著明珠離去的方向，收斂了笑容，涔入了一抹苦澀……傾城，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縱然清楚，你對我的，只剩下了利用。
然而，我竟還在慶幸，慶幸我有值得你利用的地方。
這樣的我，算不算是入了魔？
但，為了留住你，縱然成魔，又是如何！
如此想著，有著動靜傳了過來，側眸轉過，正是一襲白衣勝雪，從著上面落了下來。
緩緩地，傾之走近東方鈺，半邊絕世容顏，微微一笑：「可否有幸，邀東方大人，共飲一杯？」
思緒，拂過片刻。
笑意，重新浮在唇上：「傾之公子，榮幸之至。」
兩抹身影，長身玉立，不同性格的男子，同樣的愛著同一個女子……那晚，傾之與東方鈺，席地而坐，飲著清酒，賞著清冷的月，一直到了天亮。
那晚，君子如玉，兩人訂了下一約。
那是屬於，守護著女子的約定，不論日後，誰陪伴在了女子身邊……答應對方，傾盡所有，賠上性命也不惜，護她一世安好無憂。
初夏的清晨，微弱的陽光，從著天際灑落。
照耀在人的身上，感到淡淡的暖，拂去了一絲疲憊，從來安靜的攝政王府……在這一日，熱鬧非凡起來，天剛蒙蒙亮，下人們已是忙來忙去。
「快！管家帶人看下嫁妝，還缺些什麼……」
「喜帕喜帕！我昨日剛剛才綉成的那個……」
「新的金銀首飾呢？快拿來，讓珠兒選……」
……
房間裡面，沐凝焦急的吩咐一件件，應接不暇一樣，讓著明珠笑而不言……坐在銅鏡前，看著銅鏡裡面，沐凝一邊為她畫著妝，一邊吩咐著其他。
「娘，別急別急！時間還早……」
眼看，沐凝已是忙得上氣不接下氣，明珠好笑的阻止了下……沐凝止了下，很快撫著她長長的發：「怎麼不急？我的女兒，要嫁人了……」
嫁人一事，來得過於快速，沐凝日日捨不得，明珠剛剛回府不是……不過，哪怕這樣，在著明珠與華楓的勸服下，尤為是明珠保證。
嫁人之後，每日都回到府上，沐凝這才破泣為笑。
事實上，東方鈺買的宅子，離著攝政王府，何止是近了些，簡直兩家合為一家……她每日閑來無事，便是能夠回來一趟，方便得很。
只是，看著銅鏡上的自己，新娘妝逐漸的化成，映襯出一抹柔媚……唇上，止不住的也笑了下，她從來不曾想到，兩次的嫁人，雖說第一次，沒有親自嫁成。
但是，巧的是，兩次都是同一個人。
上了妝，梳了發，喜婆站在邊上，沐凝拿著梳子，一下一下的梳著……每梳一下，嘴裡念叨著一句，隱是那些古老的話語，聽著讓人感動。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髮齊眉
三梳，兒孫滿地」
……
梳著梳著，沐凝落了淚，明珠跟著酸了鼻頭，眼淚撲簌簌的落下……邊上的喜婆，趕緊的安撫著沐凝，說著郡主嫁人，該是開心的事情。
沐凝笑著點頭，伸手擦去明珠的眼淚：「珠兒，嫁了人，受了什麼委屈，記得回來娘身邊！娘一定不饒過他……」
明珠心頭泛暖，笑著應了聲。
心下只道，東方鈺欺負她？她不欺負東方鈺，這才是正確的！
梳妝過，鳳冠霞帔已是換上，身上的血紅色嫁衣，正是東方鈺親手繪製的……因著久了些，顏色雖不顯眼，不過甚是好看，沐凝雖是不滿。
不過，看在東方鈺心意上，便是隨了明珠的意。
「不愧是我的珠兒，當是這天下最美的新娘。」
沐凝滿是自豪的，如此道上一句句。
在場的人，紛紛附和，雖說不少人是懷著討好意味，然而事實上，何嘗不是事實……面前的女子，舉手投足間，讓人移不開視線，唇邊噙著的一抹笑，引得多少男子競相折腰！
待準備就緒，華楓從著外面走了進來，身側跟著幾個姨娘，來到明珠身前……打量著明珠，華楓眸里掠過一絲驚艷，同一時刻，四姨娘上了前。
「王爺，迎親的人，已是到了門口！大小姐，得有其兄弟背出去才行，這可讓誰來……」
成親時，新娘要由兄長背上花轎，寓意為送親，在男家被尊為上賓。
府上，若是論著兄長，並非沒有，不過庶子背著嫡女，隱是不妥……四姨娘眼珠一轉，看著自家的兒子，正想開口提出，讓其背上明珠。
用以引起，華楓對於兒子的注意。
只是，不等四姨娘開言，華楓已是上前，來到明珠的身前：「珠兒，為父送你上花轎。」
「老爺，這萬萬不可！」
華楓的身份尊貴，縱是女兒出嫁，這樣的屈尊未免讓人驚詫。
明珠同樣訝異，不過只是一時，華楓驀然一笑：「珠兒出嫁，我這當父親的，送她上花轎，再正常不過！珠兒上來……」
眾人注目下，除了沐凝與明珠，其他的人都是滿心的震驚。
由此可見，明珠在華楓心裡的地位。
沐凝將著喜帕，緩蓋在明珠的頭上：「珠兒，告訴娘，你是幸福的！答應娘，不管怎樣，一定要幸福……」
聽著沐凝一言，華楓微是彎著身子，並不開口。
明珠恍神片刻，點頭笑著應下：「娘，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