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涼篇:滿門抄斬,葬身火海【結局上】
曾經,東陵一別。
連城想過,或許這一生,不會再遇見東方鈺,純凈不懂情愛的男子……他是她心裡,虧欠的傷痕,他救了她,而她,騙了他。
這不由得,讓她想到,東郭先生與狼。
發了慈悲,救了性命垂危的狼回家,反而沒有防備,被狼反咬一口……東方鈺,便是那東郭先生,而自己,無疑就是忘恩負義的狼孤。
顧清之不明,連城何故,想見東陵丞相。
但是,他並不問,靜靜地,拿來了衣服,擱在了浴池邊上,轉身離去。
對於顧清之,連城是懷了一抹感激的,穿上了衣服,整理了一番,出了這浴池……而後,剛一出了府邸,已是見著顧清之,備過了馬車。
原本,連城以為,東方鈺是在宮裡。
未想,顧清之帶她來的地方,而是一處集市,由著下了雪,不復以往的熱鬧……連城坐在馬車上,掀了車簾,打量著外面,心緒淡然不語。
查出,東方鈺所在的地方,花費了一些時間。
但,終究還是得來了消息。
連城不經意間,想過有生之年,再遇東方鈺,會是什麼模樣,然而不曾想到……當,真正的遇見,會是這樣的光景,身上披了冬衣。
由著,她的身份,正是相府里的人,根本不能出府。
是以,連城下馬車的時候,頭上還是遮了斗笠,來往之人,保不準便是有認識的……跟在顧清之後面,他顯然已清楚,東方鈺所在的地方。
輾轉反側,到了一處酒樓,這是京城豪華的酒樓。
裡面的菜樣,讓著客人用后,讚不絕口,更聞名的,還是釀酒……釀出的酒,清冽醉人,是以引來不少嗜酒之人,往往是失意的人,來這裡醉生夢死。
顧清之顯然,已是訂好了房間,正是二樓。
連城跟著他,上了二樓,進到了一出房間。
心有不明,只是瞅著顧清之,默然不語到了牆邊,抬手捲起了牆上的一幅畫……露出裡面,微是凸起的一物,將著那一物,抽了下來。
正逢,與著連著房間,相通。
一瞬間,連城看著顧清之的眼神,發生了一點變化。
只嘆,如今的顧清之,算是有了些本事,不過心下還是不解,她尋得人可是東方鈺……雖是如此,還是上了前去,將著眼睛,迎了上去。
下一刻,整個人微微一僵,愣在了那裡。
透過小孔,看到了房間里,有著一人背對著她,坐在那裡,手上拿著一幅畫卷……房間的燭光,忽明忽暗,他凝著那幅畫,頗是認真的模樣。
雖是,不曾看到他的正面,還是如遭雷擊。
不曾猜錯的話,這個人就是東方鈺,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心下安了心……她說不清楚,怎麼突然想見東方鈺一面,許是懷著愧疚,也許是懷著不安。
畢竟,與東方鈺分別時,他被君墨白刺了一劍。
那一劍,甚至危及性命。
哪怕,後來君墨白,已是告訴她,救了東方鈺,終是未有親眼看到……她無法不去承認,東方鈺是她心裡的一抹光,儘管不是愛情,還是刻在了心上。
摩挲手上,那串念珠有些溫潤,一如最初,他親手為她戴上的那一刻。
唇邊,微微一笑。
能見一面,已是足矣。
她同他,沒有真正見面的必要,就讓他忘了自己,永遠的忘了自己……如此想著,正待離開了牆邊,卻在下一刻,東方鈺的房間門,被人推開。
似是,他手下人的模樣,恭敬的進來。
與此同時,東方鈺緩緩地,站起了身,行為之間,隱是帶了一絲急切……而,隨著他的起身,側面對著她,隱是看到一些輪廓。
而他手裡的畫,小心攤在桌上。
視線狹隘,加上距離與光線,連城近乎看不清,只是隱隱的,上面畫了女子……心下,不期然像是想到什麼,失了一拍心跳。
同時,那裡的話語,傳了過來:「大人,屬下按著您的吩咐,尋了整個皇宮,不曾尋到畫上女子。」
東方鈺原本,帶了一絲希冀的臉上。
聞言,光彩黯淡了些許,卻也是預料到,伸手隨意一揮,讓著那人退下……后而,轉過了身,連城這才看清了他,他似乎比之以往,身上經歷了一些風霜。
隱隱的,憔悴了一些。
東方鈺坐回桌邊,眸里灼灼,凝著面前的畫像:「傾城,你到底在哪兒?」
一語畢,順手拿過,桌上的一壺清酒。
仰頭,任由那清冽的酒,入了喉嚨,泛起辛辣之感,眼前視線朦朧……隱隱間,回憶無法斬斷,那名女子一顰一笑,言猶在耳,怎能說忘就忘。
傾城,曾經,那個陪伴東方鈺,巧笑顏兮的女子。
連城心頭一顫,與著想象裡面,不謀而合,東方鈺果然在尋她……他來了南涼,派了人尋她,想來那幅畫上的女子,不是別人,也是她。
可是,小和尚,你傻不傻?
尋我,你怎麼可能尋到我!
而,看著東方鈺,那個皈依佛門的東方鈺,從來不沾葷腥的東方鈺……喝起酒來,如同飲水一般,心臟收縮,不得不認定,這是自己所一手造成!
手裡緊緊地,握著那一串念珠,任由它將著手掌,硌得生疼,絲毫不覺痛……東方鈺神色專註,一直將著注意力,放在了畫上,未有注意到暗裡的連城。
或許,連想也不曾想過,心心念念的人兒,不過是一牆之隔。
「東方鈺,別再尋我!忘了我罷……」
低低的,念著這麼一言,只是說與自己聽。
她本就不打算,現身與東方鈺一見,何況如今,還是知道東方鈺在尋她,更無需再見……她既是當初走了,如今便不用出現在他面前,擾亂了他的生活。
也許,他只是碰巧來了南涼,起了尋她的心思。
等到尋不到,便是放棄了!
如此想著,連城垂下了眸,遮住了眸里的悲傷,心愿已了,無需再留下去……其實,她心裡清楚,東方鈺,你是知道了吧?見到了君墨白,知道在他身邊的人,並不是我。
所以,你已是清楚,我根本不幸福。
心頭一痛,竟是感到,萬分的揪心,止不住手掌,緊緊地握了起來……那串念珠,似是要嵌入掌心裡,狠狠地,被著力量一點一點推入。
「嘩啦——」
驀地,一道清晰刺耳的聲音,接連想起。
卻是,連城過於用力,將著手上的念珠,不小心扯斷了捻線,那些念珠一一灑落地上……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敲打在地面上,奏出清脆的樂聲。
菩提珠掉落地上,似是富著彈性,一跳一跳,調皮的滾落在四周。
同一時間,東方鈺像是感應到什麼,抬眸朝著聲音發出的,邊上房間牆上,望了過去……這一望,一眼定格在牆上的小孔,孔里相隔了一道牆壁。
那裡,似是有著一雙眼睛,正在朝著他望了過來。
不知怎麼,泛起一絲異樣之感,整個人迅速起身,到了牆邊……連城愣愣的,望著東方鈺起身,到了面前,后而他的身子彎下,眼睛同她一樣,貼了上來。
一時間,兩眼相望,遮住了光亮,只是昏暗無邊。
所有景象,靜寂在這一刻。
久久的,連城還未反應過來,顧清之已是察覺,上了前一把擁過連城……近而,一掌一揮,打開了二樓的窗子,另一掌揮滅了桌上蠟燭。
而,東方鈺也終是在,連城被顧清之帶過牆邊,那一瞬間。
清楚地,捕捉到一絲熟悉。
心,驟然緊縮。
快速的出門,快速的運力,推門而入,一室的黑暗與清冷,昭示著已無人在……而床邊,清冷的寒風,夾雜著雪花,偶爾灌入了進來。
全身上下,血液凝固一刻,帶著些許顫抖。
快速到了窗邊,放眼望去,諾大的街市上,人來人往,偏偏尋不到,他想要的人……返身,點亮了燭光,照亮了整個房間,到處觀望著。
傾城,是你嗎?是你…
…一定是你!
除了你,在這南涼,還能有誰,注意在我身上,偏不帶一絲惡意……加上,剛才的驚鴻一瞥,熟悉的感覺,湧現了出來,除了你。
還有能,帶給我如此強烈的感覺。
這些日子,留在皇宮裡面,讓著手下的人,一遍遍的尋著,奈何一直無憂蹤跡……而他,也曾在這街上,詢問過一些人,他清楚,依著連城的容顏。
只要身處南涼,並且被人瞧見過,應是很容易留下印象。
奈何,一圈下來,還是沒有!
她,彷彿根本不存在,任何蹤跡,追尋不到,偏那君墨白,根本不予告知……不是不曾,派人跟過君墨白,奈何他閉門不出,只是同側妃,整日交頸纏綿。
他無意爭奪,無意晃動心神,可是心下,還是止不住憤怒……將著心愛女子,拱手相讓他手裡,便是被著丟棄一旁?!
東方鈺握緊了手掌,久久站在那裡。
忽而,像是想到什麼,目光一側,緊鎖在牆上,那一處小孔里……而,在查看那個小孔之前,瞳孔驟然緊鎖,注意力悉數被奪了去!
那是地上,木板鋪就的地面上。
一顆一顆,渾圓的菩提子,安靜的散落在那裡,有的還滾落在了角落裡……控制不住,上前彎下身,撿起其間一顆,入手的溫度與熟稔,讓他暗淡的眸里。
不期然,點起了一簇希望的火光。
傾城,真的是傾城!
這串念珠,他用了十年之久,決計不可能認錯,這是他送與她的手珠……萬般確定,剛才便是傾城,站在這裡,觀望著他。
思及至此,欣喜若狂。
可,只是一瞬,跌入彷徨。
傾城,若真的是你,為何藏在暗處,不與我相見?並非,不是玲瓏剔透之人,東方鈺想得到,其間的緣由,只是藏著苦澀。
她,可否是不想見?
猶記得,當初分別,他心痛如斯,道上讓她,別再出現在他面前……不想,一語成真,她這可是遵守諾言,當真不同他再見?
可,傾城,你守得住,我的話語。
而,我終究,守不住。
我反悔,反悔讓你走,反悔讓你,不再出現在我面前……終是,明了師父所說的劫難,我以為,我能夠將你忘記,不過是一月歡愉。
然,當控制不住思念,踏入你所在之地。
我才明,忘記,忘記,忘了之後,還能記起,傾城,天下之大……唯有記憶,一直藏匿在腦海與心裡,根本無從安放。
是否,我連追逐的資格,已經失去!
放眼南涼,遍地而去,我竟不知……你,在哪裡?
***
在著東方鈺,來到前一刻。
連城被顧清之抱著,從著二樓窗前,一躍而下,漫天的雪花,灑落了下來……並未走遠,藏匿在一處不易察覺之地,不偏不倚,能夠看到房間一處。
朦朧里,看到東方鈺,闖入了房間,發現了念珠。
無可厚非,已是猜到,剛才在房間里的人,是她。
怔怔望了會兒,連城抬眸,望了眼顧清之:「回去吧,我有點累了……」
顧清之有些不明,連城與東方鈺之間,存著什麼樣的關係……畢竟,一個是東陵,一個是南涼,若說唯一扯得上的,該是連城失蹤的那段時間。
據說,他是被太子從東陵,救回來的。
其間曲折緣由,除了當事人以外,怕是無人得知,顧清之好奇心並不重……可,這人換了連城,還是起了探究,但他不願說,便是作罷。
因著上官鷹的話語,連城一時之間,並不想回到相府。
原本,有心調查,相府出事緣由。
但,一來,她的身份,不便露面,二來,似乎這是薛府,下的一個局……顧知書,上官雅冒出來的夫君,上官雅已是招認,正是他糾纏著讓她們,偷來了一些資料。
擺明,這是有預謀的栽贓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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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根據上官雅所言,顧知書不過是個賭徒,最多只是個秀才……至於,什麼叛國是不可能的,是以背後的身份,肯定是有心之人捏造的!
想要查探,得從薛府入手。
這一點,顧清之已是答應,幫她留意一下,顧知書肯定已是死去……顧清之並無什麼傷心,似乎是無有感情的,而久久的,朝廷不曾還了相府清白。
同時,也不曾,為難相府。
想來,與父親爺爺所猜的,相差無幾。
連城逗留在外,這一點,一時半刻,無人探察得到,那些藏匿著的高手……則是,在發現連城不見之後,以著極快的速度,回到了宮裡。
稟報了,停留在院子里的君墨白。
彼時,君墨白正在寢宮裡面,準備著最後的一道步驟,殺死身體里的蠱蟲……這一點,需要將著一些普通的蠱蟲,依附身體上面,與著身體里的對抗。
用以許多隻,還是能夠有效果的。
當,暗衛將著連城,已不在府上的消息,傳入君墨白的耳里時……原本,在那裡閉目的男子,驀然睜開了雙眸,裡面清冷湧出。
「嘭——」
縱然,眼睛看不到,還是一掌準確的,打在彙報那人身上。
暗衛遭了君墨白一掌,吐出了一口鮮血,還是很快地,恭敬跪在了原地……他知道,這是他的失職,他只是奉命監控在相府外面。
不曾想,連城不明何時,離開了府上。
君墨白雙眸,枯寂而又無神,同時卻是如同黑夜一樣,漆黑的一望不見底……想到,連城可否被東方鈺尋到,從而帶離了相府,然後此生不復相見。
不由得,雙拳緊緊握上。
她不在,他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
如此想著,很快思及另一種可能,相府還在岌岌可危,連城的性子,不會突然離去的……除非,她是有事,亦或者離開府上,前去尋與證據。
看來,得加快一番動作。
「來人,前去知會東方丞相,本宮尋到了華素公主。」
君墨白朗聲,吩咐了一言,有著決定在逐漸形成。
昔日,一身華麗的華素,在著經過與狗苟合的酷刑之後,儼然精神不穩定……卻偏偏,被著君墨白,關在了一處,暗無光日的,受盡了折磨。
時間久了,便是瘋瘋癲癲。
華素被困得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天牢,而且還是一旦進去,怕是此生無法出來的天牢……一開始,不過是狠心的,想讓她遭到懲罰,久而久之,便是淡忘。
就算想起,那也是她應得的。
權衡利弊,君墨白並未殺了華素,南涼雖是兵強馬壯,東陵同樣不遑多讓……再者,相信華素這樣的活著,比著死去,更是備受折磨。
或許,華素是幫過君墨白,解除了一點蠱毒,君墨白這樣屬於忘恩負義……但她,不該對連城起了不軌心思,縱然是忘恩負義,他也並不在乎!
幸而,連城是活著回來,否則,華素早已死去。
納蘭婉兮望著面前的女子,驚訝了一下,退在了君墨白身邊……這是君墨白,派人從著牢里,帶來的女子,渾身的臟污,頭髮亂蓬蓬的,渾身散發著惡臭。
饒是這樣,她還是痴痴的笑著,彷彿經歷過極大地打擊,精神恍惚不振。
「瘋了?」
君墨白念著這兩字,多少有些探究。
華素作為和親公主,來到這南涼,也不過一些時間,東方鈺便是到來,說是迎接華素回宮……很顯然,有人將華素失蹤的消息,傳回了東陵。
究竟,華素是瘋了,還是裝瘋,傳出了消息。
不過,想來華素貴為公主,來時身邊,還有一些宮人,這個消息東陵得知,並不奇怪……不過,他歸來之後,一直是忙於他事,根本顧不得華素。
偏是此刻,根本看不到她的模樣。
華素瘋了么?真的瘋了么?!
「太子殿下,這名女子,的確是瘋了!小的,按照您的吩咐,每日都不得讓她好過……
她初到天牢,便是瘋瘋癲癲,加上天牢那地方,就是正常人進去,不出一段時間,也是脫皮換人,精神不振!何況,她本就遭了刺激……」
說話的,正是天牢的牢頭。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天牢里的牢犯,只是君墨白瞧不見,納蘭婉兮也不曾注意……只道,面前這個女子,多少是有毛病的,而且渾身血跡斑斑的,遭到了不少刑罰。
不瘋,也決計好不到哪去。
是以,牢頭額頭上冷汗涔涔,不時地小心,看著君墨白,后而垂下頭……不敢去看,身邊地上的女子,多少是感到了心虛的,只望這一刻趕忙過去。
君墨白並不很快,下了決定,而是彎下身。
憑藉著感知,加上華素的聲音,伸手探上了前,華素傻傻一笑,很快地一把握上他的手……下一刻,整個人蹭了上來,彷彿是根本無有懂事一樣。
滿是厭惡,君墨白一手甩開了華素,心下權衡了一番。
或許,華素當時真是瘋了,否則,對於自己,應是多少懷了懼意才是……可恨,眼睛看不到,無法觀察,只能平心而定,但隱隱的,不知怎麼,總是感到了不安。
正在同一時刻,浮萍走了進來:「主子,東方丞相到了……」
君墨白點了點頭,命人將著華素,帶與了東方鈺。
待,那些人帶著華素,離開寢宮的同時,浮萍聰明的,招來了宮女,打掃過華素所在的地方……主子厭惡華素,她更是痛恨,看著華素這個模樣,心頭出了口惡氣同時。
還是羨慕,將著納蘭婉兮,望了一眼。
沒想到,到了最後,陪伴在主子的身邊的人,不是華素,也不是納蘭婉兮……而是突然出來,擁有著無憂郡主相貌的女子,還被一舉封了側妃。
君墨白心神不定,站在原地。
彷彿,有著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一樣,將著他濃濃的包圍……可,說不出確切是因著什麼,頓了頓,還是喚了人。
「將,東方丞相,請進來。本宮有話,與他商談……」
隨著這一語,浮萍匆忙的下去。
一出來,便是望上了東方鈺,還未走遠,而是差人,攙扶著華素……顯然,對於華素成了這樣,東陵國肯定有異議,但是南涼國,已是表了歉意。
加上,最終還是尋到了公主,只等回到東陵國,再做定奪。
「東方丞相,我家主子有請。」
差人,將著華素公主,帶下去梳洗休息的同時。
浮萍上了前,恭敬的彙報一聲。
聞言,東方鈺微微一怔,向來溫暖的眸里,初次有著冷意,凝了出來……想到,傾城的蹤跡,對他避而不見的態度,縱是君墨白,不召見。
他想,他同樣,還是尋上他的。
東方鈺轉身,走了進去,留下浮萍,守在月門前,望著那些人,攙扶著華素公主下去……臨走之前,華素似是無意一般,扭過頭朝著浮萍看了一眼。
那張污垢的臉上,驀然閃現出一道笑意,稍縱即逝。
不由得,浮萍心頭一跳,感到了頭皮發麻,那笑意裡面,如同毒蛇一樣,緊緊將人纏繞……華素不是瘋了么?看來,果然是惡人,即便是瘋了,仍然遮擋不住一身戾氣!
「怎麼了?」
飄絮走了過來,拍上浮萍的肩膀。
瞬時,浮萍渾身一顫,這才驚覺,起了一層冷汗,正是因為華素……奇怪,真是奇怪,華素的眼神,真是可怕,想來還是她,在主子昏迷時。
欲要,讓自己的清白,毀在侍衛手裡。
這才,對她產生了,下意識的畏懼心。
可,心的另一面,還是暗暗,感到了一絲別的:華素之人,若是真的瘋了,便是罷了,若是不瘋,想到那日,看著華素被主子,折磨得慘狀。
心頭一跳,若是不瘋,她定是存了瘋狂的報復心理。
愈想愈是不安,索性不再自尋苦惱,訕訕一笑:「沒事,我沒事。」
***
距離,離開相府,已是過了幾日。
連城想到上官鷹,每每想回到,府上看上一看,奈何一想到,上官鷹那日的話語……想了想,還是不曾回去,只道等到晚上,回去看上一眼。
試探試探,上官鷹的口風。
不得不說,被著上官鷹,寵愛了這麼多年,連城是真的用了感情……只因,她是女子,便是變卻了態度,說什麼,也還是在意的。
仰頭,看著外面,已是白雪茫茫的一片。
這雪,已是從著零散小雪,紛紛揚揚下了下來,覆蓋了整個世界,連城待在顧清之府上……整日,也是落得清閑,從著顧清之口中,得知薛尚書似乎,私下裡還是與著君長卿,有著一些往來。
連城不由猜測,莫不是君長卿,主導了這一切?
畢竟,心裡怎麼也不肯相信,這是君墨白所為!
怔怔的,撐著腦袋,整個人靠在窗前,有些發獃,直至一件大衣,披在了身上……愣愣的,回過神來,只是一眼,已是看到了顧清之。
他一身華麗衣裳,容顏還是禍水,朱唇似血,映襯著肌膚雪白,媚態橫生……連城儘管,一回回看到,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若是生為女子,該是什麼模樣。
「表弟,你是不是惹了老太爺?」
顧清之瞧得出,連城心情不悅,不過還是淡淡一笑……一笑,勝過了女子,連城不由一愣,他已是接著道:「我說,相府瀕臨出事,你卻在外面,遲遲不回!原來,鬧了矛盾……」
他說著,背在後面的手,突然呈現了出來。
一簇開的極好的梅花,呈現在了他的懷裡,一朵一朵晶瑩,淡淡的香味……連城心下一暖,知曉顧清之,這是在開導與他,接過大捧的梅花。
有些彆扭,皺了皺鼻:「你怎麼知道?」
話剛出口,這才意識到,顧清之肯定是回了相府,這才知曉,與著爺爺鬧了矛盾……不過,這是不是相當於,他知道了自己是女子?
想到此,不由一驚,看向了他。
他含笑如水,並無異常模樣,這才倏然放了心。
「連城,回府吧!」
並不回答,連城的所問,顧清之反而直接道了出來……看著連城,有些僵硬的神色,這才道:「老太爺生病了……似乎一直念叨你……他很挂念你……」
連城聽到此,不由一急。
這才從著顧清之,嘴裡得知,上官鷹生了病,病得似乎不輕。
若言,他是怎麼知道的,自然是潛入了相府,偷聽得來……繼而,尋到了林詩涵,這才從林詩涵口裡,聽出連城與上官鷹鬧了彆扭。
不過林詩涵,頗是閃爍其詞,並不刻意道明,什麼彆扭。
聽著顧清之的話語,連城心頭狠狠一抽,急急地起了身。
朝著門外,極快的奔去。
「連城……」
顧清之開了口,連城不由止了步伐……卻見,顧清之微微一笑,朝著門外一指:「馬車,我已經備過!我現在,得出去一趟,晚上用膳時,記得留個位置與我……」
言下之意,晚上回府見。
連城心下瞭然,只覺隨著顧清之說著,上官鷹想念他,多日來的鬱結,一掃而空……眉眼彎彎,看著顧清之,笑得開懷:「清之,謝謝你……」
一語畢,突然像是想到什麼,急促的上前。
將著剛才,顧清之送與她的那束梅花,一把擱在了顧清之懷裡:「清之,有句話,我一直忘了告訴你:最初,我幫你,不是同情,而是心疼。在我的心裡,你就像這梅花一樣,高潔傲然,不畏風寒。那些往事,雖是痛苦,不過是為了幸福,所做的鋪墊!你無需介懷,更不用時刻擱在心上,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你說呢?」
輕鬆得一語,說完之後。
連城滿是笑意,轉身就要離開,卻是一隻手臂,驀然伸出阻擋了她……將著她,一把拽回了身前,迎上顧清之清冷的雙眼。
感到,手臂上傳來些許疼痛,不由皺了眉:「清之……」
「沒事,看你頭髮亂了,整理一下!不然,老太爺看到,豈不是覺得,你已長大了,還不會
照顧自己……」
顧清之說著,伸手拂了拂連城的髮絲,假意說了一番。
連城聽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好在心思,並不在這裡:「清之,晚上等你回來!」
輕快地,扔下這麼一語,連城轉身離去。
只留下,顧清之站在原地,凝望著連城的背影,久久的恍神不語。
上官連城,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將我那段,被認為骯髒的往事,說得那麼風淡雲輕……你怎麼能,這麼的不在乎呢?
難道,不該是厭惡,鄙視,亦或是同情。
為什麼……你用了「心疼」二字?
顧清之皺著眉,一張堪比女子的容顏,呈現出不明的情緒……恍然的,垂下頭望著手裡,那簇用來送與他,最終還是反贈到自己手裡的梅花,沉默不語。
梅花么,倒是不錯呢。
***
快速的,乘著顧清之,準備的馬車,到了相府。
后而,小心的,避過了侍衛,從著後門的方向,縱身而入……期間,自是將著容顏,遮擋了起來,因為察覺到暗處,有著人在盯著。
心裡冷笑,怕是少不了薛府,盯著相府的動靜。
入了府上,摘了面紗,直奔上官鷹所住的地方。
猛然的,打開.房門,這才發覺,裡面站了一圈人,府上的人,大抵都在……見著連城到來,皆是望了過去,不乏錯愕的上官鷹。
「城兒……」
林詩涵紅了眼圈,第一個迎了上來。
剩下的,林詩涵、上官長樂、上官雅與顧思雨,前兩個憤恨不已,后兩個則是沉默……而在床上,上官鷹確實虛弱無力,靠坐在那裡。
同著林詩涵,擁抱了下,轉而迎著上官鷹。
「姐姐……」
君綺羅喚了下,連城笑了下,眼裡溢出眼淚……近乎一下子,到了病床前:「爺爺,我回來了……」
上官鷹僵著臉上,並不同尋常熱絡。
見此,上官明朝著其他人開了口:「城兒,並未出府,你們若是,亂嚼舌根子,定不輕饒!都下去吧……」
一時間,其他人到時紛紛攘攘,退了下去。
林詩夢與上官長樂,皆是懷著嫉妒,不過無人理會她們,房間里就剩下了知情的……林詩涵、上官明與上官鷹,還有一邊的連城,桌上有一碗湯藥。
「爺爺,你是不是不肯喝葯?」
上官鷹看著老當益壯,不過同著小孩一樣,有著一個毛病,那就是不愛喝葯……為了這一點,連城從小到大,沒少跟上官鷹鬧騰,只因一老一小,都不喜歡喝葯。
「哼!你回來做什麼?」
因著生病,上官鷹的聲音,夾雜了一絲無力。
若不是,聽著顧清之偷聽到,上官鷹其實是擔憂想念連城的,連城當真是傷心……此刻,看到上官鷹,還是愛答不理,不覺道了一句:「我早就回來了!還偷偷聽到,你說擔憂我呢……」
此話一出,上官鷹不知是真是假,一時有些尷尬,不過還是拉不下臉。
不過,總算在著連城親手,端來了湯藥,喂著喝了下去。
儼然,這樣的動作,已是原諒了連城。
事實上,除了最開始的震驚,上官明並無什麼態度波動,除了擔憂這一事帶來的影響……不過,連城能想到的,上官明自然能想到,到時讓連城詐死。
然後,再讓連城恢復女子身份,以著與連城長得相像緣由,認成義女。
其實,這點對於有心之人而言,根本不是什麼大的問題。
上官鷹雖是有些失望,但更多的還是,這些年的疼愛,真正的給了連城……縱然,她是女子,可是疼愛也不是假,也就一開始不能接受。
後來,也就自然而然,接受了下來。
之所以道出,那些傷人話語,這一點,更是出自於深意。
沒想到,連城還是回了府,上官鷹只得嘆了口氣,這都是命……而且,在
外面不一定,有在府上安全,這點還是再行商議。
「爺爺,你是不是原諒我啦?」
餵了上官鷹喝了葯,連城言笑晏晏湊近了過去,臉上滿是笑嘻嘻的意味……上官鷹不置可否,冷哼了下,還是拉不下老臉:「看你這樣頑劣,以後誰敢娶你?!」
隨著這麼一語道出,明顯已是證明原諒。
多日來,胡思亂想的委屈,讓著連城紅了眼圈……更加的,依偎在上官鷹身邊,嘟囔道:「我才不嫁人!我惹了爺爺生氣,那就陪在爺爺身邊一輩子,用來贖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