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若桃居:連城,我們一起下地獄!
是夜,萬籟俱寂。
夏風微暖,流散在空氣間,透著些許溫熱。
無疑的,對於連城而言,胸上束著白布,薄汗從著裡面涔出……小心翻身,躍上皇宮房頂,所過之處翩然,直至到達,與著夏侯淵,約定之地。
夏侯淵還未來到,適逢晚上,這一處顯得人跡罕至,並無來往宮人……尋了周邊一棵柳樹,背靠坐在上前,靜賞著周邊風景,一時尚算愜意犯。
事實上,她是來得早了些。
但,這並不怪她,要怪就怪,南宮耀那一狗皮膏.葯,時常到來……原本,並未打算過早出發,可偏偏,遇上他來尋秦碧落。
我本良善,她頗為識趣,騰出空間,留與他們相處……轉念一想,秦碧落可是她的侍妾,她當真是大度?自己與自己,戴上綠帽子!
一身孑然,出了府。
想到這裡,隨意折了一縷柳枝,噙在嘴裡解悶……只是,眼看時間已過,夏侯淵遲遲的,還未來到,不覺微有不耐。
就在,連城耐心耗盡,正待離去之時。
猛地,一抬眸,微微一怔。
上方房檐上,一襲身影負手而立,衣衫隨著夜風,微微蕩漾……雖,隔了一些距離,但還是認出一二,不是夏侯淵?還能是誰!
吐掉柳枝,借著腳下樹身,足尖輕點。
一個躍起,到了夏侯淵身前,他似是在望著她,從適才到現在……因著晚上,無法捕捉他的神情,隱隱散發出神秘,耐人尋味。
「你來了……」
微有沉默,連城還是開了口。
聞言,夏侯淵微一點頭,算是回應。
而後,腳下驀地微轉,抬步來到她的面前,連帶目光定格……他比她,高了不止一點點,讓她憑生出一絲壓力,有心退卻,還是堅持原地。
「我來,並不是想,得到無憂郡主下落!相反,我希望你,能夠守口如瓶,不去告訴任何人……」
沉思一下,連城淡淡道出心下所想。
她並不是,得到無憂郡主下落。
最起碼,現在不想!
待,君墨白蠱毒解過,再去尋到無憂郡主,並不為時已晚……畢竟,若桃已經不在世上,留下的只是屍首,君長卿無論何時見到。
皆是,並不能改變什麼。
只是,換作現在,君長卿見到若桃。
若是,他有心將之帶走,同著君墨白一樣,與之藏起來……那麼,勢必君墨白,情緒遭到影響,之前僅僅提上,他已經疼痛難忍!
那麼,試問若桃不在?她無法想象,君墨白屆時什麼反應!
「好,我答應你。」
出乎意料的,夏侯淵一語應了下來。
甚至,未有問上緣由,似乎他所關注的,並不是這裡……連城困惑一時,還是道了謝:夏侯淵興許,當真只是還個人情!
這麼想著,對於夏侯淵厭惡,減少了些。
「你可曾想過,在君墨白心裡,你占著什麼位置?」
突兀的,夏侯淵開言一句。
聞言,連城不覺一怔。
但見,他的眉眼皆是認真,無有一絲玩笑意味……剎那間,似是什麼秘密,被他看穿:「夏侯淵,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一語畢,側過了眸,心下微盪。
承認,對於君墨白,現在明了自身責任,與著他並無可能……可,事實上,她是喜歡他的,或許可以說,喜歡過,曾經喜歡過。
至於現在,感情如何,她無法估量。
只是,心下清楚是一回事,被人道明,則是另一回事……何況,她可是男子身份,被著夏侯淵這麼一問,不覺感到些許不自在。
「還記得嗎?我曾經說過,君墨白喜歡你……」
似是,並非注意連城情緒,夏侯淵兀自道上。
連城微惱,卻是並未駁上。
她記得,他說過,在著遇刺之後,山頂之上
,她以為君墨白死去之時……正是因為,他這麼說過,她才在後來發覺,對與君墨白,感情不同。
「可是連城,我忘了說,還有一句:君墨白喜歡你,確是無錯!可是,他同樣喜歡無憂郡主……」
夏侯淵神色微冷,帶著不明的意味,一字一語道上。
連城蹙眉,並不想聽下去。
可是,他偏然不肯,將她放過:「哪怕,無憂郡主已經不在,他依然如初!否則,明明那是君長卿的妻,他怎麼連著屍首,都不肯還了他……」
話頓,凝著連城,踏步上前。
伸出手,緩緩地執上,面前之人手掌……在著連城,想去抽出之時,接著問上:「連城,你難道不想知道?究竟在他心上,你與無憂郡主,誰占著地位?」
「夏侯淵,你莫名其妙!」
連城猛然抽手,在著夏侯淵話語剛落,一語駁了上去。
討厭這些話語,被人這麼道出……就像,心下守著的秘密,突然呈現眾人面前:「我與君墨白,只是淡水之交,沒有你想的複雜關係!」
或許,在著君長卿,剛提出,讓她幫他問出若桃下落時。
她存過一絲私心,想著藉此試探,在著君墨白心裡,她與若桃的區別……不過,到了現在,這個想法已然淡忘,一方面因為,心下已經有了答案。
另一方面,根本無有意義!
對於君墨白,只能言有過動心,距離真正愛上,還是截然不同……前世今生,她只愛過一人,就是與著面前之人,有著一樣容顏的師父。
有時,連她自身,都無法看清,自己的心。
一如,每每見到夏侯淵,這張朝思暮想的容顏,還是止不住情緒……懦弱么?或許,在著感情上,她永遠是躲藏,遮遮掩掩!
做不到無視,卻也無法面對。
「沒事的話,我先回府!」
當思緒,逐漸歸於平靜,連城淡然一語……轉身,正想離去,驀地被人阻止,握上了她的皓腕:「夏侯淵……」
「你可想看看無憂郡主?」
只此一句,留住了連城的腳步。
或許,出於好奇,或許,出於探究,或許,連著自身尚不清……最終,不由自主隨在夏侯淵身邊,經過一路輾轉,前去若桃所在之處。
曾經,她不止一回想過。
若桃,長著什麼樣子?
能夠讓著,君長卿與君墨白,這樣兩個男子,痴念掛在心上……她想,若桃定是極好的,有著漂亮的眉眼,溫暖的容顏,過目不忘。
夜風習習,穿梭在皇宮裡面。
直至,在著一處,夏侯淵停了下來,連帶著連城一同。
抬眸望去,這才發覺,並不是別處,正是她曾來過的。
若桃居。
「這裡?」
微有不可置信,連城偏過頭看向夏侯淵。
「就是這裡。」
給予了一抹肯定,夏侯淵踏步進了去……見此,連城只得亦步亦趨,緊緊跟著:「她在哪兒……」
話落,舉目四望。
這裡,她早已來過,不止一回,進過房間裡面,並無有藏匿……若是,君長卿搜尋了整個皇宮,那麼若桃居,該是無有漏過。
可,偏然,夏侯淵道上。
若桃,就在這裡。
這麼想著,踩過滿地,落了一層的桃瓣,走過滿庭一世桃花……直至,停在夏侯淵身邊,他目光定在牆上,上面布著形狀不一凸起。
隱隱,透著什麼不同。
「這上面,藏著機關。」
不明所以間,夏侯淵出言解釋一語。
心有探究間,抬眸看向他,正逢與他遇上:「上回,你被李公公所害,掉入皇宮地道!我之所以能尋到你,正是那間房裡,牆壁上同樣存著機關……」
對於這些,連城只是聽聞過,具體不曾接觸。
一時,不覺夏侯淵,遠遠比她想象當中,複雜得多……這麼想著,卻見他伸手上去,正是中間重點凸起,一個扭轉而過。
「嘩——」
下一刻,一道聲音想起。
連城一驚,驚異循聲望去,正是邊上原本平坦地面,向下一點一點下陷……一階一階,排列整齊,鱗次櫛比的階梯,從著上面,一直通向下面。
下面,像是一個無底洞,黯淡無光。
隱隱的,隱藏著什麼古老秘密。
「無憂郡主……」
「嗯,就在下面。」
連城心下像是明了什麼,開言尋求驗證同時,被著夏侯淵肯定下來……心下,驟然泛起一探心思,卻是幾經猶疑,下不了決心。
瞧出連城猶豫,夏侯淵眸下,折射出一道神秘色彩。
但見,他從衣袖裡,取出火摺子,而後彎身,從著牆邊一處撿拾一物……而後,當他用著火摺子點亮,連城瞬間明了,那是火把,而且是事先準備的。
顯然,他猜到,她會隨著他來。
「我並不確定,你是否過來。準備這些,若是你來,方便用到……」
似是猜出,連城心下所想,夏侯淵出言解釋一句。
而後,他伸出手,猝不及防間,一把握上了她……下意識的,連城有心拒絕,被他回眸一瞪:「你想摔倒?」
望了眼,一望不見底的入口。
終是,連城忍辱負重,被著夏侯淵牽著,朝著下方而去……當在,下了第一個台階時,只覺一股冷意,從著下面,撲面而來。
想到夏侯淵所言,若桃並未埋葬。
映襯著,前方火把,只能照亮一些地方,身形不住一顫……即將,面臨的正是一個死人,並非無有見過死人,甚至親手殺過不止一個。
卻是,來世的因,還今世的果。
正因為,手上沾了鮮血,才在今世,滿心的厭惡。
一步一步,隨在夏侯淵身邊,朝著下面愈來愈近,寒冷正是如影隨形……黑暗當中,她不覺有些失神,望著正在引路之人,有些記憶在著腦海之間。
一一,倒流迴轉。
冬天,漫天飛雪之間。
冷,好冷,蜷縮著身子,倒在街頭之上,望著人來人往,無人駐足停留……幼小的人兒,尚且懵懂不知,只覺身子一點一點僵硬,已然不是自己的。
直至,前方有著一個少年,手執一把傘。
滿身的冷漠,冷傲不羈,清冷如塵,仿若帶著天生的王者氣息……他緩緩的走近,睥睨了人兒一眼,正待轉身離去,卻是終究,走了過來。
「我來帶你走……」
他俯下身,容顏好看得過分。
「冷……好冷……」
她唇邊發出字眼,眼前逐漸模糊。
卻是在著生命流逝之際,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包圍。
後來,她才知道,師父的懷抱,向來是冰冷的,如同他的整個人……可是,當他救下她的那一刻,註定他是她,此生唯一的溫暖。
他教她,保護自身的能力,卻也教她,殺人的能力……為了,能在他的身邊,她逐漸一點點成熟,只為站在他的身邊。
有些回憶,永遠抹之不去。
初次,跟隨在他的身邊,前去執行一個任務,正是夜晚……他雖是淡薄,但明了她的緊張,黑暗當中,他的手掌將她握著,安穩有力。
牽著她,一步一步,步入殊途。
就像現在這樣,站在她的面前,似是替她遮擋了所有……察覺出,身邊之人不同尋常,夏侯淵回了眸,正見她將他望著:「你,還好嗎?」
他的雙眸,清澈動人,似是純凈不染塵世,讓他心有不定……有那麼一刻,當真產生了一絲動搖,最終還是歸為沉寂。
翩然一語,剎那驚鴻。
連城回神,微怔,對於面前,熟悉入骨的容顏……終是,認清了什麼,微搖了頭:「無事,可
是到了?」
這麼問著的同時,前方突然涔出了斑白,點點的晶瑩……只是,接踵而來,比之適才,更加的冷意,朝著她而來,隱藏神秘。
而,腳下正逢,接著下了一個台階。
剎那間,連城整個人,僵在了這裡。
映入眼前的,赫然是與著上方,截然不同的景象……若不是,清楚知道,此時正是夏季,她當真以為,這是在著冬季。
到處是冰雪覆蓋,周邊都是結了冰,呈現出漫天雪白。
而在中間,正逢擱置著冰棺。
只是冰棺上方,明顯是遭到了破壞,碎裂了些許,灑落在地上一些冰……下意識的,連城心下泛起些許沉思,抬步就想過去,卻是在著同一時刻。
未有注意,在她身後的夏侯淵,眼底浮現出深邃。
一個伸手,朝著正前方一點。
同一時,連城整個人,止在了原地。
卻是被著夏侯淵,點了穴道!
「夏侯淵……」
剎那間,隨之而來的動彈不得。
連城不覺,有些明了什麼,但更多地,還是泛起不明……喚上一聲,望著面前這片冰雪世界,身後之人卻是,遲遲未有動靜。
「連城,委屈你。在這裡,待上一些時間……」
望著面前,遙遙站立的身影,夏侯淵終是道上一語。
聞言,連城心下間,滿是惱怒駁上:「夏侯淵,你騙我!無憂郡主根本不在這裡……」
「不,她之前是在這裡。」
相比之下,夏侯淵明顯平靜的多……在著連城,滿心不悅,無處發泄當中,接著道上:「不過,現在不在了……」
「是你!」
身體無法動作,連城不住氣急……他不上前,無法看到他的面容,恨恨一言:「夏侯淵,你把無憂郡主帶走了?你把她帶到了哪裡……」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夏侯淵上前一步,伸出一手,觸碰上連城的髮絲……似是愛不釋手,一遍一遍:「連城,我也是為了你!很快,你會知道,在君墨白心裡,孰輕孰重……」
是你,強行闖入我的世界。
卻在,我默許你的闖入之時,一聲不響的離去。
連城,你怨不得我,你明知,我厭極了君墨白……偏偏,你卻追隨他,寧死不願留在我的身邊,何其諷刺!
若是我這樣的人,天生就該下地獄……那麼連城,你陪我一起,我們一起下地獄!
這麼想著,夏侯淵唇邊挑出,一抹冷到盡頭的笑容……而後,緩緩地轉身,順著台階,朝著上方,一步一步而去。
「夏侯淵,你個混蛋!你解開我的穴道……」
「夏侯淵,你無恥!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夏侯淵,我討厭你!你回來……回來……」
……
身後,連城一遍遍謾罵著,夏侯淵卻是腳步,並不停留……恨我么,討厭我么,可是對你,我卻是恨不起來,討厭不起來!
這樣的感覺,實在讓我痛恨到極致!
可你,造成我這樣的你,偏偏活得安然……上官連城,你以為我許?!
因著下來之時,身邊還有連城,相對而言,慢上了一些……上來之時,並未消逝多少時間,很快走了上來,卻是外面的溫暖,與著下面的冰冷。
一時間,形成鮮明對比!
望著手上,還有著火焰的火把,與著周邊,滿樹的桃花,地上衍生的雜草,鋪了一地的桃瓣,交相輝映著,倒映出清幽的美麗。
走到牆邊,伸手扭動了牆上機關。
很快,那一處密道,一點一點的,回歸於最初,平坦的地面……似是,適才下陷的入口,根本不曾存在過似得,神秘如影隨形。
靜靜地,站在原地。
想象著,接下來的事情,冷意一點一點,浮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