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漸卦 （借陰兵）
尋歡心情複雜，他理不清自己該怎麼面對洛一九，他一直覺得人性都是自私的。他母親早喪，他冷眼看他姨母一步一步算計登上家裡主母的位置，看著他父親不聲不響的默認這一切。
他一直認為，沒有純粹的人，都是利益當前。他也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是的，他以前不覺得自私自利是錯的。
以前聽到洛家軍的口號，他是不屑的，死戰不退，甚至嘲諷。他不認為有人會在沒有利益的情況下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看過戰場上以少勝多義無反顧去赴死的洛家軍，看過洛一九一己單騎面對殘酷的戰場，他不知道她為了什麼？
洛一九作為女子，又是公主之尊，家族榮耀足以讓她安享一切，可她卻親身上陣，不懼戰死。
尋歡有些迷茫。她給他上了一堂他從來不會去信，甚至嗤之以鼻的課，而今，他見到了這樣一群人，一群純粹的人。
他此刻懂了為何百姓會那麼的信任洛家軍，因為他們都見證過，洛家軍之名不是喊出來的，是用無數的鮮血書寫的。
洛一九確定了身體無礙睜開眼，看了眼沉思的尋歡，又看下天色。
「劍法好學嗎？有沒有不用內力的劍法？」
尋歡聽了洛一九突然說話，抬眼看她，她正看著他。愣了下說：「還好，單純劍法不用內力也可以，只是打鬥的時候會使用。」
洛一九想著她除了會做法式，真不會什麼劍法，可這個世界好像不會點還真不行，琢磨著是不是學兩招。不然上了戰場也只會瞎砍，這就搞笑了。
「有沒有不用拜師就能學的劍法？」
「啊？有，戰王想學劍？」
「嗯，我剛得了把劍，想學兩招防身。」
尋歡看了下洛一九腰間的短劍，說：「我的劍法到是還好，如是戰」
洛一九打斷他說：「不了，我回了京城找美人兒去學，美人兒比你好看。」
尋歡一噎，扭頭看向別處，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洛一九自說自話般的繼續說：「京城啊！龍潭虎穴的地方啊！你看這裡，這裡是真刀真槍的戰場，而京城，那是你看不見的暗箭墳場，你是不是覺得我要滅了碩王府太殘忍了？」
尋歡怔了怔，說：「不是殘忍，是沒必要，你會把自己的處境弄僵，甚至招來禍端。」
「你知道我今天來這裡幹什麼嗎？借陰兵！陰兵出，活人忌，我今晚是去屠城！此戰過後，能換邊關十年太平。我洛家軍沒人了，我身後已經什麼都沒了，還怕招來禍端嗎？我做不來陰謀算計，只能用最直接的辦法，一力降十會，不管是陰謀陽謀，直接抹掉最快捷。我也是告訴所有人，洛家永不爭權奪利，也永遠不會任人擺布。」
「你可以換個方式，碩王府畢竟是親王府，你.……你的方式太決絕了。」
「我一個女子，都有人算計，彎彎繞已經沖著我來了，我除了快刀斬亂麻，慢了就要被拖進去了。碩王府是明裡來，我有這個機會怎麼能放過，庄王府打著我娘的名號也是多方盤算，我一女子得繼戰王，怎麼來的？」
「那你封恭世子為大將是為了什麼？」
「我若說，只有他沒算計我你信嗎？這個人挺有意思的。」
洛一九看著暗下來的天色，起身說道：「時間到了，封你為傳令官，通知全城，洛家軍借道而行，百姓閉門不得外出。傳完令，去通知林剛戌時打開城門，街道上不得留人。我軍過後，他們立即前往卡拉城，直接破城而入，接管卡拉城。」
尋歡起身，看了看洛一九，騰身而起，行雲流水，姿勢飄逸，然後磁性的聲音盪開：「奉戰王令，洛家軍借道而行，百姓需閉門不出。」
「奉戰王令，洛家軍借道而行，百姓需閉門不出。」尋歡輕功卓然，房舍間點踏而行。
李毛扛著洛家軍大旗，單騎而來，聽著尋歡的聲音，皺了下眉頭，從林剛那裡打聽了戰王去了武帝隍廟，是一路疾馳而來。
到了武帝隍廟，看到洛一九一人在廟宇里站著，走了進去。
「大將軍。」
洛一九回頭，看見李毛一人扛著大旗站在外面，說道：「你怎麼來了？」
「錢副將不放心，讓我來跟著大將軍，我把軍旗扛來了，我洛家軍就是只剩一人，這旗也得豎著。」
洛一九一笑，看看那軍旗，說：「去找林剛吧，你隨他出征，我這裡不能留人。」
「大將軍？」
「我這裡只要死人或者鬼魂，你要自裁嗎？快去，等會只管跟著大軍走就行。順便讓那個尋歡一起去，不要再添亂了。」洛一九趕他走。
「是！」
李毛扛著旗，翻身上馬而走，半路截住返回的尋歡說道：「你跟我一起走，不要再添亂了。」
尋歡一怔，很是尷尬，但還是跟著李毛一起走了。
洛一九又等了會，時間到了戌時，洛一九點燃香燭，焚了黃錢。立於武帝隍神位前，拿出魂令旗，端正行禮。
「洛一九受封戰將，護一方安寧，今得天令可借陰兵二十萬，請武帝隍予以方便。」
洛一九話音剛落，陰風突起撲面，隨即安寧。
「洛氏小兒，可知借陰兵的後果？」一個威嚴略顯蒼老的聲音問道。
洛一九知道這是武帝隍了，低著頭，一拜及地說道：「洛一九知道，願擔此事因果。」
洛一九隻覺得陰氣驟然而起，魂令旗脫手而出。然後聽到一聲：「旗開！」
接著聽到戰馬嘶鳴，整軍行走的踏步聲。
「小兒看旗。」武帝隍說。
洛一九起身，抬頭去看，一個身著暗色戰鎧，頭戴金冠的威嚴老者，手裡持著一面旗。
轉眼看向旗幟，洛一九瞳孔緊縮，旗幟竟然是洛家的軍旗。
「小兒見了太爺爺還不行禮！」武帝隍說道。
洛一九一臉驚訝的又看向武帝隍，結巴的脫口而出：「太，太爺爺？」
「嗯，今日你事出有因可借這陰兵，日後不得作孽，不然因果輪迴，你必遭天譴。」
洛一九緩了半天，不怕死的悠悠然說道：「太爺爺，多借點唄！」
「放肆，這二十萬陰兵已經是極限，你想遭雷劈嗎？」武帝隍也是覺得怎麼有了這麼個後人。
洛一九摸摸鼻子，隨即問道：「太爺爺，您與那土豆地君什麼關係？這旗是他給我的，咱洛家的軍旗怎麼上人家手裡去了？」
洛一九覺得有點飄飄然了，這可是太刺激，武帝隍是她太爺爺，這關係可真牢靠啊，這要在和天上那個有點關係，這全是大腿啊！這就是縱橫天地間的資本啊！
「這是我給他的，早年的因果，我救過他的命，半月前他送大批新魂歸了地府，均是洛家軍，城隍送來我這裡，我才知道洛家軍的境地，得知我洛家後人有難，托他救你一命，我見你要入魔，擔心你走上歧途，便借他手給你送去這魂令旗。」
洛一九聽了，眼睛一瞪說：「哎呀，這個地君可真是兩頭騙啊？洛家軍是我送歸地府的，命是老爺子救得，合著他白撿便宜還想還了因果！」
武帝隍一愣，說道：「行了，這事你就別管了，陰間不管天上人間，陰兵借你，你且仔細，不然我救不了你！」
洛一九隨即端正了態度，躬身行禮說道：「是！」
接過魂令旗，魂旗無風自開，一個大大的洛字，洛一九看著那個洛字突然心中升起豪邁之情。
洛一九舉旗而出，大喝一聲：「洛家軍聽令出征！」
陰風大起，金戈鐵馬，行軍走踏之聲由遠至近，洛一九身後出現了身著洛家軍戰衣，行軍整齊的軍隊，洛一九頭也不回繼續前行。走出去沒多遠，一聲戰馬嘶鳴，然後一匹暗紅色的壯碩戰馬疾奔至洛一九面前。
洛一九看著這馬一愣，這是他爺爺的戰馬奔雷。奔雷前蹄高抬嘶鳴一聲，響亮幽遠。洛一九單手拂過馬鬃，一躍上了馬背，隨即豪邁萬丈的高喝一聲：「駕！洛家軍死戰不退，血債血償！出擊！」
奔雷撒開四蹄奔跑起來，身後也是戰馬陣陣嘶鳴，然後聽到軍隊跑步的聲音，整齊清脆，又冰涼震心，無人的街道上，整齊的行軍聲，蕩漾開來。
全城百姓躲在家中，聽著街道上行軍的聲音，都默默的祈禱著，希望洛家軍能贏，洛家軍就是他們活著的希望。
有膽大的，透過門縫看向街道，除了看到洛一九一人手持洛家軍旗走過街道，什麼也看不到，可是整齊的行軍聲卻昭示著有大軍走在街道上。
這一幕，在戰後被百姓紛紛傳揚洛一九是邊關的神女，借了神兵打敗了天域。
洛一九手持軍旗領軍而行，林剛也是點兵備馬，守在城門一側的街道，只待洛一九領軍通過。
他心裡是不安穩的，他並不知道該怎麼相信洛一九可以借來二十萬兵。雖然洛一九騎著大黑出現的一幕是震驚了他的，可是，洛一九借陰兵一說還是讓他不敢相信的。心裡七上八下的等待著，直到聽到大街上行軍的聲音由遠及近。
林剛有些顫抖，想去看看，李毛看出了林剛的心思，擋住他，說：「林將軍還是聽令，大街上不能留人，我們等大將軍過後才能出去。」
林剛看了眼李毛，按下心慌。默默的等著，等著這聲音逐漸遠去。
李毛飛身上了城樓，尋歡也跟著上去，看到洛一九一人舉著洛家軍旗走遠，李毛喊道：「林將軍出征吧！」
尋歡看著黑暗中的那抹孤寂的身影，想著洛一九說的，她觸及不到的美好，攥緊了拳頭，默默的說：我許你一世美好，只要我有，你要我便給！
林剛聽了，立即領兵而出。黑都城守軍剛才也是聽著行軍聲震撼不已，戰王借了二十萬軍，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借的，但是聽著行軍的聲音，他們知道，只要有洛家軍在，他們就能贏。
每個人看著李毛手裡的洛家軍旗，就如同有了戰鬥的勇氣。讓低迷的士氣，因著那抹旗幟而振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