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她身上的秘密
「以前晏商最喜歡吃我給他燉的雞湯……」
白溫怡看著火上那煨著的湯,黯然傷神,低聲輕嘆著。
允夏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忽而想起剛剛蓮晏商讓自己給他燉雞湯的事兒,心裡不覺有些彆扭起來。
「夏夏,你很喜歡晏商吧?」
忽而,白溫怡問她。
允夏聞言一頓。
抿著唇,沉默著,沒說話。
「我知道,從十年前開始,你就一直喜歡著他……」
白溫怡淺淺淡淡凝著允夏笑,「你猜他知不知道?」
「……」
白溫怡歪歪頭,笑著繼續說,「其實我猜他知道,只是假裝不知道而已。」
允夏心裡隱隱的像被針刺到了一般。
「你說一個人被另外一個人愛著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很多時候,理不清關係,或者不知該如何拒絕,又或者想要維繫更長遠的關係時,才會假裝不知道吧?」
白溫怡柔聲細語的說著,「明明知道,卻假裝不知……」她輕嘆了口氣,無害的笑笑,言語卻直擊允夏脆弱的心臟,「其實就是不愛罷了,你說對吧?」
「……」
對!
對於白溫怡的話,允夏明明想要回擊些什麼的,可是,她發現,她竟然完全無言以對。
為什麼?
因為,她說的這些,全是事實!她根本無力反駁!
她不明白這種感受嗎?!其實,她比誰都清楚!!
被另外一個人愛著,怎麼可能會察覺不了呢?正如她白溫怡說的這樣,不過是因為不愛而假裝不懂罷了!
蓮晏商對她如此,她對一晗,又怎麼不是如此呢?!
允夏心裡忽覺堵得慌,她擱下手裡的刀,沖白溫怡扯出抹笑來,「堂!嫂,看你廚房功夫比我熟練不少,還是你來吧!」
允夏說著,還真不客氣的就出了廚房去。
蓮晏商沉著臉,坐在廳里的沙發上,一語不發。
這個屋子裡的氣氛從白溫怡出現開始,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允夏要走的,但還是被蓮晏商出言給挽留了,「就算你有事要走,也得先吃了飯吧?」
他起身,拉住了她。
「我待這合適嗎?」
允夏問他。
「我從沒想過要跟她有什麼。」
蓮晏商很肯定的回答她。
一句話聽起來似很簡單很隨意,卻更像是一種解釋……
向她解釋,他和白溫怡之間的關係?!
「留下來吧!」
他繼續說,眸眼裡透著誠懇,「免得招人誤會了。」
允夏想了想,到底還是留下來了。
因為,她也同蓮晏商一樣,對於白溫怡嘴裡那所謂『有事』,很是好奇!
她白溫怡到底遇上了什麼詭譎的事,情緒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失控。
那次,在餐桌上顯露出來的害怕,又是因為什麼?
蓮晏商忍不住回頭的瞥了一眼廚房裡那抹纖瘦如紙片人的白溫怡,不知為什麼,他總有種感覺,這個女人身上藏匿著他蓮晏商一直無法探究到的秘密。
可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麼?!
她為什麼要如此費盡心思的瞞著他?
既然當年那樣毅然決然的選擇了他蓮厲琛,為何現在又開始對他糾纏不清?她剛剛說有事要找他,到底是什麼事讓她那樣難以啟齒?!
蓮晏商對於她白溫怡,心裡的疑問越來越深。
****
很快,白溫怡做好了飯。
允夏忙起身去廚房幫忙端菜。
湯還在火上煨著,她上前去關了火,找了塊濕布包住滾燙的鍋沿,小心翼翼的端起來,欲出去。
哪知白溫怡毫無預兆的,忽而就朝她撞了上來,允夏一個閃避不及……
「啊————」
白溫怡吃痛的尖叫聲,伴隨著「砰——」的砂鍋墜地的聲音,響徹於整個廚房裡。
滾燙的湯汁,瞬間濺了一地……
允夏的手背,同樣被湯水濺到,分秒鐘就紅腫了起來。
而白溫怡呢?
白色的連衣裙上,從腰部處往下,全數被湯水染濕。
湯汁在她身上,還冒著滾燙的熱氣,她疼得渾身哆嗦,淚眼漣漣,貝齒可憐兮兮的緊!咬著下唇,目光責怪的瞪著『罪魁禍首』的允夏,泫然欲泣的模樣,好不惹人憐惜。
「怎麼回事??」
正當這時,蓮晏商從外面沖了進來。
第一眼,就見到了渾身狼狽,不停打抖的白溫怡。
冷峻的面龐,陡的一沉。
白溫怡的眼淚,再也收不住,肆無忌憚的往外涌。
「晏商,不怪允夏,是我自己不小心……」
白溫怡自導自演的說著,下一秒,人就已經被蓮晏商扯到了水槽前。
經過允夏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了蓮晏商朝她投射過來的一記責怪的寒光。
清冷,沒有溫度。
允夏正欲張口反駁的,卻因蓮晏商這冰冷的一瞥而登時收了口。
她站在原地,怔然的看著水槽邊的他們……
忽而就覺得自己對蓮晏商所有的感情付出,其實就是一出悲涼的笑話。
蓮晏商對白溫怡到底什麼感情,從眼前這些呵護的行為里,旁人就能夠看得清清楚楚吧?
那些表情,那些動作……
允夏想,或許這輩子也就白溫怡能夠讓他蓮晏商如此了!
她始終記得十年前,那個一向囂張慣了的蓮家三少爺只獨獨願意在她白溫怡面前,輕顯溫柔。
他剛剛挽留住自己的緣由是什麼?
其實……就是為了用她的存在,來說服他那顆因白溫怡而不安的心罷了!
打從一開始,她就是多餘的!
十年前,她是放風的。
十年後呢?說難聽點,就是他們之間亂/倫戀的一個幌子而已!!
曾經允夏對白溫怡是多麼的艷羨……
而如今,心頭卻只剩下絲絲僵冷。
許是因他蓮晏商越來越多的無情,鍛煉了她的絕望吧,這一瞬間,心雖冷到了極致,卻不似從前那般疼了……
允夏從廚房裡退了出來,去廳里收拾自己的文件。
這頓飯,註定是吃不下去了。
就算吃了,也定是消化*的。
蓮晏商拉著白溫怡從廚房裡出來,沒看一眼廳里的允夏,就徑自進了他的卧室里去。
允夏亦沒去看他們。
他們要怎樣,隨他們去吧!
允夏抱著文件,正欲出門,游經他卧室的時候,卻聽得白溫怡驚慌失措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晏商,別這樣!!別扯我衣服……我求你……」
允夏聽聞,到底還是忍不住偏過了頭去看。
就見白溫怡衣衫不整的貼著衣櫃,一臉怯弱的站在那裡,眼睛里全是淚水,慌亂的望著對面步步朝她逼近的男人,連連搖頭,「晏商,別過來,我求你……求你……」
她哭了。
就像那天夜裡,她在那個電話里的哭聲一般。
悲慟,傷然,惹人憐惜。
蓮晏商像是沒有聽到她的央求一般,走過去,「嘶——」的一聲,將她身上的裙子,一撕為二。
動作,粗暴,似還帶著很重的惱怒之意。
「嗚嗚嗚嗚——」
白溫怡毫無遮掩的luo露在蓮晏商跟前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抱住自己,蹲下!身來,失聲痛哭……
哭聲格外凄厲。
門外,允夏還是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寒噤。
下一秒,淡然的折回頭來,一步一步,從容的走出了蓮晏商的別墅。
門,闔上,允夏順了口氣。
允夏不知道後續的他們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可她知道,不管做什麼,都不該是弟弟和堂!嫂的正常關係會做的事情!!
她長長的吸了口氣,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還有些紊亂的情緒,身體依然還有些僵冷,可允夏卻發現,自己的心,似乎較於起初麻木了許多……
再見這樣的畫面,雖有些悶,卻也不至於疼得無法經受。
至少,她沒了從前那種傷心難過到想哭的衝動了。
或許,久而久之的,真的就習慣了,麻痹了……
又或許,久而久之的,就不那麼在乎了……
別墅里,樓上——
蓮晏商滿眼猩紅的瞪著眼前渾身哆嗦著的白溫怡。
裙衫被一分為二,凌!亂的散落在她的腳邊。
她蹲在那裡,嚶嚶的哭泣著,雙手怯弱的抱住自己羸弱的身體,淚眼漣漣的望著對面滿眼震驚的蓮晏商……
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不停地往外涌……
蓮晏商毫不避諱的目光,就像一把把羞辱她的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身上,她的心尖兒上。
「別看了,別看了,我求你……晏商……」
她哭著央著他,滿眼都是自卑和羞辱的情緒。
因為……
脫下衣服的白溫怡,是那麼那麼的醜陋,那麼那麼的猙獰可怖!!!
她的肩上,手臂上,甚至胸上……
她身體的每一處,除了那張臉和脖子是完整的以外,其他地方,皆是各種各樣的傷口!!
有煙蒂的燙傷,有刀鋒的割傷,甚至還有皮鞭抽過留下的一條一條紫青色的鞭傷……
它們猙獰的如同一群野獸一般,張著血盆大口,噁心的吞噬著跟前蓮晏商所有的理智。
這幅畫面……是他從未想到過的!!
漆黑的深眸里,盛怒的暗潮急速涌動著,喉頭一次又一次艱澀的滑動著……
許久……
他開口問,「蓮厲琛弄的?」
白溫怡聽到自己丈夫的名字,渾身陡的一僵,面色瞬間煞白。
許久,她搖頭,又點頭,又恐慌的直搖頭。
豆大的眼淚,一顆顆滾落而下。
「是不是?!!」
蓮晏商大聲吼問她。
眸仁,通紅。
白溫怡嚇得一顫,哭著點頭,「是——是他……嗚嗚嗚……」
蓮晏商垂落的手掌,篡得死緊。
五指分明,指間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的呼吸,不由粗重了幾分。
舉步,僵硬著身形,走至她跟前,從衣櫥里隨手取了一件襯衫出來,遞給她,「穿上。」
聲音沙啞,沒有情愫。
「謝謝……」
白溫怡匆忙接過,手忙腳亂的穿上。
那急切的模樣,似唯恐被蓮晏商看到自己更多更醜陋猙獰的傷口。
越是這樣,蓮晏商越是心疼……
不管是不是曾經的愛人,當一個羸弱的女子,把這樣一副可怖的身子呈現在你跟前的時候,真的很難做到不為她而心疼。
難以想象,這麼長的日子裡,她遭受的到底是怎樣非人的折磨……
難怪,她越來越瘦,越來越虛弱!
也難怪這麼些年來,她一直沒有孩子!
白溫怡穿好衣服后,蓮晏商扶她在沙發上坐好,她的身子依舊抖得有些厲害。
蓮晏商在她跟前站著。
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半晌,出聲,「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這件事?」
「……」
白溫怡重重的咬了咬下唇。
點頭。
眼淚順勢滾落而出。
忽而,她抬頭,看蓮晏商,伸手,拉過他冰冷的大手,哭著央他,「晏商,你帶我走,好不好?帶我走……」
蓮晏商眸仁里的情緒清淺的波動了一下,他沒回答她的話,疏離的拉開了她的手,問她,「這種事,你為什麼不直接跟長輩說?」
「長輩?哪個家裡的長輩?」
白溫怡絕望的笑著,笑得凄涼,「蓮家?蓮家的長輩誰不知道他蓮厲琛的本性……呵呵呵……」
白溫怡揚起頭來,含淚看著蓮晏商,「你也清楚,不是嗎?」
蓮晏商漆黑的眸仁,冷了下來,盯著她,有些生怒,「白溫怡,那你呢?在選他之前,你不清楚他的為人?可你最後不還是選擇了他?」
「是啊……」
白溫怡又哭又笑,點頭,「對,你說得對,我明知道他是什麼人,卻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他……蓮晏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我活該……」
白溫怡笑笑顛顛的說著,就出了他的卧室去。
她今兒來,是想求他救救自己的,可如今看起來……
他和蓮家其他的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白溫怡拾起廳里的風衣,裹在自己身上,緩著步子,意識晃亂的出了蓮晏商的家。
登時,整棟別墅里就只剩下蓮晏商一人。
白溫怡走了。
申允夏也走了!
蓮晏商站在露天陽台上抽煙,一口接著一口,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彷彿只有那濃郁的煙草味方才能麻痹他此時此刻這顆憋悶難受的心。
白溫怡那些猙獰的傷口像硫酸一般腐蝕著他的心口,讓他彷彿連喘口氣都有些難。
申允夏淺淡的柔情,不停地從他壓抑的心間拂過,如沐春風一般,讓他難受的心,稍稍舒緩了些。
忽而,他就很想她了……
想給她打通電話,想叫她回來……
可最後,蓮晏商並沒有!
此刻,他的心,已足夠亂了,他需要的就是……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