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難道從一開始，朕做錯了？
宋公文在剛跪下叩拜之後。
朝堂中的文臣武將們，都在此刻紛紛跪倒。
每個人都異口同聲，面向那端坐在龍椅上的魏雲弈：「陛下文成武德，功蓋千古，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大臣們都是語氣真摯，誠懇至極，發自內心。
因為這一戰的戰果，確實出乎預料，簡直可以說是震動天下。
草原九部可汗被活捉啊，如今正被關在鎮北關之中，不說大魏了，就說上一個朝代在最巔峰時期，也沒有做到如此程度。
須知，草原部族，一直都是中原大敵，是無法忽視的對手。
歷來中原王朝，都要受到草原部族的威脅，也有幾個朝代，想要解決這個麻煩。
可最終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不是功敗垂成，就是最後被反擊，只得上供甚至於和親了事。
所以不論歷朝歷代的恥辱，那中原和草原之間，也是世敵。
但就在今日，大魏對草原的大戰勝利了。
戰果更是前所未有。
九部可汗啊。
毫無疑問會瓦解此次草原大軍的聯盟，是的草原部族在短時間內，不敢入侵中原，保北境一個長時間的安靜，這對於北境百姓來說，無疑是天大的福音。
更為重要的是，西南邊境之外的天度，現在也有意示好。
可以說，如今的大魏，在武功這一方面，幾乎已經做到了立國以來的極致了。
大臣們明白其中的意義，雖然知道此戰是因為冠軍侯也神武侯，但若不是陛下派冠軍侯任高陽都護，讓神武侯鎮守北境，會有這樣一個效果嗎？肯定不會的。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陛下英明。
也正因如此。
所有大臣們才語氣誠懇，拜面前的皇帝陛下。
尤其是張正明，低著頭，老淚縱橫。
他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民富國強，大魏鼎盛，而現在的這個結果，已經無意義貼近了其內心中最大的期望。
即便是現在自己身死，可也有顏面去見先帝了。
還有那些武將，也一個個感嘆至極，不僅佩服陛下的安排，讓中原對草原之間的大戰取得勝利。
更是無比驚奇冠軍侯，居然能在這種時候，帶領高陽大軍奇襲科沁，活捉九部可汗。
所以此時此刻，滿朝文武對於當今陛下，心中滿是無盡的敬仰。
魏雲弈呢？
他徹底呆住了，整個人也不抖了。
只是覺得眼前一黑，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
當初，小舅子一戰滅國，沒有擊垮他，天度國即將換一位君主欲向大魏示好，也沒有擊垮他，可此次草原之戰，卻讓他渾身都在顫抖，世界都像是要黑暗了。
那可是草原，大魏真正的大敵啊，在魏雲弈心中，是要依靠這個敵人，來遏制國力的。
畢竟如果到時候大運河和魏直道的計劃失敗，自己還有後手可用。
只要草原在，那大魏便會一直身處威脅之中。
但現在呢？
九部可汗被活捉，這會讓九個草原部族不敢輕舉妄動，別說繼續侵犯大魏了，怕是連出兵都不敢。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那九個可汗，還送到了神武侯的手中。
神武侯是什麼人啊？與草原部族之間進行過不知多少次打仗，最是了解那些草原人。
有這些可汗作為人質，那便意味著在鎮北關之外的草原大軍，幾乎就任其拿捏。
所以最終的結果便是，此次草原大軍，將會全線敗退。
本來。
在魏雲弈的想法當中。
讓神武侯去鎮守北境，就是避免更多的傷亡，同時也是為了防止百姓被殘殺，且當初還專門下達了命令，讓對方取得優勢后，最好是不要主動出擊。
就是害怕神武侯會打贏此戰，可以說他下了諸多的限制，來防止因為軍事勝利而帶來的氣運增長。
但沒有想到的是，遠在高陽的小舅子，居然帶著人，去襲擊了十部可汗的老巢。
還一擊得勝，又將活捉的九部可汗，押送到了鎮北關。
所以說。
現在的這種情況，完全就是小舅子一人造成的。
魏雲弈很無奈，因為他本來就是讓對方任高陽都護，是為了治理地方，不再去接觸軍事，可沒有想清楚，高陽都護是有自主調兵權，完全用不著告知兵部。
而這，也就意味著對方向草原出兵的時候，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所以才造成了這現在的結果。
魏雲弈很無奈。
想著這些似乎也不能完全怪小舅子，只能說自己沒有想到真正的萬全之策。
誰知道對方會率領手下將士，突襲草原部族呢？
搖了搖頭，他不在多做思考。
畢竟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再去想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
至於彌補，魏雲弈暫時還沒有考慮到，因為現在的他還處在震驚和無可奈何之中。
天度國的事情，足以讓國運上漲，那兩項耗時耗力耗錢的大工程，怕也是壓不住，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情，他心中已經有預感，怕是今日晚上的結算，天知道會漲多少氣運。
疲憊、心累，難受，各種情緒在他心中不斷交織著。
心口比之前更悶了。
若不是心態好，早就直接昏過去了。
算了，不繼續想了。
魏雲弈心中嘆氣，對此不想多說什麼，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這倒是讓在場的人大臣們均感覺到有些奇怪。
九部可汗被生擒，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勝利啊，對於大魏來說，更是大好事。
只是陛下為什麼看起來並不高興，難道這戰果還無法打動陛下？
但不應該啊。
每個人都此都無比震驚，若不是此事是兵部尚書在朝堂上說出來的，都沒有人會相信，因為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按理說，陛下也應該高興和振奮才對。
且神武侯的奏摺說的也很清楚，想要為將士們請功，陛下也應該下旨褒獎啊。
怎麼看起來，一幅無精打採的模樣。
似乎都想直接離開了？
對此。
每個人的心中都非常疑惑，但又敢過多詢問。
而張正明，對此的想法則是，莫非陛下對於這個戰果並不滿意，亦或者是在預料之中，否則的話，不可能應該有如此表現啊。
魏雲弈呢，並不知道在場那些大臣的想法，現在他只想快點結束朝會，好回去緩一緩。
「陛下。」但又是在這種，宋公文又開口了，道：「陛下，臣也有事啟奏。」
聞言，魏雲弈當即愣住了。
再連續接下兩次打擊后，自己已經是扛不住了。
現在老丈人又站出來，說有事要回稟，想要做什麼，還嫌這兩件事情對朕的打擊不夠大？
「說吧。」搖了搖頭，魏雲弈癱坐在龍椅上，大有一種躺平的意思。
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他還能做什麼呢？
只能聽之任之。
難道說，不停就可以當不發生嗎？怎麼可能。
而且，若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自己如何進行針對性的處理和？
當然，其實在魏雲弈心中，對老丈人還是抱有一些期望的，對方掌管著戶部，如今那兩項大工程，不知耗費了多少銀錢。
現在他倒是希望，能在這方便彌補一些，不至於讓氣運漲到那般恐怖程度。
下方，宋公文躬身，然後拿出一道奏摺，繼續道：「回稟陛下，自從微臣住持推行攤丁入畝以來，至今已經過去了數月，終於在各地都推行成功，效果顯著，百姓振奮，民心鼓舞，微臣前幾日已經下令，讓各地官員開始征攤丁入畝的稅收，初步預估，此次變法之後所帶來的稅收，將會是去年全年稅收的雙倍有餘，想來過一兩個月，就可以完成了，還請陛下一觀。」
說完，他的眼神中帶著些許興奮之色。
畢竟這是自己主導的改革，對於整個國家來說，好處更是難以估量。
還有一點就是，宋公文所說攤丁入畝后收上來的稅收，也才只是第一年而已，以後還會源源不斷，即便沒有第一年多。
但可以肯定的是，從今以後，大魏每年的財政收入，將會是驚人的，超越以往。
如此，才是真正的國富，因為有了錢，朝廷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他又怎能不興奮呢？
旁邊，太傅張正明在聽到這些后，也是眼前一亮。
作為朝廷文官第一人，他完全知道這其中的意義所在，也明白從今往後，大魏將真正走向強盛。不由的，其心中有些感慨。
一般而言，一個王朝在經歷一百多年後，皇帝能維持在原有的基礎上，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可當今陛下，卻能夠讓整個國家更上一層樓，無論軍事還是經濟上都是如此。
張正明幾乎已經有了預感，大魏的強盛。
將會超越歷朝歷代。
事實上，不僅他心中喜悅。
包括張正明在內的那些文官們，在聽到這個消息后，也是如此。
雖然其中有人，因為變法而損失了許多，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而變法的背後，乃是陛下支持的，自己又能多說什麼呢？
且如果國家越強的話，那對於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啊。
只不過，與所有人心情不同的是。
魏雲弈在聽到老丈人的話，以及看到那道奏摺后，再一次顫抖了起來。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整個人更是在不斷的顫抖著。
原以為，老丈人很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好消息。
可是……
經過那兩件事情的打擊后，現在又來了第三件……
此刻的魏雲弈，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因為他已經可以預見，就在今日晚上的月末結算，整個國家氣運的增長，將會超越以往任何一次。
有可能比前幾個月加起來還多，而仙人降世的時間，也會在這一次大大減少。
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部都功虧一簣了。
沒錯。
是所有的努力。
須知，無論天度國亦或者是草原，在經過那這件事情后，怕是短時間內，都無法對大魏產生任何威脅，也就意味著暫時沒有了外部威脅，氣運增長，必然是鐵板釘釘的。
而攤丁入畝的施行成功，讓朝廷財政大幅度提升，便可以理解為經濟上的繁榮。
外部無威脅，經濟上也開始上行，兩者相加，國力如何不能強盛？
所以魏雲弈坐在龍椅上，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看著面前的滿朝文武，眼神逐漸變化。
他發現。
昏君太難當了，似乎所有人都在和自己作對。
任何計劃，初衷都是為了遏制氣運，但最終的結果，卻南轅北轍。
為什麼，當個昏君為什麼就這麼難？
滿朝文武。
為何一人可以擔起奸臣之名，行奸臣之事？
難道，從一開始，朕就做錯了嗎？
魏雲弈很絕望。
這時候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胸口越來越悶，若不是他最近一段時間都在修行，加上定力不錯，怕是要直接吐血了。
他不想繼續思考了，只是站起身來，沒有示意任何一人，自顧自的走向後方。
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些跪拜在朝堂上的大臣們，也一個個都摸不著頭腦。
為什麼，今日連續三件喜訊，為什麼沒讓陛下高興起來。
無論是天度、亦或者是鎮北關局勢。
還是攤丁入畝的施行成功。
每一件都值得普天同慶啊，可陛下，怎麼會有如此表現呢？
「退朝！」
看到這一幕的王瑾，當即走出來高聲道，然後也連忙跟著魏雲弈而去。
只留下下方的大臣們，一個個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每個人注意到了陛下的神色，似乎心情不好，因此也不敢去問。
而他們也在此時，想到了同一個成語，君心難測！
即便是值得普天同慶的事情。
但當今陛下，卻並未表現在臉上，真正的喜怒不形於色啊。
張正明和宋公文二人，則是相視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
既然陛下已經離開，王公公宣告退朝。
那他們待在承天殿，也沒什麼意義了，所以在二人的帶頭下，文武百官也在此刻離開。
與此同時。
離開大殿的魏雲弈，茫然看著天空，心情非常複雜，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而在看到跟在一旁的王瑾后，他頓了頓，不由由衷詢問道：「王瑾，你覺得朕是昏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