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此時此刻。
宋公文語氣很嚴肅。
眼神中，更是有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而且變法之事，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經醞釀好了。
但以前，沒有機會，也沒有資格，可現在不同，自己走到了這個位置，就要去做該做的事情。
對面，宋夫人看著丈夫認真的模樣，突然間一陣恍惚。她彷彿看到了，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似天下在手的少年郎。
是啊，當年自己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決出嫁，不正是被丈夫的這種氣質所打動嗎？
而今，丈夫再一次拾起了當年的熱血，難道還要潑冷水，不支持嗎？
稍稍思考後，宋夫人走向前，溫和道：「老爺，你真決定了嗎？」
宋公文鄭重點頭，笑道：「當初老師初任內閣首輔，施行新法度的時候，也曾遭遇了諸多困難和阻力，被所有朝臣視為異數，可即便是這樣，老師依舊沒有退縮，而是選擇徑直向前。」
「現在，既然我做了他的學生，自然要以老師為標杆，無論前路有多難，也要無所畏懼！」
「只有這樣，才能不負老師當年的威名，何況，此次變法，老師也是支持的。」
一想到老師當年在朝堂上，孤身一人，面對無數指責。
卻依舊堅持推行新法度，他就無比的嚮往。
現在輪到自己，怎能退縮呢？
「太傅大人也支持嗎？」宋夫人一愣，然後道：「可老爺不是說，太傅大人對您的意見，只會給予暗中幫助，而不是明面上支持嗎？」
張正明和宋公文之間，外人認為是一方巴結，另一方被訓斥不說，還丟了臉面。
不過，這其中真正的緣由，宋夫人作為枕邊人，自然是知道的。
明白丈夫和太傅大人在那日雪夜達成了一致。
可這種一致，不是說只在暗中幫助嗎？
所以她非常好奇。
丈夫說的支持，到底是什麼方式。
「夫人有所不知，其實老師也非常清楚，如今朝廷的癥結在哪裡，而攤丁入畝這道奏疏，也是老師幫我確定的，說我可以在御前會議上提出來，由他進行反對。」宋公文一笑，接著道。
「但只要陛下同意了這道奏摺，他就會給予暗中的一切幫助，替我掃除各種障礙，讓攤丁入畝，得以施行下去。」
聽到此話，宋夫人眼前一亮，知道如果此事有太傅大人的支持，那就完全不同了。
對方在朝廷威望和勢力都極大，一但他出手，變法之事會順利很多。
只是很快，她便皺起眉頭，不由疑惑道。
「可這樣的話，陛下能同意嗎？」
宋夫人心裡自然知道。
太傅大人明面上進行反對，是想為陛下和丈夫鋪路。
但問題就在於，對方威望太高了，其他朝臣肯定也會跟著一起反對。
在這種情況下，陛下怕是會顧及影響，從而不會選擇同意，最好的情況，也有可能是延後再議。
如此，這一切不就白費功夫了嗎？
「夫人，你太小看陛下了。」宋公文聞言，哈哈一笑：「陛下乃聖明之君，眼光比任何人都看的要長遠，攤丁入畝的好處，陛下自然也能發現，所以一定會同意。」
「我知道夫人擔心的是什麼，害怕陛下因為老師和朝臣們一起反對，從而不答應。」
「可你想一下，從放燕王就藩、任命我為內閣次輔，陛下哪一次不是力排眾議，乾綱獨斷？放心，只要對朝廷有好處，對國家有好處的建議，陛下一定會支持的！」
說到這裡，他臉上又不由浮現出崇敬之色，明白自己那位陛下，是要成為千古一帝的人。
這樣的帝王，怎麼會因為朝臣不同意，而動搖內心呢？
所以宋公文可以肯定。
攤丁入畝之事，陛下一定會同意，而且會大力支持！
旁邊，宋夫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覺得丈夫似乎說的很有道理。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當即擔憂道：「那如此，太傅大人豈不是要正面和陛下對抗？而且，萬一攤丁入畝施行成功，朝廷賦稅大量增加，那太傅大人他……」
「我知道夫人在想什麼，一但此事成功，老師他多年積攢的名望，會一夜之間付諸東流，從而也開始遭受排擠。」
「而且，因為事事反對陛下，或許某一天，陛下煩了，也會開始不斷疏遠老師。」
說到這裡，宋公文嘆了口氣，繼續道：「這便是老師的選擇，他要傾盡一切，來為陛下建立威望，來為我鋪路，夫人，老師如此心意，若我這時候辜負了他，講來有何顏面立足天地之間呢？」
此刻，宋夫人已經明白，丈夫已經做出了決定，不管如何勸解，都不會回頭。
沒有猶豫，她走向前來，握住對方的手，輕聲道：「老爺放心，只要你做出決定，無論前路多難，我們一家永遠都會支持你，和這些年一樣。」
宋公文點頭，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自己還有妻子和兒女的支持。
可老師呢？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卻走到了今天。
所以今後一定不能辜負老師的期望和支持。
也不能有負陛下的恩德。
他一定要輔佐陛下，將大魏打造成千古第一盛世王朝。
就像年輕時寫下的那句座右銘，直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就算此生做不到，宋家不是還有後代嗎？
自己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
嗯？兒子？
突然間，宋公文心中一動。
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好像都沒看到兒子啊。
當下，他轉頭開口道：「夫人，鴻志最近在忙什麼？我怎麼很多天都沒見到他了？」
「鴻志啊？」宋夫人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聽家裡的下人說，他現在每天一大早起床，開始修行武道，然後還讓人，將房間里的聖賢書都清出來了，說要去換什麼兵書看，要學習兵法，要做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說到這裡，宋夫人都不由開始嘆氣，這兒子比女兒差太遠了。
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現在連書都直接不讀了。
居然要看什麼兵書，學習什麼兵法。
這以後怎麼辦啊？
「逆子，這個逆子！」宋公文聽到兒子要把聖賢書換兵書後，臉色立馬就變了。
熟練地拿起一條戒尺，連然後奏疏都不管了，就直接向著兒子的房間趕去，邊走還邊說：「今天老夫不打死這個逆子，我就無言面對宋家列祖列宗！」
宋夫人一驚，追上去急切道：「老爺，可別朝臉上打，過幾天他還要入宮看女兒呢……」
說著，手裡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突然多了一根藤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