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酒尊繼人(五)【五更】
在眾人嚼舌根之時,米小白自酒尊的宅邸走出,一襲長衣白中染粉,長長的衣袖,映滿諸多酒紋,他衣冠不整,卻眼角畫著淡淡的紅妝,右手抱著穿的像郡國公主一樣的楠楠,左手拿著酒尊最喜歡的酒葫蘆,出現在眾人眼前,刹那間便把所有人震撼了。
一些來自軍方的人當下便叫了出來。
“大不敬,這是大不敬啊!師傅慘死,正是辦喪期間,你竟穿的如此不倫不類,有傷**斯文!”
“酒尊者一世英名,竟出了你這個麽弟子!你怕不就是第二個毒氓子!”
“今日若不是辦喪,我定要第一個與他為難!”
一番番的叫罵,像是一個都沒進米小白的耳朵一般,他依然大方的走著,走到桌邊,還不忘那一塊糕點給楠楠吃。
楠楠吧唧著嘴吃著,對那些流言蜚語也漠不關心。
可何玉卻聽得難受,若不是跪在師傅碑邊,而這些人又是來給酒尊拜喪的,他真想此刻就將這些人全部轟走。
片刻過後,頂著眾人的罵聲,米小白走到了美食協會的一方,在那裏,白熊會長早已經候在原地,蛇姬等一眾高手也圍在一起,看著米小白的樣子,眼裏除了傷心,竟多出了幾分複雜的情感。
米小白笑眯眯的看著白熊會長,道:“多謝你今日趕來。”
白熊會長則目光出神,許久才說出一句:“像……太像了,這是酒尊者年輕時的衣服,你穿上後,和他太像了。”
此話一出,讓那些原本辱罵米小白的人,竟在第一時間閉上了嘴。
畢竟話題瞬間從“不肖弟子喪事期間衣冠不整飲酒作樂”變成了“忠孝弟子著衣緬懷故去恩師”,前後巨大的差距使得那些嚼舌根的人都說不出話來。
米小白也並非不管他們,而是先對白熊會長說道:“我師傅死,我恨的人裏也有你,可今日是重要的日子,我不與你置氣,也不問你為什麽不攔著他,隻在這裏先為你能來,道一聲謝。”
這番話說完,白熊會長的表情沒有出現任何變化,就像是他早就猜到了一樣,默默點頭,然後道:“我對不起你。”
可米小白沒管他,而是慢慢轉身,看著剛才那些嚼他舌根的人,眉間金光閃爍,罵道:“今日是我師傅吊喪的日子,爾等本該畢恭畢敬,可如今,竟在我師傅碑前對他的入門弟子嚼起舌根,不分青紅皂白,若不是你們今日是為拜我師傅而來,我就該按理將你們統統逐出。”
此話說完,米小白便用唾棄一般的眼神掃視眾人,隨即剛想向前走,便見到水婆婆上前。
水婆婆走在他麵前,佝僂的背要米小白必須彎腰六十度才能與顯得尊重。
她握住米小白的一隻手,像是要哭了一般的說:“像,太像了,你和他一模一樣。”
米小白知道水婆婆喜歡酒尊者,其實酒尊者對水婆婆也一直有感情,在酒尊者的房間裏,有一張照片,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除非是照片對他們而言也特別的含義,否則真沒人會特地把照片洗出來。
米小白對水婆婆說:“他是否曾稱您為水媚娘?”
水婆婆本就不大的眼睛忽然被她瞪大,“你怎麽知道?”
米小白淡淡的說:“在師傅的遺言中,曾提到您,可他說一輩子都沒提的事,臨了了也不提了,所以沒說完,但我想,他心裏是有您的。”
此話說出口,水婆婆淚眼婆娑,一把年紀,卻哭成了個淚人。
向後走。
此處,坐著狄狼鏢局的一眾人,還有天木良,弋拳羌,薛副官,梁家姐弟,這些人一見到米小白便站起身,氣氛沉重。
隨後一二三走到米小白身邊,拉住米小白的手,眼淚汪汪的說:“米叔叔,我聽爸爸說了,叔叔你要堅強,一二三沒有媽媽的時候也很傷心,慢慢都會好起來的。”
看到年幼的一二三變得這麽懂事,米小白臉上流露出一抹笑意,他蹲下身子,將抱著的楠楠放下,然後對一二三說:“一二三,這是楠楠,她三歲,是你的妹妹,幫叔叔照顧一下她好不好啊?”
一二三點頭,牽住了楠楠的手,而楠楠也不抗拒,居然主動放開了米小白的手,貼在了一二三身上,顯然是更喜歡和同齡人待在一起。
米小白微微一笑,然後起身看著眾人,說道:“心意已到,眾人快請坐。”
一眾人等卻遲遲不肯坐下,尤其是王彪等人,米小白為他們療傷,甚至還為梁琳修複雙眼,在他們最落難時給了他們一條活路,如今米小白心疼萬分,他們隻恨自己無法為米小白排憂解難。
看著王彪眼裏含淚的樣子,米小白走到王彪身邊,抱住他,拍了拍王彪的背,道:“王鏢頭,好兄弟。”
說完,便再次示意眾人坐下,就繼續向前走。
然後,便是王令、李大壯等一眾美食家站在他的麵前。
王令表情嚴肅,看著米小白,竟不知說些什麽好。
可米小白的表情卻變得鬆散起來,拍拍王令的肩膀,道:“王大哥,我都懂,一切盡在不言中,先請坐吧。”
隻見王令激動的一把抱住米小白,大叫道:“怪我天賦不夠,怪我太弱!想當初我分明是站在你們前麵的,可如今,你和李大壯都已是浩瀚修為,我卻依然在紫羅二層徘徊,若是我再強一些,我就可以幫你一把,若我再強一些,你就不用吃那麽多苦!”
一旁的李大壯都眼神迷離,像是要哭了一般。
米小白隻能更用力的抱住王令,堅定的說:“我怪你,我真的怪你,但我不是怪你這個,我怪你怎麽這麽偷懶?都當上美食家了還整天操心家裏的事,好好修煉,努力變強,不然日後你遇到了和我一樣的境遇,連家人都保護不好,那我真的要一輩子都怪你,一輩子都不見你!”
這番話說出口,王令更哽咽了。
米小白從他身邊擦過,走到了山脊石碑處,撩撩看去。
酒尊的舊友,自己的舊友,何玉的舊友,吳方的舊友幾乎都來齊了,可其中,並沒有子時閉戶的影子,一個也沒有。
米小白微微一笑。
我不怪你們,我隻怪自己交淺言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