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還魂路
九十二、還魂路
我迷迷糊糊的醒來，覺得周遭好冷，一片熟悉的血腥氣，那是我和澤哥哥死前的血腥氣。
一瞬間有些恍惚，腦中紛亂的是兩段記憶：語妹……澤哥哥……果兒……火神哥哥……
我是誰？
我想起我是被火神哥哥送來人間歷劫了。那麼，此刻我能想起火神哥哥，一切結束了嗎？
我正看著我存身的軀體，卻發現她容不下我。我像被拎起一般，飄飄忽忽和軀體分離，晃晃悠悠落到地面上去，腳下火蓮綻放。
抬眼便看見火神哥哥凝凝定定地望著我，一時間百感交集，我自己都沒料到我就直接撲進他懷裡無休無止地哭起來。
火神哥哥沒有勸阻，只是安靜的將我攬在懷中。
好久好久，我才聽到他的聲音：「果兒，我終於做到守護你一世，也終於見到你了。」
「火神哥哥，所以，你確定我是誰了嗎？」我止不住抽泣。
「傻瓜，早就確定了，何用等到落入凡塵之後。」他抬手擦去我的淚水，眼裡是我看了一生的溫柔。
「火神哥哥，那我們怎麼辦？二郎神君說，我就是妖王，此刻天庭怕是已經知道了。一個二郎神君就差點讓我無法來人間歷劫，若是整個天庭……」我依稀憶起忘川邊種種，心中憂慮萬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把你的魂魄還回真身，助你化形。」我看到司衍長老和芸羞也來了，知道想獨自做什麼都更不可能，只能收起小心思，踏上彼岸花，被火神哥哥收回懷中。
輾轉回到巫山，恍如隔世，做了一世凡人，我竟有些恐懼我的胎珠真身，又要回去在紅果枝頭招搖了嗎？
站在彼岸花上的我看向火神哥哥，他那不容置否的眼神嚇得我什麼也不敢說。
司衍長老和火神哥哥同時出手，片刻便充盈我的魂魄，把我的魂魄驅回胎珠。
我晃了晃，嘗試了一下水神咒，一切和離開前似乎並無差別，嗯……我忽然很想再去歷劫，歷練個十世八世都可以。
「果兒歷劫回來真是長大了，這麼久都不說一句話，以前你不是整天嘮嘮叨叨，沒完沒了地愛說話嗎？」火神哥哥打趣道。
「哦……我……離世的時候太過悲苦，我還有些難過，不知道說什麼。」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火神哥哥暖住我的胎珠：「果兒，那你還願意再去歷劫嗎？」
「願意……啊……不，不願意……」
「為何願意，卻又不願意了？」
「做一世凡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固然好，可是歷劫的命數太苦了，我只是個沒有腦袋的果子，承受不了那麼多的悲苦。如果每次歷劫都要這麼傷心，我寧願哪裡都不去，就在巫山做一個萬年果子精。」
「若是每一世我都陪你呢？」
「願意！就算每一世都是悲苦也願意！有火神哥哥在，什麼苦都不怕！」我不假思索衝口而出。
「哈哈哈，回來這許久，才終於變回我的果兒。」火神哥哥爽朗地笑了。「果兒，你魂魄已全，修為早已臻化境，今夜亥時便助你化形，這一次脫胎成人絕無問題了。明日你就可以像人間歲月那般在巫山中亂跑撒潑，再也不用想著去歷劫才有自由。」
「太好了，火神哥哥萬歲！」
我迫不及待地盼望亥時到來，火神哥哥在我身邊凝神修養，叫我也安靜溫習煉神，一切都等亥時到來，完成我們滿有把握的度劫成人。
芸羞說去去就回，離開了紅果林。
傍晚時分，司衍長老走了，芸羞回來了，又捧了一張大葉子，上面是那此前她送來給我的水滴般的凝珠。
火神哥哥依舊謝過，把水滴滴在蟾晶處，背對著雲魂溪退開幾步，負手靜立，看著我煉化這一滴凝珠。
「芸羞，謝謝你。」我感激她，人間回來之後，我覺得我對芸羞，甚至是有些依戀的。
芸羞笑意盈盈地看著我，俏皮的說：「小姐，妙語等著你重獲自由。」
「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姐妹。」我由衷地說。
火神哥哥也笑了，見我煉化已畢，他正要走向我們，冷不防變起肘腋——芸羞不知看到火神哥哥背後有什麼，瞬間飛身擋在我的身前。
我看到一道電光刺穿了芸羞的身體，她的血頃刻間向背後蔓延開。
「芸羞！又是二郎神！」我怒吼了，這個陰魂不散的神仙！為何苦苦相逼，打傷我的芸羞！
火神哥哥已經迎上去，和二郎神斗在一起。
我對芸羞大叫：「芸羞，到我身邊來，我的血能救你！」
「傻果兒，你的血只能救你心之所愛，救不了我。」芸羞盤膝坐下，我才看到她的身體已經被二郎神洞穿了。
「不，不是的，我喜歡你，你也是我心之所愛，我能救你，芸羞你讓我試試！」我不由分說揮咒凝出寒冰劍，劃破胎珠引動精血，向芸羞的傷處滴去。真的可以，芸羞的傷口也迅速癒合復原了。
「果兒，你真的心裡有我？你不惱我曾經妄圖搶走你的心上人嗎？」芸羞有些難以置信。
「傻瓜，你假扮我卻誤打誤撞替我涉險，如果沒有你，或許我早就煙消雲散了，我應該感激你。你假扮我的時候，我連情竅都沒有，還不知道我也喜歡火神哥哥，本來也沒有佔有他，談何搶走呢？火神哥哥是個至情至性，仁德賢善的上神，我們都喜歡他，也算是志趣相投啊。至於他心有所屬是誰，那是他的決定。離開巫山前我就從未恨過你，何況一世歷劫，你在不帶前塵愛恨記憶之下，到死都是為我，我對你只有感激。
二郎神出現，只有你的方向最早看見，你可以躲閃，甚至你視而不見就可以保身，可你卻擋住我自己受傷，這樣的芸羞，又讓我如何去恨？芸羞，你是我生生世世的姐妹。」我終於說出自己的心裡話，終於不用再別彆扭扭的偏要說自己討厭芸羞。其實我真的就只是當時氣憤了一下，像我這種沒腦子的果子精，早就忘了要嫉恨她一輩子，如此輕鬆，多好。
「果兒，芸羞願意做你生生世世的姐妹，不管你是誰。」芸羞誠心誠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