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司衍長老

  九、司衍長老

  被禁錮的我聽覺與感知似乎靈敏了數倍。

  我再次被驚醒，似乎並沒有隔多久。這一次，定是又出現了新的不速之客。

  我聽到半隻妖又在那日和那個自稱屬下的人對話的位置開口：「司衍長老。」

  驀然間我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氣息清晰地飄然而至。為什麼會覺得如此熟悉呢？

  ——以我，對天上地下如此知之甚微，我不覺得能自己想明白。

  不明白的事就交給歲月吧，我是妖，一個身不由己的妖。

  目前看來，我唯一比較多的，正是時間。

  「火神尊上，別來無恙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字字鏗鏘地回道。

  「長老也希望本神別來無恙？」半隻妖的語氣又冷又淡，沒有一絲波瀾，出言卻有些咄咄逼人。

  「火神如此說，老朽惶恐的很。老朽與火神尊上雖無深交，卻也為蒼生福祉，儘力告知妖王的蹤跡，助火神降妖伏魔。老朽知火神道高一尺，且邪不勝正。雖則自知技藝不精，十算五空，卻也已竭盡所能悉以相告，自是希望火神得勝凱旋，安然無恙。」蒼老的聲音聽不出惶恐，不卑不亢，我聽著都覺得是個老謀深算的壞老頭。

  半隻妖哥哥並未再開口，似乎早就知道對方會說什麼套辭，提不起興緻敷衍。

  微風拂過溪水，我在水底體會著微微的波瀾，他們就這樣，默默地站著。

  「火神尊上，擎山與妖王大戰之後，我等皆見火神與妖王同歸於盡，老朽著實愧疚。如今見得火神尊上安然無恙，欣慰得緊。可是靈芝仙子治癒了火神？那般傷重亦能起死回生，花族仙子果然神技過人。」

  「靈芝姑姑在妖王滅道之際也隨之去了，逝者已矣，勞煩長老掛懷了。」

  我要是那老頭，我就識趣點收聲走人了，我在水裡都聽得出半隻妖哥哥的剋制，這老頭，多經歷這些多年月，為何這般喋喋不休呢？

  「然則，火神尊上那日的傷勢，若非靈芝仙子，三界之中，老朽淺薄，實在不知還有第二個能再春骨肉，起死回生的神仙。」這個蛇族長老為何對花族的仙子這麼好奇呢？

  「花族自混沌初開，便是汲日月精華，至靈至凈的所在。草木繁衍何止萬千種，功效堪比靈芝的，雖不多見，也非絕無……」半隻妖哥哥還沒說完，林中紅果叢方向傳來一聲驚叫，似乎是昨日那個女子。

  「本神傷勢未愈，不便留客，就此別過，司衍長老難道要本神親自相送嗎？」半隻妖哥哥還沒來的及逐客成功，那驚叫的主人已經衝到溪邊來了：

  「半隻妖哥哥！」

  「果兒！唉……」

  「半隻妖哥哥，我也想乖乖呆著，沒你的允許不現身於人前，可是紅果叢忽然出現成群的蛇……我害怕……」那小女妖難道就是紅果中的一株，真正的紅果兒？

  「司衍長老！」這隻本來就不好脾氣的羽嘉神獸終於發作了，「本神敬你是蛇族領袖肱骨，雖早已知你來意，仍然處處克制忍讓。你何以不願適可而止，偏要如此急功近利咄咄相逼？」

  唉，我的腦子和火神尊上的腦子，大概不是一種物質構成的。聽到現在我也沒聽出什麼來意，然則這兩位神仙，已經暗自交鋒數個回合了……

  「火神尊上息怒，老朽身負闔族存續，不敢稍有懈怠。火神尊上也知老朽推衍之術只是一隻半解，但若得點滴蛛絲馬跡，亦必不辭萬死尋查求證。只因算得能夠救火神之神仙高人，或可為我族興亡點撥一二，故而務求見其一面。」

  這隻發怒的大妖怪似是遲疑了些許光景，向那女妖道：「果兒，這位是蛇族的司衍長老。也是當年通知我妖王下落的人。」繼而對司衍長老說道，「這便是司衍長老口中的將本神起死回生的神仙高人，她叫果兒。」

  「這……」司衍長老似乎有所遲疑。

  「嗯？」雋翮上神的聲音不容置疑。

  「小仙司衍，見過果兒仙子。」

  「仙子……半隻妖哥哥……這個稱呼我可擔當不起，折煞果兒了。你為何不對這位長老說，我只是個蒙你度靈力數月，才得以修成人形的紅果呢？」那以我之名自稱果兒的妖精，居然還替我謙遜起來，怎麼聽怎麼想揍她！

  對了，定是她，是她施法將我困在水底！

  我越想越覺得肯定，越想越氣，不由得凝神入冥，一次又一次嘗試所有的心法和縱水術。

  慢慢的，似乎和水有了些許感應。我幾乎可以確定，我可以在水面籠些水霧之類的整出些動靜。

  卻在這時，一股暖熱的力量壓向溪水，毫不費力的控制了我的術法，我掙扎無門，反而漸漸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