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要她的,她現在也不要你了!
郁紹庭把垃圾隨手丟掉,深邃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眼角卻掃了眼車邊的裴祁佑。
白筱解釋:「這個時段我打不到車,剛好碰到安安,就搭了他們的車。」
她的話里隻字未提裴祁佑。
裴祁佑看著並肩而立的兩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倒是還在車裡的裴安安瞅著白筱身邊的男人,又扭頭看裴祁佑,有點搞不清狀況洄。
她想起白筱剛才說的話:「我跟我男朋友住一起。」
所以,這個男人是白筱現在的同居男友嗎盒?
怎麼可能?
在裴安安印象里,白筱可是愛裴祁佑愛到骨子裡了,怎麼會這麼輕易就移情別戀?
公寓樓底下一度陷入詭異的安靜里。
白筱的手很自然地挽住郁紹庭的手臂,找了個話題:「什麼時候到家的?」
郁紹庭側頭看她,片刻后,說:「沒多久,買的東西呢?」
白筱這才記起自己的購物袋都還在車裡。
她正打算去拿,裴祁佑卻突然開了口:「三少現在也住這裡了嗎?」
裴祁佑的臉上掛著淺笑,很具有掩飾性,讓人看不穿他此刻真實的心情。
白筱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男人。有點出乎意料。郁紹庭沒有像裴祁佑那樣笑裡藏刀,也沒冷臉,只是很尋常地回望著裴祁佑,說了句:「既然來了,上去坐會兒吧。」
就像一家男主人偶遇了妻子的朋友,邀請對方去自己家裡喝杯茶那樣簡單。
白筱突然搞不懂郁紹庭的想法,以她對郁紹庭的了解,他沒綳著臉轉身就走已經不錯了。
……居然還主動請裴祁佑上去。
裴安安不由打量起郁紹庭,看樣子年紀比哥哥要大幾歲,不像是很好相處的人。
想到裴祁佑要訂婚,而白筱也有了男朋友,裴安安心裡複雜,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的古道熱腸,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尷尬,她看裴祁佑不上車,忍不住轉頭催促:「哥!」
裴祁佑的視線彷彿黏在了對面兩人身上。
嘴邊那抹輕描淡寫的笑已經撐不下去,眼底也泛起冷意,他知道自己在嫉妒,至於原因,不得而知。
郁紹庭像是沒瞧出裴祁佑的異樣,看向副駕駛座上的裴安安。
裴安安主動下了車,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裴安安,是裴祁佑的妹妹。」
「我們剛搬來這裡,還沒朋友過來做客,如果不嫌棄就上去喝杯茶。」郁紹庭說。
裴安安為難了,求助地看向裴祁佑。
裴祁佑眼眸一陣閃爍,原以為他會拒絕,卻點頭:「那就叨擾了。」
「哥!」裴安安暗暗拉了一把裴祁佑,這去喝茶多尷尬啊!
裴祁佑卻望著郁紹庭,笑:「妹妹年紀小不懂事,見笑了。」
「不會。」郁紹庭扯了扯薄唇,很淺淡的笑紋,把手從褲袋裡拿出來,對白筱說:「去拿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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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早已風起雲湧。
白筱不是傻瓜,怎麼會看不出來郁紹庭其實並不若表面上這般釋然?
讓一隻常年在山間稱雄的老虎一秒變乖巧聽話的貓咪,可能嗎?
如果這隻老虎突然像家養動物聽話了,那只有一個可能——他在裝,等待著最後致命的反撲。
白筱走到車邊彎下身,剛把裡面一大一小兩箱飲料抱出來,一雙修長好看的手就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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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祁佑站在一邊冷眼旁觀,郁紹庭是真不曉得他跟白筱的關係還是在裝傻充愣,他不清楚。
僅僅是看著兩人配合默契地搬東西,裴祁佑的心口就像是被針扎一般不舒服,他以為自己放得開,直到真的親眼目睹這一幕,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會心痛,而不是麻木不仁。
曾經,這樣陪在白筱身邊搬東西回家的那個男人是自己。
郁紹庭搬了東西上樓,白筱緊隨其後,裴安安看看裴祁佑,以為他說去喝茶不過是說說。
說知道,裴祁佑居然真的在他們倆之後上了樓。
裴安安只好硬著頭皮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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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地藝境公寓安裝的都是數字密碼鎖。
郁紹庭兩手都拎著東西,沒有放下去開門的意思,白筱只好上前一步按密碼。
裴祁佑站在兩人身後,看著白筱駕輕就熟地按下一串數字,眉眼間的冷意更甚。
一陣悅耳的音樂後防盜門開了。
白筱對郁紹庭說:「把東西放到廚房去吧,放在外面太亂了。」
郁紹庭自始至終沒再往身後瞅一眼,脫皮鞋的時候,白筱已經彎腰從鞋櫃拿出棉拖擱在他腳邊,他換了棉拖就把菜和飲料拿去廚房,白筱看了看只剩下一雙兒童棉拖的鞋櫃,
回頭說:「家裡沒拖鞋了。」
裴安安看出白筱沒有半點熱情,哪裡是真心想請他們喝茶?
而裴祁佑沒有一點計較,徑直脫了鞋,穿著襪子的腳踩在地板上走進去。
裴安安也忙拖鞋進去,生怕被裴祁佑落下了。
白筱站在玄關處,有些頭疼,不僅僅是因為裴祁佑,還有郁紹庭。
郁紹庭明明知道她跟裴祁佑的關係,但就從他剛才的言行舉止來看,他是在假裝什麼都不知情。
至於他為什麼要裝不知情,白筱猜不到。
郁紹庭並不是個願意做家務的男人,像今天這樣下樓去倒垃圾還是頭一遭。
白筱不由地想,他給自己打電話時其實並不是在開會,而是在回家的路上,也許他是想早點回來給她驚喜,結果自己倒先給了他一個「大驚喜」,儘管他現在剋制著脾氣沒發作,但她心裡隱隱地緊張。
看到郁紹庭從廚房出來,他並非空手而是拿了兩個杯子,白筱立刻上前接過:「我來吧。」
郁紹庭沒跟她爭,放了手就去客廳陪「客人」聊天。
白筱泡好茶端過去,裴安安連忙起身來接,白筱聽到郁紹庭跟裴祁佑在談生意上的事。
無非是豐城最近的房地產走勢、或是哪一隻股票這幾天大漲或是大跌。
有些乏味的話題。
難怪裴安安一臉菜色,坐立不安地,看到白筱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樣。
「怎麼沒看到景希?」裴祁佑突然岔開了話題。
彼時,白筱正把一杯茶遞給郁紹庭。
郁紹庭接過杯子,不疾不徐地說:「去他奶奶家了,小孩子整天在家,鬧騰。」
裴安安詫異:「你有兒子了?」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郁紹庭神色如常:「馬上就要六歲了,上小學一年級。」
「上學有點早啊。」裴安安訕訕地笑,神情頗為複雜地扭頭看白筱。
郁紹庭也抬望著白筱:「我剛看到袋子里有水果,切點拿過來。」
白筱看他,他清雋的眉目在燈光下尤為好看,又有成熟男人獨有的魅力,長腿交疊,而他使喚自己的口吻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白筱點頭,就拿了托盤迴廚房去了。
裴祁佑看著白筱的背影,突然就沒了跟郁紹庭繼續聊天的興緻。
白筱端了水果出來就聽到郁紹庭說:「訂婚宴籌備得怎麼樣了?苡薇在家整天嚷著賓客請的不夠多。」
裴祁佑跟郁苡薇這回訂婚,不管是郁總參謀長還是蘇蔓榕,都不提倡大肆鋪張,請的也只是郁裴兩家的一部分至親,惹得郁苡薇一度不高興,卻不得不接受這個跟她預想相差極大的結果。
水果剛放到茶几上,裴祁佑就起身告辭,裴安安迫不及待地跟著站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裴安安有點怕跟白筱住一起的這個男人,尤其自己之前還打著撮合哥哥跟白筱的算盤。
郁紹庭作勢就要起身送客。
「不用送了。」裴祁佑說。
郁紹庭真的坐回去,沒有再客套一下,只說:「那路上小心。」
跟之前邀請他們上樓喝茶的誠懇態度簡直南轅北轍,裴祁佑的臉色不禁有點難看。
白筱送他們到電梯門口就回來了。
客廳里,郁紹庭還坐著,他把一盒煙丟在茶几上,手指間已經夾了一根,在找打火機。
他放在家裡的打火機被她拿到廚房去了。
白筱轉身先進廚房,拿了打火機才到客廳,在他身邊蹲下,點了打火機遞過去。
郁紹庭正找打火機找的不耐煩,冷不防一簇小火苗在眼皮底下燃起,他側頭,看到舉著打火機的白筱,緊鎖的眉頭沒有鬆開,眼神諱莫如深,在白筱的指腹按得生疼時,他才把煙湊到火苗上方。
淡淡的煙味瀰漫在白筱口鼻間,她聽到他問:「都走了?」
白筱放下打火機,雙手搭在他的腿上:「嗯,走了,晚上想吃些什麼,我去做。」
郁紹庭瞟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白筱看著他吐出層層青白色的煙圈,看著煙霧消散在空氣里。
他的唇稜角分明,很薄,當他把煙蒂叼在嘴邊眯眼看人時,她只覺得很性感,常常能讓她心跳加快。
她知道他心裡不痛快,帶著誘哄的語氣說:「我買了螃蟹,你喜歡清蒸還是炒著吃?」
「我喜歡怎麼吃你不知道?」
「你又沒跟我說過。」白筱為自己反駁,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夠長,不足以讓她深入了解他。
「你只記得別人的事,哪有閑工夫來問我。」
白筱覺得他是存心在找自己的茬:「那你喜歡什麼,現在告訴我。」
煙頭被捻滅在煙灰缸里,郁紹庭站起來就去了書房,徒留下白筱還蹲在原地。
白筱瞅了眼煙
灰缸里那半根被他碾斷的煙,起身,跟了過去,書房的門沒被反鎖。
郁紹庭低頭翻看桌上的文件,說了句:「出去。」
白筱可沒真的出去,走到桌邊:「你生氣了?我真不知道你在家。」
郁紹庭抬頭,看著她:「我在家還妨礙到你們了?」
這人……
白筱:「如果你在家,我就讓你來接我了。」
「出去。」郁紹庭這會兒頭也沒再抬起,直接趕她走。
白筱繞過書桌,靜靜地盯著他,見他把自己完全當做透明,只好在他腳邊蹲下,手撫上他的大腿,隔著休閑褲輕輕地摩挲,手心明顯察覺到他腿部肌肉的緊繃,當她的手慢慢往上時卻被他一把扣住,有點疼。
「以前他一不高興你也是這麼摸他的?」
「……」
白筱覺得這個男人在無理取鬧,不想跟他爭執,嘆了口氣說:「我去做飯。」
郁紹庭卻攥著她的手腕不放,像跟她耗上了,也不說話,僅僅地拉著她不讓她走。
有時候冷暴力的效果總比激烈的爭吵來得更加深刻。
白筱不敢就這個問題繼續說下去,怕說得越多,郁紹庭越生氣,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
儘管他們現在在一塊兒了,但郁紹庭不僅僅是她的愛人,對她來說還是個年長她十歲的男人。
在他跟前,她就像是個還沒長大的晚輩。
白筱開始轉移話題:「對了,我剛才給你買了衣服,想看看嗎?」
郁紹庭抬眼,沒接話。
「我去拿進來,要是大小不合適,明天我再拿去換。」
郁紹庭還握著她的手腕,目光沉靜地望著她臉上淺淺的笑靨,沒什麼表情。
書房裡開了兩個洞燈,光線昏黃。
白筱稍稍轉了轉自己的手腕,發現他捏得很緊,就主動找話說:「那個導購小姐說那套藏藍色西裝和粉藍色襯衫配酒紅領帶會很好看,我想啊,既然上次已經給你買了領帶,這次就沒搭一條回來……」
「我不缺衣服。」他鬆開了她,轉開頭,繼續看桌上的文件。
「那就先藏著好了,總有一天能穿上的。」
「我不穿粉藍色襯衫。」
「可是我蠻喜歡的,」白筱自顧自地說:「這個顏色的襯衫穿了顯年輕。」
郁紹庭聽到「顯年輕」三個字就像被蟄中了神經,皺眉,側過頭望向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白筱突然欺身上前,低下頭,柔軟的唇瓣封住他的嘴……
因為動作太急,她整個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雙手圈著他的脖子,含著他的薄唇吮/吸勾舔。
在郁紹庭伸手想要抱她時,她卻放開了他,臉頰微紅:「我去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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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書房,白筱原本正常的走路姿勢變得有些僵硬。
剛才撲勢太猛,椅腳好像撞到腳踝處的傷口了……
白筱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廳坐下,撩起牛仔褲,傷口有點發炎,還滲出一點血絲
用紙巾輕輕地擦掉血跡,吹了幾口涼氣緩解痛覺。
拿了裝著衣服的袋子,白筱重新回到書房,把西裝和襯衫都擱郁紹庭跟前:「覺得怎麼樣?」
郁紹庭看了眼西裝,視線並未多做停留,倒是盯著她看了良久。
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什麼原因,白筱的小臉紅紅地,拿著襯衫躍躍欲試的樣子。
「去試試吧。」白筱說。
郁紹庭拿過那件粉藍色襯衫,剛起身,白筱的手機就響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
「是秦壽笙……」白筱看了眼郁紹庭,下意識地解釋。
郁紹庭沒有任何錶示,臉上神情也極淡。
白筱接了電話,那邊就是秦壽笙噼里啪啦的聲音:「晚上有時間嗎?小宇要請咱們去天上人間玩呢,人家指名道姓要你也過來,還真沒想到,不過見了一次就把人家小正太迷得暈頭轉向……」
白筱的手機有些漏音,忍不住背過身往邊上走了兩步。
「怎麼樣,來不來?和歡可以過去接你,這丫的最近收心了,閑得很。」
「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吧,」白筱其實並不喜歡這類活動,「嗯,替我跟他說聲謝謝,真的,我還有事……」
察覺到有兩道目光注視著自己,白筱迴轉過身,郁紹庭正看著她,臉色不是很好。
她捂住手機,對他說:「秦壽笙他們要去唱歌,問我去不去。」
郁紹庭聽她這般跟自己解釋,心裡越加不舒坦,丟下襯衫,點了根煙就出去了。
……
郁紹庭站在陽台上抽煙,吞雲吐霧間,微微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煙燃到一半,突然沒了繼續抽下去的欲/望,轉身回到書房,白筱已經打
好電話,正坐在那饒有興緻地擺弄那套西裝。
白筱聽到腳步聲抬頭,眼睛卻瞅向他手裡的那根煙,微擰眉:「別抽太多煙,對身體不好。」
郁紹庭徑直走到沙發椅上坐下,抬手間捻滅了煙。
白筱見他還不願意搭理自己,也束手無策了,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因為一通電話又降到了冰點。
她摸不透郁紹庭的脾氣,所以不知道癥結究竟在哪兒。
白筱坐去他的身邊,手裡還拿了那件新買的襯衫,倒是他抬了抬眼皮,問她:「不出去玩?」
輕描淡寫的口吻。
白筱正在看襯衫的袖口,隨口答道:「他們都是同事,我幹嘛去?不去。」
說著,她頓了頓,抬頭看著他:「而且,我說了要給你做晚飯的。」
郁紹庭抬起眼,目光正正地回望著她,那是令白筱曾經怦然心動的眼神,沉默卻飽含情緒。
白筱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先去做飯,你忙吧。」
剛一起身,手就被他拉住,他長臂一收,她一個趔趄已經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花了多少錢?」他眼尾餘光落在那件襯衫上。
白筱看他臉色稍霽,也跟著好了心情,說:「也沒花多少,你喜歡嗎?」
郁紹庭接過襯衫翻看了一下,另一隻手攬著她的腰,靠在他的懷裡,白筱只覺得無比的甜蜜。
那是熱戀中的女人才會有的感覺,而她在悵然了六年之後重新拾掇了這份悸動。
「怎麼想到給我買衣服?」
「看到覺得應該很適合你就買了。」
郁紹庭聞言又看向她。
「要不要試一下?」白筱真的想看他穿這套西裝的模樣,畢竟是她大手筆買來的。
郁紹庭鬱結在胸口的那股子氣漸漸消散,盯著她那雙瀲灧動人的眼睛,就連聲音也不再如方才生硬。
「晚點再試。」
白筱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那我去做飯,螃蟹是清蒸還是紅燒?」
「紅燒吧。」
「好。」白筱一邊應著一邊起身,不料,腳踝處一麻疼,整個人都站不太穩。
郁紹庭及時扶住了她,眉頭緊皺:「受傷了?」
白筱沒作隱瞞,反正遲早是會被他發現的:「我下午去把刺青洗掉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被推坐在沙發椅上,郁紹庭在她身邊蹲下,撩起了牛仔褲。
左腳踝處有點慘不忍睹的傷口落入了他的眼裡。
「怎麼搞成這樣?」
白筱的腳擱在他的腿上,看他專註的神情,笑吟吟地說:「紋身師說發炎正常,沒大礙的。」
郁紹庭瞟了她一眼,他的手指按在傷口附近,慢慢地一用力。
白筱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得她揪緊了沙發。
「還沒大礙,都疼成這樣了。」
「那是因為你在捏我。」白筱想縮回腳,卻被他牢牢地握住,「別動!」
「藥膏放哪兒了?」
白筱:「在包里。」
郁紹庭把她的腳放回拖鞋裡,起身就出了書房,沒多久拿了藥膏跟棉簽進來。
低頭看著替自己處理傷口的男人,白筱只覺得腳踝處涼涼地,很舒服,完全沒有一丁點的痛楚。
塗好葯,白筱想去做飯,卻被他抱著:「反正不餓,遲些再去做。」
白筱自然察覺到郁紹庭的心情似乎很不錯,也由著他,不想兩個人再鬧不愉快。
「以後有事就打電話給小梁,讓他開車送你去。」
兩人窩在一把沙發椅里,他說著話,手卻隔著毛衣撫摸她,直挺的鼻樑若有若無的觸碰她的耳根,最後索性一手掰過她的臉,低頭親吻她的臉頰脖頸,炙熱的呼吸鑽進她的耳蝸。
白筱怕癢,左右躲閃,想要起來卻被他緊緊摟著,「別,還沒吃飯呢。」
郁紹庭見她一直亂動也停下來,黑眸望著她,然後鬆了手,但她知道他恐怕又不高興了。
果然,他綳著臉起身就走,白筱忙拉住他:「我腳有些疼,那個……可能不方便。」
郁紹庭望著她眾多顧慮的樣子,擠壓在心底的情緒又上來:「和別人能有說有笑,跟我就推東推西的了。」
「……」白筱無言以對。
撥開她的手,郁紹庭回了卧室,門關得很響,像是在宣洩不滿。
白筱追了幾步,房門差點砸到她的鼻子。
這人的脾氣還真是壞,白筱也沒敲門自討沒趣,轉而去了廚房做飯。
郁紹庭站在卧室的落地窗邊,久久都沒聽到外面有任何的動靜,他雙手撐著玻璃面,望著不遠處小區的假山公園,薄唇緊抿著,又過了會兒,他轉身走到門口拉開門就出去了。
白筱關了火,正彎身從櫃櫥里拿盤子,突然腰
間一緊,一聲驚呼,人已經被抱了起來。
「你幹嘛?」白筱被嚇到,想掙扎著下來。
郁紹庭冷著臉,什麼也沒廢話,不顧她的反抗,強行抱著她就往卧室去……
——————————
一處春/光無限,另一處卻是陰雲密布。
裴安安從離開公寓就鬆了口氣,對駕駛座上的男人抱怨:「哥,白筱怎麼找了個帶孩子的男人?」
裴祁佑沒吭聲,看似專心地開著車。
想到白筱被那個男人呼來喚去,裴安安覺得她可憐,忍不住抱不平。
「你一定要跟那個郁苡薇訂婚嗎?雖然我以前也不喜歡白筱,但她對你是真的好。」不然也不會愛屋及烏。
見裴祁佑依然無動於衷,裴安安抿了抿唇:「你們男人都這樣,喜新厭舊……」
「說夠了嗎?」裴祁佑突然冷聲打斷她。
「沒有!」裴安安被他一凶就來氣,「你現在就對那個郁苡薇言聽計從的,真不知道你喜歡她什麼,長得還沒有白筱來的好看,脾氣又臭屁,要所有人都捧著她,還真當自己是公主啦?」
雷克薩斯忽然在路邊停下。
裴安安還沒搞清楚狀況,人已經被拉下車,裴祁佑重新上車,驅車離開。
「喂!」裴安安被丟在路邊,追了一段路都沒追上。
——————————
裴祁佑到達御福樓,包廂里郁裴兩家長輩都已經在了,郁苡薇起身迎了上來:「怎麼才來呀!」
「路上堵車。」裴祁佑不著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
裴家這邊來了裴老太太跟裴母,郁家那邊,除了郁老太太和蘇蔓榕……
包廂洗手間的門拉開,裴祁佑轉過頭,郁景希提著褲子從裡面出來。
兩人四目相對,最後郁景希耷拉下眼皮,從裴祁佑身邊走過,爬上郁老太太身邊的椅子。
兩家今天是來一起商量訂婚宴上的具體事宜,順便吃頓飯聯絡親家的感情。
蘇蔓榕自然發現少了個人:「安安呢?不是說祈佑妹妹回來了嗎?」
「媽你熱情好客,也得看看對象,人家也許根本不屑來吃這頓飯。」郁苡薇開腔。
這話隱含刻薄刁難之意,蘇蔓榕擰眉:「薇薇,怎麼說話呢!」
蔣英美是清楚昨天裴宅門口的爭執的,忙打圓場:「安安估摸著有事,早上她就跟我說了。」
裴老太看著站在那的裴祁佑跟郁苡薇,笑得臉上褶子都出來了,轉頭對郁老太太道:「還真是金童玉女。」
這些天郁老太太被小兒子的事整得頭暈腦脹,對其他事都不怎麼上心,來這裡吃飯也有點心不在焉,聽到裴老太跟自己搭話,邊扯出一抹笑邊順著裴老太的話說:「確實般配。」
旁邊的郁景希邊剝著開心果邊瞧強顏歡笑的郁老太太,小眼珠子一轉,又看看那對「金童玉女」。
人齊了,上菜,氣氛還算融洽,偶爾是蔣英美跟蘇蔓榕的說話聲。
裴祁佑坐的位置正好對著郁景希。
他靠在椅背上,端著酒杯,抿了一口,迎著燈光看向對面吃得津津有味的孩子。
有些事,在得知真相后,就像烙在心口的傷疤,足以耿耿於懷很長一段時間。
郁景希就是白筱當年代孕生下的孩子,多湊巧的事,裴祁佑自嘲地勾起嘴角,不知道郁紹庭是先對她上的心還是先知道她給他生了個兒子?他望著郁景希的眉眼,以前沒發現,現在再看,竟跟白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
郁苡薇察覺到身邊男人的走神,碰了碰他的胳臂肘:「想什麼呢?」
女人素來敏感,尤其是他們快要訂婚的節骨眼上,郁苡薇對裴祁佑的一言一行都盯得緊緊的。
裴祁佑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我去趟洗手間。」
他沒用包廂里的洗手間,而是出了包廂,在廊間抽了根煙,然後再去洗手間。
站在小便器前,洗手間門吱呀一聲開了,然後他身邊多了一個人。
裴祁佑轉頭——
郁景希學著他的樣子站在小便器前,側頭拿斜眼看他,然後拉下褲子,有模有樣地掏出小鳥兒。
裴祁佑冷笑,收回視線,就聽到清脆的童音說:「是你不要她的,她現在也不要你了!」
什麼要錐心之痛,裴祁佑從未體味過,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痛才算錐心,但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好受,因為一個孩子的一句話,他嘗到了嫉妒和氣憤的滋味,慍怒壓迫著他的神經。
裴祁佑走到盥洗盆前洗手,抬頭,鏡子里的男人居然讓他感到陌生而茫然。
——————————
郁景希心情很好地回到包廂里,哼著歌坐到郁老太太身邊。
「去哪兒了?」郁老太太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
到自家孫子剛才偷偷跑出去了!
郁景希剝了一顆開心果放進嘴裡:「去尿尿了。」
郁老太太摸著他的腦袋。
郁景希突然仰起小臉:「奶奶,什麼時候回家呀?我的作業還沒做完呢。」
「飯還沒吃完呢,就想著走了?」蘇蔓榕忍不住打趣這個人小鬼大的侄子。
豈料,郁景希一本正經地說:「明天就要開學了,我得把剩下的作業都做好。」
郁老太太笑:「那我們就早些吃完回去。」
「你們慢慢吃,」郁景希拉了拉郁老太太的衣服:「奶奶,你打個電話給爸爸,讓他過來接我就好了。」
以前也沒見小傢伙這麼黏著小三,郁老太太有點想明白了,但又不願意去相信。
「今晚在奶奶家睡吧,明天奶奶陪你去學校報道好不好?」
——————————
裴祁佑推門進來,就聽到郁景希說:「可是,我明天要穿的衣服都沒拿來呢。」
「你難道忘了你在奶奶家也放了換洗的衣服嗎?」郁老太太說。
郁景希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又嘀咕了一遍,語氣更強烈了一些:「我明天要穿的衣服沒拿來。」
裴母插話:「那要不過會兒讓祈佑跟薇薇陪你去買一套?」
「不要!我要穿的那件黃色毛衣在商場里買不到。」郁景希堅持著。
郁老太太算是聽明白了,小傢伙說來說去就是想回小三那兒!
而那件黃色毛衣,郁老太太是見郁景希穿過的,小傢伙寶貝得不行,經常一穿就半個月,領子髒了也不肯脫,當時說是誰織了送給他的,現在想想,這個人十有八/九跟白筱有關。
郁老太太是又欣慰又傷心,輕撫郁景希的頭:「真的不想在奶奶家過夜?」
郁景希眼珠子轉著,胖嘟嘟的手指摳著老太太的手心,含糊地說:「過幾天我再來過夜。」
郁老太太沒辦法,只好給郁紹庭通了電話,讓他來御福樓接人。
郁苡薇往裴祁佑身邊挪了挪,壓著聲說:「那小破孩有什麼好看的,你盯著他幹嘛?」
「有嗎?」裴祁佑側頭,臉上帶著笑,彷彿剛才的冷冰冰是她的幻覺。
「有。」郁苡薇故作生氣地板著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兒子呢!」
裴祁佑扯了下唇角:「我怎麼不知道你生了個這麼大的孩子?」
被調戲的郁苡薇紅了臉,瞋了他一眼:「懶得跟你說!」然後扭過頭跟裴母說話。
裴祁佑舉起酒杯,低頭間,剛才就未達眼底的笑這會兒連影都沒了,入口的紅酒突然苦澀得要命。
他的兒子,如果當年沒出意外,他跟白筱的兒子現在比郁景希還要大上一歲吧?
——————————
一行人從御福樓出來,一輛沙灘金色的賓利歐陸剛好停在了門口。
「爸爸!」郁景希放開郁老太太的手,迫不及待地跑過去,拍了拍車門。
車窗降下,露出郁紹庭那張線條立體深刻的臉,唇抿著,目光深沉而冷靜,很英俊成熟的男人。
裴祁佑雙手抄袋站在門口,冷眼看著車裡的郁紹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郁苡薇挽著他的胳臂,看了看賓利歐陸,嘀咕:「就這小破孩事兒多!」
那邊,郁景希已經爬上了車,把大書包丟到後座去,熟練地繫上安全帶,趴在車窗口,咧著小嘴沖其他人禮貌地揮手道別:「奶奶再見,大伯母你們也再見!」
郁老太太心情複雜地也揮手,難怪剛才吵著要把書包背過來,敢情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郁紹庭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跟郁老太太交代了一句就開車走人。
倒是一旁的裴母跟裴老太心裡暗暗讚歎,她們只聽過郁紹庭的名字,沒想到本人長這樣,看到郁紹庭那張臉時,婆媳倆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詞——風光月霽。
等車開走了,裴家婆媳倆對視一眼,要不是祈佑要跟苡薇在一起了,這個郁家三少——
但也不過想想,隨即就滅了這個念想,只怕安安也配不起這位三少,哪怕人家拖了個孩子。
——————————
以上一萬零兩百字數,以下贈送小劇場:
【比誰可憐】
郁紹庭兩周歲時晚上還要纏著跟郁夫人睡覺。
一天郁戰明應酬完喝醉酒回家,想上/床抱著媳婦兒入睡,結果一掀開被子就瞧見了呼呼大睡的郁紹庭。
好小子,又霸佔了他的位置!郁戰明已經忍他很久了,當下就把郁紹庭給整醒。
生怕兒子大半夜哭鬧的郁夫人柔聲說:「小三啊,你看爸爸多可憐,工作到這麼晚,還不能跟媳婦兒一起睡,你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郁紹庭縮在被窩裡,有些幽怨地冒出一句:「我更可憐啊,我
連媳婦兒也沒有。」
【今晚放學我讓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跟郁景希小盆友喜歡打架一樣,郁紹庭打小就是大院里的小霸王,專挑年紀大的孩子打架。
有一回,七歲的郁紹庭跟十歲的司令員兒子在學校里打架,郁紹庭不敵後放下狠話。
「今晚放學我讓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郁紹庭的名號很大,因為打起架來不要命,司令員兒子不免有些后怕。
到了放學時,司令員兒子一出教室就看到郁紹庭氣勢洶洶地衝過來。
結果——
郁紹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司令員兒子的高度數眼鏡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