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愛蓮
莫說是佳品影壁,就連中品影壁最低的要求都是不能有任何明顯的缺陷,這一滴墨跡讓江婪將近七天的心血全部白費。
宋穎中嘆息一聲,無論怎麼想辦法,這滴墨跡都完全無法融合到整個影壁中。
江婪卻並不像認輸,盤膝坐在影壁前苦思冥想如何補救。
終於在天亮之前,第一縷輝光照在影壁上后,沉座了一夜的江婪再次提筆。
在墨跡上一番塗抹,以顏料點綴后原本刺眼難堪的墨跡居然變成了一隻蜻蜓!
江婪這一手堪稱畫龍點睛,不止沒有了之前的刺眼,反而讓這影壁又增添了動態的美感。
「秒,秒極!」
宋穎中一夜都沒有離開,尤其是最後這神來一筆不止沒有毀掉這幅畫,反而讓影壁整體又上了一個檔次。
江婪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只有刁奎光臉色難看,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畫中悄悄退出偷偷離開了梓澤園。
這影壁做完以後江婪非常滿意,心情愉悅之餘有在留白的地方提筆寫下了一篇文章。
宋穎中想要阻止但已經為時已晚,在他眼中這幅影壁畫已經超越了他們最初的要求,此時在作題畫的文章完全是多此一舉。
題畫的文章寫得好才是錦上添花,若是寫不好,那便是在毀畫。
畫師的丹青造詣或許很高,但絕大部分畫師的文采就很一般,所以經常是由畫師做畫,賦生題畫。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天下讚美蓮的詩詞不少,唯有這愛蓮說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有了這題畫的文章以後,原本是佳品的影壁又多了一些靈韻和神韻。
做完這一切江婪心滿意足的離開,難度越大的畫作收穫越多,如今他的丹青法已經修鍊到了悟靈境上層,在文府大考之前進入居靈境不是難事,更難得的是在影壁畫上又有了新的心得。
江婪本身的畫技就非常高就連盧道玄都稱讚不已,如今所欠缺的只是經驗而已。
「宋管家,結賬吧」
「哦,好好」
宋穎中從袖子里取出銀票,還準備說什麼的時候,梓澤園的侍衛湊在耳邊說了幾句話宋穎中面色一變。
「怎麼來的這麼快」
「江畫師,這銀票你收好,梓澤園來了貴客我得去迎接一下,請自便」
宋穎中來不及和江婪套近乎,便一變整理衣冠一邊匆匆前往了烏頭門外。
活兒幹完了,江婪準備在這清都八景之一的梓澤園中欣賞一下景色,就當是採風了。
園內清溪縈迴,無論走在何處都能聽到水聲潺潺,這裡本來沒有河水,但石季倫強行開挖鏡水川,導引鏡水川之水進入園林,而且據說園子里那些形態各異的山居然都是清都民夫用擔子,一擔土一擔土堆起來的。
耗費如此多民力,也只有有權有勢的石季倫才能做到。
這裡的景色也對得起它的名頭,江婪看著面前波光粼粼的水流,倒影著兩側的竹林,長天秋水一色,甚至江婪都想賦詩一首。
「輕靄浮空,亂峰倒影,瀲灧十里銀塘。
繞岸垂楊。紅樓朱閣相望。
芰荷香,雙雙戲、鸂鶒鴛鴦。
乍雨過、蘭芷汀洲,望中依約似瀟湘。
風淡淡,水茫茫,動一片晴光。
畫舫相將。盈盈紅粉清商。紫薇郎。修禊飲、且樂仙鄉。
更歸去,遍歷鑾坡鳳沼,此景也難忘。」
不過如此美景的湖面上卻出現了大煞風景的一幕,兩艘小船用繩索綁在一起,隨風逐浪毫無方向的遊盪。
一個渾身上下都沒穿衣服的人,披散著頭髮站在船頭居然朝湖裡滋水槍!
江婪對這樣的行為感到無語,不過這裡是梓澤園,能來這裡遊玩的都是清都名士或者巨富顯貴,江婪也沒有罵街。
他想要離開的時候,一艘小船竟然隨風飄到了江婪面前。
「船上有美酒佳釀,小郎君可願共品?」
做影壁期間江婪吃也沒吃好喝也沒喝好,聽到這麼一說果斷上了船。
這光著身子的人雖然行為舉止讓人反感,但還算有沒有騙人,船上果真擺著不少肉鋪和很多壇酒。
江婪抓起肉便塞到了嘴裡,感覺噎得慌又狂飲了一頓酒。
吃飽喝足以後江婪才看到那個披頭散髮不穿衣服的人也躺在船艙上,陪著他一同飲酒。
「你為什麼不穿衣服」江婪好奇的問,這天氣也沒有熱到這種程度吧。
「我以天地為棟宇,船艙為衣裳,小郎君你現在就像是鑽到了我褲子里」這人醉醺醺的說道。
江婪拱拱手表示受教,如果不是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酒,江婪高低想罵他幾句有貓餅。
「剛才我聽你在湖邊文采出眾,不如你我就酒眼前經斗一斗詩如何,未能做出的話罰酒一斗」
作詩?這不就撞到強項上去了嗎?在這個沒有李杜,沒有韓柳的時代,江婪不覺得有誰能在詩詞文章上會比他更厲害。
「好,兄台先請」
「我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收集上幾百船的美酒,把四時美味放在船頭,一邊飲酒一邊吃美食,渴了就喝一斗酒,醉了就再喝三升,如果能死在這酒船上那就是最圓滿的人生」
「酒滿數百船,美味置兩頭。右手端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
江婪聽完撇了撇嘴,這他娘的是什麼什麼人生理想,既然你要發瘋,那我就發狂,江婪把剛才自己從岸邊摘的一朵花插。
「醉中起舞遞相屬,坐上戴花常作先。要知吾輩不凡處,一吸已干雙酒船」
詩中非常狂妄,老子最厲害的地方就是酒量大,一口能喝光你這兩船酒!
這人聽完以後笑的更加豪放,直接做了一篇賦。
「有好酒者,以天地為一朝,萬朝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
行無轍跡,居無室廬,暮天席地,縱意所如。
止則操卮執觚,動則挈提壺,唯酒是務,焉知其餘」
交談了一陣以後江婪發現這人雖然行為舉止有些不太容易被接受,但是詩詞歌賦幾乎樣樣精通,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