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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近在咫尺的心痛

  濮陽連華悲哀的嘆了口氣,身子向前傾了傾,臉上掛著痛楚與不舍,「難道真的捨得棄朕而去?朕一直以來的付出愛妃難道看不見嗎?」聲音不高,出乎皇上自己的預期,本以為自己會咆哮幾分。 

  不知為什麼看著她現在失魂落魄的樣子,話到了嘴邊,卻也生吞了回去,他真的能夠做到辣手摧花? 

  聲音很輕,輕得都像柳絮飄進江小牧的耳中,聽起來卻是十分的真切,感情像水一樣流淌過來,皇上濮陽連華都覺得自己說得情真意切,是那麼的真摯?任何一位皇妃,少女聽了都會為之動容。 

  江小牧卻是渾然不覺的痴痴樣子。 

  「臣妾決意離去,請皇上成全!」江小牧的聲音平靜之外還是平靜,聲音之沒有任何雜質可以聽得出來。 

  心與語相齊,音輕、平、靜、力透! 

  離去的瞬間,皇上餘下的眸光還是溫柔盯上江小牧麻木、發白的小臉,清瘦,漠然四個字不能簡單來形容江小牧現在的憔悴與不堪。 

  「朕會好好的等著愛妃!本來……」皇上濮陽連華故意頓了下口,好似不忍說出般,「朕得知西嶽大軍潰敗於東晉,特來與愛妃商議是否委以單將軍重任,開赴邊境,可是愛妃卻無瑕於此。」 

  眼淚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嘩的流了下來,一轉身,別離皇上一回頭就能看到自己的方向,江小牧的心中又是一陣陣鈍痛襲來。現在她不能聽到那三個字。 

  「唉!擔心單將軍不領朕之授意,與朕有隔隙,特來與愛妃商量一二,哪想愛妃一心撲進傷心谷!欲離宮遠去!落花風雨多傷春!」皇上的眸底那點餘光,還是借著側面,努力的捕捉著江小牧身上的一絲一毫的細微動作。 

  結果卻是失望。 

  皇上濮陽連華只看到了江小牧那道冰冷的雪白素裹。夾著寒氣與幽怨,一點點從平靜的薄冰上冒出來,卡的一聲凍結了四周所有的事物,彷彿春天一下子消失似的。 

  急匆匆、慌張的腳步聲,緊接著又是砰的一聲,尚宜殿的大門關緊。 

  寂靜。 

  還是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 

  江小牧的眼皮才打架般的緩緩衝開那道遊絲般的眸子。 

  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個都要離我而去!江小牧站了起來,肩上的小披風瞬間滑落,靜靜的來到窗前,和著窗前皎潔的月光,她彷彿看到藍衣的蔥綠色身影越飄越遠,熟悉的聲音響在心底。是不是本宮不應該來到皇宮之中。否則你們一個個也不會變得如今的樣子,是本宮害了你們! 

  心頭的吶喊,不由的順著嘴角囁喃起來。 

  轉瞬間,江小牧發現天上飄過一朵白雲,一股仙氣騰騰而起。 

  藍衣!她輕喚出口,眸中儘是欣喜,爍爍生出一絲前所未有的光亮。 

  「娘娘,保重!藍衣過段日子就會來看你!」彷彿藍衣就在眼前,可是聲音聽起來是越來越遠,越來越空,慢慢的,一絲絲,一片片,都變成了一朵朵天空的雲彩。 

  驀然。 

  她伸出小雲袖欲上九霄攬下藍衣的袖子,向前伸去,伸去,什麼也夠不著,她著急,急得滿面通紅,不停的喚著,「等等我,藍衣,藍衣……」 

  江小牧期望著能與藍衣再續主僕情緣。…… 

  她迫不及待的打開窗戶,冷風剎那拂來。 

  一絲冷風劃過手指間的縫隙,嗖嗖的寒氣一閃,低頭一看,空空如也,她什麼也沒有抓著……再一抬眸,藍衣也不見了。 

  窗外一片孤冷春夜。 

  藍衣……江小牧吃痛的低喚,拍的一聲關閉了小玄窗,手指有幾分顫抖。 

  窗外的黑衣肩膀一顫。 

  她的心瞬間混進了千萬根不見影子的鋼針,齊刷刷的扎在自己的心頭,越來越多,越集越密,攢集在一起,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疼,刺得她的心如同刀割刀切的生疼,一點點的划著自己心頭的那一點肉,一片片,一塊塊,一條條,最後糴成了肉沫。 

  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撫著自己胸口,大口的喘著氣,柳眉彎蹙,一籠煙霧,一層雲沼,淡淡的水氣,迷離的眸子,靜眺著,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個都要離自己而去。她的心劇烈的疼痛起來,連同那張個精緻的鼻子,都翼動了幾分,鼻翼酸得有幾分脹腫與痛楚。 

  「單擎嘯!」三個字不自覺的喃喃出口,就像一根硬刺再次嘩拉的一聲穿透在心底,連同後背,從頭到腳,江小牧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之間下意識的呼喚單擎嘯。 

  三個字,一個簡單的名字,卻不小心,不經意刺進在她的心裡,去之不掉,拔之不能,可她卻依舊沒有發現自己的心,現在到底想著什麼。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細微的呢喃之聲,就像一根絲,越伸越長,一直伸到小窗外邊,黑衣人的身邊,他的身子靜靜的倚在窗前,呼吸一窒,他以為她永遠是那麼的倔強,不擅於表達,沒想到在自己孤獨的時候喊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黑色的面紗下,黑衣人的嘴角扯出一絲掛著苦澀的笑意,竟然還有幾分溫柔流出。 

  瞅瞅四下無人,他一個閃身,伸出食指沾開白色的窗紙,雙瞳如鉅。 

  人兒已緩緩挪到遠處與榻邊的案幾之上,左手扶案,金釵搖搖!研開松香煙墨,輕點濁香,提起小楷,略一思忖,淺吟低唱: 

  「幾經生死,自量傷,春簾輕挑,窗紗粉黛,尤自嬌俏;花枝早落,眾與離,秋緒思亂。屋內冬燕,早自哀亡!」 

  提筆處,思量間,眉宇輕柔愁緒,玉腕一顫,眸底一層濕氣籠上寒煙,星星點點的墨跡灑於紙硯,尤如跳動的一滴滴淚珠兒,一點點,一抹抹,划進心底,猶自傷心,卻處處物是人亦非,叫她怎能不傷悲。 

  聲音翩躚而飛,灑遍窗前夜外。 

  黑衣人的肩膀再次聳然一抖,難道知道訂婚事宜,他的臉色凝起,心更疼痛起來,絲的,一口冷氣恰巧的襲進心底,與那顆灼熱的心激烈的碰撞著,發出一陣陣砰砰的冷熱閃替的火花之音。 

  他的心一下子又碎了,碎了一地,七零八落,四散開來,如何想拼湊卻如何也拼不起來,急得那顆跳動的心臟瞬間凝滯起來,一震中,失去了疼痛,失去思念,他急切的眸子一動不動著盯著滿眼愁緒的江小牧,整好能眺到她纖細的背影,渾然一白,幾分削瘦,如雨中零落的梨花,有幾分慘白,還有幾分落寞,這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她瘦了,衣服有些空曠起來,就像一具玩具穿著肥大的衣服,在黑暗中遊盪著,如論如何也不能改變藍衣與自己的命運。 

  黑衣人神情專註的盯著窗內,渾然忘記了這裡卻是偌大的皇宮,守夜的侍衛會不停的來回巡邏。 

  正在這時! 

  「什麼人?」巡邏的血衣衛,厲聲指著江小牧內室的窗外。其它血衣衛一驚,目光紛紛朝著剛才發現黑衣人血衣衛的手指的方向探去。 

  「抓刺客!」不知誰喊了一句。 

  這下可炸開了鍋!血衣衛們紛紛刷刷拽出腰間的傢伙,蒼涼涼一陣亂響,驚擾了夜的寂靜。 

  聽到厲喝之後,不慌不忙的黑衣人只是淡然的朝著血衣衛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子一轉,目光盯了眼尚宜殿的房頂。 

  腳點地。 

  嗖的! 

  身子利索的一個騰身,直接躍上尚宜殿殿頂,步轉星移,速度之快,讓人咂舌,等巡邏的血衣衛竄到殿頂的上時候,才發現人早就在蕩蕩的夜色之中不見了蹤影。 

  身子一抖,筆尖再次從手中滑落,浸染了整首詩,濃重的一滴血,偏偏灑在了「亡」字上,她的心一痛,連忙用手去扯紙張,沒想到青紅剛剛給自己遞過來、壓在宣紙上的茶盞,宣紙被她這麼失神一拽,砰的聲,茶盞倒在案几上,細如溪的水流,爭先恐後的從案幾宣紙底層,一路浸染著江小牧的渲紙面,水流盡之際,恰抵在那一個剛剛暈過的「亡」字上,剎時間淺墨分崩離析的暈開了,就像大師作山水畫一樣,一圈圈,從外及里,從淡到重,直到亡字整個一下子變得猙獰、張牙舞爪的面對著江小牧時。 

  她才不禁失聲,啊的一聲尖叫!大腦一陣眩暈,整個身子一軟,頭砰的一聲重重的撞擊在案幾的腿柱上,眼一闔,整個人如海綿般的軟滑到地上,她失去知覺。 

  原來的江小牧就像包了一個層殼的蚌埠,遇到危險難縮進殼內,保護自己,可是現在連唯一可以依賴的殼也不翼而飛,只留下**裸的軟體肉,隨時準備被人割除吃掉,自己並沒有任何絲毫反抗外界敵人的能力。 

  片刻,尚宜殿一陣大亂! 

  過了許久,大殿方才安靜下來。 

  「娘娘!」青紅注目江小牧額頭包紮好的傷帶,滲著隱隱的鮮紅,心不由嚇得砰砰跳了好幾下,滿眼的迷霧影影綽綽,聲音顫抖。 

  眸子緊閉,江小牧就像平靜的睡著了一樣的安祥,只是那一聲砰的倒地之音,現在餘音饒染,讓宮婢們餘震悠悠。 

  「娘娘這是怎麼了?」旁邊的其它宮女七嘴八舌。 

  青紅一擺手,臉一沉,「主子都受傷了,還不趕緊給主子祈福,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幾名下等的宮女立刻不吭聲,臉一別,身子立刻朝著殿外走去,還不時的回頭不懷好意的瞥了青紅一眼,「才幾天就飛上枝頭了?」 

  「太醫!」青紅一轉頭對著旁邊正在把脈的太醫道,娘娘如何?一臉的緊張,如果出事,皇上怪罪下來,宮婢們誰也逃不掉。 

  「還好,只是脈滑無力、身體虛弱,陽氣不足,陰氣濁重!睡眠不佳,精神恍惚!老夫開藥調理一些,自當恢復元氣,只是心郁在結,氣暢不通!還請各位多陪陪說些開心的事情。別讓娘娘過度傷心就罷。」蒼老的聲音一字一頓。 

  「那頭上的傷?」青紅抬手指著江小牧頭部纏著白布的地方,反眸詢問著收起脈枕的太醫。 

  「外傷不足以擔心!解鈴還頂借鈴人!心病還需心藥!」太醫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提著藥箱,轉身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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