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三個女人唱大戲
嗚嗚之聲起初還是有幾分力道,隨著時間的推移,落碧的嗚嗚之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弱,直到一點也聽不見了……
「娘娘!」一個粗聲粗氣、累得氣喘息未定的嬤嬤呼喚著江小牧,「落碧昏過去了!」
心頭一怔,江牧臉上卻是一如的平靜,她靜靜的轉過身子,注視著那一團染在地上的鮮血,如同綻放的花朵,鮮艷明媚,卻深深的刺痛了江小牧那顆不安的心,腿如同灌了鉛似的難以挪動半點步子。
「她點頭了沒?」江小牧的聲音摻過一絲雜音,這聲音皇上聽懂了幾分,單擎嘯卻也是聽了出來同,江小牧心慌了起來,是因為地上的那一片鮮血……
「沒有!」微胖的嬤嬤低著頭,狠狠的瞅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落碧。
尹熙得意的嘴角勾了起來,心道,看來平日里真是沒少疼落碧,關健的時候,還是能頂住幾分火候。
「什麼味道?」江小牧身旁的藍衣小聲咕嘟著,一下子捂上了嘴巴,捏緊了鼻子,雙眸不安的四下張望,最後目光停在了昏倒在地的落碧身上,屁股下面一灘水漬,微微張口,藍衣一下子明白,脫口而出,「落碧失禁了。」
江上牧的心中百味雜陳,落碧只不過是一個只替罪羊而已。
此時昏迷的落碧被嬤嬤澆了一頭的冷水之後,慢慢蘇醒過來,瞳孔放大,狀如死灰般,眸中看不到任何一絲光亮。
「招還是不招?」惡狠狠的胖嬤嬤張開雙臂,嘩拉拉的又展示著血跡斑斑的竹籤。
落碧的心無助的掙扎著,當看到從自己身上淌下的那一堆血跡,各個手指鑽心的疼痛撲天蓋地的襲來的時候,她才知道,對活著是那麼的渴望。
她知道竹籤夾手指的那種痛是鑽疼到心中的那種噬骨的疼,這個時候,她才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十指連心,十指就是連心,既然橫堅就是一死,還不如招了,或許可以有生路一條。
緩緩的拄著胳膊肘兒從地上爬將起來,舉著鮮血淋淋的十指,落碧朝著尹熙的方向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之後是無奈的搖頭。
尹熙一驚,落碧這種垂死的目光意味著什麼,她看得到落碧的眼中是一團絕望、凄涼,還有一種她更為擔心的東西在自己的心中慢慢的滋長,她好像猜到了什麼就要發生。
突然,尹熙的心一下子落入了冰窖,臉上也失去一剛才的光澤,她狠狠的剜過落碧。
「落碧,本宮平日待你不薄,切不要胡口亂謅!」尹熙還在向落碧敲擊著警鐘,可是落碧的心已經涼透了,橫堅都是一死,不如再博一次,她倒要看看,是尹熙讓自己死,還是皇上?還是江小牧?
落碧的目光刷的移向了江小牧,那潭死水的縫隙之中滑過一絲微弱亮光。
江小牧心中一片釋然。
「落碧,從實招來!」江小牧一斜眸,早有手快的嬤嬤上前一下子掏空了落碧嘴中的那團破布。
此時的落碧只顧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根本無瑕顧及尹熙那一雙正在掙扎的眼神。
「那件簪子確實是尹娘娘賞於奴婢的,也是如惜當年之物,只是昨日夜晚,尹娘娘擔心東窗事發,差奴婢來得中宮一趟,偷聽江娘娘是否搜到有利的證據,奴婢見到奈良被抓,倉惶間逃走,卻是把簪子落到靈堂拐角的地方。因為考慮到奴婢只捨得戴過一次,只有藍衣見過,奴婢就心存僥倖,不料還是被眼神犀抻的藍衣給發現了。」
落碧侃侃而言,就像剛剛發生的事情樣。
大殿之中瞬間嘈雜起來。
此時的王尚書一個步子,就竄到了一動不動的尹熙前,抬起胳膊,貫著冷厲的風聲,拍的向著尹熙就是突然一甩,轉眼,五個掌印赫然印於尹熙的粉腮之上。
「你居然敢打本宮?」尹熙的眸中划著一絲火焰,猙獰的吼著,玉手立刻撫上左臉,憤恨之中卻是無奈,往日的浮華已是雲煙。
「這一掌是替老夫的女兒王皇后打的!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毒女人!」王尚書咬著牙,一團火焰從胸口迸出,怒氣未消,猛然抬手又是狠狠的一甩,怒髮衝冠,「這一掌是替皇上打的,因為你媚迷皇上,罪該萬死!」
「夠了!」皇上怒不可遏的聲音掃過。
不甘心的王尚書終於又被兒子王廣天給攙扶走了。
事情終於明朗下來,可是尹熙又如何會毒蠱之術呢?江小牧的眸子掃向了阿多麗,阿多麗不是剛剛寫了一張錦卷嗎?她還要探尋究竟。
冥冥之中江小牧覺得阿多麗無論如何卻是脫不了干係?
「麗妃妹妹,你的坦言錦卷是不是該呈給皇上了?」江小牧的笑中卻是帶著冷厲,她到底想知道阿多麗在錦卷之中寫了些什麼,有什麼難以相告的秘密?
阿多麗一慌,下意識的就掃向自己的胸口,江小牧此時倒是樂了,果然其中有重大發現。
「皇上,是江妃娘娘收買了落碧!」尹熙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指著江小牧吼著,氣急敗壞,做著最後一博。
沒有一絲驚慌的江小牧倒是異常淡定的掃向尹熙,「姐姐願聽其詳。」
眾人感覺一團迷霧襲來。
「江妃姐姐,如果你無能徹查此案,就交於旁人處理,如果想藉機一掃後宮之障,做你的六宮之主,就直接向皇上提出,不必惺惺作態,居然還收買尹熙的貼身奴婢為你胡亂作供,你真是個蛇蠍女人!難道不怕遭受天遣?一石二鳥,相信皇上必不能為你的騙局所蒙蔽!求皇上明查!」尹熙怒氣沖沖,做著最後的掙扎……
阿多麗也隨聲附和著,一口就咬向了心頭略微發怔的江小牧。
江小牧卻淡然一笑,這雖然不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自己今天卻無論如何也輕易逃脫不了一番驚險,看來,尹熙與阿多麗今天確要與自己過不去了。
「砰砰!」
凌空飛來的血衣衛蜻蜓幾下點水,尹熙的身子很快不適應的晃了兩下,麻木的身體漸漸有了知覺!
臉上凶光寒露,尹熙一步一步的移到江小牧的面前,每走一步就頓下來,目光不曾離開江小牧那張絕世的容顏。
尹熙的步子距離江小牧還有一步遠的時候,藍衣倏的一個步子跨了上去,長臂一展,擋住了來者不善的尹熙,臉上亦是一團殺氣騰騰。
「好狗不擋道!」尹熙恨恨的罵著,目光一斜,轉眸罵向了地上哆嗦著的落碧,「大膽奴婢,居然吃裡爬外,勾結外人來誣衊主子,且待皇上一會兒如何收拾於你?」
「藍衣,退下!」江小牧不輕不重的的命令著藍衣,她無畏無懼於尹熙,因為她又沒有做什麼虧心的事情。
不甘心退下的藍衣,眼眸之中透著幾分擔憂,「主子,她欲行不軌!」還是不想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擔心主子被尹熙欺辱。
「有皇上呢?」江小唇畔一展,眉毛微挑,風淡雲輕。
一直高高在上的皇上卻是突然冷聲傳來,渾厚、冷氣濃霜,霸氣無限,「麗愛妃,剛才的錦卷呢?」
眾人一愣。正看著好戲呢,怎麼這個時候皇上倒是想起阿多麗的錦卷?
尹熙也頓下步子,靜靜的聆聽著皇上想要做什麼,不過反正皇上的視線盯上了阿多麗,倒是一件好事,疑點在身上的關注越少才越好,所以她的目光很快的轉向了向著皇上緩緩走近的阿多麗。
江小牧此時也無瑕顧及尹熙的咄咄逼人,證據在自己手中,她以懼害?她現在可以肯定,尹熙肯定是加害王皇后的兇手。只是突然間皇上為何盯上了阿多麗,為什麼不把尹熙接著審下去,以求案件更多的原末始終。
阿多麗的眸子不敢正視皇上,卻有幾分的閃爍不定,垂下頭,吱吱著,「臣妾已完,但擔心忤逆聖意,想再書一卷如何?」她有意不想再拿出什麼錦卷出來。
聰明的皇上何嘗不通曉阿多麗的小肚雞腸,臉色又是一沉,眸底的寒光一掃阿多麗略加游移的秋水,「愛妃,將錦卷呈上,嗯?」最後一個嗯字,拐了一個三音節的彎頭,質問、命令、威脅俱俱全有。
心頭顫了顫的阿多麗,意識到皇上的話語之中刮過几絲寒風,心中明白了皇上的用意,皇上豈會違天下之大不違,放之任之自己?尹熙不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如果自己不是侉克的阿多麗,恐怕早就在暴室之中度日了。
玉手輕觸及胸口的搭巾,阿多麗纖纖玉指伸向了胸口之內,剛才那一卷熟悉的錦緞閃了出來。
阿多麗雙手捧著述著自己前因後果的錦卷,從來沒有的恐懼爬上心頭,就像有向幾千隻螞蟻在不停的啃噬著自己的骨頭。
一念之差,恐怕命運要從此背轉,榮華富貴眨眼之間成了浮雲一片,萬般的失落瞬間襲上阿多麗的惱海,心憂思,不過還是保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自己不是還有一個殺手鐧未拋出嗎?那個就是自己最大的砝碼。
蓮步輕盈,緩緩來至皇上的軟椅之前,錦卷舉過烏雲,以示對皇上的尊重。
軟語出口,婉轉幽揚,「皇上,錦卷在此!」
秋水彎彎處,一湖幽灧的水光泛濫的卷襲著皇上的那一道濃遂的眼瞼。
「哦!」皇上只是輕哦一聲,沒並有伸手去接錦卷的意思。
海公公急忙向著阿多麗邊邁開大步,拂塵一掃,雙手欲接過阿多麗遞過來的綢布錦卷,「娘娘!」
「不急!」阿多麗雙手一閃,故意一下子躲開了海公公伸過來的大手,她明顯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錦卷之中的話語。
皇上擰眉,臉上閃著幾分不解。
「阿多麗只是想親手交於聖上,因為卷中關乎著阿多麗的諸多其它之謎,只是不想他人知曉而已!」阿多麗的臉上的憂鬱頓了頓,明亮的雙眸此時卻有幾分黯然神傷。
「臣妾只是一介女子,跟隨皇上的日日夜夜,已經離不開皇上,但阿多麗不想因為香花蠱事件,因為自己一時之私,擾得皇上片刻不寧,為了保護皇上的清譽,還請皇上遣送阿多麗回侉克族以示謝罪,臣妾真的不想再給皇上徒增煩惱,讓眾臣心中遷怒臣妾之時,故而又搭上皇上勤政的美名。再說山頭的月亮都圓了,阿多麗都想回侉克了。」阿多麗扯出思鄉之情。
她一字一頓,滔滔出口,有理有據,情分說得至理三分,還有一分為皇上憂思的心,字字說到皇上的心坎里,緊扣著皇上慢慢跳動的心弦。
是啊,濮陽連華不能斷了阿多麗的這根線,因為他有著更大的野心與計劃。
「愛妃!」皇上只是沉沉的一聲呼喚,瞬間便化解了所有。
接過錦卷,皇上只是合在手中,緊緊的握著,眸底卻是一片濃情的凝視著阿多麗,「愛妃且立於朕旁,朕倒要看一看誰是加害王皇后的真兇幕手。」、
這一句明顯是在洗清阿多麗在皇后之死一案中的污點。皇上居然為阿多麗開脫,而且一點也不看錦卷之中的內容,誰也不解。
「阿多麗謝過皇上!」臉上浮現一絲得意,目光輕掠過皇上手中握著的錦卷,她長長的吸了口氣,那錦卷可是自己的命啊,如果不尹熙,自己可能真的命赴黃泉了,不過尹熙還好被千絲萬縷的揪了出來。
不過還有江小牧……阿多麗手中的拳頭握了又握,如果江小牧再這樣鐵面無私的問下去,可能自己,還有……她瞟了一眼正襟危坐在大殿中央的皇上濮陽連華。
「尹熙還不跪倒?」皇上的聲音如驚雷炸響了尹熙的頭頂。
她張了張口,不知如何是好,剛剛皇上的視線不是轉向了阿多麗,怎麼矛頭又突然指向自己,再看一眼,正安然垂立在皇上身側的阿多麗。
撲通的一聲,尹熙老老實實的跪在殿上,「皇上,臣妾認為有人是故意巫陷。」她的目光還是不安分的瞥向了江小牧。
「東西是從你的宮中搜出來的,皇後生前與你走動最為頻繁,物證人證俱在,尹妃妹妹不好再抵賴了!」江小牧心頭的那口氣倏的停了下來。
「說,珊瑚珠在哪兒?」江小牧緊接著問將起來。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尹熙還是不肯就範,直接向皇上求著情份。
「一切以江愛妃為據!」皇上冷冷的目光襲向了尹熙,他之前還有幾分疑慮,沒想到真的是她,不過皇上也懷疑,她到底是何許人也,她怎麼會是投毒香花蠱的兇手,他真的不解。
江小牧的眸子對皇上投過深深的謝意,她忖思著,看來皇上還是非常信任自己的,不由的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單擎嘯剛才那雙微蹙的眸子,終於霧收雲散,他緊握的大手舒展開。
江小牧緩緩繞到反咬一口的尹熙面前,「珊瑚珠在哪兒?」目中清澈,但卻是嗖嗖的冒著一團冷氣,重重的襲向了尹熙的心頭。
她重複一遍,找到真正的證據,才能將尹熙治罪與服眾,否則將有人懷疑自己意圖中宮,那自己就樹敵太多,活得太累了。
「呵呵,什麼珊瑚珠?皇上賞給臣妾,臣妾憑什麼讓你看?」尹熙百搬抵賴。
「縱有你有千般的伶牙俐齒也抵不過那一顆小小的珊瑚珠,呵呵?看來姐姐真是佩服妹妹的定力,鋼嘴銅牙,分明就是自己所為,卻把什麼事兒都擇得一乾二淨,是也不是?」江小牧的眸子一咪,淡笑幾分,眼珠微轉,一勾近在面前的落碧,抬起蘭花指,「那麼不是你家主子做的,王皇后就是你害的?」她轉了矛頭。
「不……不…真的不是奴婢,借奴婢一千個膽子,也做不出此等事情!」落碧一點也不承認,連忙晃著跟個拔浪鼓似的頭,眼神之中卻是幾分堅定。
「那你說,到底是你家主子,還是……」江小牧一把托起落碧的還粘著淚水與血漬的尖下磕兒,目光閃動著幾分柔和,柔和之下勾起唇畔,帶著絲絲的冷笑。
寒意撲天的襲向膽顫心驚的落碧,經歷了疼痛與生死之際,才知道活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咬了咬嘴唇,落碧的目光刷的眺向右側的尹熙,「主子,對不起了!」迸著低低的話語,「一切皆是娘娘主使所為,她意圖中宮之位,而且還想把奴婢奉獻給皇上,並給奴婢允諾了大好的錦繡前程與富貴,否則奴婢是不想干這些個喪盡天良的事情,都是她給逼的!」最後一句,落碧是凄涼的吼了出來,把多日壓抑的委屈與憤怒一起爆發出來,就像火山噴發一樣,烈焰騰騰,氣流橫溢,漫山遍野。
千斤重負一下子卸了下來,落碧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鬆,也明白一吐為快的舒坦。
「尹熙,你還有何話可講?」江小牧緩緩蹲下身子,目光斜挑向尹熙。
「呵呵!」尹熙的鼻子發出一陣冷哼,「她說我殺人,就殺人,憑什麼相信落碧一面之詞,難道你們竄好了供詞,讓本宮好好的鑽入設計好的套中?為什麼不相信本宮?再說尹熙又怎麼會有香花蠱之毒,若說本宮真的不會配製什麼香花蠱,你們信嗎?而且尹熙手中更沒有什麼珊瑚珠,那隻藏有蠱蟲的珊瑚珠早就在事發的第二天就消失了?無證無據,江姐姐就拿本宮試罪,世間還有沒有公理可言,皇上,蒼天可鑒,是誰殺害了皇后嫁禍到我尹熙的頭上?」尹熙的氣勢咄咄逼人,根本就沒有一絲認罪伏法的前兆,反倒是一副理壯氣勝的模樣。
「巧舌如簧!」皇上一陣冷厲,臉上一團漆黑,拍的大手緊緊擊向軟椅的紅木扶手,眼中一陣鋒芒閃過。
「皇上……」尹熙的聲音較之前,又軟了幾分,拖著一絲委屈。
「臣妾真的不知道什麼是香花蠱,為什麼皇上只是相信麗妹妹與江姐姐的一面之詞,就要定下臣妾的罪,難道臣妾真的如此不堪不入皇上的眼,這麼的頑強不靈嗎?」尹熙還是不住的狡辯,她卻沒有發現皇上眼中的不耐煩與厭惡。
「既然妹妹說了,不就是一個珊瑚珠的證據嗎?如果姐姐找得到,妹妹可有何話講?」江小牧只是玩了一個小小的把戲。
「如若姐姐真的能夠找到,並證明是臣妾故意把香花蠱弄到珊瑚珠里的,那麼尹熙則佩服姐姐技術高明,一定認罪服法!不過,若姐姐再無半分的證據,那麼尹熙也就將姐姐的艾苟且之事,訴於皇上,到時可別怪妹妹到時無情無義!」憤然的尹熙轉過身子,頭上的花枝激動的顫抖了幾分。
江小牧一愣,自己有什麼苟且之事。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大殿之上,不時的傳過各位大臣與後宮殯妃的呵氣之聲。
「江愛妃,此案如何?」皇上長長打了一個哈欠,並用手遮了遮,臉上浮現出一絲困意,這些天他也覺得好累,這件事還是速戰速決,否則夜長夢多。
「再給臣妾一個,不,半個時辰,此案就能水落石出。」江小牧的語氣篤定,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好!」
「若姐姐真的在半個時辰之內無證無據,證明妹妹就是加害皇后的兇手,那麼江小牧自願跪地伏法,任憑皇上與妹妹發落!」江小牧進退兩難,再次把自己賭了出去。
這邊倒是有人著急起來,單擎嘯的眸子一緊,嘴唇不由的抽動一下,這個江小牧,簡直就是麻痹大意,輕敵了尹熙,既然尹熙如此一說,必定是勝算多一分,故意設了一個圈套讓江小牧主動的跳將下去,豈不是飛蛾撲火。
轉眼臉上又是一片平淡,不過一絲涼意繞過單擎嘯的心頭。
「張嬤嬤!」藍衣一聲斷喝,眸子萬分機警的掃過中宮四周的奴婢,剛才張嬤嬤還在一旁,現在到是去了何處?
此時剛好有一個白衣宮婢從縵帳之後穿過,江小牧一下子就發現,急忙一喊,「你,過來!」
一個眼神之中略帶慌張的宮婢匆匆走上前來,一個萬福之後,細聲細語,就像嗓子眼裡塞滿了棉花,聽得江小牧極不舒服,「張嬤嬤剛剛如廁,稍刻便回,娘娘無事,奴婢告退!」
白衣宮婢,那雙賊溜溜的眼睛四處張望著,話罷轉身就走。
江小牧頓覺一陣蹊蹺,她日日前往中宮,未曾見過如此的宮女,是新來的,不可能,中宮已無主,內務府不可能再加派宮婢至中宮,這不是典型的人員浪費嗎?而且這個宮女的聲音十分尖細,發假!疑惑不由的接踵而來。
再一抬頭之際,那名宮女的身影向著大殿出口走去,還有幾米就要踏出中宮的殿門,那個宮女的眼神似乎有幾分熟悉,還有一絲閃爍,如果心中沒鬼,她閃爍什麼,還有意無意的躲避著自己的眼神,誰,江小牧的腦袋的轉動著。
不能讓白衣宮婢離開,這個堅決的念頭從腦海之中閃過。
「是她!」江小牧的心頭,不由的一陣驚愕,難道真是傳說中的……臉色頓變,她玉指直指正走向中宮殿門的宮婢,不由的失聲尖叫,「站住,關殿門!」
此聲猶如一道晴天劈靂擊過中宮大殿的中央。
眾人的眸光一下子歸隨著江小牧的手指,刷的聚集在那張瘦瘦的宮女身上。
此時,彷彿聽到了江小牧的意有所指,當話音一落,此宮女的身子一怔,好像立刻反映過勁來似的,雙肘抬起,邁開大步,就要倉惶向外逃走。
這只是一剎那間的事情,事發突然,江小牧焦急的跺起了蓮花腳。
就在白衣宮婢一腳殿外,一腳門內的瞬間,不知從何處,倏的飛出一個石子,不偏不倚的嗖哪的飛向了剛才欲逃走的宮婢。
拍的一聲!
宮婢身子咣當的一聲跌倒在中宮大殿門口,撫過自己受傷的腳踝,宮婢吃痛想要爬起來,皺眉再欲逃走,此時眼前一黑,幾道黑色的身影,晃著那衣角那朵白如雪凄厲的骨髓花,刷的就停在白衣宮婢的眼前,此時這名宮婢的心卻是一下子涼透了。
血衣衛就像擒小雞一樣的把白衣宮婢拖到了大殿中央,然後又像扔死狗一樣的拋在了大哥大理石地上。
「皇上,娘娘,奴婢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奴婢?」宮婢身子不停的抖動著,眼神之中還是閃爍著一絲詭異與不安。
皇上連瞥一眼也沒有!他不屑於與這樣的宮婢浪費口舌。
江小牧上前一步,反而緩緩來到尹熙的近前,「妹妹,她是誰?」
「她是誰,本宮如何知曉?」尹熙白了一記江小牧,可是語氣卻是沒有剛才的那種堅定與氣勢咄咄,聲調自然的降了下來,而且音質卻是不如剛才的純凈,強硬。
「呵呵?真的不知,還是裝作不知?」江小牧幽然的拍拍手,「想要魚目混珠,看來妹妹的功夫還是練得不到家,呵呵?」
轉身再次來到剛剛血衣衛拖過來的宮婢身邊,蹲下身子,江小牧騰然出手欲伸向了宮婢那一張普通的女子臉。
宮婢花容頓變,趕緊一躲,試圖做著掙扎。
江小牧的手頓時停在半空,她自我安慰的一笑,「看來你是非逼著本宮出手,如果是本宮出手,你必是死路一條!」她的小臉立刻綳了起來,一片陰霧重重,砰的站直了身子。
「娘娘,不知江娘娘為何與一個奴婢過意不去?」宮婢裝做一副無辜的樣子。
「是嗎?那你為何要逃?」江小牧更是不假思索,出口更加犀利。
「奴婢擔心江娘娘罪連中宮,還聽說江娘娘要把中宮的宮婢活埋,所以想趁機逃走!」宮婢的眸子一轉,計上心來,把一盆髒水直挺挺的潑向了江小牧。
「真的嗎?本宮怎麼沒有聽說?」江小牧緊緊的盯著宮婢那雙不敢正視自己的眸子,典型的三角形,眼角微垂,冥冥之中那一道相似幾乎是逼真的目光,她笑了,看來天助他也,正是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她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搜身!」江小牧轉過身子,目光指向了藍衣。
一個箭步就竄至宮婢的身邊,「娘娘,讓奴婢來搜!」說著藍衣挽起籠袖,一點點的朝著白衣宮婢搜去。
宮婢下意識的就要躲。
藍衣上砰的,抓住宮婢的玉手,呵呵,上上下下藍衣把宮婢摸了一個遍!最後的手指朝著宮婢的胸口,撕的,就是一扯!
嘩拉拉,一色的金銀首飾瞬間掉在地上,發出著叮咚敲擊地面的聲音。
「家賊!」藍衣尖叫著,不由的捂上微微張開的嘴巴。
江小牧那道灼熱的目光卻直勾勾的在地上的首飾之中挑來挑去。
驀然,她的眸子一下子頓住了,珊瑚珠?一隻染有白色滑石粉的珊瑚珠一下子湧入了江小牧的視線,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是何物?」江小牧借過血衣衛手中的長劍,一點點的挑起那件色澤鮮明的珊瑚珠,紅得發艷,紅得剔透。
「你如何會有上等的珊瑚珠,堂堂的西嶽國可也是只有三件,一隻皇上葬於了太后的陵中,還有一隻皇上賞給了青暖閣,還有一隻,就是麗妃娘娘的宮中,你這隻又是從何而來。」江小牧句句推理,層層緊逼,呵著冷氣。言語之間邏輯清晰。
「這是青暖閣的那隻珊瑚珠,只因是皇後娘娘因為傳說死於珊瑚珠之中的香花蠱,後來奴婢便擅自做主要將此鏈扔掉,因覺價值連成,后並沒有捨得扔掉,按照江娘娘的滑石粉以此來殺珊瑚珠中的蠱蟲。」宮婢一一訴諸答案,看來是十分老練之人。
「是嗎?那你有沒有發覺,寂靜的子夜時分,還有滑石粉沒有殺掉的蠱蟲,在你的腦骨髓之中吸食你的那一團腦漿,還有啃噬著你的心臟……」江小牧的低啞著說著,眸中不由閃過一絲幽綠的詭異,聲音幽長,就像半夜傳過的歌聲一樣的恐怖,直擊著宮婢的顫抖不已的心田。
宮婢眼色發白,被嚇得身體一下子退縮好幾步。
神情慌張,宮婢連忙嚇得咽了一口吐沫,「娘娘,你別嚇人,人能嚇死人!」眸子驚恐的睜大了幾分。
江小牧置之不理,轉身迎面掃過阿多麗,輕聲問道,「麗妹妹,你的珊瑚珠不如取將過來一觀如何,也好讓這個家賊死了這份心,不然麗妹妹的嫌疑也不好洗凈?」
「呵呵,那道也是!來人!」阿多麗低頭對一名血衣衛說了一句,血衣衛轉身而逝,衣袂之中的那朵骨髓分明的妖艷了幾分。
「呵呵,這只是不是香花蠱寄存的那隻珊瑚珠,一會兒將見分曉,如果不招本宮就會藉助剛才麗娘娘的建議,還是像落碧一樣的大刑伺候,如何?」江小牧耳朵靜靜的聆聽著沙漏沙沙的流著,半個時辰,很快就會過去。
不大的功夫,血衣衛去而復返,在皇上的耳邊竊竊私語。
果然一個精緻的首飾盒遞了來,打開錦盒一觀,果然一模一樣的珊瑚珠,與剛才那隻色澤十分的匹配,並沒有什麼區分,只是從宮婢身上的搜出來的那個珊瑚珠卻是粘了過多的滑石粉。
「張嬤嬤!」冷不丁,江小牧大叫一聲。
所有的也嚇了一個哆嗦,四處張望、搜尋著張嬤嬤的身影,只有剛才的宮婢刷的抬起了眸子,然後發覺上當之後馬上低了下頭來。
江小牧臉外緊繃的那團迷霧終於散開了,她緩緩直起身子,「張嬤嬤何必再裝呢?別以為易了容,本宮便將你認不出,差一點讓你逃之夭夭,本宮豈不是愚蠢的著了你的道,一切從實招來,本宮會向皇上求情,讓你死的痛快一些。」
眾人瞬間恍然大悟!
單擎嘯的臉上漸漸的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那顆懸著的心又落了下去,跟著江小牧審案,真是一波三折,步步驚魂。
「尹熙如何?你的幫手終於浮出了水面。」江小牧婉婉的嘆了口氣,「妹妹,皇上是如此寵幸與信任與你,你又何必做出如此毒事,還要滅殺無辜的皇后,你的人性何在,本宮真是沒想到你卻變得如此兇狠,令人髮指!」
「拍!」茶盞一下子被皇上拋了出來,碎裂的瓷片清脆的撞擊著大理石地面,發出著砰砰的聲音,茶水也灑了一地,碧綠的茶漬也殘花般的隨水流落在地。
皇上的氣息一起一伏,大手騰的一指,咬牙切齒,「尹熙,朕對你一向視為紅顏,皇后一向視你為姐妹,怎麼料到你卻是屠殺皇后的劊子手,你什麼時候要取朕的性命!朕以後再不想見到你!」
「皇上息怒!龍體要緊!」海公公趕緊抬手上前,仔細為皇上撫著胸脯,替他順著氣。
「呵呵!」尹熙冷冷的笑著,笑得冷霜,笑得凄慘,「皇上不是早就不想見到臣妾了,臣妾有整整一百個日日夜夜沒有見到過皇上了。這難道不是一個女子守活寡嗎?」
「大膽?」海公公一下子急了起來,尖吼著,又朝著皇上獻著百般殷勤,「皇上,保重龍體。」
「來人!」江小牧的話音剛落。
嗖嗖從大殿的盡頭,一下子飛過幾個武功卓絕的血衣衛,一下子控制住了正欲再行不軌的張嬤嬤。
江小牧緩緩揭下張嬤嬤臉上的假容。
「張嬤嬤!」
眾人不由的稀了一聲,齊喚出聲,心情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尤其是尹熙看到張嬤嬤露出了本來的面目,臉上立刻沒有一絲血色,慘白的盯著張嬤嬤那一張熟悉的面孔,一下子呆住,眼神之中明顯的掛著失落與痛苦。
這樣的結果,真的是大出意料之中,其實連江小牧自己也有幾分不能接受,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讓你不得不信,無論如何張嬤嬤卻是露出了馬腳,死定了,好險啊。
「張嬤嬤,說吧,如何與尹熙勾結,害得皇後娘娘命喪九泉!」江小牧定定的看著跪倒在大殿之上的三個人,目光重重的鎖定在張嬤嬤身上。
殿下一陣沉默不語。
「落碧,你直接與張嬤嬤接頭嗎?」江小牧的話題一下子轉移了。
「不是!是娘娘直接與嬤嬤聯繫,奴婢只是放哨,具體她們之間做過什麼,奴婢只知一二,卻不知三四。」落碧如實的說著,眼睛不敢朝著尹熙這邊瞄來,下意識的身子朝著尹熙相反的方向挪了挪膝蓋。
「若是不想招,本宮替你們講一個故事,如何?」江小牧淡定幽閑。
「張嬤嬤是侉克族的一個乳娘?」江小牧故意頓了一頓。
這個消息像爆炸一樣的滑過順寧宮的大殿,連皇上的眸子也一下子瞠亮了,他怎麼也沒會想過卻是這樣的一個故事,張嬤嬤是侉克族的?
眾人的眸在望向張嬤嬤的同時,再一下子轉向了朦朧之中的阿多麗,是不是又跟阿多麗有關,眾人的眼神之中一片疑惑與不解。
「胡說!」張嬤嬤與尹熙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吼向了江小牧。
江小牧倒是渾不在意的笑了起來,「有意思,看來二位是多年的默契啊!」
二人又同時垂下了頭,不再吱聲。
而且,江小牧故意把嗓子的音量提高了幾分,「尹熙,尹熙,就是侉克族的第一個公主,阿多麗卻是其後……」
這個消息比剛才的還爆炸……
殿中一片片議論紛紛之聲,個個瞠目結舌,似乎一點也不相信江小牧所說。
單擎嘯起初的眸子一皺,現在卻是暗暗的挑起了大拇指,果然沒有看錯宣施顏!
深藏不露的皇上此時的臉上更是一團驚異,瞅了瞅身旁的阿多麗,再看看跪在殿上的尹熙,分明就是風牛馬不相及的事情,不過如若真的如此,那麼尹熙加害皇后的嫌疑應該證據確鑿了,他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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