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從天上來
傳說天地間存在這麼一個地方,那裡夜色迷離,星空璀璨,海天一色,有可以吸納亡人魂魄的聚魂燈,使得亡人借燈還魂。
此等天方夜譚,雖有些玄乎,但花小暖卻堅信不疑。
於是,她脫下錦衣綢緞,換上平民衣物,豎起簡單的高馬尾,義無反顧離開了那華麗的宮殿,開始了追燈之旅。
然而,對於年幼的她,只能用很傻很天真,來形容她的衝動之舉。
不食人間煙火的她,怎會知曉,路漫漫其修遠兮。
好不容易適應了風餐露宿,竟在打盹的時候,莫名其妙被人抓起來。
經過上次面對歹人怒喝:「我乃唐國九公主殿下。」一事。
她知曉,對方只會回答:「你若是九公主,那我就是你老子,皇帝陛下。」
於是,她此次選擇沉默,便有了接下來的畫面。
「張天師,張天師,求你放了小兒——」
一位婦人被兩個身著灰色道服的男子,反手扣在地上。
張天師一身黑服道袍,看起來約三十來歲,面黃肌瘦,下顎有幾根稀疏的鬍鬚。
他站在激流瀑布前的岩石之上,開壇施法,手中搖晃著伏魔鈴,嘴裡一直念念有詞。
這裡擠滿數百人,一邊看著施法的天師,一邊看著被繩索捆綁吊在半空的一對小兒。
兩個孩子看起來約六七歲,男孩哇哇大哭個不停,雙腳騰空亂蹬,嘴裡時不時喊著:「娘——娘——」
他的凄慘叫聲和那婦人的哭喊聲,一直在山林里回蕩,眾人聽著不禁背脊發涼。
一位道士,朝壓住婦人的兩個道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將此人速速帶走,不要驚擾天師施法。
「放開我,小北,小北,放了我的孩子——」
婦人被兩人拉扯著,死活不肯離開,雙手扒在地上,手指都磨出血來。
其中一道士喝道:「張天師選了你家孩子,那是你們祖上積德,不是誰都可以成為天神的祭品,下輩子,你家孩子定是要投胎至大富大貴的人家。」
一位老人於心不忍,上前道:「道長,道長,一定要童男童女獻祭天神嗎?」
花小暖聞言,心裡嘀咕,哦.……原來是祭天。
道士雙手抱臂,道:「張天師動用仙術,自損修為,開壇施法,你以為,我們張天師願意管你們這檔子閑事,若不是張天師慈悲心腸,又有悲天憫人之心,就任由你們觸怒天神。」
人群另一個聲音道:「是啊是啊,我們相信張天師的,准沒錯。」
老人道:「可是,拿兩個小兒獻祭,太過殘忍了。」
「殘忍?若不犧牲兩個人,你們全都別想活!」
道士怒指眾人,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兩個孩子,詫異那小女孩竟然不哭不鬧。
有人將白髮老人拉到身後,低聲道:「別說了,你別忘了,我們家裡還有個小孫子,我好不容易給天師塞了銀子,才放過我們多多一馬,終究是有人要犧牲的,只要不是我們家多多,你就別多管閑事了。」
少頃,張天師猛然睜眼,手指竄出一道火光,綁著花小暖的繩子登時起火。
眾人驚呼一聲,心弦緊繃。
「啊——」
花小暖尚未反應過來,在繩子斷開的那一刻,忍不住尖叫一聲。
眾人的心也隨著她的掉落,沉了下去。
花小暖熟悉的黑暗中,又徒增了無盡的恐懼,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她還來不及去想象,落入深潭的一刻,潭水有多冰冷刺骨,卻被什麼東西接住。
她也不管那是什麼,猶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儘管全身被繩索捆住,依舊試圖死死抓緊對方。
「你是誰?為何會從天而降?」
一個低沉略帶冰冷的嗓音,花小暖驚魂過後,方知接住自己的是個人。
她感受到他懷裡暖暖的體溫,隱約聞到一股清幽的檀香之氣,使得她的心神平靜不少。
剛才她在瀑布上,被霧水打濕,瑟瑟發抖,此時,她卻覺得無比暖和。
突然全身一松,繩索被解掉,隱隱感覺面前有東西在晃,她瞪大毫無聚焦的眼睛,眨了眨。
「你看不見?」那人問道。
花小暖一臉茫然,一隻小手更加用力抓緊他的衣襟。
下一刻,她只覺身子一輕,雖然她看不見,也知曉自己脫離了地面,緊張地將臉埋在他的懷裡。
「什麼人?」一名道士詫異問道。
眾人見一位白衣男子,抱著剛剛落下的花小暖,從瀑布下飛來,皆是一驚。
白衣男子長身玉立,綉著祥雲圖騰的白色髮帶在身後揚起,英挺劍眉,雙眸孤冷清塵中又蘊藏著銳利。
一直念念有詞,正在施法的張天師,被他的弟子使勁推了一把,他剛想破口大罵,發現眾人全部望向一邊,他也隨著眼光瞧去。
張天師雖然有些法術,但是飛天遁地之術,他自是沒有那個能力,那白衣男子可以從數十丈高的瀑布下飛上來,自是法力不可小覷的高人。
「他會飛,他是天神下凡——」
人群中有人大喊,很明顯,此人比張天師厲害。
眾人聞聲,又驚又怕,紛紛向後退了幾步。
白衣男子打量一番四周,發現不遠處還有一個男童被懸挂在半空,於是,飛身一躍將其救下。
那位滿臉淚痕的婦人,眼見自己的孩子被救下,激動掙脫兩個道士的雙手,疾步衝上去,接過孩子。
「謝謝!謝謝!多謝神仙搭救!」
她抱緊孩子,連連鞠躬,然後迅速離開此地,生怕他們再把她的孩子奪了去。
白衣男子面無表情回頭,看了一眼張天師,準備放下花小暖,花小暖卻死死將他抱住,不肯撒手。
他便沒有強行將她放下,依舊抱在懷裡。
張天師見行事不對,趕緊走出愣神狀態,上前嬉皮笑臉,作揖道:「不知是哪家仙門的公子降臨?張慶有失遠迎。」
白衣男子一番打量,質問道:「你在此綁著兩個小兒,想做什麼?」
一位道士完全不明情況,洋洋自得上前道:「你是什麼人?我們張天師做什麼,還要向你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