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招標

  兩天之後，總技辦對外發布了「太上」大規模聚變裝置的總體介紹和基礎技術文檔，正式成立項目組，並開始在全球範圍內徵集合作夥伴。

  根據總體原則要求，合作席位被按照技術機密等級劃分成了甲乙丙丁四個等級，其中甲等僅限於包括毛熊在內的戰略合作夥伴參與，自乙等以下席位，將採取類似於「競拍」的方式公開招標。

  消息一出，整個國際輿論瞬間風聲四起。

  這項技術的真實性不容置疑，從華夏所公布的基礎技術文檔來看，他們不僅僅是具有方向性的規劃，而是對每個規劃都做出了細分的理論成果，一旦中標，合作方所需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投入充足的資源，在規定時間之內，將這些理論成果具現到現實中。

  而根據具體的成果貢獻，華夏將在聚變設備實裝后按比例分配設備使用權，並進行相應的專利授予，以保證合作方能在短時間內收回成本。

  這是一門包賺不賠的生意，甚至可以說，這是人類進入21世紀后，出現過的最大的餡餅。

  大國不必說，如果是一個小國，願意賭上自己的國運拿出足夠的資源參與項目，也很可能在項目完成之後分配到巨額的利益，從而實現彎道超車。 ——

  雖然說，在一體化的趨勢下，所謂的「超車」的意義已經大為減小，但，任何一個有危機感的國家，都不會拒絕讓自己變得強一點的機會。

  世界可能是和平的、可能是一體的，但人，永遠會有分歧。

  在這樣的背景下，投標意向書如同雪片一樣飛向總技辦的郵箱，由於這並不是正式投標，一些國家甚至把同一封郵件發了幾十次，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醒目一點。

  親自處理這些郵件的葉舟有些苦笑不得，他第一次感覺到，在某些事情上，一個國家的領導人其實也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理性和成熟。

  但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另一個耐人尋味的細節：

  在這些意向書中，有一些國家，是缺席的。

  而這些國家，全部都是此前的「意識上載聯盟國」的成員。

  葉舟隱約感覺到，所謂的「意識上載聯盟」，已經逐漸脫離了事件驅動的臨時同盟，開始轉變為如同舊時的「同盟國集團」一樣的東西。

  他們不再具有明確的技術方向，而是開始轉向更加明顯的，政治方向。

  這很值得警惕。

  思索了片刻，葉舟向上級彙報了這條消息，如果情況真的如他所猜測的一樣發展，那麼，在這一次大規模招標活動中，華夏就必須對這個聯盟可能的行動有所準備。 ……

  而此刻，意呆利首都，作為聯盟國輪值代表的意呆利總理阿比蓋爾，正在與自己的技術幕僚進行著一場嚴肅的討論。

  「.……所以，你們認為，我們應該去爭取這次的合作機會？可是為什麼？」

  對面的幕僚攤了攤手，回答道：

  「如果我從技術角度來解答的話，您可能又要說『這讓我頭疼』，那麼我就給您一個最簡單的理由：所有國家都在參與。」

  「一件事情，當大家都想方設法地去爭取的時候，就證明它一定是有利可圖的，這是最簡單的判斷標準。」

  「如果我們不參與，利益便會分配給那些參與了的國家，此消彼長之下，我們的實力會迅速下滑-——當然，我說的是相對的下滑。」

  阿比蓋爾點點頭，開口說道：

  「你所說的這個邏輯我清楚，但我想要表達的意思不是這個。」

  「阿爾弗雷德，你是一個技術型官員，也許對經濟並不了解，但是你也應該知道，這次的所謂『投標』，其實本質上是一種經濟行為-——它是一種投資，對嗎？」

  還沒等對方回答，她便繼續說道：

  「投資，是需要本金的，從對方的宣傳來看，哪怕是最下層的席位，我們也需要在未來五年內投入超過600億叨樂，而收益則最少要在8年後才能體現。」

  「這還是樂觀的估計，按照悲觀的情況，由於下層席位不具有優先分配權，我們的資金揮回收周期甚至可能拉長到10年。」

  「阿爾弗雷德，你知道十年是什麼概念嗎？」

  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不知道十年是什麼概念。」

  「我只知道，非洲有一個叫做模里西斯的島國，他們放出消息，將會調動全國70%以上的財政收入，去爭取下層席位，主攻他們相對擅長的控制軟體領域。」

  「一個人口才一百多萬的小國，就有這樣的魄力，難道我們反而要眼睜睜地看著機會溜走嗎？」

  看著眼神中透露著濃厚不甘的阿爾弗雷德，阿比蓋爾解釋道：

  「不，這不是一回事。」

  「模里西斯的支柱產業是旅遊，但最近幾年來，這個產業已經受到了嚴重的衝擊，他們不得不尋求轉型，也不得不孤注一擲。」

  「但我們不同，我們不是沒有退路.……」

  「我們就是沒有退路！」

  阿爾弗雷德不等她說完便直接開口打斷，隨後惱怒地質問道：

  「阿比蓋爾，你還在把這件事情當做一種純技術的合作嗎？我告訴你，這不是！」

  「這是前往新世界的船票，艙位只有那麼多，我們不買，就會被甩在身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遠去！」

  「你應該知道後果是什麼，這就像當蒸汽時代到來的時候你拒絕了蒸汽機，電力時代到來的時候你拒絕了發電站一樣！」

  「我們不只是會落後，我們會死的！」

  「你誤解我的意思了。」

  阿比蓋爾站起身，安撫地拍了拍阿爾弗雷德的肩膀，隨後走到一邊端來了一杯早就已經涼透的咖啡放在對方面前。

  「喝一口吧，我感覺今天的你有點不夠冷靜。」

  「不過，我能理解。」

  「畢竟，對於你這樣的技術人員來說，核聚變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這不是誘惑，這是……」

  「我知道，我知道。」

  阿比蓋爾溫和地打斷了他，重新坐下之後，直視著對方的眼睛開口說道：

  「我很理解你所說的事情——我是說，我理解一切。」

  「但是，你難道沒有發現嗎，在你的邏輯里，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聽到這話，阿爾弗雷德下意識地愣了一愣，隨後問道：

  「什麼漏洞？」

  阿比蓋爾深深吸了口氣，回答道：

  「這艘所謂的大船的船艙，也許可以更多。」

  「我是說，如果這是拯救人類的方舟，那麼，它的席位，真的應該用這樣的方式出售嗎？」

  「不，它應該是免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