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煉獄
在赫爾墨斯小隊緊張地準備著突襲行動的同一時間，目標二層建築的地下室里，埃爾斯正端端正正地面對著相機坐著，說著他已經重複過無數遍的台詞。
在過去的兩天時間裡，他所做的所有事情，就是在這間被嚴密把手的安全屋裡照著那個叫阿瓦卡的男人提供劇本去念詞、去拍攝，長時間下來，他的精神都已經有些恍忽，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但似乎，對方要的就是他這樣的狀態。
自己表現得越是心不在焉，對方就越是大加讚揚，因為對方認為，這樣的精神狀態才能最好地把他們計劃中的東西呈現出來。
「非常好，埃爾斯，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們再來一遍，如果沒有問題，那麼我們的封閉就結束了。」
「不過，對你的保護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你知道，在跟我們站在一起之後，你會成為許多人的敵人——他們就算不想殺掉你，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控制你，從你這裡得到他們想要的信息。」
埃爾斯點了點頭，沙啞著嗓子疲憊地回答道：
「我明白，我會按你們的安排做的……但是，我們現在做的這些事情，真的有意義嗎？」
「有意義嗎？」
阿瓦卡笑了笑，遞給埃爾斯一根煙，隨後開口說道：
「我想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很多次，我也已經回答過很多次了。」
「但是沒關係，在面對這種重大事件時，你有疑慮是正常的，所以我不介意再回答一遍。」
「埃爾斯先生，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樣，相鄰維的入侵已經開始了，而按照我們現階段的技術水平，我們沒有任何與之對抗的可能。」
「什麼核彈啊、核聚變啊、航母啊、戰鬥機啊.……這些東西在相鄰維的那些高等級文明面前，甚至連小孩子的玩具都不如。」
「不，應該說，這些東西對於他們，就好比我們眼中猴子手裡隨手抓起的一根木棍，也許確實具有某些工具的屬性，可卻不可能給強弱對比真正帶來任何改變。」
「所以，我們只能選擇另一條道路-——我們必須從根本上去改變我們所屬的文明形態，意識上載，就是第一步。」
「現在，這個世界並不認同我們的路線，他們還沉浸在用木棍去對抗星際戰艦的美夢中，我們必須戳破他們的美夢，這也就是這兩天時間裡你我正在做的事情。」
聽到這裡，埃爾斯沉重地嘆了口氣，隨後有些疑惑地說道：
「可是，我所說的那些東西並不全是事實……我沒有聽到任何來自虛空中的聲音，也沒有看到任何你所描述的異像.……所謂的文明保護區，是真的嗎？」
「我們不知道。」
阿瓦卡毫不掩飾地搖了搖頭，隨後繼續說道：
「我們不知道文明保護區會不會存在，這是根據我們作為人類的思維所提出來的一種推測-——既然我們會為野生動物提供保護區，那麼高等文明為低級文明提供保護也不是那麼不可思議。」
「另外，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你是覺得，我們所提出的概念跟所謂的自然教派沒有什麼兩樣，對嗎？」
看到埃爾斯點頭，阿瓦卡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不可否認，在某些方面上，我們的路線跟他們有一定的重疊，但相信我，重疊的部分很小，我們的目的是完全不同的。」
「我們只不過需要藉助這一部分最容易引起人類共鳴的『故事』，去擴大意識上載項目的影響力，等爭取到足夠的項目資源之後，我們就會啟動真正的計劃。」
「記住，我們不是逃亡派，我們只是.……不願意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罷了。」
埃爾斯終於點了點頭，他抽完手裡的最後一口煙，隨後開口問道：
「我想上去透透氣，可以嗎？」
「最好不要。」
阿瓦卡果斷地拒絕了他的請求，隨後解釋道：
「我們的安保不是萬無一失的，有可能在這座建築的周圍，就有幾十把狙擊步槍正在瞄準著我們，他們就像毒蛇一樣，等待著你露面，而一旦你冒出頭來，就會被一擊斃命。」
「只有在這裡，在地下，你才能稍微安全一點。」
「如果想看看天空，那就透過這個屏幕看好了，放心，等信息公布之後，等你成為了公眾人物，你就能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了。」
「好吧。」
埃爾斯無奈地點了點頭，他踱步走到屏幕前坐下，一旁的工作人員見狀也湊了過來，熱情地給他介紹著監控設備的用法，他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只能在電影中看到的監控設備，心裡也不免有些好奇。
攝像頭的範圍覆蓋了整個建築區域，他控制著一個個的攝像頭隨意調轉方向，甚至還通過麥克風跟在建築外站崗的保衛人員打了招呼。
大家都表現得很友好，這讓埃爾斯放鬆了許多。
在他把主畫面切換到屋頂的攝像頭之後，正如阿瓦卡所說的一樣，他看到了一片純凈的、萬里無雲的天空。 ——
但在那片天空之上，有兩個不是那麼起眼的小黑點。
埃爾斯皺著眉頭放大了畫面，阿瓦卡也好奇地看向了屏幕。
「是直升機。」
「是的，好像是消防直升機，你看，它們下面吊著一個大桶。」
埃爾斯指著畫面上已經逐漸呈現出輪廓的直升機說道。
「而且，桶里應該已經裝滿水了.……它飛得很慢。附近有山火的消息嗎？」
「誰知道呢？也許有吧。你知道的，這個季節到處都是山火，消防員都快要忙不過來了。也許我們應該藉助一些相鄰維的力量-——他們在滅火這方面是專業的。」
聽到阿瓦卡的話，安全屋裡的眾人都放鬆地笑了起來。
這當然只是一句玩笑，但如果人類真的能在這場戰爭中佔據上風，誰又敢說人類不可能命令相鄰維的另一個文明去做一些有利於自己的事情呢？
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也不失為一個美好的未來。
短短兩分鐘的時間裡，那兩架消防直升機已經越飛越近，看樣子恰好要從這座安全屋的頭頂經過。
安保人員都抬頭看向了那兩架直升機，他們心裡充滿警惕，因為按照他們的規則，任何接近這座安全屋的載具都將被視作威脅。
哪怕是消防直升機也不例外。
誰知道那兩個大桶里裝著的是不是幾十個全副武裝的戰士呢？
如果在空中速降突擊，那必將給這座建築帶來重大威脅。
但好在，直升機並沒有任何減速懸停的徵兆，它們就那麼直愣愣地飛了過來，就像其他所有執行滅火任務的直升機一樣。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但下一秒，直升機下面吊著的大桶突然傾倒。
地下室里的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潑灑而下的巨量液體，埃爾斯迷惑地看向阿瓦卡，開口問道：
「為什麼要給我們洒水？」
「.……誰知道呢，總不至於是想用水把我們淹死吧？這麼點水也不夠啊……大概是操作失誤而已。」
而此時，那些液體已經滲入了建築的每一個角落，並且向著地勢較低的地下室流淌。
也就是這一瞬間，阿瓦卡的耳機里突然傳來了外圍警衛歇斯底里的吼叫聲。
「是油！是汽油！撤離！撤離！
」
下一秒，火焰騰空而起。
點火的甚至不是直升機上的任何人，而是這座建築中短路的電流。
整座安全屋，變成了烈火灼燒的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