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牧歌組織

  「心理學？陳武！」聽到青皓的回答，張甫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是嫌疑最高的對象，而如果他真的有心理學背景，那麼在青皓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推論就已經結束了。兩人對視一眼，隨後立刻通知了李方和劉楚，四人協同配合下，很快完成了對所有發生過意外的隊員的調查。果然不出他們所料，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在意外發生之前，或多或少地都跟陳武有過接觸和溝通。-——當然，在同一個勘測隊中，實際上無論跟誰有溝通都不奇怪，但問題是，人際關係本來應該是一張網，每個人都僅僅是網路上的一個點，跟其他人的關係應該是遠近不一的，可陳武不一樣。他彷佛就是這張網的核心，散發著他的影響力，在潛移默化中用心理暗示影響著所有人。這個情況很快被報告給了上級，兩個小時之後，陳武被逮捕，眾人只知道他也許涉及某種非法破壞活動，卻沒有想到，從他身上牽扯出來的，是一個更大的陰謀。.……林芝縣城，派出所的一件審訊室內。陳武坐在後悔椅上，但從他的神情中卻完全看不出任何後悔的意思。「所以，你們把我抓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他手裡夾著一根沒有點著的香煙，氣定神閑地開口問道。「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現在是我們在問你，你的目的是什麼？」陳武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實際上，他對自己被捕的這一天早有預料，但他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得這麼快-——看來這些人的警惕程度比自己所想的還要高不少。不過好在，對方並沒有掌握、也不可能掌握任何可以將自己定罪的證據。自己有做任何破壞通天河項目的事情嗎？沒有吧？自己按照流程、遵守規則進入了勘測隊里，也兢兢業業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只不過是多說了幾句話，難道就要被當成破壞分子嗎？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沒有這樣的道理。想到這裡，他有恃無恐地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們所說的目的是什麼，如果你們問的是參加勘測隊的目的，那麼很明顯，我是為了推動通天河項目、為國家做貢獻，難道這也是犯罪嗎？」「你少在這裡裝湖塗！」審訊員神色不變，拿過桌上的文檔攤開，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陳武，南大畢業，主修地質學，輔修社會心理學，雙碩士學位。」「從十年前開始，你加入國家地質科學院從事科學考察工作，期間表現優異，通天河項目啟動之後，你主動報名參加一批勘測隊，被組織推薦，擔任010雅-帕路線勘測隊副隊長。」「你報名加入勘測隊的時間是10月26號，我們已經以此為節點，調取了你前後6個月所有的活動記錄，經過大數據分析，你與一名已經落網的破壞分子存在重大關聯。」「在加入勘測隊之前，你們曾經單獨見面兩次，並曾經先後出入過同一場所。」「但反常的是，你們的聯繫僅限於線下，無論是電話還是網路，你們都沒有任何聯繫。」「光憑藉這一點，我就可以判定你們從事的是非法活動，我們逮捕你的理由也是這個。」「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對面的陳武沉默了幾秒，隨後開口說道：「我確實跟羅南有接觸，但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好吧，我可以直接跟你們攤牌，我是個同性戀，我跟他存在情人關係……」「看來你真的是不死心啊。」審訊員搖了搖頭，冷著臉打斷了陳武的話，然後問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你是不是覺得，通過大規模的拋出心理暗示，引導相關人員犯錯是很高明的手段？」「-——的確，從某些方面來說，你的方桉確實抓不到任何證據，因為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可以證明，是你的那些暗示導致了意外的發生。」「但是我告訴你，你的那些伎倆在我們看來，就是小兒科。」「很簡單的一個例子，比如010號勘測隊帳篷失火意外，你曾經分三次在不同時間向李睿暗示當晚氣溫會下降、帳篷迎風面氣溫低、應該通過某些方式來保暖，最終導致他違背了自己的常識，把火生在了上風處。」「你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覺得自己暗示的成功率很高？是不是覺得自己學有所成？」「可我告訴你，一個真正的心理學專家，他完全可以做到不留痕迹，而你的暗示，太過生硬了！」「你的套路不就是通過反覆暗示，大範圍撒網，去賭一次成功的概率嗎？你覺得這真的很有技術含量？說實在的，你這種手段任何一個心理學專業的學生都用得出來！」「能堅持那麼多天沒被發現，純粹是因為整個勘測隊伍都位於野外的環境中，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做更多的分析罷了！」「你做的這些事情，還不如你那個叫羅南的同黨，他起碼還給我們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你呢？」「現在，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屬於哪個組織，目的是什麼？」「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別逼我們用其他的手段。」聽完審訊員的話，對面陳武的表情接連變幻，從最開始的不屑，到後來的驚訝，再到最後的頹然，他彷佛感覺自己心裡那點自信被擊潰了。確實如同審訊員所說，他對自己這套方桉其實一直都抱有很大的信心，因為他認為，引導別人去犯錯誤，比自己親自動手去破壞更有技術含量，也更安全。可現在，從對方的話里，他分明聽出了一種不屑。那是一個成年人俯瞰著小孩子過家家時表現出來的不屑。沉默了良久后，他開口說道：「這不是證據，這只是你們的推測，我說了，我什麼也沒有做，你們沒有理由.……」「我們有理由。你的賬戶上剛剛轉入了一筆來自境外的外匯收入，我們懷疑你與kbzz存在關聯。」「這更不可能了，我根本就沒有任何境外關係，誰會給我轉錢？」「我們說有，就是有。」「.……你們這是濫用職權！」「我們不在乎，特殊時期有特殊時期的工作方法，你以為你能跑得掉？」隨著審訊員的話音落下，審訊室里陷入了一片寂靜。陳武的拳頭緊緊攥起，他怒目瞪著對面的審訊員，喉嚨里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卻全部被他咽了下去。自己的行動還沒開始就宣告失敗了……自己本來還以為能靠自己的力量把事情的發展向正確的方向推進一步，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為什麼這些人就是不懂呢？為什麼這些人就以為官方做出的策略就一定是對的呢？相鄰維入侵的目的是能量，另一個維度的敵人領先己方几千年甚至上萬年，難道靠製造核聚變裝置、靠大規模拓荒生產糧食就能度過危機嗎？不，怎麼可能！這就好像是一隻螞蟻伸出了腳，想要把大象絆倒一樣。人類唯一的希望不是往前進，而是向後退……見他遲遲沒有回應，對面的審訊員似乎也失去了耐心，他開口說道：「好，如果你真的不願意說，那就進監獄里呆著吧，反正我們總會查出來的-——只不過需要多花點時間罷了。」說完，審訊員站起身打算離開，而就在這時候，身後的陳武大聲喊道：「你們是錯的！」審訊員停下腳步，回過頭問道：「什麼是錯的？」「通天河項目、烽火項目、還有什麼補天計劃.……全是錯的！」「你們救不了人類！我們才能救人類！」「你們是誰？」審訊員的眉頭微微皺起，看到他的表情，陳武愣了一愣，隨後深深嘆了口氣。「給我火。」審訊員走到他身邊幫他把煙點上，後者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相信我，我絕對沒有任何要破壞這個國家，破壞人類文明的意圖，相反，我是想要救你們！」「大規模的能量對抗是沒有用的，真正的出路是科技升格——基於能量降級的科技升格！」「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讀過一本書，那本書叫《大國陷阱》，如果沒有，請你們務必去讀一讀。」「在那裡面，有你們要的一切真相。」審訊員搖了搖頭，回答道：「我不在意你說的那本書的內容，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你們的組織是什麼？你們的總部在哪裡？」聽到這話，陳武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笑容，隨後，他回答道：「其實，告訴你也沒有關係——我們的影響力會越來越大，你們早晚會查到的。」「我們是牧歌組織。我們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