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禍不單行
「提高『燈塔』功率，要快！」
總控室里的總指揮冷靜地下達命令，在屏幕上，以半圓形環繞著烽火一號裝置的那些燈塔驟然亮起，相當一部分的空間通道被它們所逸散的能量吸引，但這對於被巨量富集的空間通道所包圍的烽火一號聚變核心來說，仍然是杯水車薪。
聚變核心的光芒沒有重新亮起，哪怕周圍的激光器功率已經提升到了極限，哪怕系統監測到的中心溫度已經完全達到了觸發連續聚變反應的標準。
「不對，通道富集的速度並沒有超過我們的預期，冗餘能量應該足夠支撐聚變進行才對。」
「檢查烽火一號各部分工作情況！」
隨著指揮員的命令下達，所有部門紛紛開始進行數據自檢，幾秒鐘后，應答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激光器工作正常！能量輸出正常！」
「等離子體約束正常，能量導出正常！」
「燃料性狀……燃料性狀正常！」
葉舟和蘇舒同樣在檢查自己所負責的第一壁材料情況，但僅僅從數據來看，第一壁的工作情況完全正常。
材料對中子輻射的反射達到了最完美的等級，密封性完全沒有問題，從掃描結果來看，第一壁的結構變化也在正常值之內。
在這種情況下，被第一壁包裹的聚變核心溫度應該處於持續上升的狀態，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降低到連聚變反應都無法維持的情況。
「第一壁工作正常.……所有組件都工作正常。」
「難道是感測器出了問題？進行感測器自檢！」
「感測器自檢完成……沒有問題！」
聽到這個回答，總指揮的臉上神情沉重。
按照數據檢測情況來看，現在聚變核心周圍的熵增速率已經達到了90%以上，相對於世界上其他區域普遍的15%左右的速率，這個速率已經幾乎到達了相鄰維通道可以達到的極限。
這個現象證明，他們對能量逸散的計算是正確的，所預留的冗餘能量也是充足的。
再加上現在烽火一號各個組建完全正常的工作狀態，這台大型聚變裝置根本不應該出現「熄火」的情況才對。
在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之後，唯一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了看似最不可能的那一個：
感測器必然出問題了，必須要人為接近裝置核心區，進行近距離檢查和故障排除。
這是一項極為危險的工作，但現在的他們沒有選擇。
超巨量的激光能量已經將大量空間通道聚集在了烽火一號附近，如果不能及時完成能量輸出，這些富集的通道將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開來，直至吞噬整個基地！
「同志們.……」
他剛剛開口，剩下的半句話還沒說完，總控室里的眾人已經站起身來。
「領導，不用說了，我們馬上去。」
時間已經極為有限，這些研究員們沒有任何猶豫，抓起座位旁邊早就準備好的裝備就衝出了總控室，葉舟和蘇舒也在人群當中。
「你覺得是什麼情況？」
葉舟一邊走一邊用極快的語速問道。
「最大的可能性是第一壁的焊介面脆化出現了裂紋，這種情況會導致反應核心溫度急劇下降，之前我們在測試的時候就遇到過。」
「這很難處理，如果真的是這種情況的話，熱處置的難度太高了，可能要停機。」
蘇舒伸手把防護面罩戴到臉上，隨後繼續說道：
「還有一種可能，如果我們運氣不好的話，也許是一個熵增跳變區域貫穿了第一壁的內外部，這種情況會導致第一壁內部的能量直接穿透第一壁傳導到外部。」
「這樣一來，內部能量不僅會逸散到相鄰維，還會逸散到我們自己的空間里，原本計算的冗餘能量肯定會被大量消耗，溫度降下來以後，聚變反應無法繼續進行也很正常。」
聽到他的話，葉舟皺著眉頭喊道：
「但是如果是這種情況，聚變停止的速度不會這麼快才對。」
兩人的聲音經過防護面罩穿出來，顯得有些瓮聲瓮氣，再加上周圍大型機械運轉的噪音，只能扯著嗓子大喊才能保證對方聽清自己的話。
「對！所以我們遇到的有可能是最嚴重的情況-——貫穿第一壁的跳變區域促進了材料特性衰減，造成了第一壁的破損。」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可能就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
跑出總控室所在的指揮塔，葉舟和蘇舒兩人快步向聚變核心坐在的主塔跑去，此時此刻，這個巨大裝置的全貌終於展露出來。
四根主支撐柱矗立在核心的四個方向，每個支撐柱上都搭建了巨大的平台，那些平台上布置了超過巨型60個激光發生器，如同60個龍頭一般，拱衛著正中間的那顆「龍珠」。
跑得快的研究員已經登上了支撐柱的旋梯，在這個高達兩百米的裝置下，他們攀登的身影顯得無比渺小。
「走吧，快爬！」
葉舟深吸了一口氣，一步踏上台階，開始向上攀登。
因為裝置的特殊性，在主塔上沒有設置任何需要電力驅動的升降機，通往最頂端的道路，只有他們腳下的階梯。
階梯的高度相當於整整60層樓，按照正常人的速度，爬到頂端至少需要20分鐘，但他們所剩下的時間，顯然已經不多了。
兩人沒有再多交流一句，葉舟默默進入了思維編程的潛意識之海，通過激發「勇氣」天賦，將自己的身體機能在短時間內推到了極限。
這為他贏得了不少的時間，當他爬到第三十層階梯的時候，蘇舒已經落在了後面。
「別管我，你自己爬！我會跟上來！」
蘇舒在下方大聲喊道。
「我知道！上面的溫度在上升！通知其他人撤離，出問題的就是第一壁！」
說完之後，葉舟繼續向上攀登，他已經能明顯感覺到溫度的上升，而現在他距離反應核心還有上百米的距離。
這個溫度已經完全超過了反應核心周圍溫度的正常範圍，如果第一壁仍然完整的話，熱量應該是完全被約束在反應核心之內的，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環境溫度異常上升的情況。
所以，第一壁絕對已經發生了損壞，這個問題只有自己來處理，其他任何人都沒必要再去做無謂的犧牲了。
他稍稍喘了一口氣，下方的蘇舒已經開始聯繫各個檢修人員撤離，休息片刻之後，葉舟重新開始向上攀登。
5分鐘之後，他終於登上了所能達到的距離反應核心最近的距離，根據手腕上監測器的現實，當前的環境溫度已經達到了驚人的110攝氏度。
如果不是有防護服保護，在短短几秒鐘內，他的皮膚就會全部被灼傷。
透過被滾滾熱浪扭曲的空氣，葉舟看到了十幾米外的反應核心，隨後，他深深嘆了一口氣。
好消息是，反應核心上只有一道極細極細的裂紋，哪怕頂著附近逸散出來的高溫，機械手臂也足以在短時間內將修復裂紋。
壞消息是，正如蘇舒所預料的一樣，最嚴重的兩種情況同時發生了。
熵增跳變區域跨越了第一壁，將整個裂縫籠罩在其中，而現在，除非聚變繼續進行，否則這個因西拉德富集效應而出現的、速率極大的跳變區域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失。
跳變區域不消失，機械臂就無法進入操作，裂縫也無法修補，而裂縫無法修補，聚變反應就不可能繼續進行。
聚變反應進行不下去，跳變區域就更不可能消失。
這是一個悖論。
要打破這個悖論，唯一的機會就是引入新的能量源，可比聚變反應更高的能量源，要去哪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