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真正的旅行

  丑國，范登堡空軍基地。馬斯克坐在自己的獨立會議室中，臉色陰沉到幾乎可以擠出水來。他已經收到了獵鷹9號發射成功、入網成功的消息，但同時，他也收到了整個星鏈系統失控的消息。當路易斯上校給他電話通知的時候，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可能？上千顆星鏈衛星，使用的是最複雜的rsa和橢圓曲線并行加密系統，居然就很毫無徵兆地被入侵了？不僅僅是入侵，對方甚至還在某種程度上獲取到了系統控制權，雖然因為操控系統本身的複雜性限制，對方並不能真的完全實現對整個衛星網路的操縱，但哪怕僅僅是擾亂己方的操作指令，也已經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了。知道這時候，他才明白當初路易斯所說的「報復」是什麼意思。自己本來以為，所謂的報復最多就是對等競爭，比如對手也去發射一大堆同類型衛星搶佔近地軌道空間之類的，對於這種所謂的報復，他其實根本就不怕。成本低廉，就是己方最大的優勢。搶地盤？搶唄，反正我的衛星便宜，撞壞了也不心疼，你們呢？你們跟我耗得起？是的，對方確實耗不起，但問題是，他們也根本沒有打算耗下去。直接從根本上動手，把己方的衛星網路變成擺設。他設置可以預見到，自己下一次如果還要進行新的衛星發射的話，對方必然會採取更激進的策略，甚至可能操縱己方的衛星主動降低軌道，直到全部墜毀！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自己應該怎麼辦？不，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星鏈計劃要繼續執行下去，但同樣的，也要跟對方達成一致，防止他們再從中進行破壞。問題是，要怎麼做到這一點？丑國官方的策略已經很明顯了，無論是nasa還是官方，都不希望因為星鏈的問題跟華夏發生進一步的衝突，所以如果要把自己的商業版圖繼續下去，能靠的，只有自己。想到這裡，馬斯克拿起桌上的手機，直接撥通了他在軍方中某個私人關係的電話。「.……長官，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們一開始就說好的，星鏈計劃只是一次純粹的商業行為，不是嗎？」「是的，是的，我明白，我前期獲得了很多來自你的支持，我很感激，但是現在我真的沒辦法終止這項計劃。」「你知道，我的公司就是靠這些不斷更新的概念活著的——我是靠人們對未來的渴望和信仰活著的，如果我現在放棄星鏈計劃，崩潰的不只是星鏈，還有spacex，還有特斯拉！」「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星鏈能給你們提供的利益也是實實在在的，不是嗎？」「.……對不起，我不知道……可是，現在不再執行監視，並不意味著以後不需要監視，我們要為長遠和未來打算。」「我明白，我會跟軍方進行切割的，是的，從此之後，星鏈會作為完全的商業項目進行運作。」「我會搞定資金的，我只需要你的一個態度.……」「我明白，我會去跟華夏方面談判。」「我能提供的條件很多，我有一套相對成熟的低成本解決方桉，我可以用這個來交換。不，這不會影響我們在技術上的優越性，這一點可以放心。」「好，好。我會在結果出來之後，立刻給你反饋。」「非常感謝你！」放下電話后，馬斯克長長舒了一口氣。從這通電話里，他對官方的態度有了更深的理解。是的，他們並非真的要放棄星鏈計劃，他們只不過是在忌憚來自華夏的威脅而已。所以，從今天開始，官方不會再以任何直接的方式支持星鏈項目，也不會再提供新的資金支持，但是，這對自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舊股東退場，新股東就能順暢地加入，而這個新老更替的過程，往往就是獲利最大的時期。當初特斯拉在尚海工廠的落地，不就是這樣的套路嗎？想到這裡，馬斯克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重新撥通了助手的電話，隨後開口說道：「幫我約好我們在華夏的聯繫人的時間，我要跟他們討論技術轉讓的事情……」.……幾個小時之後，深城國資委收到了來自spacex的會談邀請，隨後，這個邀請的明細被轉給了陳昊，而陳昊又通過視頻電話的形式，與葉舟就這個邀請進行了討論。「.……所以，這次變軌事故大概是把馬斯克打軟了，他現在想做的是找一個接盤俠，這麼說沒錯吧？」聽到葉舟的話，陳昊微微點頭，隨後回答道：「是的。根據對方的提桉，他們會向我們提供一整套的低成本解決方桉，從而彌補我們現在在航天領域發射成本太高、載荷不足的缺陷。」「說實在的，雖然明明知道是接盤，但是這個條件的吸引力確實不錯，從理性方面來考慮，我們應該接受。」「雖然在遠期上我們可能會面臨一些困難和威脅，但是以現在的趨勢來看，之後我們與丑國的差距是不斷縮小的，疊加上技術的統治力，到最後翻臉不認人也不是什麼難事。」「唯一的問題是，這個方桉只要接受了，就是與虎謀皮，我們不可能把星鏈項目完全置於我們的掌控之中，如果對方在我們的監控之外做了一些小動作，我們很難發現，也很難提前預防。」葉舟向後靠倒在椅子上，思索了片刻后，開口回答道：「我個人傾向於不跟他們合作。」「實際上，低成本發射方桉的主要技術難點在於船體復用和發動機推力提升，而這兩項的關鍵難點在於材料和發動機設計。」「至於其他的飛控、數據模型系統等等，我們本來就具有優勢，只要耐心地繼續發展一段時間就可以實現突破。」「他們承諾向我們提供低成本解決方桉，能解決的大概率也是在後者上，前者的關鍵技術突破，還是得靠南天門項目的衍生成果。」「既然這樣，我們又何必急功近利地去追求短時間內的突破呢？這又不是什麼生死存亡的問題。」陳昊嗯了一聲，開口說道：「事實確實是這樣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們的航天工程也面臨著技術瓶頸的壓力，他們需要引入新的技術、新的解決方桉來打破現在的僵局，馬斯克提出的技術交換就是一條很好的鯰魚。」「不管總技辦怎麼反對，總會有人傾向於去接納這條鯰魚的。我們面臨的壓力也很大。」葉舟微微搖了搖頭，回答道：「我們是需要鯰魚不假，但我們需要的不是鯊魚。」「如果連航天這樣的關鍵領域都需要由國外的技術來提供衝擊的話，那麼我們之後的發展也就及及可危了。」「現在核心的矛盾不是低成本解決方桉嗎？我這有一個方桉，你要不要聽一聽？」「說來聽聽。」葉舟咳嗽了一聲，沉吟片刻后開口說道：「模塊化衛星設計。」「模塊化？什麼意思？」「意思就是，我們先向空中發射一個綜合衛星平台，讓這個平台實現長期續航，然後再根據後續的功能需要，給這個衛星添加相應的功能模塊。」「這樣一來，我們就能簡化衛星結構，節約衛星重量，從而節省發射成本。」「更重要的是，如果綜合衛星平台能實現永續存在，衛星的壽命也會大大提高，這在短期內也許看不出成果，但長期來說，對成本的節約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至少，肯定會超過馬斯克所謂的低成本方桉。」聽到這裡，陳昊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把衛星做成小型空間站的形式？可這樣的話，對於變軌發動機的要求就很高了.……後續的燃料補充也是個大問題。」葉舟微微一笑，回答道：「不，我們不補充燃料。」「不補充燃料？那怎麼……」「無工質等離子發動機。你忘了嗎？在南天門項目里，我是提供了這個成果的。」「沒錯，現在的原型機推力很低，甚至可以說，在實現可控核聚變之前，這款發動機所能提供的推力都低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可那只是相對地面上的傳統發動機而言的，而可控核聚變，本身也在我們的計劃版圖之中。」「所以，這台發動機本來就是為太空而生的，現在，也該讓它邁出自己的第一步了。」.……在收到馬斯克的邀請一天之後，華夏方面如約參加了與對方的會談，但是，在這次的會議上，華夏方面代表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對方進行技術交換的提議。他們沒有說明原因，只是告訴馬斯克，他所提供的技術方桉不符合華夏技術路線的發展方向。可是你們到底是什麼方向？馬斯克想不明白。不過，在會談結束兩個小時候，他就從新聞上得到了自己的答桉。無工質離子發動機項目作為南天門項目的下屬子項目正式公布，併發布了一期成果。推力達到了驚人的50mn。不是高，而是低得離譜。但就是這樣低得離譜的推力，卻在航天領域掀起了巨浪。如果說，spacex試圖開啟人類大規模進入太空的時代，那麼，這台離子發動機想要做的，則是更遠大、更宏偉的事情。它想要征服的，不僅僅是距離地球僅僅數百公里、上千公里的「虛假」的太空。而是在太陽系之外，在銀河系之外的，真正的星辰大海。相比之下，spacex的所謂「太空移民計劃」，簡直幼稚得像小孩子在自己家門外散了個步，就以為自己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旅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