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精密儀器，禁止參觀

  國際軍事大賽還未開始，但兩國間的較量似乎已經分出了勝負，在之後的航行中，羅斯福號航母編隊全程保持著與002號編隊的距離，一直到靠港時，雙方才第一次碰面。這可以說是歷史性的一次會面，在此之前，兩國的高層領導人曾經無數次會面、交談，但作為最核心海上威懾的航母作戰群的指揮官，卻從未相遇過。哪怕是單方面的訪問參觀，也要追朔到1980年那一次了。如同古時馬背征戰的將軍，他們也許互相聽說過對方的名字，但往往不會見面，因為見面之時，就是生死相搏之時。不過，這一次是個例外。在船舶全部靠港之後，華夏方面艦艇編隊總指揮何抗美與丑國方面總指揮羅林在熊大安排的會議室第一次相見。雙方的神色都鎮定自若，但如果細心觀察，卻可以看出，其中一方的鎮定顯得不那麼自然。熊大的高層代表向雙方人員重申了大賽紀律和非爭鬥、坦誠互信原則，在雙方都明確作出同意表示之後，這場會面正式進入自由討論環節。首先接觸的是雙方的中下層軍官，相對於高層的對抗，中下層軍官相處起來其實要單純得多。華夏方面的軍人早就已經被強調過紀律，比賽的歸比賽，作戰的歸作戰，不要把作戰的仇恨帶到比賽中去，以免顯得小家子氣。而丑國方面，他們的軍人其實根本就不在乎——反正只要不在戰時，誰也管不了他們。就在這樣逐漸融合的氣氛下，兩隻編隊的總指揮也終於站到了一起。首先開口的是羅林，他矜持地舉起酒杯向何抗美示意，隨後說道：「很高興見到你。」一旁的翻譯還沒來得及翻譯，就聽到何抗美用並不算多標準的英語回答道：「我也很高興見到你，你好嗎？」「我很好，這是個好地方，氣候不錯，對嗎？」「對於我來說有些太冷了-——我更喜歡南部的海風。」羅林略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隨即若無其事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我聽說，你們的高級軍官都不喜歡用其他國家的語言跟人交流，你似乎是個例外？」何抗美搖搖頭，同樣維持著禮貌的微笑回答道：「不，我們只不過是不喜歡有人強迫我們使用它們的語言——在一般情況下，我們願意為溝通的對方提供便利，這是大國的風度。」「是啊，是啊，可中文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你是怎麼學會的英文？也許是有什麼很強的動力吧？」「為了讀你們的技術文檔。」何抗美絲毫不加掩飾地回答道。聽到這話，羅林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自然的、心領神會的笑意。「確實是這樣，我也曾經學過俄語。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我們也並不是完全依賴自己。」說到這裡，羅林停頓了片刻，繼續開口道：「我在網路上看到過一些說法，說的是『兔子摸著鷹醬過河』，這似乎是用一句古老的諺語改造的，我花了很多時間才理解它的含義，現在來看，你們似乎確實已經過河了吧？」「還差得遠呢。」何抗美面不改色地否認道。「我們國家仍處於並將長期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個國情是沒有變化的，雖然目前取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成績，但相比起你們來說還是差得遠啊。」何抗美說的是一個客觀的判斷，但在羅林聽起來，卻有些難以言喻的滋味。對方說的沒有一點問題，哪怕是從己方智庫的判斷來看，他說的也是事實，但為什麼自己總感覺有哪裡不對？沉默片刻之後，他開口說道：「也許是這樣吧，不過剛才在海上，你們讓我覺得很驚訝……潛艇的速度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嗎？」羅林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凄涼、卑微，但其實，這也不過是他的一種試探。航速60節的潛艇，雖然性能相對上一代有所提高，但實際上，早在十年以前，己方就已經達到了這個指標，只不過因為經濟性考慮沒有服役罷了。對於華夏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掌握了這樣的技術，他本能地會感到震驚，但軍人的專業素質又讓他很快冷靜下來。聽到羅林的話，何抗美微微搖頭，回答道：「只不過是幾個拖拽的航標罷了，騙你們的。」「.……好吧，也許是吧。這次的大賽，你們會開放裝備參觀嗎？」「會的，不過只開放有限區域。」「055d會開放嗎？我是說，電磁炮。」「會的。」何抗美簡短地回答道。其實在來之前，上級就已經對軍事大賽的例行裝備參觀做出了指示，開放了部分不涉及關鍵技術、關鍵機密的裝備區域，其中就包括肯定無法被通過偷拍之類的方式泄露技術的電磁炮。電磁炮需要解決的核心問題是電力系統，而電力系統除非通過圖紙，否則是完全不可能摸到門道的。但即使只是看一看外觀，對其他國家的軍人來說，也算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了。畢竟這種東西，在未來數十年內他們大概都沒辦法擁有。得到何抗美的肯定答覆后，羅林的臉色變得有些躍躍欲試。「現在能去看嗎？我是說，現在時間還早，參觀完電磁炮之後，也許你會有興趣看看我們的朱姆沃爾特級驅逐艦？」「.……實話實說，這種對岸攻擊艦已經過時了——不過看看倒也無妨。」如果倒退到20年前，也許何抗美還會對那艘充滿科幻感的戰艦有興趣，不過在現在島鏈防禦體系基本成型的情況下，他越發感覺到這種艦艇的雞肋-——也難怪連丑國自己都幾乎放棄了這個項目。達成共識之後，在場的幾個高級軍官立刻聚集在了一起，他們帶上了自己的翻譯，準備前往055d艦上參觀。此時的055d就停泊在港口最靠近工作區的地方，幾人徒步了幾分鐘，便已經登上了甲板。看著眼前金髮碧眼的外國人面帶喜色登船的一幕，何抗美突然有些恍忽。他彷佛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影子。1980年，劉華清訪問丑國期間參觀了對方航母的戰鬥群。對方熱情地接待了到訪的華夏代表團，安排參觀考察了三艘軍艦，其中就包括了「c61突擊者」和「cv63小鷹號」兩艘航空母艦。在這次參觀中，當時已經64歲的劉華清堅持一層一層地爬樓梯，參觀了所有的艙室，而在當時的影像記錄里，他暗綠色的、略微透露著土氣的服裝與身旁穿著黑色筆挺制服的丑國軍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反差還不僅如此。「小鷹號」是丑國最後一艘常規動力航母，在劉華清參觀的時候，它已經即將面臨被拆毀的命運，而當時的華夏連一艘大型水面艦艇都找不出來。可想而知，當時的劉華清面對這個可以參觀這艘哪怕要退役、也仍然代表著世界海軍最高水平的航母時，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白髮蒼蒼的老人、共和國的海軍元勛，就那樣卑微的、渴求地、甚至略微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甲板上，踮起腳看向航母艦載直升機的駕駛艙。而攔住他的，僅僅是一個小小的上校。「這裡面有精密儀器，禁止觸碰。」這麼短短的一句話，卻已經寫盡了當年華夏海軍的弱勢，甚至是屈辱。那時候的我們是多麼渴望能有一艘自己的航母啊。哪怕沒有航母，有一艘大一點的驅逐艦也可以。可是沒有，造不出來。當時的劉華清同樣在這次參觀中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在他82年就擔任司令員之後，曾經下過一個著名的論斷，那就是：航母從開始論證研究，到完成建造，再到初步形成戰鬥力。一般要20到30年時間，抓緊時間不放鬆的話，中國航母也得到2010年到2015年才能形成戰鬥力。而事實，也幾乎跟他的判斷分毫不差。現在我們有了航母、有了萬噸大驅、有了075大登……海軍已經強盛，可當年那個踮起腳為華夏海軍艱難推開走向深藍的波濤的老人，卻已經不在了。何抗美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北半球的海風吹得他的眼睛有些發澀，他重新看向剛剛登艦的幾名高級軍官，收拾起表情，朝他們走了過去。這些人已經在指定人員的帶領下開始參觀艦上的電磁炮了，講解員正對電磁炮的工作原理做著講解，不過他所說的內容全是一些常識性的東西，聽眾們興趣寥寥。「我們可以走僅一些看看嗎？可以摸一摸嗎？」軍官隊伍里有人開口問道。對於這個要求，講解員有些拿不準主意，他看向一旁的何抗美，用眼神徵求著他的意見。後者先是愣了一愣，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保密範圍，發現上級並未禁止接觸電磁炮后，正打算要開口，卻突然頓住。片刻之後，何抗美沖著幾個軍官友善地笑了笑，開口回答道：「不行。」「這裡有精密儀器，禁止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