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行走於大地之下（上）
艾斯再次咳嗽起來。他閉上眼睛，雖然他覺得只是閉上了一小會，但當他睜開眼睛時，還是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腦中彷彿有人在敲打撞擊，那種疼痛超過偏頭痛，超過任何的疼痛。周圍一切事物都消散為無數細小的蝴蝶，向一片五顏六色的沙塵暴圍繞他飛舞，然後紛紛憑空消散，消散在空氣中。
樹腳下，彷彿有什麼黑暗的東西在涌動。
腦中的敲擊停息了，所有一切都慢了下來。艾斯已經無法繼續呼吸，心臟在胸腔中停止了跳動。
這一次，艾斯好像走進了比黑暗更加深沉的黑暗中，照亮它的只有一顆孤星，這是結束，亦是開始。
輸消失了，火焰消失了，整個世界都消失了，頭頂灰濛的天空也消失了。現在的天空呈現午夜時分的黑色，只有一顆冰冷的星星高懸在他頭頂，閃耀著燦爛的明亮星空，除此之外空無一物。他往前走了一步，幾乎立刻就絆倒在了地上。
艾斯低頭細看。岩石上有鑿刻出來的階梯，一直向下延伸。階梯非常高大，他只能想象這是傳說中的巨人們鑿刻並遺留下來的。
他開始緩緩的向下攀爬，半跳般跨越地沿著一層層階梯而下。他全身都在痛，但那只是長時間缺乏運動導致的酸痛，不是懸吊在樹上活活被吊死的那種折磨的痛苦。
艾斯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穿戴整齊，但對此他並沒有感覺到怎麼驚訝，而是從心中感到了一種安寧，好像是寧靜月光下漫步的那種幽靜與祥和。
突然，他看見好像有一個女人正站在階梯的底部等待他。夜空中沒有月亮，可她依然沐浴在月光下，白色的秀髮泛著淡淡的月光銀色。
她看見他，露出甜甜的微笑，然後目光轉到地上，好像突然感到有些害羞一般。「你好。」她說。
「你好。」艾斯笑著和她打招呼。
「但是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好。」女人端詳之後又開口說道。
「我不知道。」艾斯說，「我想也許現在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我在樹上的做的又一個怪夢。自從進入火焰中之後，我就一直在做奇怪的夢。」
她的臉在月光下彷彿鍍上一層銀色的光芒。但是深黑色的夜空中根本找不到越來的蹤跡，而現在，在石階的下面，就連那唯一的星星也看不到了。而這一切，都讓面前的她顯得神聖莊嚴又神秘莫測。
她說：「如果你想要知道答案，那麼所有的一切都將在這裡得到解答。但是，一旦你知道答案，你就再也無法忘記他們，你明白嗎？」
「我明白。」艾斯回應道。
隨著艾斯的回應聲落下，有兩條道路在她的身旁分開。道路自她面前分叉成兩條岔路。艾斯知道，他必須選擇一條道路繼續走下去。
但是首先，他有一件事要做。他把手伸進牛仔褲的口袋，在口袋深處摸到那枚帶進火焰中的特殊的硬幣的時候，忍不住心頭鬆了一口氣。他掏出硬幣，內在食指和拇指之間的，正式那枚指引他找到生命之火的硬幣。
「這是你的。」艾斯說。
她用纖細的手指從他的手掌中取走硬幣。
「謝謝。它曾指引過你方向。」她說，「現在，它會照亮你在大地之下的道路。」
她合攏雙手握住硬幣，然後抬起手把它放在空中，放在她儘可能夠得到的高處。她鬆開手。艾斯知道這是另一個夢，因為硬幣沒有掉下來，而是向著高處漂浮起來，一直飄到艾斯頭頂上方一公尺左右的高度才停下。
不過此刻，它不再是一枚硬幣了。
他在硬幣的表面看到了是火焰構成的各種形狀，看上去像是隨意變化的，但是仔細的看，又像是是一張地圖。
艾斯無法判斷。
他看著面前的兩條分叉的道路。
「我該走那條路？」他問。「那條路是安全的？」
「選擇其中一條，你就不能再選擇另外的一條了。」她說，「但是，每條路都不是百分百安全的。你要走哪條路——是充滿艱難真相的道路，還是充滿美麗謊言的道路？」
艾斯有些猶豫起來。「真相。」他回答說。「我再也不要相信任何謊言了。」
她看上去有些傷感。「但是，你必須付出代價。」她說。
「我會付的，代價是什麼？」
「你的姓名，」她說，「或者說是你存在的意義，你必須把你存在的意義放在我這裡，交給我。」
「怎麼給你？」艾斯沒有一絲猶豫和害怕。
「就像這樣。」她說著，朝他的的頭部深處完美修長的手。他可以感到她的手指輕輕觸摸到了他的皮膚，然後感到她的手指刺穿了他的皮膚，他的顱骨，一直伸入到大腦深處。他頭顱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很癢，癢的感覺順著脊椎一直延伸下去。她的手從他的頭部收回來。一團火焰在她的食指指尖上閃爍跳躍，彷彿蠟燭的火苗，但是更亮，更純凈，如同鎂粉點燃之後的白色灼熱亮光。
「你拿到了嗎？」他問。
她的手握起來，亮光消失了。「是的。」她說，朝著右邊的那條路伸出手指。「那一條。」她說，「現在上路吧。」
在月光的照射下，已經失去了什麼的艾斯走上了右邊的道路。他轉過頭想謝謝她，卻發現除了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人影。看來他已經位於大地之下很深的地方了，但當他仰頭仰望頭頂的黑暗是，依然可以看到那個小月亮跟隨著他。
艾斯就這樣順著道路行走於大地之下。
道路變得開始滑起來，岩石上結滿了冰。艾斯一路上磕磕碰碰，腳底打滑地沿著岩石路徑繼續向下走，走向岔路口。他的手指關節在一塊齊胸高的凸起的岩石上擦傷了，只好盡量放緩速度，側著身子向前進。頭頂灑下的月光穿透冰結晶，閃耀光芒。月亮的外圍籠上一層光暈，形成漫射的光，淡淡的月光很美，卻令行走更加困難。這條路顯然非常的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