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自由和家
時間總是不以人的意志停頓或者快進,那最後的一個月的時間雖然說聽起來很長,過起來也和漫長,但是總歸該死的它終於結束了不是嘛。
就在李凡走出那個大門的時候,他本以為會見到上次的傷疤男人等在那裡,但是他只看見了一個西裝筆挺的老年紳士和一輛看上去就價格斐然的加長版轎車。
在少年的記憶中,自熱的就尋找到了男人的印象。
男人的灰發中帶著一點紅色,鬍鬚只比鬍子茬稍長一點點,也是灰中帶紅。他比現在的少年稍微高一點,看是看起來非常的粗壯魁梧。布滿皺紋的四方臉上有一雙淺灰色的眼眸。他的西裝似乎昂貴,是融化后的香草冰淇淋的顏色,深灰色的絲質領帶,上面別著一枚銀質的樹形領夾克,樹榦、也葉枝、樹根,全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就在少年觀察老人的時候,老人似乎也終於注意到了少年,快步走了上來,行了一個非常紳士的招呼禮:「您好,凡少爺。」
「雖然我不是什麼少爺,但是如果您是找李凡的話,那麼我就是了。」少年一臉淡然的回答道。
「少爺客氣了,我是夫人的管家,我叫羅比,少爺也可以叫我星期六。」老人保持著恭敬的回答道。
但是一聽到老人口中的夫人,少年沒由來的心頭一惱。他知道,這是原主對后媽的怨恨,也是他以十三歲的年紀在監獄里蹲了三年的原因。
老人看出了少年的沉默,心裡有著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憐憫,但是他謹記著自己的任務。微微的讓出身位,將車門打開請少年上車「少爺,該回家了。」
聽到家這個詞眼,李凡心中也一時激蕩起來。自己一時的任性,終究會給自己的家庭帶來巨大的傷害。一想到一向寶貝自己的爸媽在失去自己之後的心情,自穿越而來便躁動不安的內心這時候也向是在此沉入那冰冷的江水中一樣。
老人看到少年遲遲沒有上車的意圖,不得不再次出聲:「少爺,夫人已經在家裡為您準備好接風了呢,請少爺上車。」
看車老人溝壑縱橫的面容,少年沉默片刻,還是坐上上輩子未曾做過的豪華轎車。一路上老人試圖和少年聊上幾句,被少年以剛出來有些疲憊就打斷了話頭。
羅比一邊開著車,一邊通過後視鏡觀察著在後座的少年。似乎三年的監獄生涯給這個原本陽光的少年抹上了一抹陰霾。眉眼中再沒有屬於這表明的寧靜下藏著不為人知的東西。
老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之後,打開了收音機,調到了經典老歌台,欣賞那些在他出生之前就流行的老歌。鮑勃·迪倫在唱一場大雨即將來臨什麼的,少年也不知道這時候到底是下雨還是沒有下。老管家選擇的道路似乎非常的偏僻,前面的道路空無一人,只有瀝青路面上的不知名的礦物殘渣,在上午的陽光的照射下如鑽石般閃爍。
這條回家的路似乎很長,時間好像過了很久,但是遲遲還沒有到達。但是再遠的路途也是有盡頭的,一棟建築慢慢的出現在少年的眼中,就像緩緩襲來的偏頭痛,當那棟建築出現在少年的眼中的時候,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告訴少年,他到家了。是的,他到家了。
轎車先是在不知名的鄉村間行駛;然後,不知不覺間,路邊突然冒出一個小鎮;接著,經過一大片低矮的郊區房屋;最後進入城市。
他們在一棟華麗的莊園面前先停車,然後等待大門打開之後,車輛緩緩的開入這個家中。又大概行駛了幾分鐘,他們終於在一棟莊嚴的屋子前停下了。羅比先讓少年下車,然後示意少年先等待一下,自己一個人走上前按下門上那塊金屬銘牌旁的對講鍵。沒有反應。等了好幾分鐘之後,老人無奈的又按了一次,但是這一次依然沒有反應。
就在老人心頭掙扎著要不要再按一次的時候。「那個壞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從門內走了出來,「不能用了,已經打電話給管理人員了,讓他們安排人來修了,但是問他什麼時候來修,他居然一點都不在意,只說有時間就會來修理的,真實氣死人,我一定要投訴他。」說完,女人似乎是無意間瞥了少年一眼。
「這個就是小凡吧,姐姐一個上午已經念叨了很多次,說是孩子吃了多少多少苦什麼什麼的,剛剛還說怎麼還不到,還讓我出來看看,正好就給你們開了門。」
「謝謝麗小姐了。」老人只是低著頭表示感謝。
就在女人略微有些得意的時候,「謝謝。」少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後就直直的看著女人。那眼神是那麼的純凈,也是那樣的無懼。似乎是被眼前的少年給鎮住了,女人竟然一時無言無舉動。這是身後傳來一句軟糯的聲音「都進來吧。」
「好的,姐姐。」
「是的,婦人。」
「謝謝。」
走進屋子,少年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端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她的手旁放著一隻少年不知道名號但一眼就能看出價值不凡的包包,似乎是準備出門的樣子。穿著一身低調卻奢華的紅色外套,衣扣一隻扣到了下巴,滿頭黑髮上戴著一隻青綠色的簪子,簪子的頂尖看著有點像花盆,又有點兒像麵包,少年心中不無揶揄的想到。
就在少年打量著女人的時候,女人也在打量著少年。三年的牢獄之災似乎確實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變化,當他將一切暴烈盡數內斂的時候,便是女人也不得不承認少年確實繼承了他那該死的母親的容貌,只是站在那裡就讓人賞心悅目,再加上身上那縈繞不散的陰霾氣息,更是透著一股柔弱,讓人不自覺想去關愛一番,可惜這不是她的兒子,可惜這是她的兒子。
「歡迎回家,阿凡。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那就好好的在家裡先住著吧。我們會像對待王子一樣的對待你的,家裡的所有傭人也會像尊敬你的父親一樣尊重你的。你要記住,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
女人說完之後甚至張開雙臂端坐在沙發上似乎是等待著少年走入他的懷抱,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燦爛,但是眼裡總是藏著讓人看不透的深意。而身邊的星期六,麗小姐,包括不知名的傭人們在這一刻彷彿也都被人施展了定身術一般。
沒有讓眾人等待太久,少年的臉上一瞬間就掛上了更加燦爛的笑容,邁著堅定且有節奏的步伐,他一步步的朝著端坐在王座上的女人前進,就是這短短的不到十米的距離,就在這不到數十聲的腳步聲中,老人卻差點停下了心跳。
就在少年走到女人的跟前的時候,望著少年臉上的笑容,女人竟然一瞬間陷入了失神之中,但是少年卻沒有乖乖的與之相擁,而是恭敬的彎下腰,趁著女人愣神的功夫,少年輕而易舉的牽起了那隻中指帶著一枚碩大的鑽石戒指的手,然後低頭親吻了女人瘦骨嶙峋的手背。
眼前的這一幕不僅讓女人猛地瞳孔一縮,而且也讓名叫羅比的老人一下子就回到了三年前的夜晚,那個下著雨的夜晚,還有雨中的大火,大火中的少年和女人。滿臉鮮血和獰笑的少年握著手中的長刀,帶著必死和必殺的信念朝著他名義上的繼母前行的時候。這一幕彷彿在一瞬間又重新浮現在老人的眼前,是那麼的刺眼,也顯得那麼的真實。
「感謝您的慷慨。」輕聲但是清晰的傳入耳中的少年的聲音更是讓老人沒由來的陷入到莫名的惶恐中,也讓只能盯著少年後腦勺的女人第一次後悔自己答應把少年放出來的決定。
與此刻眾人心思顯得格格不入的只有重新抬起頭的少年的燦爛笑容和這個充滿溫馨氣息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