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NG
光昊作為一個智商有缺陷的人，在那個年代的韓國其實是尤為可悲的。
無論是朴斗滿一開始的逼供的暴力，還是朴斗滿之後心懷歉意但表達親近也是用扇他巴掌的方式，都足以證明他的人生充滿了悲劇。
而這一切，最大的原因可能只是因為他是個傻子。
傻子嘛。
他說的話，告的狀，受的委屈就只有在被需要的時候才成立。
「轟隆轟隆轟隆.……」
火車從橋上駛過，紅白色的車皮光線明亮，顯示出一點現代氣息。
而在橋洞之下，這些人看不見的地方，光昊正手忙腳亂地跑著。他之前在店裡，用一根帶著鐵鏽釘子的木棒，一下子扎到喬警官的腿上，然後驚覺之後開始往外逃竄。
「光昊！」
林浩和宋康昊在他背後窮追不捨，但呼喊的聲音似乎都被火車聲壓制住了。
兩位探員也是心情莫名。
他們或許在想，光昊打人也是有緣有的吧？今天喬警官被上司訓了，看見新聞心情不好直接砸了烤肉店的電視接著打人，店裡亂作一團的時候光昊出手了。
而且雖然傻，但他也知道自己闖禍了。
又或許，他也知道喬警官砸了自己家的電視，破壞了烤肉店，所以才這麼激動；還是，他只是想從喬警官手裡，救下來被喬警官打的那個人？
還或許什麼都沒想。
不得而知，只是一路追趕。 ……
「對……對不起！」
一路追趕，光昊手忙腳亂地爬上了電線杆。那種上面帶有一根根鋼筋，方便電工上去維修的那種。
「你怎麼了？我們不是來抓你的！」
相比故事開始，蘇泰允的聲音竟然也變得特別大聲，且激動。
「下來。」
倒是朴斗滿的聲音或許是因為跑步氣喘吁吁，又或許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后的改變，他開始變得平和。
「你們是來殺我的嗎？」
光昊抱著電線杆，死死不鬆手。
宋康昊扒拉開了滿臉激動的林浩，稍稍側身仰起頭，努力擠出一張和善且友好的笑臉，哄道：「我們會忘了剛才發生的這一切的，因為如果突然打起來，這種事情難以避免的。」
於是這時候林浩像是也反應過來似的，開始努力也跟著擠出笑臉。但似乎又因為他太激動，臉上的表情怪怪的，幾乎有點肌肉抽搐的架勢。
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嘴巴卻努力要咧出一個笑，以至於笑得比哭還難看。和旁邊真的笑出來的宋康昊形成強烈對比。
「下來吧？嗯？」
說著，宋康昊一手按住想要爬上去的林浩。他知道蘇泰允現在腦子想清楚了，但是還是下意識要主動出擊。 ……
雙方在一上一下對峙。
光昊的回答在夜空里飄蕩：
「如果我下來了，你們會殺了我么？」
「香淑很漂亮……」
「那些？我已經告訴你了.……在樹林的時候已經告訴你了.……」
「是的，在這，火車道旁的稻田裡。」
宋康昊於是問出了關鍵的一個問題：「你看見兇手的臉了嗎？」
「是的。」
「真的？」
「閃電，卡啦！」時間似乎回到那一個晚上，大雨傾盆。「總是睡在奇怪的地方」的光昊，睡在稻草堆里。天上一道閃電劃過，他在稻草堆里看見了那個嫌疑人的臉。
那個，正在作案的兇手。
「從這裡，我看見了一切.」他終於下地，指引著二人過來。
「你看見了他的臉？」
「三次。」
「你記得他長什麼樣？」
「很英俊，比我強。」光昊有些氣餒。
宋康昊從兜里摸出來照片，真相似乎即將大白：「是這張臉嘛？看一看照片。」
照片上，是朴興圭的臉。
光昊的眼睛一會睜大一會縮小，發出「嗬嗬」的聲音，卻答非所問地冒出一句：「你知道那火多熱嗎？」
「看照片！」
宋康昊終於也忍不住了，接近真相的時候，卻答非所問。
「好熱啊！」光昊說著，眼神開始慌亂，拿著哨子吹了起來：「呼！！！」
宋康昊不由得大急：「振作起來！」
不要再變回傻子了！
然後……
「啪！」 ……
扇巴掌其實某種意義上，算是演員多多少少會用到的。因此，還衍生出了各種扇地又大聲又逼真的假動作，在各種節目上表演。
但是這一聲「啪！」，又快又狠。
聲音不大，但是是狠狠地抽了上去。貼著肉，實打實的那種。
是林浩。
他頭髮雜亂，脖子往前伸，手裡搶過來的照片狠狠地往前懟著，幾乎貼到了光昊的鼻子。似乎要強調什麼，他眼角的肌肉都在條條分明地在鼓動著。
卻又帶著分明的幾分祈求：
「來！靠近點看！」
他全身的肌肉已經緊繃，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唯一的目擊證人。只要他說是，只要他說是！那個傢伙，就絕對跑不掉了！一定是他，終於可以抓住他了！
「.……」
然而光昊張了張嘴，卻猛然卡殼，努力想說些什麼，臉卻被憋得通紅，慢慢浮現起慌亂。
「cut！」 ……
這節奏一下子就亂掉了，秦俊昊捂了捂臉，但再抬頭已經是一片鼓勵之色道：「沒事沒事，我們再來一條！」
「抱歉，我太緊張了。」
朴努植也連忙應道。
菩薩知道他有多難過？
特么的，兩個大佬對著我的臉那麼兇狠地逼迫我，我又不是真的傻子，能不蒙？而且這場戲感覺林浩輸出強度高了很多，還靠的這麼近，他也就一米六幾，林浩這居高臨下的……
好像整個陰霾，籠罩了上來。
「沒事，來要不休息一下？」
「不用了導演。」
朴努植深呼吸了幾口氣，被兩位主演壓戲已經不是頭一回了。林浩或許說的真的是對的，韓國的電影產業，中下層人員還有很大素質提高。
但是……
這話絕對不應該由別的國家的演員來說！也絕對不該在我身上反映！
「action！」
於是一切再來，林浩眼睛瞪得老大。
他嘴不自覺張開，全然沒了一開始淡定冷靜的樣子，甚至連當初最鄙視的所謂「表示親近也不能扇耳光」這種事情，到了如今.……
可他還是急切又壓迫地吼道：
「來！靠近點看！」
隱隱間，他好像變成了一開始迫切想要偽造證據破案的朴斗滿。
「.……」
「cut！」
「action！」
「cut！」 ……
一共拍了十條。
秦俊昊最後放棄了那個鏡頭的直拍，只是單獨給到朴努植特寫。就這樣拍了一條，才算OK。
其實這也不算意外了，就是今晚折騰了快大半個小時也確實很磨人。秦俊昊其實很知道林浩演戲好，和他對戲的演員一不小心就被他帶入了節奏，甚至顯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緒。
其實這有時候是好事。
演員能帶對手入戲嘛，而且劇本也是按照有理有據來寫的，人正常的反應也是相通的，所以只要不是忘了台詞幾次NG下來反倒是效果更好。
可光昊不一樣：
他是個傻子啊！朴努植不是個傻子啊！這就很難。
「放心了，沒事的。」
車上，林浩伸了個懶腰。雖然聽懂還需要翻譯，但是朴努植可以聽到他的語氣來理解：「你的角色難度很大，剛才我看你看照片那一段，演得已經很好了，沒事的。」
「謝謝，謝謝。」
「沒關係的，明天再拍，咱們今晚只剩一點點了。」
「好的。」
莫名其妙的，他心裡就鬆了口氣。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這就就跟課堂上老師說你做不出來沒關係，認真努力了就行。你一下子，就輕鬆了一樣。
所以大家都清楚，那些誇獎，並不只是拍馬屁。
不過越是這樣，他就越期待之後劇本上的故事了。吶，該怎麼找個理由留在劇組，等著觀賞一下後續他的表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