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西域樂師
等秋姐打開門,她才想到,夜壺也在床底,不知小青躲在那裏的滋味會怎麽樣,多半現在正掩著鼻子吧。 “樂師快到了,你打扮一下過去吧!”秋姐見方琳已起床,倒不覺得奇怪,她還未正式上班,也不用熬夜,自然睡得早。 倒是秋姐自己,為了要趕早過來叫醒方琳,還沒睡夠,一個勁地打著哈欠。見方琳打扮妥當了,便引著她出了房間,從頭到尾都未發現床底夜壺邊的小青。 “嫏嬛閣的新晉姑娘大多統一受習,不過我對你有更高的期望,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秋姐淡淡地說道。 方琳聽來,壓力頗大,先不說她原來本身就是五音不全,一到錢櫃一張口便能把整個包廂都的人嚇得頭皮發麻,光是一想到那宮、商、角、徵、羽,就頭痛無比。 沿著跨橋而過,來到格致書院後麵一棟獨立的角樓處,秋姐停了下來:“我就不陪你進去了!”說完,她扔下看著角樓發呆的方琳揚長而去。 走到裏麵,方琳又愣住了,她怎麽也想不到等在那裏教自己的會是一個藍眼睛的高大漢子。 “笑……笑姐!”那人一開口,方琳差點笑出聲來,不但國語不標準,小姐說成了笑姐,而且還帶著口吃,也不知秋姐是從哪兒找來的。 “你……你……可……笑……過……要……器……”那人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話完整地說出來。 此時方琳再也忍不住了,按著肚皮笑著前仰後合的,那人卻毫不著惱,臉上一直都帶著笑,等到方琳笑完後,才又問道:“你……可笑過……要器?” “沒笑過,沒笑過……”方琳學著那人的語氣,說道。 那人笑道:“不……大……緊,我們從……從頭笑……” 方琳笑得都快岔氣了,用手按著肚臍上三指處,喘氣道:“你教我笑!” 那人含笑從旁邊地一粗布包裹裏掏出一把琵琶,與方琳見過的琵琶都不同,這一把看上去要低調得多了,大氣而又簡練的線條,狂放又不失樸素,一眼看過去就讓人有一種原始的藝術感。 “你……線……聽我彈一短……”那人結巴地說道。 方琳點了點頭,當那人拿起琵琶的時候她就收起了輕視之心。那人表情中的莊嚴肅穆,仿佛手中拿著的並不是一把樂器,而是自己最心愛最珍貴的東西。 等從第一個音發出,方琳完全地陶醉了,如綿綿細雨劃過屋簷,又像在春天萬物滋長之時開出的第一朵花。 音樂是不分時間,不分國界,更不分語言和種族的。好的音樂絕對不會任時間的流逝,地域的分隔,語言的不通而有絲毫的隔閡。 一首曲子結束後,方琳徹底的心悅誠服了:“大師,這是一首什麽曲子?” “《春鶯囀》……”那人平靜地說道:“我自己寫的。”一談到專業,他倒是不再口吃了,他說的語調又極為平緩,並沒絲毫賣弄的意思。 樂戶在初唐是屬於十分低賤的職業,那人一點也不覺得會寫幾首曲子有什麽了不起的,即使是像他這般做到了宮廷樂師的藝人,也是如此。 “這首曲子你還彈過給別人聽嗎?”方琳著急地問道。 她是想到了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有很多人靠一首歌就紅遍了大江南北,之後雖無佳作,可又不愁吃喝,要是自己能拿下這首曲子,足以加重自己在萬花樓裏的份量。 那人愕然道:“還沒有……” “那太好了,快教我,快教我!”方琳欣喜交加,急不可耐地說道。 “那沒問題……”那人苦笑道:“不過我得先上個茅房……” 方琳臉一綠,指著門外說道:“左轉就是!” “我……我……自倒!”那人挾著屁股,一溜煙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