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擋不住
1985年12月14日，星期六，距離平安夜還有10天。
由程龍、林清霞、張漫玉領銜主演的《警察故事》正式上映，截止晚上9點，嘉禾院線旗下戲院各映5場，單日票房突破140萬，讓人直呼今年就是『嘉禾年』。
按照單日票房的成績，幾乎不難猜測，《警察故事》絕對能夠突破2000萬票房。
去年的程龍很鬱悶，在《快餐車》拍完不久就接到了《威龍猛探》的劇本，這是嘉禾第二次送他去美國拍戲，如果成功打入美國市場，對程龍和嘉禾都會超生巨大的影響。
可令程龍鬱悶的是，在片場內他只是一個演員，不能自己設定劇本和動作，因此他對導演極為不滿。
而劇本設定中，將程龍描述為一個冷麵英雄，類似《夜鷹》中的史泰龍，所以角色顯得異常高冷。
更讓程龍不滿的是電影中涉及了一些血腥場面以及莫名其妙的漏點鏡頭，這也是程龍日後強調，自己電影永遠追求非暴力，合家歡的一個原因。
今年《威龍猛探》在香港、台灣等地票房相較嘉禾賣座的《福星高照》差距很大，讓他心情不快，可這部電影卻給他帶來了《警察故事》的靈感。
現在一經上映，票房大賣，讓大哥忘記了所有的不愉快，心情大好。
實際上何官昌為自己的這個契仔也是鉚足了勁，電影還沒上畫就各種新聞不斷。
比如逼著林清霞各種翻滾打爬摔玻璃，比如張漫玉怎麼都入不了戲，三四次拍攝NG之後成龍火了，開始對張漫玉破口大罵，整整拍了30幾條才滿意。
還有拍攝期間，程龍多次受傷，甚至脊椎受損和骨盆脫位，險些癱瘓，緊急搶救等等。
《警察故事》在拍攝期間就新聞不斷，也讓觀眾們都期待著這部誠意之作，看完之後直呼好看。
這也是嘉禾看準時勢，重塑正面警察形象，堅定觀眾對法制的信心。
新浪潮之後曾出現一系列新入行的笑鬧警察，以幽默搞笑為主，而這一時期的警察多為社會公僕的理性形象。
這部戲也讓程龍從民初功夫小子喜劇過渡到現代警察英雄定位的里程碑之作，影片中程龍及其程家班，一次次突破人體極限上演的高難度動作令人嘆為觀止。
『陳家駒』一時間在聖誕節檔期毫無對手，後面緊隨其後新藝城上映的《開心樂園》畢竟不是《開心鬼》系列，票房成績很一般。
而德寶院線的《聖誕奇遇結良緣》雖然也有張漫玉，但沒有程龍啊，單日票房後面甚至低迷到50萬港幣，讓岑建尋顏面無光。
「老母的，程龍太能打！」
「天下一的《富貴逼人》已經完成後期製作，安排上映吧，《聖誕奇遇結良緣》減少場次，再這樣下去，戲院虧本，院方都不幹了。」
德寶公司內，岑建尋也是被自己這部電影票房市場的反饋氣的直拍桌子。
天下一電影公司這邊，接到電話的顧夏陽嘴角微揚，表示馬上安排《富貴逼人》的宣傳，準備午夜試映，然後正式公映。
「老闆，捲毛這麼搞，我估計早晚要被潘大少給踹了。」
知道《聖誕奇遇結良緣》以及前幾部德寶出品電影票房的鞠覺量，真覺得德寶要撲街。
德寶院線今年的三部2000萬作品，兩部是洪勁寶搞的，現在他抽身走人。
剩下一部是《天若有情》，屬於天下一電影公司。
岑建尋自己主導的幾部電影，票房口碑都很普通，這次的聖誕黃金期更是一塌糊塗，他就不信潘迪升沒看法。
「現在還不至於，德寶才剛剛搞院線，片源本來稀缺，正要大戰旗鼓，我們提前合作，佔了先機而已。」
顧夏陽笑笑，說道：「要不然，我們怎麼可能這麼輕鬆排到好的檔期。三毛還在的時候，咱們暑期檔也撈不到啊！」
就拿《富貴逼人》來說，後來還在新藝城的導演高之森兩次提起，老闆都不同意投拍。
理論是，觀眾要看的是美的，那個演員是最美的，那個景是最美的，服裝是最華麗的，是「靚衫片」，這個《富貴逼人》是「爛衫片」，是講小事情，不要提，沒有人看的。
後來高之森拿到德寶去，岑建尋根本沒問，就說你要拍什麼，他說小市民中了六合彩發大財，講他們前後的分別。
老岑說你喜歡拍就拍，然後問他要什麼演員？他說演員不重要，因為都是小人物，一定要觀眾覺得可愛，不要覺得他們是八姑八婆，不要反感。
所以高之森選的兩個都是電視演員，一個是沈典霞，一個是董鏢，董鏢還不算演員，講馬經的，他們形象就是小市民，很可愛。
這也就是德寶有岑建尋在，才會這麼搞，這樣的撒網投資為了片源不計成本，《富貴逼人》是黑馬不假，但更多的都是撲街作品。
顧夏陽之所以把《富貴逼人》交給陳沐勝，因為他11歲、12歲就住廉租屋，十幾年待在裡面，太熟悉那些人，誰家今天換一個彩色電視機，不到兩個禮拜每家都要換，大家在比較，非常好笑的一點。
這個時候窮人都很顧外面的面子，但是要真的有錢，有幾千萬，藏起來不要告訴別人，怕別人跟你借錢，甚至綁架，《富貴逼人》交給他完全沒問題。
現在的德寶還沒大肆挖人，高之森、於忍泰、馮石雄等人還在新藝城鬱郁不得志，自然拿不出更多片源，顧夏陽就是看準這一點。
其實捲毛這個人還是很厲害得，從英國做過記者后回到香港，從報刊總編輯到電視台節目監製、演唱會製作，到跟徐可一起搞電影，可以說是什麼好玩就搞什麼。
一直到洪勁寶到他合作，洪勁寶他們在香江是紅褲子，而岑建尋這類人都是國外回來的，他們想有一些變化，所以一直希望找他們這派新浪潮合作。
最終捲毛和洪勁寶一起做電影，搞出了大賣的《五福星》系列。
德寶剛開始沒有院線，都是排片在嘉禾，後來發現嘉禾肯定是以自己的片子優先，岑健尋覺得要有自己的院線，就跟邵氏談，那個時候鄒聞懷也在爭。
邵老闆不想做了，不怎麼拍電影，停下來，當然也希望院線落在一些有活力的年輕人手上。
這個時候，比方說出一個價錢，租十家電影院龍頭，岑健尋就跟他講，邵老闆，幫幫年輕人，一個月減三十萬吧。
邵六叔想了想，問旁邊一個助理：我們捐給浙省那個大學多少錢？一年一個億。噢，轉頭問岑健尋，你剛才說什麼，岑健尋只能苦著臉說沒說什麼。
不過邵氏的院線，最終還是被岑健尋軟磨硬泡的拿了下來。
德寶電影公司能位列三巨頭之一，岑健尋肯定是居功至偉的。
這樣的大功臣，顧夏陽知道潘迪升就算有意見還也不至於馬上拿他開刀，畢竟洪勁寶才剛剛走。
只不過再居功至偉的人，一門心思玩起文藝片，而對商業片只是拿來交差的想法，肯定是不被老闆喜歡的。
現在德寶有一個院線要管理，很缺片，岑健尋接下來為了應付電影院的檔期，不得不去投資拍片，所以德寶電影公司的片子很容易就開拍。
他們拍電影很寬鬆，覺得劇本還可以，費用還可以，就可以拍了。
所以很多導演沒有壓力，拍完膠片交過去就行。但是德寶在成片的安排上面，卻是亂七八糟。
因為電影拍完之後根本沒時間按照檔期的規律來放映，當時電影放映的頻率是午夜場，還有七點鐘。
看票房好不好，然後決定投放多少錢做宣傳。
甚至有的電影，為了充實檔期，沒有任何宣傳也被扔上去反映，比如冼杞燃的一部《兄弟》。
像顧夏陽的《史密斯夫婦》同樣如此，岑建尋到現在也就只知道拍一對殺手夫妻，具體內容一概不知，但就是跟天下一對半開的投資。
「老岑是個好朋友，希望他在德寶大管家的位置上多呆幾年！」
顧夏陽是真希望岑建尋多當幾年德寶大管家，以後他同德寶的合作也會越來越密切。
「量哥，安排宣傳吧！無線電視台那邊也買廣告，咱們這部戲沒有大卡司，宣傳力度要更大，《警察故事》太頂，幸虧不是同類型，不然說不定就撲街了！」
鞠覺量點點頭，說道：「我們有提前做預案，隨時可以行動起來。」
很快，《富貴逼人》的宣傳攻勢開始在香港鋪開，沈典霞作為主演，自然也在無線tvb的節目上多次提及自己的片子。
同樣的董鏢，甚至在亞視講馬的過程中，把自己這部電影的拍攝也融進去，妥妥的馬評變成宣傳評。
德寶租下的邵氏四大龍頭戲院，也已經把海報貼了出來，雖然周彗敏根本不是女主角，但她現在正當紅，占幅不小。
「小猶太，你的戲馬上就要上映了，有沒有信心吶！？」
「我又不是主演，不過拍的時候肥姐跟鏢叔好逗趣，觀眾應該會鐘意看吧！」
天氣已經轉冷的香港，讓剛剛從無線tvb大樓出來的周彗敏小臉紅撲撲，手上還拎著一個購物袋。
「喏，給你個聖誕禮物。」
「平安夜的小猶太，難得大方一回。」
顧夏陽看著GUCCI的袋子，不知道周彗敏買的時候心疼不心疼。
「哼！」
「我也有給你準備禮物，但是看到你這個禮物，我就不想拿出來了。」
周彗敏好奇道：「為什麼？」
「等到地方再給你吧！」
顧夏陽開著新買的保時捷944，帶著錄完節目的周彗敏直奔太平山而去。
潘迪升的話讓顧夏陽警醒，現在的他不是普通人，旗下有品牌，要是真被打上摳門之類的標籤，對品牌形象不好。
這輛保時捷944花了他6萬多美金，能去新鴻基新開的樓盤買個新單元了。
另外他還花了2萬多買了個摩托羅拉的新款手提電話，足有兩磅重，一下子砸過去可以把周彗敏砸暈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