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張先生

  「咦，小敏。」

  正在家追劇的沈芳聽到敲門聲，打開門發現是周彗敏，趕緊讓她進來。

  「沈姨，我聽到聲音，阿陽回來了嗎？」

  周彗敏拎著一個保溫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媽媽煲了湯，頭先想邀請他去吃飯，來敲門，都沒人在。」

  沈芳聞言促狹的看著周彗敏，趕忙道：「我去喊那個衰仔出來。」

  周彗敏被這個眼神鬧了個大紅臉，喃喃道：「我是來謝謝他的。」

  房間內的顧夏陽早就聽到了周彗敏的聲音，穿著拖鞋走出來看了眼湯，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哼！」

  「好好說話。」

  沈芳過去拍了一下兒子的腦袋，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道：「我今日有點乏，早點去休息了，你個衰仔好好陪小敏說話。」

  然後不給周彗敏辯解的機會，就溜進了房間，不過她並沒有上床，而是將腦袋緊緊貼在房門上，偷聽兩人的對話。

  「這湯不錯，很香。是你煲的還是阿姨煲的呀？」

  顧夏陽大大咧咧的拿了個勺子，嘗了一口道：「說吧，這麼晚過來什麼事？比賽晉級了，同我來炫耀？」

  周彗敏瞪大靈動的眼睛，詫異道：「啊哈？你怎麼知道我晉級了？」

  「我不僅知道你晉級了，還知道你穿著白色連衣裙……」

  顧夏陽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打趣道：「唱得不錯，還需努力。」

  「你白天在利舞台？伱在，對不對？！！！」

  周彗敏像只驚到的小貓，問道：「你怎麼會在利舞台？」

  「我知道有個傻女要比賽，特意跑去看看。」

  「是么？」

  周彗敏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顧夏陽這麼說，心裡覺得甜甜的。

  「說吧，小猶太，你這麼摳門，大晚上特意煲湯過來給我喝，有什麼企圖？感謝我送你的歌？」

  「不是。」

  「嗯？」

  「算是，算是。主要是謝謝你的同學白日夢，如果方便的話，你幫我約他一起吃個飯？」

  顧夏陽壓低聲音道：「鐘意白日夢了？看中人家有才華？我告訴你，白日夢是個妖怪，眼睛長在天上，頭上長了兩隻角，渾身是刺。對人類的敵意很深，誰遇到誰就肯定倒霉！」

  「哈哈哈哈……」

  周彗敏被顧夏陽的話逗得捂嘴輕笑，說道：「你怎麼這樣說自己的同學。我就是想謝謝他的歌，還有，華星唱片的經理覺得他寫的歌好好，想同他簽約，托我問問。」

  「不然你給我聯繫方式，我叫華星唱片自己去聯繫他。」

  「免了吧，寫歌只是他的興趣愛好。你就回去告訴陳太，說白日夢工作太忙沒時間，至於歌，說送你就是你的了，回頭弄個協議給你。」

  大名鼎鼎的音樂人鄭國將，開價4000元港幣一首歌還把張國容嚇跑了。

  歌這玩意對唱片公司來說，自己養人低廉，不行就去島國買版權重新填詞就可以了。

  香港唱片公司掙錢嗎？一般般。後來張雪友想買樓，經紀人推薦他拍電影賺首付。彼時的當紅歌手，要麼玩命唱酒樓，或只有雙棲，才能賺錢。

  顧夏陽可不指望80年代寫歌掙錢，更多的是掙交情、掙名氣，等雜誌面世后配合宣傳才是王道。

  「至於請他吃飯，我改天幫你問問。不過你要準備好不少鈔票，白日夢只鐘意食大餐。茶餐廳肯定是不去的。」

  「挨，這樣可以嗎？」

  周彗敏微側著腦袋，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是陳經理要找他？」

  「我說可以他不會有意見，放心吧。再說了，華星唱片不就是陳太弄的么，我現在在雜誌社上班，怎麼會不知道。」

  「噢，那好吧。」

  周彗敏點點頭，然後坐在那裡看顧夏陽喝湯。

  被小猶太看了半天，顧夏陽放下勺子問道：「你還不回家，準備看我到什麼時候？」

  「呸！誰要看你。」

  「那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我……」

  小臉微微發燙的周彗敏靈機一動，說道：「我等你喝完，把保溫瓶拿回去呀！」

  「我丟，小猶太，你太摳門了，我還能把保溫瓶也吃掉啊！」

  顧夏陽惡狠狠的看了眼周彗敏，然後三兩下把湯喝完，將保溫瓶遞了過去，道：「誰要是娶了你，肯定倒大霉。」

  「你……嫁給你的才會倒大霉。」

  周彗敏氣鼓鼓的奪過保溫瓶，然後甩著長發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聽到關門聲響起，房間內的沈芳快步走了出來道：「什麼比賽，什麼歌，你同小敏說辦了雜誌社嗎？還騙她自己在上班？」

  「死衰仔，我告訴你，泡妞的話要展現自己啊，說話要好聽，女孩子是靠哄的。你要告訴她，你現在辦了雜誌社，自己做老闆，在創業，女孩子都喜歡有上進心的男生……」

  「停停停，芳姐，你什麼時候變成溝女達人了？你早點洗洗睡吧，我要睡覺去了，明天一大早約了人談事情。」

  顧夏陽打著哈欠，擺擺手道：「等著吧，用不了多久你兒子就會是香港才子了。」

  「真是痴線了，還沒睡覺就發夢。」

  看著兒子回房間，沈芳嘲笑道：「香港才子是金勇，是黃沾……」

  顧夏陽不置可否，正所謂事實勝於雄辯，他就等著讓老媽大吃一驚。

  翌日，精心打扮后的顧夏陽早早出門，前往半島酒店跟王樂泰碰頭。

  尖沙咀半島酒店飲茶，是不少香港藝人的最愛，這也是英國管轄以來的小資思想，你要是不著正裝，門口保全都不會讓你進門。

  也因為不少的影視明星喜歡去半島酒店喝下午茶，它還有著『影人茶座』的美譽。

  提起這座半島酒店，當初還有一個趣聞。

  當年程龍一夜爆紅，真的覺得自己很了不得。有一次無線Tvb邵六叔約他談事，程龍就穿短褲去了半島酒店，結果酒店的人員因為制度要求，所以拿了一條長褲給程龍要求他穿上，他也就直接套上了，拉鏈都沒拉就坐在那裡。完了后現場脫褲子，成家班都說，哇，大哥你好牛！

  再後來一次，程龍雖然穿上了長褲，但是上身卻穿了一件背心，結果酒店又給了他一件襯衣，他也是連扣子都沒扣就坐在那裡，完全不知道講禮。

  後來程龍提及此事，直言當年突然走紅，整個人都膨脹了。

  「鬼佬就是鐘意享受，換做是我，還不如茶餐廳來的舒服。」

  「你要說有多舒適，其實也看個人是否鐘意這種氛圍和情調。有人喜歡食大排檔，茶餐廳，鐘意鄰里街坊你來我往，其實都一樣，沒什麼高貴低賤的區分。」

  顧夏陽對此並不在意，說道：「不過做什麼都做一個品牌印象，半島酒店的下午茶，就好比是一家金字招牌電影公司或導演、演員的電影，讓人流連忘返。我們的雜誌，也是如此。」

  「Leslie，這位就是《Cool！》雜誌的老闆顧先生，以及總編王先生。」

  看到顧夏陽和王樂泰到來，陳淑分笑著介紹。

  「陳太，Leslie，久等了。」

  坐在一旁的張國容沒什麼架子，起身同顧夏陽和王樂泰握了握手，笑道：「顧先生你好，我是張國容。」

  「我是顧夏陽，叫我阿陽就可以了。顧先生，太正式。」

  顧夏陽跟張國容握了握手，不論前世今生，眼前這位都算是他近距離接觸最大的明星了。

  香港鮮少能用『漂亮』來形容男明星，但張國容的確擔的起，尤其是『眉目如畫』四個字，顧夏陽的創刊號可以提前將這四個字送給他。

  對於眼前的這個人，顧夏陽可並非只聞其名。

  《霸王別姬》里張國容是溫柔多情、義無反顧的程蝶衣；

  《阿飛正傳》里他是玩世不恭、茫然可悲的阿飛；

  《倩女幽魂》里他是翩躚書生寧采臣；

  《胭脂扣》里他是一生鍾情的十二少；

  《英雄本色》里他是血氣方剛的阿傑；

  《春光乍泄》里他是任性散漫的何寶榮。

  如果只是因為演繹了無數經典的角色，張國容應該不會是將來粉絲難忘的『哥哥』，也只堪稱一個會演戲的藝人。

  都說張國容是一個把自己的生命融進角色里的人，就如同他的歌曲一樣，飛揚、纏綿、妖媚、憂鬱、喜悅、悲傷，唱的都是他的情緒，卻又讓你覺得他是唱給你聽的，也是你的情緒。

  「演員應該姣、靚、型、寸，可以是雌雄同體，千變萬化的。」

  一個歌壇的天皇巨星，又是一個影帝級別的演員，人品多為讚頌，顧夏陽還是極為欣賞的。

  以前的張國容在電影和傳媒刻畫是前衛的、桀驁不馴的，現在已經開始大紅，形象也逐漸在趨於自己做出改變。

  「你們會不會好快就不再記得我了？我不是一個貪心的人，我只希望，如果你們的朋友問起你們，八十年代香港歌星裡面有哪些人，你們隨便提起我，我就好滿足了……」

  這位『不貪心』的張先生，此時正志得意滿，事業蒸蒸日上，最終卻以別樣的方式落幕，成為無數人恆久的記憶。

  「我們《Cool！》的定位，是年輕人的時尚周刊，內容主打自然是明星生活、港台娛樂圈新聞、偶像情報以及購物、服飾、個性裝扮、旅遊、遊戲資訊等等。」

  「所以我們創刊號邀請Leslie你當封面人物，獨家專訪，是認為你會是年輕人的優質偶像，絕不會胡亂報道……」

  「你最近主演的《武林世家》我和我老媽都有在看，《不羈的風》我都極鐘意聽。」

  「謝謝支持，我也希望能有更多好的作品。」

  顧夏陽簡短的一番話說的張國容眉開眼笑，《不羈的風》連登在各大電台點播高居榜前，也是他極為得意的一首歌。

  大家交流一番，拉近距離，極為融洽，不多久就一起去套房進行專訪，然後就要去拍攝封面以及內刊照片。

  等到忙完之後，顧夏陽和張國容互留了電話，對方就和陳淑分匆匆離開，現在的他行程滿滿當當，晚上還要去中華閣獻唱。

  顧夏陽同樣跟王樂泰馬不停蹄的回到公司，關於張國容的專訪王樂泰要第一時間整理出來，敲定之後，《Cool！》雜誌就可以正式起航了。

  回去的路上，王樂泰眉飛色舞道：「老闆，你採訪真是頂呱呱，連張國容最難忘的一段情都套出來了，還有同陳佰強的故事，肯定博人眼球。」

  「我看陳太在邊上都有些急了，要不是你說做正面報道，可以讓張國容的形象更加真實，拉近他同粉絲的距離，我看她都不同意你寫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