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年十八

  「小猶太？！」

  看著門口雙腿筆直修長的女生，顧夏陽有些怔怔失神。

  只見她一頭黑色秀髮如墨般的黑髮直瀉腰際，精緻剪裁的黑白色的休閑裝，圓領露出清晰漂亮的鎖骨。

  雪白皓腕上斜扣了對月牙鏈，搭配小巧的瓜子臉，寶石般晶瑩剔透的眼睛，加上長長的睫毛顯得格外清純可人。

  這個落落大方的女生不是別人，正是有著香江第一代『玉女掌門人』美譽的周彗敏。

  「小猶太？」

  周彗敏聽到這三個字先是一陣疑惑，隨即皺起好看的眉頭，氣鼓鼓的揮了揮握起的小拳頭道：「阿陽，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個討厭鬼！」

  因為家境困難，周彗敏從小就勤儉節約，所以鄰里都笑著調侃叫她一聲『慳妹』，意指摳門。

  現在從顧夏陽的嘴裡聽到『小猶太』三個字，顯然這個剛剛被叫起來的外號，跟『慳妹』也沒什麼兩樣了。

  「哈，小猶太不比他們叫你慳妹好聽多啦！」

  已經回過神來的顧夏陽習慣性的跟她鬥起了嘴，實際上相差沒幾歲的兩人不僅熟絡，而且還是隔壁鄰居。

  不說是青梅竹馬，但從小一起在屋邨長大是鐵打的事實。加上小時候經常捉弄周彗敏，導致這位周小姐時不時找老媽告狀，顧夏陽不知道被收拾過多少次……

  「我今天有事找你，不和你計較！」

  周彗敏微側著腦袋，期待道：「喂，你能不能去幫我講講價？我殺價殺的太凶，電視佬不理我啦！」

  「修電視？講價？」

  看著神情疑惑的顧夏陽，周彗敏嘟著嘴嘀咕道：「我家電視機壞啦，剛才街頭那個電視佬說上門50，零件另計，也太貴了！我讓他50包零件，他居然說包我的棺材墳地、包我生兒子好不好，氣死我啦！」

  「噗……」

  顧夏陽看著碎碎念的周彗敏，差點沒笑噴，道：「小猶太，這個價格不貴啊！你年年都攢錢不花，準備幹什麼啊？」

  這個時候的香港，一聽可口可樂1.8港幣，一包威化餅乾3.6港幣，一桶雀巢速溶咖啡27.8港幣，甚至一袋如意牌廁紙都要14.1港幣。

  修個電視機上門50港幣，零件另計的確還算合理。

  周彗敏想著不遠處的嶄新上檔次的麗晶花園，兩眼放光道：「給我媽在麗晶花園買房子呀！」

  距離啟業邨不遠處的麗晶花園，去年剛剛開始交付，共有22座住宅樓宇，提供5，904個住宅單位，是香港目前規模最大的居屋屋苑。

  不過麗晶花園也就30—50平米左右一間，價格在二十到三十萬港幣，在顧夏陽看來還是個大一點的鴿籠啊！

  「唔，瞧你這出息。」

  「這只是我的短期目標，哼，還有，我家的電視機突然沒顏色了而已，你到底能不能幫我去講價呀，我本來是找沈姨的……」

  「不能！但是，我可以幫你修。」

  對於出身電子科技大學的顧夏陽來說，這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修老古董什麼的，上大學的時候他們宿舍還經常淘一些年代久遠的玩意回來修著拍抖音呢！

  「50上門，包零件。」一想到《大時代》里的經典橋段，顧夏陽就忍不住想逗逗這個摳門的小丫頭。

  「你還會修電視機？」

  周彗敏一臉懷疑，仔細觀察著顧夏陽的表情，想分辨出這個討厭鬼是不是在戲弄自己。

  「我好歹也是中文大學畢業的，修個電視機很輕鬆好吧？」

  「你確定？」

  「我確定肯定以及一定，50塊上門，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

  顧夏陽信心滿滿的樣子，加上中文大學的名頭，周彗敏這才相通道：「那你來試試。」

  「記得給錢。」

  手上還捏著小錢袋的周彗敏瞪大眼睛，氣鼓鼓道：「我們是鄰居，就在隔壁，你還要上門費！！！」

  「親兄弟明算賬，隔壁也是跑一趟！」顧夏陽看著她的表情差點沒笑出聲來。

  小猶太習慣性的砍價：「30！我頂多給你30！」

  「40一口價怎麼樣？」

  「35好不好！」

  「唉，那你還是去街頭找那個電視佬吧！」

  看著擺擺手，一副隨便你的顧夏陽，周彗敏急得跺了跺腳道：「40就40，你一定要給我修好啊，不然我找沈姨告狀！」

  「行啦行啦，走吧，真是一隻摳門精！」顧夏陽聽到告家長的損招都給她逼出來了，哭笑不得。

  聽到顧夏陽應承下來，似乎覺得自己討價還價賺到了的周彗敏抿嘴輕笑，這才得意的轉身。

  身後的顧夏陽看著玉女掌門人的大長腿，不得不感慨，不老女神在這個年紀可真是俏皮可愛，噢，還有很摳門。

  原本正愁思今後發展的顧夏陽，也意外的在周彗敏的嘮叨下漸漸平復了心情，甚至有些輕鬆了下來，這是種來自精神上的愉悅與放鬆，讓他覺得自己更加真實了。

  「其實也沒必要著急，先領略一下八十年代香港的風采，畢竟我還只是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啊。」

  實際上以自己的家世，真要肯舍下臉來，不論寫歌作曲、創作劇本還是搞電影，只要一步一個腳印，未嘗不能成功。

  彼時的周彗敏都還在為了幾十塊錢砍價，自己的確是太過浮躁了。

  周彗敏8歲、18歲、25歲、40歲、50歲，你被多少歲的她驚艷到了？

  曾經的顧夏陽在網路上看到這批照片的時候，著實被逆天的周小姐給震驚了。

  這個時候如果可以，顧夏陽真想發個帖子：「十八歲的玉女掌門人，你見沒見過？我現在正準備去她家給她修電視機！」

  作為鄰居的周彗敏家整體格局跟顧夏陽家一樣，不過一進門就吸引到他的是亂，雜亂無章堆放的各種東西以及一架鋼琴。

  ……

  「別，別碰啊，你一碰就散了！」

  已經拿著螺絲刀把電視機整個頂都卸下來的顧夏陽，一把打掉周彗敏伸過來的手，看著電視機裡面居然還有幾隻死蟑螂，也是服了。

  「小猶太，你這電視機可以換了，也太破了！」

  一邊清理一邊吐槽的顧夏陽，也已經發現電視機本身應該沒出什麼問題，就是裡面太臟而已。

  「有沒有汽水啊，渴得很！」

  周彗敏想都沒想就回答道：「喝水吧！」

  這可真是個節約到骨子裡的人，摳門到讓顧夏陽頭皮發麻。

  「……這樣，你開一瓶，倒出來，我們兩個人喝，總行了吧！」

  「不行，喝水吧！」

  「喝……哈哈……」

  「啊！」

  顧夏陽突然抓起一隻蟑螂就扔了過去，驚得周小姐尖叫著四處跳腳。

  絮絮叨叨的小猶太，也是很賞心悅目的。

  看著慌慌張張的周玉女，顧夏陽樂得哈哈大笑。

  兩人打打鬧鬧之間顧夏陽就將電視機清理乾淨，然後整體復原拍拍手道：「搞定！」

  將信將疑的周彗敏打開電視機，突然咋咋呼呼道：「好了，好了，真的好啦！」

  「哇，你好厲害，你都可以去跟那個電視佬搶生意了，他那麼黑肯定沒你賺的多！」

  此時的周小姐因為一台不知道多古董的電視機而雀躍，眉目帶笑讓人沉迷。

  「你叫我一個中文大學畢業的去街頭修電視機？不會夸人就別誇，還有，再誇也還是要給錢的，你少來這套。」

  顧夏陽伸手，挑挑眉示意道：「40！」

  「不給行不行，也沒換零件啊！」

  「40！」

  「這樣吧，我請你喝汽水好不好！？」

  看著周彗敏扮可憐，想賴賬的小模樣，顧夏陽挺喜歡這股子無賴勁：「40，一分都不能少，要不然下次壞了，你找人修更貴！」

  「什麼嘛，40就40，我這個人雖然小氣但是說話算話。」

  說是這樣說，但周彗敏從錢包里慢吞吞的找錢模樣，十足一個小財迷。

  「喏，拿去！」

  顧夏陽也不矯情，一把拿過錢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說道：「小猶太，你這麼小氣，還修什麼電視，壞了就壞了，不看不就行了！」

  「不行，我媽要看的呀！」

  周彗敏給完錢，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機，生怕再次出問題，趁著現在顧夏陽還在，省得再去叫他。

  她的媽媽辛辛苦苦不停工作，都是為了讓周彗敏過的更加舒服，畢竟是女孩子，而周媽媽自己唯一的愛好就是晚上看會電視，也難怪周彗敏這麼緊張這台電視機。

  周彗敏小心翼翼的調換頻道，不停的試探，顧夏陽咧嘴一笑，還是個孝女！

  話說回來，小猶太的孝順，也是整個公共屋邨都出了名的。

  周彗敏出生之前父親就因心臟病去世了，這個被封為「玉女派掌門人」的絕世美女，實際上是一個遺腹子，她一出生就沒了父親，而她的母親是44的高齡才產下的她。

  家道艱難，母親又不想虧待了孩子，於是同時打幾份工，只為給女兒買心愛的鋼琴，以致累到生病，為了替母親分擔，周彗敏自學鋼琴，在中學時就考到了十級鋼琴資格，並且擔任鋼琴家教賺取生活費。

  也因為了小時候的經歷，此後的周彗敏一直養成勤儉節約的好習慣。

  苦難磨練了她，看似柔弱的她，身上有你想象不到的拼勁兒，加上天生的美貌，為她長大后的人生逆襲贏得了機會。

  「真是難以想象吶！」

  顧夏陽看著為了一台電視機，40塊錢而斤斤計較的周小姐，恐怕她自己都難以想象過不了幾年她就是無數人的夢中情人！

  「哇，怎麼這麼多膠花，還有珠串……小猶太，你手工活挺多啊！」

  「我幫我媽媽做的。」

  這邊周彗敏在研究電視機是不是徹底修好的時候，顧夏陽則旁若無人的東看看西瞧瞧，到處都是瓶瓶罐罐以及一些手工活的材料之類，雜亂無章讓人頭皮發麻。

  「小猶太，你就天天這樣住著不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