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凱特琳的想法
雖然受了委屈,但聽完李維的團結論后,凱特琳還是愛上了這裡的氣氛。
哪怕是對她百依百順的母親,也會對她的理想嗤之以鼻;而這些會因為身份、意見不同與她激烈爭執的領風者,在理想上卻能堅定與她站在一起。
人這一生總有親友,但不一定能找到知音。
而這裡的人,互相之間卻皆是同志。
於是凱特琳很快忘掉了剛剛的不愉快。
她隨手整理好撕扯凌亂的衣服,紮好被蔚扯散了的馬尾,就恍若無事發生一般,在會場里找了個位置坐下。
凱特琳滿懷期待地等著大會召開。
而沒過多久,先前跟她起肢體衝突的那個祖安小太妹,蔚,卻主動坐到了她的身邊。
「剛剛.……真的不好意思。」經過李維的那番思想教育,蔚還真在她曾經討厭的皮城小妞面前,放下了那份祖安人特有的桀驁匪氣。
說著,蔚還遞來她從工廠醫務室拿來的藥膏:「這個葯,給你。」
「可以拿去消消毒……什麼的。」
凱特琳意外地看了蔚一眼。
然後她表情平靜地接過藥膏,打開蓋子,翻過來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深深牙印:「沒想到你除了咬人,還會關心別人。」
「哈哈。」蔚聽出這小妞話裡有話。
但她還是很坦蕩地說:「我們祖安人打架是為了活命,沒法那麼溫文爾雅。所以只要能贏,牙齒、指甲,什麼東西都可以用上。」
「而且——」蔚又指了指自己胳膊上,那隻深深烙進肉里的淤青手印:「你這皮城小妞,下手可也一定不比祖安人輕啊。」
「你自找的。」凱特琳聳了聳肩。
雖然言語直接,但語氣卻並無敵意。甚至還略顯親近。
說來也怪,或許是李維的那番團結論起了效果,或許是不打不相識的奇妙緣分,她對這個祖安小太妹意外地還挺有眼緣。
蔚對凱特琳似乎也是這麼看的。
她道完歉、送完葯也不走,反而順勢把屁股一沉、身子一靠、二郎腿一翹,在凱特琳身邊大喇喇地坐了下來。
「嘿,凱特琳。」蔚主動搭話。
她看了看凱特琳身上,那若隱若現牽出的「白線」——
不知為何,李維在讓迦娜顯現眾人的信仰之力以後,就始終沒有將這個神術取消。
所以現在每個人身周都縈繞著這麼一條瑩白細線,就彷彿大家作為領風者的身份標識一般。
大家互相都能看見對方的線,也因此引發無數交流、討論。
「真沒想到.……」蔚打量著凱特琳的線,在意感嘆:「你的線,竟然還挺亮的。」
線的粗細,代表精神力的強度。
線的亮暗,代表信仰的虔誠程度。
蔚和凱特琳的粗細都差不多,都屬於遠遠超過普通人的強者。
而她們的亮暗程度,也就是對信仰的虔誠程度,竟然也相差無幾。
都屬於那種白得發光、亮得刺眼的,「虔信」級別的堅定信仰者。
「凱特琳。」蔚忍不住問:「難道你一個皮城人,也是激進派?」
「嗯?」凱特琳微微蹙起眉頭。
她知道領風者內部已經演化出了溫和與激進兩派。
凱特琳當然是溫和人士。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與自己母親為敵。
而這個叫蔚的傢伙,則一聽就是個滿腦子暴力鬥爭的激進分子。她滿腦子幻想要物理消滅的皮城老爺里,恐怕就有凱特琳的父母親人。
於是凱特琳不悅地問:「你從哪看出來,我是個激進派的?」
她語氣里又多了幾分隔閡。
而蔚對此恍若未覺,她只是自顧自地解釋:「因為你的『線』很亮,信仰非常堅定。」
「我猜信仰堅定的人,多半是激進派。」
「那些幻想皮城老爺發善心的孬種,躺著等有錢人施捨的乞丐,不可能有這麼純粹的信念!」
蔚覺得自己的理論很有道理。
現在敵強我弱,皮城議會的勢力還無比強悍。
在這種情況還敢堅持武裝鬥爭路線,敢於逢敵亮劍的人,一定比那些懼怕鬥爭、畏懼鬥爭的溫和派更有膽量,更有信仰。
「那可未必。」
凱特琳臉又冷了下來——無奈,政治就是這麼一個容易友盡的話題。
只聽她針鋒相對地對蔚說道:
「我在當執法官的時候就曾聽前輩說過:」
「那些被捕時桀驁不馴喊著要『血染皮城港口』的犯人,被捕后反而沒幾個能堅持到底。」
「反倒是一些被捕時嚇到腿軟的『膽小鬼』,能在審訊室里撐上幾天幾夜,甚至被打死打殘都不肯服軟。」
「信念這東西.……不到真正面臨考驗的時候,是體現不出來的。」
「所以激進未必勇敢,溫和也未必懦弱。」
「你們激進派的『勇氣』未必是來自信仰,也有可能是來自魯莽和無知。」
「你?!」蔚被懟得啞口無言。
她只能罵:「你們溫和派才、才踏馬無知!」
然後蔚又憋了好一會兒,才組織起語言:「你們不僅無知,還天真!說什麼非暴力不合作.……皮城佬怎麼可能那麼好心,不流血就把好處送給你呢?」
「他們或許不會主動送給我們。」凱特琳毫不示弱:「但我們可以爭取。」
「爭取,怎麼爭取?」蔚嘲笑:「靠你的伶牙俐齒,把議員們都說暈么?」
「是的。」凱特琳卻點了點頭。
「你是傻13?」蔚瞪大眼睛。她覺得這皮城妞是瘋了。
這瘋子還真幻想著靠嘴皮子去說服議員?
只聽凱特琳回答:「我不是傻.……那什麼。」
「我是吉拉曼恩家族的嫡女,皮爾特沃夫議員的女兒。」
蔚:「.……」
「你踏馬是議員的女兒?!」
執法官,議員女兒,這簡直是把她討厭的要素全點滿了。
而凱特琳卻無視了蔚的震驚和排斥,一本正經地問道:
「是的,我是議員的女兒。」
「在未來,我也一定會成為議員。」
凱特琳以前不願從政,現在卻堅定地想要成為議員:
「我會從那些大家族裡找到和我志同道合的同伴,漸漸掌握皮爾特沃夫的最高權力——然後我們一起努力,從皮城的內部,一點一點地改變皮城。」
「蔚,你現在還覺得,改良不可能么?」
皮城議員都「叛變」了。溫和改良這路子,好像還真行得通。
「不……不可能!」蔚還是覺得不行。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凱特琳,最後總結:「你說的這些事情要是真的……那你他娘的就是雙城最大的怪胎!」
「像你這種出生貴族還來信仰迦娜的奇葩,怎麼會有第二個?」
「會有的!」凱特琳十分確信。
貴族裡有沒好人了么?是有的。
傑斯·塔利斯,她的青梅竹馬,無疑是個可以發展的好人。
黑默丁格議員,也可能會同情他們的鬥爭。
甚至就連她的議員母親,年輕時也曾有過天真熱血的歲月。
那像她,像她母親這樣的年輕人,在統治皮城的那些大家族裡,難道就再找不出別人了么?
「我相信,我會找到的。」
「只要大家族中信仰迦娜的人足夠多,那在我們的團結努力之下,就一定可以對皮爾特沃夫實現自內而外的改造,為大家爭取到非暴力、不流血的鬥爭勝利!」
說著說著,凱特琳的語氣變得無比狂熱。
看著她眼中涌動著的火苗,蔚才怔怔地意識到:
為什麼這皮城小妞可以既是溫和派,又是個虔信者了。
凱特琳的信仰的確無比堅定。只是方向和路線不同罷了。
那她說的這些話,指的這條路.……
「真的對么?」蔚不禁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