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盤問
梁小涵送走了李太後，獨自在坤寧宮裏坐了許久，她仔細的回憶著剛剛在柏憐兒的德馨殿裏看到的一切。
趙凱坐在她的床邊，在照顧著剛剛失去了他們的孩子的柏憐兒，而整個德馨殿，卻讓她看不出半點這裏的主人剛剛失去了孩子的肅穆的場景。
原本，若是這一宮裏的主人失去了孩子，整個宮中的婢女該是不知道要怎麽小心謹慎才是。
可是，方才在柏憐兒的德馨殿裏，梁小涵顯然沒有發現這一點，這也就預示著，柏憐兒失去孩子這件事存在著不實。而剛剛梁小涵和柏憐兒的對話，也正好暴露了這一點。
試想一下，如果她柏憐兒真的失去了一個孩子，不管這個孩子到底是因為誰的緣故而沒有的，柏憐兒都應該恨毒了這個殺害她孩子的凶手，更何況，他們傳出來的消息，是她梁小涵，啊，不，是皇後殺害了她柏貴妃的孩子。
那麽，不管怎麽推測，說是柏憐兒想要在皇上麵前擺架子或是怎樣，都絕對不會是剛剛梁小涵見到的那個樣子。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梁小涵心中猜測著，口中念念有詞道。
“可是，剛剛太後跟我說的那些話，似乎也並不是那麽簡單？”梁小涵忽然回憶起方才太後跟她說的那些話，言辭之中，她有種感覺，其實對於整件事，其實她一直都很清楚，隻是，她什麽都沒有說。
梁小涵不知道為什麽這件事情太後最終沒有出麵，其實她應該已經知道皇帝趙凱早就已經懷疑到她的身上來了，隻是她為什麽什麽都沒有說呢？
從李太後的話語之中，梁小涵察覺不出半點她對自己的擔心，她往這坤寧宮走的這一遭，看似是在關懷著她這個被皇上懷疑的皇後，其實則不然。
她應該是想要跟自己傳遞一些什麽消息，否則，她也決計不會告訴自己，她希望自己能夠出麵，幫她整治這個混亂的後宮，她說，希望這樣子的事情，以後不要再發生了。
可是，整個一個偌大的後宮裏，有這樣子想法的妃嬪有多少？豈是他們能夠查清楚的，所以，梁小涵認定，李太後應該是希望自己可以殺雞儆猴。
至於是做給誰看的，應該已經一目了然了。
“你們幾個，去，幫我把目擊了今兒早上柏貴妃流產這個事情整個經過的相關人員都帶到這裏來。”
梁小涵想了想，如此吩咐道。
她還是沒有能夠記住那些人的名字，所以，隻好胡亂的指點了幾個，這麽些人，奉著她皇後的旨意，去召喚應該也已經夠了吧，她這樣想到。
很快，參與過整個事件的人，除了柏憐兒的貼身丫鬟依舊留在宮中伺候自己的主人，不能打擾之外，所有人，都已經跪在了梁小涵的麵前。
為首的，正是替柏憐兒診脈的太醫。而在他的身後，則是一眾在柏憐兒宮中當差的奴才們。
“你們不用太緊張，本宮今天把你們都找過來，無非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柏貴妃流產這整件事情的真相。你們也知道，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可是現在無端端的就掉了。這讓整個後宮之中的人，都覺得惋惜，尤其是太後，大家都知道太後一直都盼著皇家能夠開枝散葉。現在卻出了這麽些的幺蛾子，太後心中不好受，本宮心中也不好受。所以，本宮秉承太後的旨意，一定要找出那個背後下毒手的人，你們身為柏貴妃宮中的人，想必，你們也不願意讓你們的主人始終都陷在被陷害的計謀之中吧。”梁小涵坐在高處，微笑著看著底下的眾人，她的聲音並不高，而且，聽起來還有些溫柔，為的就是能夠放鬆他們的緊張，更好的查看她們的神態。
梁小涵在許久之前，看到過一則報道，說是處於最緊張的狀態之中，人可能會下意識的犯錯，但是那些並不一定就真的是錯誤。反而，相反的，若是處於相對輕鬆的狀態之下，那些下意識說出口的錯誤，反而就真的有可能真的就是最重要的線索。
所以，此時此刻，她在盡力安撫這些人的情緒，他們的任何一點緊張的感覺，都不利於她接下來的審問。
“王太醫，今兒早上，柏貴妃的脈是你診的吧？”梁小涵率先將提問的重點放在了那個太醫身上。
“回皇後娘娘的話，的確是下官替貴妃娘娘問的脈，今兒早上，整個太醫院就隻有下官一人還在當值，所以隻能是下官了。”跪在下首的王太醫誠實地回答。
“哦。那麽，當初王太醫問診的結果是什麽？”梁小涵笑著再問道。
“當時，下官發現，柏貴妃是服用了少量的紅花，才導致身體不適，而那個時候，她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這麽說來，在今天之前，柏貴妃一直都沒有請太醫問脈嗎？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懷有了龍裔，對於自己的吃食竟是這樣不小心？”梁小涵眯起眼睛望著身下的人。
“這……”王太醫欲言又止。
“怎麽？王太醫竟是有難言之隱嗎？有什麽話，是不方便說出來的？”梁小涵笑問道。
“非是如此，而是，下官在前往德馨殿問診之時，並沒有查閱關於柏貴妃身體狀況的卷宗，這是下官的工作失誤，下官難以啟齒罷了。”
“哦？那王太醫在事後有沒有查看一下相關的卷宗呢？”梁小涵怎麽會不知道，這王太醫不過是在找借口？
剛剛在柏憐兒麵前，她都看得出來，柏憐兒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身孕，想想看，若是她知道自己真的有了孩子，卻又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讓孩子掉了，她怎麽可能還如此心安理得的休息？
“來人，去太醫院，調取柏貴妃的卷宗來給王太醫看看。”梁小涵高聲說道。隨即有人領命而去。
王太醫始終都跪在地上，他不安的卷起袖子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王太醫啊，難道本宮剛才說的還不夠仔細嗎？你不必緊張，本宮不過是調查整件事情的始末，並不會因此對你加以責難的。”梁小涵詫異的說道。
“娘娘明鑒。此處給柏貴妃問診，的確是有著下官的失職，因為德馨殿那邊的人來傳喚的急，下官害怕出點什麽事情，所以都來不及查看相關的卷宗便匆匆忙忙趕去了。畢竟……”王太醫沒有把話繼續下去。
“畢竟什麽，畢竟，柏貴妃是皇上最心疼的女子，是吧？”梁小涵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娘娘恕罪，下官知錯了。”王太醫忙不迭的磕頭道歉。現在他是犯在了這正宮娘娘的手裏，誰知道，他居然還能這麽笨的提起柏憐兒才是皇上最在意的女子，就算這是整個宮中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也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些事情。
“本宮沒有生氣，這些事情本來就是人盡皆知的。的確，你王太醫有錯，而且，錯的很是離譜，因為你沒有能夠保住皇上和貴妃娘娘的孩子，要知道，這個孩子可是咱們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可是，卻因為你的醫術不精，讓皇上和娘娘失去了這個孩子，失去了這個血脈。”梁小涵正聲說道。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在眾人麵前表現出這樣的姿態，從她第一天嫁進這個皇宮開始，這就是她一直都了解的事情，她這個皇後，其實比不得柏貴妃更有地位。
她比她多的，不過就是這樣一個所謂的皇後的頭銜，而其他的，她柏憐兒有的，她梁小涵可是未必都有。
“王太醫可還記得，你查驗之時，最為可疑的東西是什麽？”梁小涵忽然刹住了話，她再一次問道。
“下官記得，那是在一碗湯藥之中，被查出來，有著少量的紅花。”王太醫誠實的回答，現在他可是不敢有半點的隱瞞，若是他什麽都不說，還不知道這坐在上位的皇後會怎麽處理自己呢。
以前，這個宮裏的人，幾乎所有人都可以無視這個其實並沒有實權的皇後，然而，就衝著現在，此刻她的做派，沒有人敢輕視她，真的沒有。
“那，你們可曾知道，那一碗湯藥，是來自於哪個宮中，到底是誰送給柏貴妃的嗎？”梁小涵忽然厲聲說道，她的話，回想在眾人的耳朵裏，有些讓人害怕。
“怎麽都不說話？”忽然一時間整個房間裏很是安靜，梁小涵默默地看了眼眾人，隨即厲聲說道，“身為德馨殿的奴才，怎麽會連這些事情都不知道？”
“回娘娘，不是奴才們不知道，而是奴才們不敢說。”忽然人群中響起了這樣子的一個聲音。
梁小涵微笑著，她走下台來，走到剛剛出聲的那個人身邊，“剛剛是你說的吧？你盡管大膽地說，本宮一定會盡力保全你的安全的。”她柔聲說道，雙眸很是期待的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