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反目

  黑霧掠過一叢竹林，落在空曠的院壩。

  院壩上鋪著一地的玉米顆粒，金燦燦的彷彿黃金，一旁的屋檐下垂掛著一串串的紅色的干辣椒。

  屋門緊閉，上著鎖，主人不在家。

  黑霧消散，杜思北現出身形。

  他表情凝重，手中拿著一個類似羅盤的儀器。

  儀器有著指針。

  現在，指針旋轉著，指向身側，然後定下，一動不動。

  這是鎮魔司出品的專門監測能量波動的儀器，指向一側，是因為隨行的墮落法師就隱身在那個方向。

  除此之外，並無其他能量波動。

  不然，那個指針會旋轉起來，指著另外的方向。

  杜思北皺起眉頭。

  難道殺害杜七夜的那個人並不在這裡？

  又或者那個兇手和姓江的沒有關係？

  兇手應該和羅鐵平有關，現在，救了羅家后多半已經遠遁？

  各種念頭在杜思北腦海中浮現。

  「你要怎麼做？」

  黑影在一側問道。

  「先找到那個姓江的再說，這件事和他有沒有關係，拷問之後就知道了。」

  杜思北冷靜地說道。

  「是嗎？」

  黑影陰惻惻地笑道。

  「這樣並不保險，這世上，有著許多能夠改變記憶的術法，就算你有測心術，也有可能被高人出手欺瞞。」

  「前輩，可有教我？」

  杜思北眯起眼睛。

  「這是一個好地方啊！」

  黑影轉移了話題。

  「山清水秀卻地處偏僻，不管死了多少人都鬧不大，官府很容易就會把消息壓制下來，要想尋找線索，哪兒用得著那麼吃力，只要把人都吞了，啥都知道了……」

  杜思北被嚇了一大跳。

  「前輩，你別亂來！」

  「哈哈哈，說著玩的！」

  黑影嘻嘻笑道。

  「若是不能先吞了你，又怎可能吞那些人呢？」

  頃刻間，他的聲音變得鬼氣森森。

  不對！

  杜思北內心一凜，白毛汗立刻全身都是。

  念頭一動，鎮魂旗從眉心旋轉著閃現出來。

  「封！」

  他大喝一聲。

  不管對方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杜思北只能先下手為強。

  在他的認知中，所有的墮落法師都不可信，都是不受控制的怪物，若非這是家主安排，他早就和那個傢伙翻臉了。

  「嗤……」

  一聲輕笑。

  黑霧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攝住，向著鎮魂旗飛了過來。

  然而，對方的聲音卻不見絲毫慌亂。

  「這東西在杜仲手裡，老祖方才忌憚幾分，在爾這個小輩手裡，若冷不防給老祖來一下，或許有用，現如今……」

  「爾以為老祖帶你騰雲駕霧是好心？」

  「哈哈哈！」

  笑聲中，黑霧一分為二。

  一部分被鎮魂旗拉扯了進去，另一部分卻繞過了鎮魂旗，向著杜思北撲了過去。

  「敕！」

  杜思北再次厲喝。

  一隻青色蛤蟆從眉心躍出，青光四溢。

  這玩意是他的本命詭物，青光則是詭物的力量規則。

  但凡被青光所照，便會被定住，就算實力強過杜思北，也會被暫停數秒，如果實力不如，被定住好幾分鐘完全沒問題。

  黑霧和青光糾纏。

  「哇！」

  蛤蟆張開大口，痛苦的叫喚。

  它的身子瞬間變得漆黑，就像是被墨染一般。

  黑霧沖入杜思北眉心。

  時間彷彿停滯，杜思北表情獃滯，立在院壩，身前，鎮魂旗懸浮著，將黑影分割出的黑霧吸納之後，鬼氣森森。

  一分鐘左右，杜思北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表情變得奇怪起來，扯動嘴角，嘻嘻地笑著。

  「好膽！」

  鎮魂旗上方，有人臉虛影浮現。

  正是杜仲憤怒的表情。

  「寇玉民，你這是想要破誓？」

  虛空中，雷聲滾滾。

  「破誓？」

  杜思北，嗯，現在他已經被寇玉民這個墮落法師暫時奪舍了，姑且就以寇玉民稱之，此時臉上帶著譏誚。

  「杜仲，你躲在烏龜殼裡太久了吧？腦殼進水了？當初，老祖我不小心中了你的圈套，本命詭物反噬，險些入魔，被你要挾，不得不進入你三星洞的詭界藏身，受你驅使，為你杜家賣命……」

  「莫非，你以為我是心甘情願？」

  「這些時日，老祖我可沒認命，你可知，將元神一點點分割該有多麼痛苦，這一切都是值得，現在，老祖不僅擺脫了誓言反噬，還奪取了你杜家的一個有為青年的身軀，而你，又能做什麼？」

  「不過是在烏龜殼裡無能狂怒！」

  被壓制了那麼多年，寇玉民憋壞了，對著杜仲就是一陣狂暴輸出。

  杜仲表情憐憫。

  「寇玉民，你以為擺脫了誓言就能逃出牢籠，海闊天空？」

  「你可知，哪怕你奪了這身軀，依舊不可能逃脫天地法則，用不了多久，身軀就會腐敗，將你的神魂逼出，劫數難逃！」

  「哈哈哈！」

  寇玉民仰天長嘯。

  「老子不是你們這些懦夫，大丈夫行事，死就死矣！但求痛快活一世，不想苟活求長生，烏龜一般的長生，拿來何用？」

  「何況，軀體壞了，再換一具便是，其奈我何！」

  「哎……」

  杜仲一身長嘆，面龐虛化。

  鎮魂旗打著旋，遁入虛空，隨之消失不見。

  寇玉民並未出手攔截，被鎮魂旗吸納的分身不僅是分身，其實也是他元神的一部分，將其捨棄是應了誓言的代價。

  下一刻，他便要離開。

  抬腳之後卻停下，眉心緊蹙。

  某種程度，他的奪舍並未徹底，杜思北雖然不是什麼厲害的法師，卻也不是普通人，本命詭物被污，神魂卻仍然在反抗。

  「還想反抗？」

  「桀桀……」

  寇玉民獰笑著。

  「也罷，小子，就讓你看看你家老祖的血神大法，看這村落，也有幾百號人，全都血祭一口吞下，到時候，看你這小子還能否有力反抗……」

  說罷，他強行壓制杜思北，向著人聲處走去。

  「何必如此！」

  院壩一側，江衍從牆角露出身形。

  寇玉民瞳孔一陣收縮。

  怎麼會？

  不需要什麼儀器，寇玉民也就看得清楚，面前這個十幾歲的年輕人就是一個普通人，身上沒有半點能量波動，也不存在什麼詭異氣息。

  問題是，什麼樣的普通人能夠瞞過他的感知？

  若是不出聲，他根本就無法察覺。

  撞上鐵板了！

  「兄弟，問個事，出村的路往哪一邊走？」

  寇玉民面露微笑，輕聲問道。

  「路啊！」

  江衍也微笑著。

  「對不起，沒有路！」